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刚都干了些什么，理查德.史密斯！”
大卫将目光移至实验室门口，面无表情地分析着那个正冲他大呼小叫的家伙。
保罗.斯迈尔斯，他的同事，年32.75岁，入职年长2.08年，专业技能评估47.77%，性格特点狡猾、欺软怕硬、八面玲珑。
通常来说，这种浅薄花俏而专业知识并不扎实的人在奥氏无法呆得长久，可保罗.斯迈尔斯是个例外，因为他的曲意逢迎、深谙人情世故是他出入职场最大的加分项。讨老板德雷克欢心这件事，他做得驾轻就熟，自然比别人在生命基金会组织里多一份底气。
因此，带头欺负新来的理查德.史密斯对他而言，便是斗蛐蛐儿一般的消遣。
此刻，保罗歪着脑袋，像只昂首挺胸的公鸡似的，气汹汹地抓住大卫的把柄。
“理查德，平时没看出来，你胆子可真是不小。竟然敢擅自打开实验罩？你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有多金贵吗？十个你都换不来它一个！”
保罗边说着，边摆出一副威武勇猛的神气，“你信不信我待会儿就把这件事告诉卡尔顿.德雷克博士？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吧，凭他的性格，八成会把你丢到罩子里面当实验体！——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你要不要来求求我，让我网开一面，不要说出去？”
“是吗？”大卫嘴角漾起一丝微笑，“你有证据吗？需不需要我告诉你，这一整间实验室里，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在掌握充分证据之前，你对我的指控全都只能算作诽谤。”
与平日里逆来顺受的老好人理查德不同，此刻，保罗惊异地发现这位同事的眼神竟出奇冷静，像一滩冰冻三尺的水潭，如死亡一般寂静。
那种眼神看向他的一霎那，保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新来的，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保罗有点站不住了，他大步流星地向前，使劲扯过大卫的胳膊，演戏似的拽着他往实验室门外走，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你嘴硬不是吗？我这就带你去见德雷克博士，看看他怎么说！”
大卫并没有反抗他，而是任由他拖着拐进走廊。
“怎么回事？”没走几步路，他们碰到了脸色暗淡的德雷克。
德雷克的表情不是非常自在，眼底下一片乌青，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在昨夜睡上安稳觉。
“德雷克博士，我举报这个新来的擅自破坏实验进程。”保罗张嘴便来，看向德雷克的眼神一脸谄媚与卑谦，“他刚才一个人在实验室里鬼鬼祟祟的，我离近了看，他居然把实验罩玻璃打开了——”
“我，我还在实习期，验证器上根本没有录我的指纹！我怎么可能打开那扇玻璃？”大卫忽然变幻了语气，从方才的冷峻边得像只热锅上急迫的蚂蚁。
“理查德”一脸气愤地挣开保罗，眼神里写着难以置信的委屈：“前辈，明明是我刚才在实验室里发现了你，你站在玻璃罩外面发愣，没听见我跟你打招呼……我以为是我声音太小了，这才走近了你，结果看见里面的实验体已经死了——”
“你在瞎说些什么！”保罗难以置信地听着大卫的话，没等他说完，扑过去用手糊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这个平日里松头日脑的混球！他要撕烂他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我所说的全都属实！”“理查德”依旧无辜的语气继续补充着，“前辈，你刚刚不是说，因为昨天你不小心算错了给共生体营养液的剂量，导致宿主血管堵塞而死亡吗？你还让我不要上报上去，我没同意，你就——”
“你撒谎！骗子！你胆敢再瞎编一句试试！”保罗失去了理智，一把将理查德扑倒在地，一拳砸在他脸上。
“德雷克博士，救命啊——”理查德无助地叫起来，窝窝囊囊地缩成一团。
卡尔顿.德雷克无暇顾及这场闹剧的始末，更没有心思管这个新来实习生的死活。
但他的确慌了神——他急迫地奔进实验室，查看共生体的生命状态。
玻璃罩里，流浪汉的身体已经冷却了很久，皮肤青灰。
可共生体还活着——卡尔顿.德雷克盯着检测器上的生命数据，检查到一切指数皆正常后，松了口气。
共生体正趴在罩子里酣睡着，呼吸平稳，皮肤光滑水润，一点不像生命垂危的样子。而这就已然足够了。
待捋平了呼吸后，德雷克理了理自己的西装，板着面孔迈出实验室。
走廊里，保罗依旧把新来的实习生按在地上打。
那实习生的眼镜被砸断了，镜片碎了一地，金色长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保罗啐出的唾沫。他嘴里呜呜咽咽地叫着，狼狈极了。
“够了！”德雷克制止道。
保罗听话地停住了手。“德雷克博士，真的不是我……”
保罗边解释着，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德雷克的神情——究竟是发威还是含笑？这决定着他如何揣度他的心思，决定着他下一步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可德雷克的表情并没有给他乘虚而入的机会。
事实上，德雷克今天的心思并不在这些短期之内毫无进展的实验上。今天，他有更重要的战役。
“我给你发每个月十万美元的薪水，并不是让你在这里起内讧的，保罗.斯迈尔斯。”末了，德雷克说。
“德雷克博士，我发誓真的不是我——”
“闭嘴！”德雷克极不耐烦地剜了他一眼。
“你，”德雷克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理查德”，“跟我来一下。”
*
德雷克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步履不停，大卫边紧跟在德雷克身后，边用手挽了挽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顺势用袖子擦干净脸上属于保罗的口水。
保安帮德雷克按了专用电梯，“叮”的一声，门开，冷气从门内汹涌而来。
德雷克回头瞥了眼踟蹰的大卫：“你还愣着干什么？进来。”
大卫将“理查德.史密斯”的局促不安演绎到极致，他慌张地吞了下口水，手里摩挲着已残破不堪的眼镜，迈进电梯间：“谢，谢谢。”
电梯门合上，梯厢一路向上。
德雷克理了理领带，终于用长久的目光打量着理查德：“抬头，我看看你的脸——嗯，很好，斯迈尔斯那个蠢货并没把你的脸怎么样。”
“谢谢……”理查德极不自信地抬起头，直视了德雷克一秒钟，目光便躲闪开，“德雷克博士，您叫我来，是要去做什么？”
德雷克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眯着眼，食指指向理查德：“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
“理查德.史密斯，先生。”
“噢，对！”德雷克使劲拍了下掌，装作对他的名字欲语忘言，而并非从来没注意到过他这号人的模样，“理查德，是这样，前阵子我的秘书，费利西亚小姐辞职回了老家，我最近又一直被那些缠人的媒体烦得不可开交，没时间面试新的秘书——”
“您想让我做您的新秘书？”理查德一脸不可思议的天真。
“哦，不，当然没这么快，理查德。”德雷克像听到什么极好玩的笑话，轻笑了一下，“做我的秘书需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核，你知道，之前的费利西亚小姐就非常优秀，万里挑一。并且，最关键的一点，我需要极忠诚、并且能够真正领会我心意的人，而绝非保罗.斯迈尔斯那种蠢货！死了一个实验体而已，那家伙巴不得整栋楼都被搅得天翻地覆，难道是怕我的琐事还不够缠身吗？你们共生体实验组的那帮人都挺烦他的，是吧？”
面对最后一个问题，理查德左右为难，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怕在我面前说错话？”德雷克露出一个拉拢人心的笑，“放心，我心里有一杆秤。那家伙尸位素餐惯了，简直带坏了整个实验组的风气，等下个月我会找理由将他辞退。”
理查德：“真的？”
德雷克：“当然。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找你的确有正事，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不不不，不要那么急着拒绝。还是关于秘书的事，费利西亚不在，有些事情确实麻烦得要命。我四十分钟后要开股东大会，待会儿上了楼，我找人带你换身西装，你来担任我的临时秘书，跟我一起开会。”
理查德：“那……我待会儿需要做些什么？”
“看啊，你很聪明，不是吗？”德雷克一脸赞赏地看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我有事情需要你一会儿配合我，你若是办好了，这个职位就正式是你的了。同时，你在共生体实验组里会有第一署名。听起来还算诱人吧？”
电梯门开了。大卫跟德雷克一同走出门去——不知不觉，两人已到达奥氏大楼的最顶层。
看到那一个个西装革履的高层人士迎面而过，向卡尔顿.德雷克或微笑致意或拱手道贺，大卫想起昨天公司新发布的人力公告——正式任命卡尔顿.德雷克为奥氏首席COO。
从诺曼.奥斯本的死讯传出的那一天起，奥氏高层内部便陷入一团混乱之中。公司一日不可没有CEO，可诺曼唯一的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哈利.奥斯本年龄尚小，彼时还未满18岁，尚且无法服众。而另一个众望所归的对象，便是卡尔顿.德雷克。
因诺曼生前对德雷克的赏识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也确实能力超群，于是，公司至少有一半的人愿追随在德雷克麾下——
这便造成了两极化的局面。作为奥氏合法继承人，哈利.奥斯本掌握着公司另一半人的选票——整个奥氏，上上下下，从那时起开始为这场权利争夺战而站队。
CEO由奥氏的一位老人暂时代理，但毕竟，只是代理。与之同时，卡尔顿.德雷克与哈利.奥斯本都在暗自角逐，各自在自己的领域里较劲，从而拉拢人心。
哈利.奥斯本全凭自己的能力，从史塔克工业的深渊巨口中追回奥氏在世界防务市场的半壁江山，打赢了超音速隐形侦察机的官司，这件事在董事会引起了极好的反响。但哈利的劣势在于，他年纪太轻，此前虽跟在父亲屁股后头在奥氏办公，却从未被父亲正式授予过一官半职，想一蹴而就得到众人的认可显然是不现实的。
与哈利.奥斯本相反，经验方面卡尔顿.德雷克有充分的优势。在奥氏工作的五年里，他格外听老诺曼的话，曾多次轮岗，对公司各个部门的运行机制了如指掌。甚至，当初他对于自己的外调也欣然接受，在伦敦与香港分部都各自呆过半年，人脉以他为中心结成细密的蛛网，而他稳坐蛛网中央，像个国王。
若不是对共生体计划太急功近利，以至于最近爆出那么多丑闻，大卫心想，德雷克或许真的能在票数上压倒哈利.奥斯本，一举成为奥氏CEO。
不过，眼下COO的位子既然给了他，CEO不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吗？
只要他抓得住机会。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一定是为了立住官威。今天这场股东大会于德雷克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那些迎着恭贺他顺利晋升的人脸上的笑容都是铜墙铁壁，有些铜墙铁壁的背后即是恶意中伤。想必德雷克对这个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才需要一个忠心耿耿、极好操控的人做他最亲近的部下——两人配合着出演一场戏，平日里景末小姐是怎么称那场戏的来着？哦对，周瑜打黄盖。
理查德.史密斯温顺又窝囊的形象，出演德雷克的出气筒便再合适不过了，大卫思考着。
而接下来德雷克说的话，证明着大卫的推测没出现丝毫偏差。
德雷克在走廊里停下脚步，打量着理查德不可谓不丑陋的金色蘑菇头，赞美道：“知道吗？你的发色真的很漂亮，跟费利西亚一样，都是纯金色。”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严肃起来，“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是理查德.哈迪，哈迪是费利西亚的姓，你是她的远方表弟，懂了吗？”
理查德一脸脑筋转了很久才转过弯来的震撼：“所以……我是个关系户？德雷克博士，我听说您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
德雷克满意地点了下头：“你的理解能力还不赖。正因为我最讨厌关系户，所以待会儿的股东大会上，我会把你当成沙袋打。可以吧？”
大卫将目光移至实验室门口，面无表情地分析着那个正冲他大呼小叫的家伙。
保罗.斯迈尔斯，他的同事，年32.75岁，入职年长2.08年，专业技能评估47.77%，性格特点狡猾、欺软怕硬、八面玲珑。
通常来说，这种浅薄花俏而专业知识并不扎实的人在奥氏无法呆得长久，可保罗.斯迈尔斯是个例外，因为他的曲意逢迎、深谙人情世故是他出入职场最大的加分项。讨老板德雷克欢心这件事，他做得驾轻就熟，自然比别人在生命基金会组织里多一份底气。
因此，带头欺负新来的理查德.史密斯对他而言，便是斗蛐蛐儿一般的消遣。
此刻，保罗歪着脑袋，像只昂首挺胸的公鸡似的，气汹汹地抓住大卫的把柄。
“理查德，平时没看出来，你胆子可真是不小。竟然敢擅自打开实验罩？你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有多金贵吗？十个你都换不来它一个！”
保罗边说着，边摆出一副威武勇猛的神气，“你信不信我待会儿就把这件事告诉卡尔顿.德雷克博士？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吧，凭他的性格，八成会把你丢到罩子里面当实验体！——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你要不要来求求我，让我网开一面，不要说出去？”
“是吗？”大卫嘴角漾起一丝微笑，“你有证据吗？需不需要我告诉你，这一整间实验室里，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在掌握充分证据之前，你对我的指控全都只能算作诽谤。”
与平日里逆来顺受的老好人理查德不同，此刻，保罗惊异地发现这位同事的眼神竟出奇冷静，像一滩冰冻三尺的水潭，如死亡一般寂静。
那种眼神看向他的一霎那，保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新来的，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保罗有点站不住了，他大步流星地向前，使劲扯过大卫的胳膊，演戏似的拽着他往实验室门外走，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你嘴硬不是吗？我这就带你去见德雷克博士，看看他怎么说！”
大卫并没有反抗他，而是任由他拖着拐进走廊。
“怎么回事？”没走几步路，他们碰到了脸色暗淡的德雷克。
德雷克的表情不是非常自在，眼底下一片乌青，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在昨夜睡上安稳觉。
“德雷克博士，我举报这个新来的擅自破坏实验进程。”保罗张嘴便来，看向德雷克的眼神一脸谄媚与卑谦，“他刚才一个人在实验室里鬼鬼祟祟的，我离近了看，他居然把实验罩玻璃打开了——”
“我，我还在实习期，验证器上根本没有录我的指纹！我怎么可能打开那扇玻璃？”大卫忽然变幻了语气，从方才的冷峻边得像只热锅上急迫的蚂蚁。
“理查德”一脸气愤地挣开保罗，眼神里写着难以置信的委屈：“前辈，明明是我刚才在实验室里发现了你，你站在玻璃罩外面发愣，没听见我跟你打招呼……我以为是我声音太小了，这才走近了你，结果看见里面的实验体已经死了——”
“你在瞎说些什么！”保罗难以置信地听着大卫的话，没等他说完，扑过去用手糊在他那张虚伪的脸上——这个平日里松头日脑的混球！他要撕烂他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我所说的全都属实！”“理查德”依旧无辜的语气继续补充着，“前辈，你刚刚不是说，因为昨天你不小心算错了给共生体营养液的剂量，导致宿主血管堵塞而死亡吗？你还让我不要上报上去，我没同意，你就——”
“你撒谎！骗子！你胆敢再瞎编一句试试！”保罗失去了理智，一把将理查德扑倒在地，一拳砸在他脸上。
“德雷克博士，救命啊——”理查德无助地叫起来，窝窝囊囊地缩成一团。
卡尔顿.德雷克无暇顾及这场闹剧的始末，更没有心思管这个新来实习生的死活。
但他的确慌了神——他急迫地奔进实验室，查看共生体的生命状态。
玻璃罩里，流浪汉的身体已经冷却了很久，皮肤青灰。
可共生体还活着——卡尔顿.德雷克盯着检测器上的生命数据，检查到一切指数皆正常后，松了口气。
共生体正趴在罩子里酣睡着，呼吸平稳，皮肤光滑水润，一点不像生命垂危的样子。而这就已然足够了。
待捋平了呼吸后，德雷克理了理自己的西装，板着面孔迈出实验室。
走廊里，保罗依旧把新来的实习生按在地上打。
那实习生的眼镜被砸断了，镜片碎了一地，金色长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保罗啐出的唾沫。他嘴里呜呜咽咽地叫着，狼狈极了。
“够了！”德雷克制止道。
保罗听话地停住了手。“德雷克博士，真的不是我……”
保罗边解释着，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德雷克的神情——究竟是发威还是含笑？这决定着他如何揣度他的心思，决定着他下一步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可德雷克的表情并没有给他乘虚而入的机会。
事实上，德雷克今天的心思并不在这些短期之内毫无进展的实验上。今天，他有更重要的战役。
“我给你发每个月十万美元的薪水，并不是让你在这里起内讧的，保罗.斯迈尔斯。”末了，德雷克说。
“德雷克博士，我发誓真的不是我——”
“闭嘴！”德雷克极不耐烦地剜了他一眼。
“你，”德雷克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理查德”，“跟我来一下。”
*
德雷克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步履不停，大卫边紧跟在德雷克身后，边用手挽了挽自己凌乱不堪的头发，顺势用袖子擦干净脸上属于保罗的口水。
保安帮德雷克按了专用电梯，“叮”的一声，门开，冷气从门内汹涌而来。
德雷克回头瞥了眼踟蹰的大卫：“你还愣着干什么？进来。”
大卫将“理查德.史密斯”的局促不安演绎到极致，他慌张地吞了下口水，手里摩挲着已残破不堪的眼镜，迈进电梯间：“谢，谢谢。”
电梯门合上，梯厢一路向上。
德雷克理了理领带，终于用长久的目光打量着理查德：“抬头，我看看你的脸——嗯，很好，斯迈尔斯那个蠢货并没把你的脸怎么样。”
“谢谢……”理查德极不自信地抬起头，直视了德雷克一秒钟，目光便躲闪开，“德雷克博士，您叫我来，是要去做什么？”
德雷克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眯着眼，食指指向理查德：“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
“理查德.史密斯，先生。”
“噢，对！”德雷克使劲拍了下掌，装作对他的名字欲语忘言，而并非从来没注意到过他这号人的模样，“理查德，是这样，前阵子我的秘书，费利西亚小姐辞职回了老家，我最近又一直被那些缠人的媒体烦得不可开交，没时间面试新的秘书——”
“您想让我做您的新秘书？”理查德一脸不可思议的天真。
“哦，不，当然没这么快，理查德。”德雷克像听到什么极好玩的笑话，轻笑了一下，“做我的秘书需要经过非常严格的考核，你知道，之前的费利西亚小姐就非常优秀，万里挑一。并且，最关键的一点，我需要极忠诚、并且能够真正领会我心意的人，而绝非保罗.斯迈尔斯那种蠢货！死了一个实验体而已，那家伙巴不得整栋楼都被搅得天翻地覆，难道是怕我的琐事还不够缠身吗？你们共生体实验组的那帮人都挺烦他的，是吧？”
面对最后一个问题，理查德左右为难，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你怕在我面前说错话？”德雷克露出一个拉拢人心的笑，“放心，我心里有一杆秤。那家伙尸位素餐惯了，简直带坏了整个实验组的风气，等下个月我会找理由将他辞退。”
理查德：“真的？”
德雷克：“当然。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找你的确有正事，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不不不，不要那么急着拒绝。还是关于秘书的事，费利西亚不在，有些事情确实麻烦得要命。我四十分钟后要开股东大会，待会儿上了楼，我找人带你换身西装，你来担任我的临时秘书，跟我一起开会。”
理查德：“那……我待会儿需要做些什么？”
“看啊，你很聪明，不是吗？”德雷克一脸赞赏地看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我有事情需要你一会儿配合我，你若是办好了，这个职位就正式是你的了。同时，你在共生体实验组里会有第一署名。听起来还算诱人吧？”
电梯门开了。大卫跟德雷克一同走出门去——不知不觉，两人已到达奥氏大楼的最顶层。
看到那一个个西装革履的高层人士迎面而过，向卡尔顿.德雷克或微笑致意或拱手道贺，大卫想起昨天公司新发布的人力公告——正式任命卡尔顿.德雷克为奥氏首席COO。
从诺曼.奥斯本的死讯传出的那一天起，奥氏高层内部便陷入一团混乱之中。公司一日不可没有CEO，可诺曼唯一的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哈利.奥斯本年龄尚小，彼时还未满18岁，尚且无法服众。而另一个众望所归的对象，便是卡尔顿.德雷克。
因诺曼生前对德雷克的赏识是众人有目共睹的，他也确实能力超群，于是，公司至少有一半的人愿追随在德雷克麾下——
这便造成了两极化的局面。作为奥氏合法继承人，哈利.奥斯本掌握着公司另一半人的选票——整个奥氏，上上下下，从那时起开始为这场权利争夺战而站队。
CEO由奥氏的一位老人暂时代理，但毕竟，只是代理。与之同时，卡尔顿.德雷克与哈利.奥斯本都在暗自角逐，各自在自己的领域里较劲，从而拉拢人心。
哈利.奥斯本全凭自己的能力，从史塔克工业的深渊巨口中追回奥氏在世界防务市场的半壁江山，打赢了超音速隐形侦察机的官司，这件事在董事会引起了极好的反响。但哈利的劣势在于，他年纪太轻，此前虽跟在父亲屁股后头在奥氏办公，却从未被父亲正式授予过一官半职，想一蹴而就得到众人的认可显然是不现实的。
与哈利.奥斯本相反，经验方面卡尔顿.德雷克有充分的优势。在奥氏工作的五年里，他格外听老诺曼的话，曾多次轮岗，对公司各个部门的运行机制了如指掌。甚至，当初他对于自己的外调也欣然接受，在伦敦与香港分部都各自呆过半年，人脉以他为中心结成细密的蛛网，而他稳坐蛛网中央，像个国王。
若不是对共生体计划太急功近利，以至于最近爆出那么多丑闻，大卫心想，德雷克或许真的能在票数上压倒哈利.奥斯本，一举成为奥氏CEO。
不过，眼下COO的位子既然给了他，CEO不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吗？
只要他抓得住机会。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一定是为了立住官威。今天这场股东大会于德雷克而言便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那些迎着恭贺他顺利晋升的人脸上的笑容都是铜墙铁壁，有些铜墙铁壁的背后即是恶意中伤。想必德雷克对这个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才需要一个忠心耿耿、极好操控的人做他最亲近的部下——两人配合着出演一场戏，平日里景末小姐是怎么称那场戏的来着？哦对，周瑜打黄盖。
理查德.史密斯温顺又窝囊的形象，出演德雷克的出气筒便再合适不过了，大卫思考着。
而接下来德雷克说的话，证明着大卫的推测没出现丝毫偏差。
德雷克在走廊里停下脚步，打量着理查德不可谓不丑陋的金色蘑菇头，赞美道：“知道吗？你的发色真的很漂亮，跟费利西亚一样，都是纯金色。”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严肃起来，“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是理查德.哈迪，哈迪是费利西亚的姓，你是她的远方表弟，懂了吗？”
理查德一脸脑筋转了很久才转过弯来的震撼：“所以……我是个关系户？德雷克博士，我听说您最讨厌的就是关系户！”
德雷克满意地点了下头：“你的理解能力还不赖。正因为我最讨厌关系户，所以待会儿的股东大会上，我会把你当成沙袋打。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