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运行到最高层第十层便停了,景末小心翼翼地踏出电梯间,惊异地发觉这一层竟是废置的。

    明明是采光应该很好的楼层,却因为窗户外都蒙着厚厚的灰尘而显得格外阴暗。走廊里横七竖八堆了很多报废桌椅床架,看上却让人有点发怵。

    景末缓慢地移动着,不小心踩到一只破裂的断木板,那咔嚓的回声还没来得及传荡,便立刻被周围的空气吞噬。

    直到这时景末才发现,这一层的空间似乎和正常维度的不太一样,明明是被堆得很拥挤狭窄的地方,却又像停车场一样空旷,简直空得……让人心里发慌。

    就好像她的四周被什么无从知晓的能力设了一个场。

    “呃,有人吗?”她试探性地问一句,话刚说出去,便立即被黑暗吞噬。

    自然是不会有人呆在这里。

    “咳咳。”景末挠了挠头,手脚都因紧张变得冰凉,她打心底排斥这个古怪地方,但思索一番后立马打消了回去的想法,只好靠自言自语来壮胆。

    “看来这里倒是躲避雨果的好去处……”

    剩下的话还未溜出嘴边,景末便亲眼目睹了眼前唯一那几束光线急速消失——又或许,并不是消失——那几缕光只是被挡住了。

    景末低下头去看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过来的影子,那黑影又细又长,似乎是个人的影子。

    可在它即将蔓延到她脚边时,景末才意识到,那并不是。

    影子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三米,而胳膊与腿的细长程度也远远高于正常值,而影子显示,那颗椭圆的脑袋,刚才正灵活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眼前实在太黑了,除了影子景末什么也看不清,但这并不影响她因为恐惧而连连后退,但为时已晚。

    当那张椭圆形的脸猛地伸到景末眼前,与她面对面时,景末发出了有生以来最惶恐的尖叫。

    鬼影摘下惨白的笑脸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如同被刀子刮得面目全非的脸,所有伤口已经愈合,但却在它的脸上留下不可褪去的伤疤,它既没有眉毛也没有眼睛,鼻子也仅是象征性凸起的一块肉,面对景末的恐惧,它忽然张开了巨口,发出刺耳又难听的鸣叫。

    景末看清了它口中的牙,一层层、一圈圈,都是鲨鱼的巨牙。

    “你不要过来啊!”景末吓得脸色煞白,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跑。

    那东西两只细长的胳膊朝景末伸来,十指指甲也是苍白的、如尖牙般的利爪。

    有好几次,景末都觉得那东西已经扯住了她的衣角和脚腕,可她依然咬牙拼命朝电梯间狂奔,那段距离似乎比刚才来时的路远了很多很多,可她顾不上那些,只是热血上涌,连滚带爬地往前冲。

    在那鬼东西差点拦住她的前一秒,景末火速把自己藏进电梯,关上门,哆嗦着将电梯键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通通按一遍。

    电梯成功运行,她用冰凉的手擦了擦额头方才沁出的冷汗。

    而不对劲的感觉随之便愈发猛烈地涌了上来——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这辆电梯并不是往楼下走的,相反,它正向楼上载着她!

    十楼难道不是最高层吗!

    反复确认了这里最高真的只有十层后,景末惊恐地张大了嘴,只觉得呼吸困难,大脑也跟着缺氧。

    电梯一直向上,一直向上,景末拼命去按开门键,可于事无补。在这一小片空间,地心引力仿佛彻底失去了它的概念。

    “啊!!!”

    *

    所有对阿卡姆疯人院做过稍许功课的人或许都知晓,在那阴黑的地下藏着世界上最违背道德与天良的实验室“印第安山”。此话确实不假,但它只是秘密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山,又怎么会埋在地下?

    阿卡姆的监狱楼共有十层,而那座鲜为人知的山峰,却在第十一层。

    自然从没有狱警敢独自踏上那座幽灵般的山峰,传言说,靠近那里的人或能看见棕熊的撕扯、或能听到悚然的狼嚎,久而久之,那个独自架空的楼层自然而然被笼罩上恐怖的阴影,成为被众人遗忘的清冷角落。

    而这一切,景末当然是无从知晓的。

    *

    十一层。

    “啊——啊——”景末蹲在电梯间里抱着脑袋鬼哭狼嚎。

    站在电梯门口的六个人:“……”

    三分钟过去了。

    “啊——啊——啊————”

    韦德:“烦了,哥回去睡了。”

    说罢扭头走掉。

    丽亚娜:“哪来的神经病。”

    边翻白眼边离开。

    于是电梯门口还剩四个人。

    幸运的是,留下的四位都是年纪尚小又心地善良的好好少年,他们对这位可怜的小姐姐报以温柔的同情心。

    丹妮尔:“呃……我们要不要叫醒她?”

    蕾恩:“附议。”

    山姆:“附议。”

    罗伯托:“附议。”

    所谓附议其实指的就是让丹妮尔.月星同志一个人去安慰景末,毕竟景末叫声实在太凄惨了,把他们几个都搞得后背发凉。

    在这里,没有谁能比丹妮尔小天使更加善良,所以如此有风险的任务就交给她一个人做好了,反正她也绝对不会拒绝的。

    丹妮尔.月星不过十三岁,是个留着褐色长波浪发的小姑娘,身世悲惨但为人友善,只见她为难地点了点头,走进电梯,弯下腰摸了摸景末乱蓬蓬的脑袋。

    “姐姐,不要怕,别哭啦。”

    听见这声音,景末猛然抬起脸,在看见一脸悲悯的丹妮尔后,喉咙里的叫喊就像被掐断一样,戛然而止。

    “……这是哪啊?”她狼狈地卡了卡眼睛。

    “欢迎来到传说中的十一城。”站在门外的蕾恩抢答,“你是个新的变种人吧?”

    蕾恩也同样十三岁,深黑色的贴耳发,圆乎乎的脸蛋,是个虔诚的小基督徒,长得还有点像权游里的二丫。她一眼便看见景末脖颈上的异能束缚圈,在确认了对方为同类后,更是立马对她产生了好感。

    “十一……城?”

    “就是我们起的外号啦。”丹妮尔解释,“因为这里位于阿卡姆第十一层,而且对外隐形、与世隔绝,就像一座孤城。”

    “哦,哦,这样啊,怪不得电梯上没显示……”景末在极度尴尬的状态下不忘维持笑容,结果笑得比哭都难看。

    抬起眼,景末发现前面还站着两个一直帮她扒着电梯门的小男孩。

    山姆和罗伯托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嗨。”

    这四个小孩,一个比一个小。

    景末:社死竟是我自己。

    在小朋友面前出丑简直丢脸丢到大西洋,景末只觉得她脚趾都快把鞋底抓烂了。

    *

    “十一城”已经很久没来过新人了,最后一次有新伙伴加入还是五个月前,来者是这里唯一的成年人,韦德.威尔森。

    据蕾恩介绍,韦德因为癌症晚期急于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当初是走投无路才答应来这儿给雨果做实验的,可谁知这实验后遗症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导致他后来整个人直接自闭,谁也不想见。

    “什么样的后遗症?”景末好奇地问下去。

    她被小天使一样的丹妮尔和蕾恩披了两条厚毛毯,手里还被塞了杯热茶,此刻就像只笨拙的熊,可据说这样能安抚受惊者的情绪。

    “你待会看见他就知道了。”丹妮尔笑着留了点悬念。

    “哦,好吧。”景末慢慢嘬了一口茶,“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你们知道吗,你们这儿的管理可比楼下宽松太多了……”

    她边说边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圈:“我是从四楼来的,光那一层就有常驻的二十多个狱警,可你们这里一个看管都没有,甚至都没人给你们戴颈圈,所以,你们为什么不——”

    “逃走?”一个利落又疏离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景末回过头去,瞥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金发大眼的妹子,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大。黑皮衣,银项链,超短裤,渔网袜,长筒靴,叛逆极了,此刻她正一脸敌意地看着景末,然后嚣张地吹爆了一颗口香糖泡泡。

    一直沉默寡言的山姆凑到景末耳边:“这是丽亚娜,她一直这个表情,你别紧张。”

    景末:?我的表情真的有很紧张吗?

    丽亚娜嚼了嚼口香糖,吐掉,继续盯着景末:“你觉得物理防御对变种人来说,有用吗?”

    “你是说,”景末恍然大悟,“他们在十一城周围施了个法阵?”

    “差不多吧,除非有高级权限,否则外人进不来,我们出不去。”

    “那我为什么能——”

    “笨啊,因为你是变种人咯!”丽亚娜白了景末一眼。

    “哦,原来这样啊……”景末应了声,不再说话了。

    只要丽亚娜一发言,全场的气氛总会立即降到冰点,她是真真正正的话题终结者。

    空气安静了。

    并没有。

    “唉,哥这一觉睡得可真是神清气爽啊!”

    韦德边伸着懒腰边从房间里大大咧咧走出来,完全无视这群围在桌子前沉默的小朋友,自顾自接了杯水。

    景末在看到他那张脸的瞬间,尖叫声立即又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啊——!!”

    四个小朋友赶忙捂住耳朵,丽亚娜愤怒地瞪了景末一眼,韦德吓得把水洒了。

    “你没事吧,妹儿?”韦德惊恐地看着景末,问道。

    “就是他,就是这个无脸怪兽啊啊啊啊!我警告你别过来啊!!”

    韦德:(笑而不语)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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