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西奈山医院地下停尸间。

    “呕,我讨厌这里的死人味儿。”埃迪小声抱怨道。

    【我也不喜欢这种食物烂了以后还要被冷藏的味道,闻起来像是在西伯利亚冻土层里埋了十八年的土豆被掘出来做成炸薯条。】毒液说。

    景末和埃迪都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好了,等回家以后我会给你炸两大袋新鲜薯条作为补偿,不过现在需要你认真点儿。”景末说,“毒液,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如果共生体与宿主不匹配,而共生体又强行寄生在宿主身上的话,会造成宿主死亡?但宿主死后身体的各项指数都正常,所以看不出来异样?”

    【没错!】

    埃迪也紧接着补充道,“之前德雷克实验室里大多数被抓去的人都是这么死的。”

    “所以,接触过这么多案例,这已经成为他善用的一种杀人手段了?”

    “你在说什么?”

    【我怎么听不懂?】

    埃迪和毒液一起问。

    景末:“我是想问,如果强行让共生体呆在宿主身上的话,大概需要多久,宿主才会没命?”

    毒液:【不会特别快,如果宿主是弱鸡中的弱鸡的话,起码也需要两天时间。而时间长的话,七天?半个月?都有可能。在这个过程里,宿主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有特别明显的异样。】

    “所以就像慢性中毒一样,杀人于无形……”景末思索片刻,说,“毒液,如果一个人是因被你的同族寄生而亡,你可以看出来吗?”

    【当然了!】毒液很自豪地拍埃迪的胸脯,【这很容易看,无论活人死人。我甚至能闻出来我的同类在那具身体里呆了多久!】

    景末欣慰夸赞道:“我就知道带你来准没错!跟我来,我有一具尸体需要你帮忙确认。”

    景末领着他们,打着手电筒在一排排冷藏柜之间穿梭,很快找到了标有“哈迪”字样的抽屉式停尸柜。她拽动拉门,把手电筒的光聚焦到那具已经变成青紫色的肥胖男人的尸体上。

    “Uhg!”埃迪略带嫌弃地叫了一声,“这个人的体质看上去可不怎么样,估计会是撑不过三天的那批。”

    【没错,的确有我族人来过的痕迹。】毒液应和道,一小缕触手艰难伸进那尸体发硬的皮肤里,【我猜他有酗酒的毛病,在共生体到来之前,他各个器官的机能就已经很差劲了。我推测,他是在被强行霸占身体之后30多个小时左右死亡的。而被寄生的时间,大致是在27天前。】

    “我明白了。”景末眼神黯然了一瞬。时间、作案手段、作案动机都对得上,哈利.奥斯本难辞其咎。

    但很快,她的表情便恢复如常:“再没什么别的事了。我们回家吧,毒液,我给你炸薯条。”

    【耶!美味夜宵!】

    *

    单看表面,并无法确定哈利·奥斯本与共生体计划是否有直接联系,那些非法勾当他参与了多少始终像谜团。但如果加上费利西亚父亲的非正常死亡,这一切便明晰得多了。

    哈利·奥斯本谋杀了费利西亚·哈迪,为了不留活证、以除后患,在费利西亚遇害的两个多月后,继而谋杀了她父亲。

    为了营造出自然死亡的假象,他动用了共生体计划的科技,利用共生体对其父亲进行寄生,悄无声息地便要了他的命。

    如此,便能说得通两件事:第一,费利西亚与其父亲都是死于哈利·奥斯本之手;第二,哈利·奥斯本并非他自己所述的那样对共生体计划一窍不通,能够动用共生体做为杀人武器,恰恰证明了他对此计划的涉入之深。

    如此一来,属于卡尔顿·德雷克的罪名,哈利·奥斯本同样也一项不少。甚至,他比前者还另外多出来一起耸人听闻的碎尸案,以及一次触犯国际军事法。三罪并犯,导致其严重程度径直升级,引起的关注度也迅速扩大。紧急报告直接递交到了华盛顿FBI总部,总部由此成立专案组加入对哈利·奥斯本在墨西哥境内的搜捕,并敦促他们尽快了结此案,将哈利·奥斯本绳之以法。

    自此,景末将全部工作交由警察,不再插手任何与他有关的案件,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

    其实,她本可以将事情做得更彻底一些。如果她想要知道他的确切行踪,她完全有能力那么做,亲手把他的定位掘出来,面对面站在他跟前,果断将他送入监狱。可在那之后呢?

    景末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之后,再才高八斗的律师团也救不了他,等待他的只有死刑,立即执行。

    她并非犹豫不决,其实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当初他亲手将她送进阿卡姆疯人院,不就是怀揣了她无法活着再走出来的决心吗?而她从逃出生天的那一日起,不也是发誓必定会让他以命偿命?既然如此,对敌人又何必怜悯?

    她只是对这个结局感到抗拒。如果能延迟它到来的日期……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在最终时刻动了恻隐之心。

    而她的这些心思,史蒂夫·罗杰斯看得最明晰。

    在与美国队长还没那么熟悉的时候,景末将他视作偶像一般的存在,完全忽略了他某些时候不动声色的蔫儿坏。直到这两天,在她两眼不闻窗外事地决定做个隐士的时候,他却时时向她转达搜捕哈利·奥斯本的最新动向,确保她没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史蒂夫将她抓心挠肝的自我折磨看在眼中,却从不向她明说。

    景末只得无计可施地承认,在心理素质这方面,她跟史蒂夫还差得太远——二战老兵经历的惨痛事实可比她多得多了,最好的朋友变成九头蛇的宿敌,虽然七十年后否极泰来,可这途中的心痛换谁都得吃上一盅了——而她嘛,还差得很远。于是她只得顺从接受这些来自美国队长的心理素质教育,谁让她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偏偏选择了他?

    而就在这时,一阵特殊的铃声陡然响了起来。

    景末近乎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桌子抽屉里那个从未响过的电话。

    那个电话是她留给一个在哥谭的朋友用来联络的。说“朋友”似乎还有点冒昧,因为她不太确信对方是否对自己秉持着同样的看法……但无论如何,她在离开哥谭之前,还是将这个电话号码留给他。碍于此人刀口舔血的卧底身份,任何一个联络过的、绑有身份信息的号码都有可能成为他的死因,所以她将这个没与任何信息关联过的虚拟号码单独留给他。

    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她都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毕竟,她之前真的觉得两人此生都不会再有联系。

    景末接通电话,屏息。

    “喂?小姑娘。”布洛克·朗姆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是那种一万年都不变的波澜不惊,“你最近怎么样?我这边有一个人,我猜你应该想见一见。”

    “你在哪?”景末问。

    “还是那个老地方。”

    传送门一画,下一秒,景末直接从橙色光圈里走到朗姆洛跟前。

    朗姆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挂掉电话。紧接着,笑纹从他眼角漾起,他低头看着她说,“好久不见。”

    *

    如果不是朗姆洛“盛情邀请”,景末根本不会料想到她此生还会再走进阿卡姆疯人院。

    好吧,她这辈子没料到过的事儿多了去了,但它们全都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景末跟朗姆洛并肩走在阿卡姆封闭狭长的走廊里,两侧是一间间阴冷的病房,每一扇门背后传来各种千奇百怪的声音,或尖笑或哭号,而他们二人对这扭曲的一切视若无睹。

    “这里警卫少了很多,”景末扭头问,“换新院长之后,你还好过吗?”

    “企鹅人接管了这儿——所以,对比之前,好了很多。”朗姆洛乌黑的双眼看着她,“你就不好奇我想让你见的人是谁?”

    “本来是很好奇来着……”景末咽了下口水,不自然地把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刚才一看到你,给忘了。”

    “哦。”朗姆洛若有所思地抬起下巴,嘴角笑意似有似无,“你是不是太想我了?”

    景末只觉得四肢僵硬起来:“我最近很忙,没工夫想。”

    “是杰罗姆·瓦勒斯卡。”

    闻言,景末真的僵住了。四肢重得如同灌满浓铅水那般,僵住不动,“你说什么?”

    “他今天凌晨的时候突然回来自首了。据当班狱警所说,他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命令狱警把他双手铐起来,再带到牢房里。”

    景末胸口上下起伏着:“他在搞什么鬼?”

    “是啊,我们所有人都想知道他要搞什么,可他从自首以后就一言不发。狱警逼问什么都没用,后来只能用刑,但你应该了解他这个人,上的刑罚越狠他越兴奋,最后直接笑得打滚——”

    景末垂下眼睛,纤长的睫毛如同弯月般密密覆下来:“他后来是不是说,他想见我?”

    朗姆洛意外地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景末耸肩:“否则照你的性格,也不会平白无故给我打电话。”

    “倒也不是那样……”朗姆洛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情况就是,最后狱警各种严刑拷打全用上了,就只得来一句话——帮我找到卷饼妹。我不用猜就知道,卷饼妹说的是你。”

    “是吗?我荣幸之至。”景末冲他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朗姆洛先生,还劳烦带我去见他吧。”

    “突然这么客气?”朗姆洛小声嘟囔一句。他把景末带到走廊最尽头的一间审讯室门口,帮她打开门。

    “你不许进来。”景末指着他,目光示意他退后。

    特种队长在一副极震惊又无辜的表情里连退三步,随后不客气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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