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学姐,内德,你快看,刚刚扣篮的那个!”

    内德吸了一口手中端着的可乐,一脸无奈地看着身旁彼得.帕克的花痴样。

    此时的彼得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形象,跳起来为刚才那一记漂亮的扣杀欢呼鼓掌,完全忘了他们俩是站在离篮球场地两百米外的观众看台上,对方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加油声。

    他的好友,彼得.帕克,这个下个月就要十七岁的十年级男孩,恋爱了。

    或者确切地说,是暗恋。

    暗恋对象是大他们一届的亚裔学姐,校篮球队的,好像还是什么年度优秀学生代表,也是学生会里不好惹的那类人物,他指的是每次发个推底下的评论都得刷好半天才能刷走那种,非常典型的、每个高中都有的、学弟学妹眼里的风云人物。

    虽然在内德的字典里,“学生会”和“不好惹”两个词向来都是划等号——毕竟学生会不都那样吗?三个词就足以概括那群人了:social,party,mean.

    “兄弟听我说,你们真的不合适。”

    当书呆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远离无效社交。

    内德是真的觉得彼得这场暗恋开始得莫名其妙,明明对方根本不认识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一次,可他还是深深陷入漫无边际的臆想。

    “内德,相信我,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据我所知,她大概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试着用矩阵去推超弦理论的了,你敢相信吗,在好多人都断言弦论已经死了的当下,我竟然还能遇见她?”

    情窦初开的少年开启喋喋不休模式,顺便把他死党的劝诫当成无所谓的耳旁风。

    “听说她记忆力也特别强,以前上过中国的综艺节目和报纸,节目上说她的记忆力是正常人的三到五倍……”

    以上谈话远远超出了内德的兴趣范围以及知识储备。他压根儿懒得听,于是干脆应付地点头,心里默默叹息。

    既然你偏要撞南墙的话——

    内德仔细观察着这位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细瘦的小身板,理工男标配LOGO衬衫,还有一双柯基般的短腿。

    他又看了看那位女神学姐:

    球衣下的细腰,慵懒浓密的长发,流畅完美的肌肉线条。

    ——这南墙分明是铜墙铁壁吧。

    “内德,你觉得我跟她表白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大概百分之零,内德很想脱口而出,但碍于两人的塑料兄弟情,他决定换一种委婉的说法。

    “我觉得,如果你以蜘蛛侠的身份去表白,可能性会更大?”

    “好主意啊内德,我怎么没有想到!我可以从楼上吊一根蛛丝,嘴里叼一支玫瑰……”

    剩下的话内德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堪比车祸现场的场景,觉得他的这位朋友八成是个傻子。

    爱情真可怕。

    *

    体育场另一边。

    景末刚刚打完一场还算满意的演习赛,她将球随意地扔进一旁的球框里,用搭在脖颈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和一同练习的几个女生坐在看台边随意聊起天。

    莫莉:“哎你们听说没,前几天索尔好像又来地球了,据说是和他那个女朋友闹分手……”

    艾米:“那又怎样?说得就跟你有机会了一样。”

    莫莉坏笑着一把将擦汗巾扔到艾米怀里:“那也总比被人占着强啊!”

    艾玛:“我也觉得这是好消息啊,索尔他完全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嘛!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就上了雷神,杀了绿巨人,嫁给钢铁侠。”

    简:“要我的话,就上了洛基,杀了蜘蛛侠,嫁给黑豹!”

    美国妞儿们总是很有想法。

    出人意料的是,似乎没人觉得这个游戏幼稚,而是饶有兴致地都参与进来。

    都多大了还玩上嫁杀,景末内心默默感叹着这群精力旺盛的美国小女生,抿了抿唇忍住笑意。

    她胳膊一伸,从后排的书包里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正扯着嗓门争男人争得你死我活的姑娘们,接着开启录像模式——很好,毕业聚会回忆素材又多一条。

    如果有人想知道中城女篮这五年来的黑历史,那么景末的手机相册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景末这边还专注地架着手机,就猝不及防看见一行人的目光不知何时起全部透过后置摄像头,齐刷刷落在了她身上。

    “该你了MJ,快说!”

    “MJ快袒露你的心声!”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你们中国女生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啊。”

    “你在干嘛呢?”

    镜头捕捉到简佯怒的笑脸,紧接着是她无限放大的手掌心。

    “我?我自拍呢。”景末若无其事地将手机藏在背后。

    “MJ你知道吗。” 艾米叫着亚裔女孩的名字,悄悄跟姑娘们传递了一个眼神。

    “嗯?”女孩弯着嘴角应了声,乖乖巧巧的声音跟她此刻利落强势的运动装产生了剧烈的反差。

    ——纵观整个中城,估计也只有篮球队的姑娘们最清楚,她们的MJ表面上又冷又御若即若离,可暗地里却是个害羞软萌的大甜心。

    “你知道你演技有多差吗?!”

    姑娘们一窝蜂扑过来,掐着景末的腰把她推倒在地,艾米和艾玛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腰侧乱挠,不一会儿就听见身下的女孩传来求饶的咯咯声。

    莫莉抢过景末的手机开始看回放,生动的表情简直媲美奥斯卡影后,只见上一秒还捧腹的她眼里立即泪花闪动:“呜呜呜MJ你把我拍得太丑了吧,你不爱我了!”

    “真的吗?”躺在地上的女孩信以为真,一秒严肃,“那你删掉。”

    “不,这不是重点!你这视频对我自信心打击极大,使我幼小的心灵收到一万点伤害。”莫莉一屁股坐在景末腿边,“你得补偿我,这周日Coach打折,我正好想买两个包——”

    “好啦影后,”亚裔小姐姐无奈又宠溺地一笑,“我陪你去呗。”

    论如何套路中城中学高岭之花,小姑娘们总有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的一万种方法。

    “不过呢,MJ,我现在有一件更想知道的事。”

    简从莫莉手中夺过手机,视频继续,不过这回却变了个主角。

    所有人里,简和景末的关系最为要好,于是镜头里可以看见景末毫无顾忌地晃悠简的手臂,高声抗议:“你又要干嘛啊!”

    简拿稳手机凑近了些:“上嫁杀,说。”

    ——女孩光润带笑的脸突然敛住了笑惫,随即,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个人的影子。

    金色的短发,蔚蓝的双眼好似翻涌着波澜着的大海,挺拔的身材让人一眼望上去便会联想到两个形容词:“正义”与“安全”。深蓝色的制服,红白相间的盾牌,还有自信又阳光的笑容……

    景末慢慢咽了下口水:“当然是上了美国队……”

    “美队!我就知道!”

    “美国甜心?哦我差点忘了你是美队一生推。”

    “唉我也是慕了,谁不想亲眼瞧一瞧超英啊?”

    ……

    景末需要澄清,对史蒂夫.罗杰斯的倾慕绝不是见色起意。

    事实上,她不看八卦不追星,对整个超英群体都兴致寥寥。

    唯独当年齐塔瑞人入侵地球,命悬一线的她被美国队长从顶楼捞下来的那短短几分钟,让她恨不得用此生去铭记。

    从此,“英雄”再也不是抽象化名词,它在景末心中有了名字。

    *

    四年前。

    纽约帝国大厦102层。

    随着一声尖锐的轰鸣,观景台的玻璃被炸碎,也震开了正兴致勃勃游览的人群。

    警报四起,待景末从短暂的耳鸣中恢复意识,便发现自己狼狈地跌在地上,玻璃碴密密麻麻嵌进她左腿里。

    当然,和身旁躺着的那具身子被烧了一半的尸体比起来,至少她还把命捡回来了。

    游客纷纷尖叫着逃窜,电梯停运,在爆炸声与火星的作用下,整栋楼显得摇摇欲坠。

    景末试着挪了挪她的左腿,结果那一瞬间的疼痛宛若亢奋的火头蛇,沿着身体筋脉迅猛游动,她咬牙倒吸一口凉气,眼泪立马涌上来。

    彼时她十三岁,那是她来纽约生活的第一年,对这座陌生的城市以及周遭的一切不甚了解。所以当她亲眼目睹不知来历的外星生物从天空的裂缝源源不断入侵地球时,恐惧与悲怆几乎是同一时间占据心头。

    她后悔自己这天为什么不好好呆在宿舍看书,而是心血来潮花25美金买了张帝国大厦的游览券。

    母亲和继父还有她新的弟弟妹妹组建新的家庭,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她一个人丢到美国。这本来没什么,景末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直到纽约遭遇外星入侵那一刻。

    当身旁的一切接二连三倒下,她害怕到闭紧了眼睛——

    十三岁暑假,飞机跨越至大洋彼岸那天,她握紧拳头做了许多关于未来的决定:自己要如何努力生活,如何出人头地,如何用实际行动让妈妈对放弃她这件事悔不当初……

    只是没想到所有宏大与绚烂的愿景竟要在摇篮里结束。

    身下的地基在不停摇晃,或许整栋楼下一秒就要坍塌,左腿的痛感也显得没那么重要,因为她已经听见死神的脚步。

    可不知是出于幻觉还是其他原因,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身旁的一切都停驻了——

    爆炸的火星停止闪烁,掉落的瓦片和石块悬在半空,远处空中还停着一个黑发的外星男子,他也纹丝不动。

    后来景末才知道那人叫洛基,他便是齐塔瑞入侵的罪魁祸首。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彼刻她确信那幅诡异的场景是她临死前的幻象,可当她再次听到震耳的轰鸣,并嗅见腐朽的气息时,等待她的却不是永生的黑暗,而是一个充满生命力的怀抱。

    所以,猜猜那个怀抱来自谁?

    景末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就躺在一个男人怀里,对方一手紧紧扣着她的肩,另一手小心谨慎地支起她血淋淋的腿。

    他跑起来颇有与时间竞赛的意味,可丝毫不影响他健步如飞,尽管穿制服带头盔、捂得严严实实,却还是让景末记住了那双坚毅的蓝色双眼。

    “和父母走散了吗?”他边跑边问,步履不停。

    景末沉默地摇头。然后她亲眼看见他助跑、起跳,从玻璃栈台“飞”上旁边较矮的屋檐,又稳稳落地,整个过程如一只凌空的轻盈的鹰。

    “你的妈妈在哪儿?”呼啸的风吹在两人脸上,他抬高了声音,“这里太危险,我得帮你找到她。”

    女孩迟疑一秒:“她在中国。”

    “那你爸爸呢?”

    “……他在天堂。”景末想了想,对此时此刻让他费时间揣测她心思这件事感到愧疚,又低着头小声补了一句,“我自己住学校。”

    恍惚间,那双蓝色眼睛好像错愕地瞥向她,又转而正视前方——

    一架直升机缓缓下降,机门被“哗”地拉开,NYPD的驾驶员从里探出头来:“嘿队长,需要帮忙吗?”

    “谢谢!麻烦搭把手。”史蒂夫.罗杰斯队长手臂使劲,托起了他怀里的姑娘,“这孩子骨折了,我们得把她送回地面去。”

    ……

    说实话,那之后的事景末也记不太清了,左腿持续不断的痛觉仿佛逐渐吃掉了她脑里的知觉。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从直升机被抱上担架,又被抬进救护车送去医院……

    两天后,她在偌大的病房里醒来,庆幸自己不需要被截肢的同时也在她床头发现一篮已经开始枯萎的栀子花。

    康复贺卡上是圆润流利的手写字:“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旧热爱它。代表勇气的花送给最勇敢的你。”

    没有署名。

    据护士小姐回忆,送花的人是位戴鸭舌帽的金发蓝眼先生。

    所以……总不可能是罗曼.罗兰送的吧?

    到底什么是生活的真相呢?

    景末想,这个世界上,美好与丑陋并存,快乐与痛苦共生,坦途与坎坷交替,深渊与光芒互通,生活的本质也许残酷,但绝不会邪恶,善意与黑暗相生相克,经历过血火洗礼的伤口之上,终究会开出顽强的花。

    她去鬼门关走了一遭,本以为真的要抵达生命尽头,那颗哭泣着的心却意外被另一颗金子般的心靠近,从而获取温暖与慰藉。

    如果人有灵魂的话,景末猜,从那一天起,她的灵魂便完完全全被那个纯净的灵魂吸引。

    直至后来,她才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补全对他的认知——

    史蒂夫.罗杰斯,二战老兵,美国队长,她心中永远的英雄。

    *

    “美队到底多高啊?和电视上看的一样吗?”

    “他用什么牌的香水你闻出来了吗?”

    “我也想被美队公主抱啊啊啊啊!”

    景末眨眨眼,回过了神。只见眼前这帮小姐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宛若记者招待会。

    她略带腼腆地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欠打的话:“美队我的,不服憋着。”

    这话相当于引战,场地里的女生们笑着掐成一团,完全不知道她们的声音已经大到半个体育馆之外都能听到了。

    比如说彼得和内德。

    “不是我打击你,可你的MJ学姐好像喜欢的是美国队长?”

    “拜托,我已经听到啦,你就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彼得欲哭无泪地望着远处景末漂亮的笑脸,虽然他自己也是美国队长的头号粉丝,可他就是觉得满腔悲愤。

    暗恋真是全世界最令人心烦意乱的事了。

    比约好和史塔克先生六点见面,结果忽然意识到现在已经五点五十了还令人心烦意乱。

    彼得.帕克和内德.里得斯互道再见,然后背上他的书包“嗖”地一下飞了个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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