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被雷耶斯母爵的人监视着来到王宫,如果不是国王的阻止恐怕那些人早已经跟随者温蒂一起进来书房了。加布里埃不用想就知道假如母亲今天就这么回去该被祖母惩罚得多么严重。她让温蒂待在国王身边,又让萨拉菲娜守着温蒂。

    萨拉菲娜神色复杂地望着加布里埃,问加布里埃是否怨她。

    “我不怨任何人。”加布里埃目光清明,语音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使命。”

    “可是她们都在伤害你!”国王有些激动,恶狠狠瞪了萨拉菲娜一眼。

    加布里埃却摇摇头,只是说:“是我不够强大。”

    残破的记忆已经被温蒂填补完整,顺着埋藏在回忆深处埃米凄惨的死状摸索,是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饶过这个无辜少女时雷耶斯母爵冰冷威严的眼神。那时她满心愤懑,甚至想要杀死雷耶斯母爵为埃米报仇。

    可是强大不代表可以随心而为,她生在雷耶斯,长在雷耶斯,加布里埃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离不开背后强大的家族。如果没有雷耶斯,她可能如蒙德所见的那些被国王暴戾统治压迫的贫苦百姓一样,在社会底层艰难求生,每日所思所想不过是柴米油盐。就算她侥幸生在一个稍微富裕的家庭,也不过是混混沌沌流连于自然的美妙,没有萨拉菲娜,她绝不会在魔式上有如此高的造诣。

    加布里埃是人类,哪怕胸口的心脏由魔力制成,属于人类的情感也会源源不断裹袭着她在人类与魔物之间挣扎犹豫。

    她是雷耶斯的继承人,雷耶斯家族几百年的辉煌历史震撼着每一个了解她的人,没有人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伟大的雷耶斯走向衰落。加布里埃无比清楚雷耶斯母爵对雷耶斯的忠诚与奉献,是她扛起雷耶斯家族的荣耀,穿过半世纪的风雨漂泊,指引着塔泽里约延绵不绝。

    哪怕不是为了雷耶斯家族,哪怕是为了有情有义的埃米,加布里埃也绝不可能做一个无心无情的人。六年前的她眼中只有自己,不管不顾将自己的一切献祭给伟大的自然,可如今,加布里埃又怎能弃她的责任以及那么多爱者自己的人于不顾?

    或许这才是雷耶斯母爵真正的目的,她终于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愿望——让加布里埃心甘情愿与雷耶斯绑在一起。

    加布里埃和米勒一起走入雷耶斯府邸,罗娜丽几人早在她离开的第一天就被奥德莉接到哈林顿家,妮兹特当初死活不愿意走,还是妮芙强行把她拖拽走的。

    听到这,加布里埃嘴角轻轻勾起,她很幸运,能够得到她们如此真挚的感情。

    阿拉里克在听闻加布里埃回来后第一时间从房间里跑出来,可等两人真的面对面,少男反而闭着嘴不说话。

    加布里埃想到之前自己因为担心奥德里奇,确实对阿拉里克有些粗鲁,她略带歉疚地看着美丽的少男:“之前的事情,抱歉。”

    阿拉里克穿了一件王都男孩们喜爱的用金线缝成的衣服,配上他无与伦比的美貌,整个人哪怕在灰蒙蒙的阴雨天里也仍旧光彩照人。

    听见加布里埃这么说,阿拉里克灰蓝色眼眸瞬间覆上一层水,通红的眼眶昭示着他此刻的委屈。

    印象中的阿拉里克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高傲模样,不过十几天没见,少男竟露出这般脆弱的一面。加布里埃不由得猜想是不是自己那天下手太重弄疼了他,只是现在实在不是安慰少男的时候,加布里埃只好别开眼,冷静开口:“我会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

    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阿拉里克哪根神经,原本还能勉强保持平静的少男瞬间激动起来,他不顾米勒的阻拦上前一步拽住加布里埃的胳膊,泪水不可自抑地留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解除婚约?然后你就能和哈林顿家那个蠢货成婚了是吗!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加布里埃皱眉,后退一步离他远了些:“我不娶你,也不会娶他。”

    “那你要娶谁?奥赖恩那个贱人?”阿拉里克死死盯着加布里埃,眼神怨毒。

    加布里埃拨开少男的手,冷漠回复:“和你无关。”像是不忍般,她看了少男一眼,补充道:“雷耶斯和麦克唐纳家的婚姻关系还没有宣布,没人知道你和我订过婚,所以不用担心名声问题。”

    真正该担心的反而是奥德里奇。

    阿拉里克张了张嘴,愣愣地看着加布里埃,不可置信与果然如此在他脸上交织,他突然抬手胡乱抹了两把脸,而后哼了一声,松开少女的手腕,扭过脸,语气傲慢:“我才不在乎名声!倒是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戳了戳加布里埃的肩膀,“你那天如此恶劣地羞辱我,要好好给本少爷赔罪!”

    “过两天吧。”

    加布里埃现在很忙,没时间搭理阿拉里克,绕过他便走向雷耶斯母爵的书房。

    阿拉里克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抬手又抹了两下眼角。

    “祖母。”米勒为加布里埃打开门后便掩门退下,房间里只有加布里埃和雷耶斯母爵。

    雷耶斯母爵正翻看着一本很厚的书,她很喜欢看书,比起处理家族和政治上的实务,她更愿意把时间花费在书架上的许多书籍上。只是她这微小的爱好对于雷耶斯家族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再怎么喜欢也抵不过自己的责任。

    母爵合上书,摘下眼镜,有些疲劳地揉了揉太阳穴,吩咐:“坐吧。”

    加布里埃没有动作,也没有行礼,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年迈的老人。

    明明刚回曼多登时见到她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如今不过十几天,她竟已经变得和阿瑞拉一样苍老了。

    但加布里埃不会因此心软,她很清楚雷耶斯母爵对她和母亲常用的招数,不过是卖可怜故意博同情罢了。

    “你怨我吗?”

    她问了和萨拉菲娜一样的问题。

    加布里埃摇摇头,“我不支持你的做法,但我不怨你。祖母是母爵,是家主,如果你真的放任我追求不该属于我的自由,那就对不起雷耶斯家无数人几百年付出的心血了,也对不起现在依附雷耶斯的百姓。”

    最初的遗憾与愤懑过后,冷静下来的加布里埃一路上思考了许多。雷耶斯家的未来寄托在她身上,既然承受了雷耶斯的庇佑,就应当承担起属于自己的使命。她无法抛却自己的责任,就像她无法忘记自己全部情感的始点——埃米。加布里埃会永远记住那个善良又温柔的少女,但她不会因为自己有愧于她,就继续亏欠别人。

    雷耶斯母爵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她像是在看加布里埃,又或许什么都没看。

    加布里埃只听到母爵一声重重的叹息——

    “那也别怨自己了。”雷耶斯母爵从阴影中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加布里埃身边,加布里埃这才注意到女人头发竟然在短短十几天白完了。她威严不失,却难掩疲惫,看向加布里埃的目光十分复杂,“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别再将别人的苦难往自己身上揽了。”

    “我没有。”加布里埃冷硬地说。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温蒂和埃米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信与不信都无所谓,先记住吧。”她似乎并不在意加布里埃对此的态度,像是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她很高,比加布里埃还要高上一些。女人静静站在加布里埃面前,平静地打量自己的继承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请祖母放母亲离开,解除雷耶斯和麦克唐纳家的婚约。”加布里埃抬眸直视雷耶斯母爵,两双相似的蓝色眼眸对视。

    母爵率先移开视线,淡淡开口:“为什么解除?怎么解除?”绝口不提温蒂的事情。

    加布里埃听雷耶斯母爵如此说就知道这件事有希望,她这是在考查自己,只要加布里埃说出正确的原因和解决办法,解除婚约并不是不可能的。只是——

    她上前一步认真看着雷耶斯母爵,神色认真:“祖母哪怕不放母亲离开,我也有能力带她走,让雷耶斯永远找不到母亲——但我更希望是祖母亲自放手。”

    加布里埃和母亲分隔十八年,血脉相连的亲情仍旧无法磨灭,更别说是母亲和祖母了。加布里埃能感受到两人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要不然祖母不会因为母亲的请求反复让步,母亲也不会因为祖母的刻意卖惨而一次又一次忍让。她虽然有能力保证雷耶斯家的人永远见不到母亲,但是让母亲与她生活了几十年的环境割舍哪有那么容易。

    更重要的是,加布里埃希望祖母和母亲能够好好聊一次,哪怕不能原谅对方,至少要明白彼此的心意。

    “让她离开只会败坏雷耶斯的声誉。”雷耶斯母爵冷冷盯着加布里埃,“雷耶斯家有温蒂这么不懂事的孩子是我的耻辱,我绝不会允许她离开雷耶斯去做那些丢脸的事情!况且——我这是为你好,加布里埃,我知道现在有人认为艺术不该是什么糟糕的东西,但我们是雷耶斯,我们是与塔泽里约荣耀共享的贵族,而你!是雷耶斯未来的家主,如果让人知道了你的母亲是个狂热的画家,只会让人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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