第 75 章
黑夜的王宫幽冷肃穆，加布里埃无视守在门前的侍女，推门而入。
厚重的窗帘阻挡月光的泻入，侍女的喝斥萦绕在耳边，屋内漆黑一片。塔拉沙抬手，刺眼的白光充满整个房间，而后又稍微暗下。加布里埃也因此得以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国王。
耀眼夺目的金色长发披散在女人胸前，像一条流淌的金色河流，光华万丈。深邃的宝石蓝色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猩红的嘴唇勾起，那是势在必得的笑容。女人一身鲜红华服，通身珠宝环绕，气度非凡，她就那样安然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纯金王冠。
两名侍女安静下来，大概是收到了国王的眼神示意，恭敬地掩门退下。
“加布里埃......”国王站起身，缓缓走到加布里埃身边。
女人目光怜爱，她抬起手，想要将手里的王冠戴在加布里埃头上，却被少女一把打掉。
“啪嗒——”一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
国王歪着头，垂眸看地上的王冠，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开口：“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王冠。”
在塔拉沙使用魔力照亮室内的那一刹那，加布里埃就明白安娜已经把帕罗伦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国王。她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冷声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片静默。
加布里埃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耗，她攥住国王的手腕上前一步逼近，“你让我和麦克唐纳家订立婚约，是笃定了我会一直给你办事吗？”
从阿拉里克口中听到订婚的消息后，加布里埃第一反应就是国王想通过雷耶斯家来蚕食魔式使协会，而后就是担心奥德里奇知道这件事，毕竟两人在此之前从未接到过婚约取消的通知。然而还没等她深入思索，塔拉沙的突然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担心萨拉菲娜和魔式使协会因为塔拉沙纠缠不清，她只好带着几人先前往曼多登。
刚刚在来王宫的路上，逐渐冷静下来的加布里埃也意识到不对。以国王的计谋和野心，根本不可能同意继续壮大雷耶斯的力量，她真正想要掌控的是塔泽里约的魔式使，如果通过雷耶斯蚕食魔式使协会，那么广大魔式使只不过从一个专门的机构，来到了一个名义上不那么官方的机构，或许对魔式使来说是巨大的改变，但对于国王来说，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无论是初登王位时对上下官员的大清理，还是年纪轻轻便提剑血洗教堂，她的目的从来都是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牢牢掌握在手心，掌控整个塔泽里约。
至于订下加布里埃和阿拉里克的婚约，根本就是为了彻底掌控加布里埃，让加布里埃为她所用！她要的从来都是雷耶斯和魔式使协会！
加布里埃嗤笑：“你以为祖母看不出你这些小伎俩吗？”
雷耶斯的历史比索恩王朝都要悠久，没有雷耶斯就没有塔泽里约，她简直怀疑塞莱斯特莉亚是不是疯了竟然妄图让雷耶斯臣服于她。
国王自从加布里埃进来后就一直冷静沉稳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女人挑眉冷笑，哪怕处于被压制的地位也气势逼人，她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加布里埃，像是无法相信眼前人的一言一行，“加布里埃，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反手按住加布里埃的肩膀凑近了，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安娜跟我说你去帕罗伦后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起先我还不信，如今这么一看——我的加布里埃大人岂止时有些不一样，这变化可真够大啊！”说完，她瞬间沉下脸，锐利的眼神射向加布里埃身后的塔拉沙，声音像结了冰一样：“这又是哪个混账？”
加布里埃挡住国王的视线，厉声道：“塔泽里约愿意为你做事的人很多，你想令魔式使协会从世上消失不一定非得利用雷耶斯，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祖母会同意解除和哈林顿家的婚约，但她不是你能对付的！你现在利用雷耶斯对付魔式使协会，祖母绝不会轻易饶了你！”
国王阴恻恻地盯着加布里埃，“哈。”她瞪大眼睛笑了一声，“你情绪那么激动干嘛？你担心我？你还会担心我？”
“我只是劝你不要做无用功。”加布里埃冷冷开口，撇过头不去看对面神情癫狂的女人。
国王却不愿就此放过加布里埃，她强行捏住加布里埃的下巴令她转过头来，神色严肃，“你以前可不会管我怎么样。果然让你去帕罗伦是正确的决定......”
“但是让我和麦克唐纳家的孩子订婚可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加布里埃直视这个尊贵的女人，“我属于雷耶斯，雷耶斯属于塔泽里约，你和阿瑞拉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阿瑞拉无非是想让加布里埃和麦克唐纳家扯上关系，以此像对萨拉菲娜纠缠不休一样，试图将加布里埃拉入魔式使协会。而国王则是先令安娜告知阿瑞拉加布里埃的强大能力，让阿瑞拉把加布里埃视作目标。她知道无论是雷耶斯母爵还是萨拉菲娜都不会允许加布里埃加入魔式使协会，因此两个家族的结合只会使其关系更差，相互斗争。
国王在这其中需要做的——或者希望加布里埃做的就是让加布里埃接管魔式使协会，她知道加布里埃无论对家族还是对魔式使都没有太大感情，或许加布里埃会直接撒手不管，而她正好可以从此同时削弱这两大力量。
“是吗。”国王放下手，转身坐回床边。
这个疯女人跟有病一样，一会勃然大怒，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跟人欠了她八百车黄金似的臭着一张脸。
加布里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小时候的国王不懂事，总是爱当面挑衅加布里埃想要惹她生气，那时无论国王怎么做，她都像看傻子一样没什么反应。然而到了如今，国王倒是长大不少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加布里埃却第一次被她气的不轻。
“趁着订婚的事情还没有宣告，取消我和阿拉里克的婚约。”
“不可能。”
加布里埃无奈：“这没有任何意义，塞莱斯。”她神色疲倦地注视着眼前尊贵的女人：“我大可以杀了阿拉里克，杀了你。”
惊人的内容被少女平淡地说出来，国王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她复杂地看了加布里埃一眼，低声说：“你不会杀了我。”又说：“我倒宁愿你杀了我泄愤。”
“去杀了阿拉里克。”加布里埃吩咐塔拉沙。
“——加布里埃！”国王突然出声喝止，她再次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加布里埃，大声质问：“你就非得让我为难吗！”
“一直以来为难的到底是谁！”加布里埃回望过去，眼神受伤，“是你在利用我，哪怕你提前和我说商量一下我都会好好考虑。我和奥德里奇的婚约都没有解除，你却让安娜公然在宴会上宣布我和别的男人的婚约，你又让奥德里奇情何以堪？”
“你考虑？”国王冷笑：“让你考虑你根本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哈林顿家那个蠢货怎么样和我和你都没关系，这件事情已经得到雷耶斯和哈林顿两位母爵的同意，你杀了一个阿拉里克还会有无数个阿拉里克，难道你要灭了麦克唐纳家满门吗！”她语气激动：“哦，你要是真把麦克唐纳家杀光我还得谢谢你！”
浑身被无力感包裹，加布里埃向后踉跄了一下，被塔拉沙搂在怀里。她一手紧紧抓着塔拉沙细瘦的手臂，侧过脸将头埋在这个能让她绝对信任的少女怀中，无处宣泄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清楚知道自己没有人能依靠。记忆里唯一能够给予慰藉的回忆是小时候躲避在书房里随心所欲研究魔式的时光，仔细想来却又惊觉那不是躲避而是关押！
塞莱斯特莉亚无法理解乖巧懂事的加布里埃为什么会变成这幅子，更不能明白加布里埃到底有什么好哭泣的。可是少女肩膀细微的颤抖令她心脏钝痛，她伸出手想要拥抱加布里埃，却被那个叫塔拉沙的少女挥开手。
“加布里埃......”她想是不是自己刚刚对她说的话太重了，她想要开口道歉，门外侍女突兀的声音在此时传进来。
“陛下，雷耶斯母爵派人请加布里埃大人回府。”
“我不会娶阿拉里克。”这是塞莱斯特莉亚最后听加布里埃说出的话，随着两人离去，空荡的寝宫陷入沉寂。
“你变了好多。”黑暗中，塞莱斯特莉亚喃喃自语：“你的母亲会很高兴吧......”
等在门外的是雷耶斯府邸的管家米勒，那是一个精明又能干的中年女人，她见到从国王寝宫出来的加布里埃后眼睛瞬间一亮。加布里埃却并不给她眼神，径直离开，米勒赶忙跟在后面。
一路上米勒都在加布里埃耳边喋喋不休，加布里埃裙摆翻飞，走的飞快。一出宫门，还没等她寻找雷耶斯家马车，便被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女一下子拥在怀里。
“加布里埃！”熟悉的声音令加布里埃从愤怒中找回理智，她回抱住奥德莉·哈林顿——奥德里奇的姐姐，很快便又松开。
和奥德里奇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思念和担忧，奥德莉握住加布里埃的手接连询问：“你不是在帕罗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和奥德里奇的婚约取消了知不知道？奥德里奇为什么会带回来一群平民——噢！”她突然大叫一声，将加布里埃的双手按在胸口，浓重的忧虑好似凝成实质一般和泪水一起她眼中流淌出来，“你可惨了！雷耶斯母爵发了好大的火！她会惩罚你的！”
加布里埃万万没想到奥德莉竟然会在这里等着她，她没有管米勒在一旁的催促，拉过塔拉沙的手就把少女推给奥德莉，她快速安排：“罗娜丽她们——就是奥德里奇带回来的平民，帮我照顾好她们，还有塔拉沙——”加布里埃反手握住奥德莉的手，认真恳求：“想办法带塔拉沙离开，随便去一个森林就行，不要让萨拉菲娜见到她！”她再次叮嘱：“千万别让萨拉菲娜见到塔拉沙！她会杀了塔拉沙！”
奥德莉惊疑不定：“去森林？躲萨拉菲娜？”她咬牙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解除婚约你就和奥德里奇没关系了，一会回到府邸不用在乎奥德里奇，和你祖母说话小心这点，你祖母最近被你母亲气得不轻！”
加布里埃知道现在不是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见奥德莉拉着塔拉沙离开，加布里埃暂时稳下心来。奥德莉很可靠，有她在罗娜丽她们不会有事，至于塔拉沙......
她目不斜视抬脚走上马车，她给塔拉沙留的有写有通讯魔式的骨片，虽然不清楚塔拉沙现在具体情况如何，但说到底是个超阶魔兽，只要躲好不会轻易被萨拉菲娜杀死。
“加布里埃大人——”米勒坐在马车角落开口，被加布里埃打断。
“闭嘴。”加布里埃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实在不想听她念叨那些没用的东西。
米勒似乎对加布里埃的态度十分震惊，她有些畏惧地闭上嘴巴，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雷耶斯府邸屹立在塔泽里约的大地上几百年不倒，王宫一变再变，但总归是围绕着雷耶斯府邸建的，因此两座建筑离得不远，马车很快来到巍峨耸立的宏伟城堡前。
已经是深夜，雷耶斯府邸却灯火通明，加布里埃知道这是在等待自己。她提裙下车，不等身后的米勒便率先迈步前行。
被猛兽石像拱卫的城堡像旧日骑士手中古老长剑，直刺黑幕。坚固的石墙中镌刻着雷耶斯家族徽章，耸立的高塔上爬满深绿色的潮湿植物，加布里埃走过哪怕冬日仍旧苍翠欲滴的老树，湖泊底下传来悠远沉闷的声音，像歌唱，也像嘶吼。她站立在这栋庄严的建筑面前，静立良久，最终推门而入。
厚重的窗帘阻挡月光的泻入，侍女的喝斥萦绕在耳边，屋内漆黑一片。塔拉沙抬手，刺眼的白光充满整个房间，而后又稍微暗下。加布里埃也因此得以看到端坐在床上的国王。
耀眼夺目的金色长发披散在女人胸前，像一条流淌的金色河流，光华万丈。深邃的宝石蓝色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猩红的嘴唇勾起，那是势在必得的笑容。女人一身鲜红华服，通身珠宝环绕，气度非凡，她就那样安然坐在床边，手中把玩着纯金王冠。
两名侍女安静下来，大概是收到了国王的眼神示意，恭敬地掩门退下。
“加布里埃......”国王站起身，缓缓走到加布里埃身边。
女人目光怜爱，她抬起手，想要将手里的王冠戴在加布里埃头上，却被少女一把打掉。
“啪嗒——”一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回响。
国王歪着头，垂眸看地上的王冠，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开口：“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王冠。”
在塔拉沙使用魔力照亮室内的那一刹那，加布里埃就明白安娜已经把帕罗伦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国王。她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冷声质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一片静默。
加布里埃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耗，她攥住国王的手腕上前一步逼近，“你让我和麦克唐纳家订立婚约，是笃定了我会一直给你办事吗？”
从阿拉里克口中听到订婚的消息后，加布里埃第一反应就是国王想通过雷耶斯家来蚕食魔式使协会，而后就是担心奥德里奇知道这件事，毕竟两人在此之前从未接到过婚约取消的通知。然而还没等她深入思索，塔拉沙的突然出现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担心萨拉菲娜和魔式使协会因为塔拉沙纠缠不清，她只好带着几人先前往曼多登。
刚刚在来王宫的路上，逐渐冷静下来的加布里埃也意识到不对。以国王的计谋和野心，根本不可能同意继续壮大雷耶斯的力量，她真正想要掌控的是塔泽里约的魔式使，如果通过雷耶斯蚕食魔式使协会，那么广大魔式使只不过从一个专门的机构，来到了一个名义上不那么官方的机构，或许对魔式使来说是巨大的改变，但对于国王来说，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无论是初登王位时对上下官员的大清理，还是年纪轻轻便提剑血洗教堂，她的目的从来都是将目之所及的一切牢牢掌握在手心，掌控整个塔泽里约。
至于订下加布里埃和阿拉里克的婚约，根本就是为了彻底掌控加布里埃，让加布里埃为她所用！她要的从来都是雷耶斯和魔式使协会！
加布里埃嗤笑：“你以为祖母看不出你这些小伎俩吗？”
雷耶斯的历史比索恩王朝都要悠久，没有雷耶斯就没有塔泽里约，她简直怀疑塞莱斯特莉亚是不是疯了竟然妄图让雷耶斯臣服于她。
国王自从加布里埃进来后就一直冷静沉稳的脸出现一丝裂痕，女人挑眉冷笑，哪怕处于被压制的地位也气势逼人，她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加布里埃，像是无法相信眼前人的一言一行，“加布里埃，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反手按住加布里埃的肩膀凑近了，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安娜跟我说你去帕罗伦后变得和从前有些不一样，起先我还不信，如今这么一看——我的加布里埃大人岂止时有些不一样，这变化可真够大啊！”说完，她瞬间沉下脸，锐利的眼神射向加布里埃身后的塔拉沙，声音像结了冰一样：“这又是哪个混账？”
加布里埃挡住国王的视线，厉声道：“塔泽里约愿意为你做事的人很多，你想令魔式使协会从世上消失不一定非得利用雷耶斯，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祖母会同意解除和哈林顿家的婚约，但她不是你能对付的！你现在利用雷耶斯对付魔式使协会，祖母绝不会轻易饶了你！”
国王阴恻恻地盯着加布里埃，“哈。”她瞪大眼睛笑了一声，“你情绪那么激动干嘛？你担心我？你还会担心我？”
“我只是劝你不要做无用功。”加布里埃冷冷开口，撇过头不去看对面神情癫狂的女人。
国王却不愿就此放过加布里埃，她强行捏住加布里埃的下巴令她转过头来，神色严肃，“你以前可不会管我怎么样。果然让你去帕罗伦是正确的决定......”
“但是让我和麦克唐纳家的孩子订婚可不是什么正确的决定。”加布里埃直视这个尊贵的女人，“我属于雷耶斯，雷耶斯属于塔泽里约，你和阿瑞拉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阿瑞拉无非是想让加布里埃和麦克唐纳家扯上关系，以此像对萨拉菲娜纠缠不休一样，试图将加布里埃拉入魔式使协会。而国王则是先令安娜告知阿瑞拉加布里埃的强大能力，让阿瑞拉把加布里埃视作目标。她知道无论是雷耶斯母爵还是萨拉菲娜都不会允许加布里埃加入魔式使协会，因此两个家族的结合只会使其关系更差，相互斗争。
国王在这其中需要做的——或者希望加布里埃做的就是让加布里埃接管魔式使协会，她知道加布里埃无论对家族还是对魔式使都没有太大感情，或许加布里埃会直接撒手不管，而她正好可以从此同时削弱这两大力量。
“是吗。”国王放下手，转身坐回床边。
这个疯女人跟有病一样，一会勃然大怒，一会哈哈大笑，一会又跟人欠了她八百车黄金似的臭着一张脸。
加布里埃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小时候的国王不懂事，总是爱当面挑衅加布里埃想要惹她生气，那时无论国王怎么做，她都像看傻子一样没什么反应。然而到了如今，国王倒是长大不少能随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加布里埃却第一次被她气的不轻。
“趁着订婚的事情还没有宣告，取消我和阿拉里克的婚约。”
“不可能。”
加布里埃无奈：“这没有任何意义，塞莱斯。”她神色疲倦地注视着眼前尊贵的女人：“我大可以杀了阿拉里克，杀了你。”
惊人的内容被少女平淡地说出来，国王没有丝毫被冒犯的不悦，她复杂地看了加布里埃一眼，低声说：“你不会杀了我。”又说：“我倒宁愿你杀了我泄愤。”
“去杀了阿拉里克。”加布里埃吩咐塔拉沙。
“——加布里埃！”国王突然出声喝止，她再次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加布里埃，大声质问：“你就非得让我为难吗！”
“一直以来为难的到底是谁！”加布里埃回望过去，眼神受伤，“是你在利用我，哪怕你提前和我说商量一下我都会好好考虑。我和奥德里奇的婚约都没有解除，你却让安娜公然在宴会上宣布我和别的男人的婚约，你又让奥德里奇情何以堪？”
“你考虑？”国王冷笑：“让你考虑你根本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哈林顿家那个蠢货怎么样和我和你都没关系，这件事情已经得到雷耶斯和哈林顿两位母爵的同意，你杀了一个阿拉里克还会有无数个阿拉里克，难道你要灭了麦克唐纳家满门吗！”她语气激动：“哦，你要是真把麦克唐纳家杀光我还得谢谢你！”
浑身被无力感包裹，加布里埃向后踉跄了一下，被塔拉沙搂在怀里。她一手紧紧抓着塔拉沙细瘦的手臂，侧过脸将头埋在这个能让她绝对信任的少女怀中，无处宣泄的委屈涌上心头，她清楚知道自己没有人能依靠。记忆里唯一能够给予慰藉的回忆是小时候躲避在书房里随心所欲研究魔式的时光，仔细想来却又惊觉那不是躲避而是关押！
塞莱斯特莉亚无法理解乖巧懂事的加布里埃为什么会变成这幅子，更不能明白加布里埃到底有什么好哭泣的。可是少女肩膀细微的颤抖令她心脏钝痛，她伸出手想要拥抱加布里埃，却被那个叫塔拉沙的少女挥开手。
“加布里埃......”她想是不是自己刚刚对她说的话太重了，她想要开口道歉，门外侍女突兀的声音在此时传进来。
“陛下，雷耶斯母爵派人请加布里埃大人回府。”
“我不会娶阿拉里克。”这是塞莱斯特莉亚最后听加布里埃说出的话，随着两人离去，空荡的寝宫陷入沉寂。
“你变了好多。”黑暗中，塞莱斯特莉亚喃喃自语：“你的母亲会很高兴吧......”
等在门外的是雷耶斯府邸的管家米勒，那是一个精明又能干的中年女人，她见到从国王寝宫出来的加布里埃后眼睛瞬间一亮。加布里埃却并不给她眼神，径直离开，米勒赶忙跟在后面。
一路上米勒都在加布里埃耳边喋喋不休，加布里埃裙摆翻飞，走的飞快。一出宫门，还没等她寻找雷耶斯家马车，便被一个金发蓝眼的少女一下子拥在怀里。
“加布里埃！”熟悉的声音令加布里埃从愤怒中找回理智，她回抱住奥德莉·哈林顿——奥德里奇的姐姐，很快便又松开。
和奥德里奇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思念和担忧，奥德莉握住加布里埃的手接连询问：“你不是在帕罗伦吗？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和奥德里奇的婚约取消了知不知道？奥德里奇为什么会带回来一群平民——噢！”她突然大叫一声，将加布里埃的双手按在胸口，浓重的忧虑好似凝成实质一般和泪水一起她眼中流淌出来，“你可惨了！雷耶斯母爵发了好大的火！她会惩罚你的！”
加布里埃万万没想到奥德莉竟然会在这里等着她，她没有管米勒在一旁的催促，拉过塔拉沙的手就把少女推给奥德莉，她快速安排：“罗娜丽她们——就是奥德里奇带回来的平民，帮我照顾好她们，还有塔拉沙——”加布里埃反手握住奥德莉的手，认真恳求：“想办法带塔拉沙离开，随便去一个森林就行，不要让萨拉菲娜见到她！”她再次叮嘱：“千万别让萨拉菲娜见到塔拉沙！她会杀了塔拉沙！”
奥德莉惊疑不定：“去森林？躲萨拉菲娜？”她咬牙答应下来，“好！我知道了！解除婚约你就和奥德里奇没关系了，一会回到府邸不用在乎奥德里奇，和你祖母说话小心这点，你祖母最近被你母亲气得不轻！”
加布里埃知道现在不是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见奥德莉拉着塔拉沙离开，加布里埃暂时稳下心来。奥德莉很可靠，有她在罗娜丽她们不会有事，至于塔拉沙......
她目不斜视抬脚走上马车，她给塔拉沙留的有写有通讯魔式的骨片，虽然不清楚塔拉沙现在具体情况如何，但说到底是个超阶魔兽，只要躲好不会轻易被萨拉菲娜杀死。
“加布里埃大人——”米勒坐在马车角落开口，被加布里埃打断。
“闭嘴。”加布里埃现在脑子有些混乱，实在不想听她念叨那些没用的东西。
米勒似乎对加布里埃的态度十分震惊，她有些畏惧地闭上嘴巴，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雷耶斯府邸屹立在塔泽里约的大地上几百年不倒，王宫一变再变，但总归是围绕着雷耶斯府邸建的，因此两座建筑离得不远，马车很快来到巍峨耸立的宏伟城堡前。
已经是深夜，雷耶斯府邸却灯火通明，加布里埃知道这是在等待自己。她提裙下车，不等身后的米勒便率先迈步前行。
被猛兽石像拱卫的城堡像旧日骑士手中古老长剑，直刺黑幕。坚固的石墙中镌刻着雷耶斯家族徽章，耸立的高塔上爬满深绿色的潮湿植物，加布里埃走过哪怕冬日仍旧苍翠欲滴的老树，湖泊底下传来悠远沉闷的声音，像歌唱，也像嘶吼。她站立在这栋庄严的建筑面前，静立良久，最终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