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睁眼,头顶白花花一片,模模糊糊的,眼前有种睡久了的迷离。

    “小女!”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茫然转头,是在叫自己吗?

    “你可吓死妈妈了!”一张女子的脸凑到她面前,哭得双眼通红:“小女啊……你可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都昏睡了三天了……妈妈真怕……”那个女子伏在她身上痛哭起来。

    “谢天谢地,可算是醒了,美惠你快别哭了,孩子醒了是好事啊!”旁边蹙着双眉的盘发女子红着眼睛扶住眼前痛哭女子的肩头,边抹着眼睛,边笑着望着她:“小女啊,饿不饿?有没有哪里痛?”

    她摇摇头,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得讲不出话来,嘶哑着轻声道:“水……”

    “哦哦,你已经昏睡三天了,渴了吧,阿姨给你倒水。”那个盘发的女子赶快拿起杯子倒了半杯温水,又插上根吸管递到她嘴边,她深深吸了两口,觉得好多了。

    她再次抬头看着床边两位对着她抹眼泪的人,皱皱眉疑惑道:“你们是谁?”

    两人愣住了,对视了一眼,叫美惠的那个女子再次扑倒在她身上痛哭道:“……你怎么不认识妈妈了呢!……”另一人睁大了双眼,随即迅速转身,向门外跑去。

    不一会儿,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了,在她床边仔细检查了一番,问了她姓名年龄、学校、爱好等等信息,她一一回答,旁边那两位女子听了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抱头痛哭。

    半晌,医生转身出去,那位盘发年纪稍长的女子扭头对她勉强一笑:“妈妈和阿姨一会儿就回来,你自己先躺一会儿啊,我们马上回来……”说罢,两人尾随着医生而去。

    她愣愣地瞪着天花板,有些懵,反应不过来。头到现在还有点疼,应该是摔的。她记得之前正在寝室打扫卫生,她想把柜子顶上的箱子搬下来,于是将两张椅子背靠背放好,站在了椅背上。她明明记得以前这样站过好多次,从没摔倒过,但也许是现在她太重了,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那两张椅子翻倒,她抱着箱子脚下失去支撑,向下坠去,后面就一片空白,再不记得什么,直到今天睁开眼睛,如果此刻是真的已经醒来而不是做梦的话。

    她确实是叫小女没错,但那两个人肯定不是她的妈妈和阿姨。她自幼父母离异,跟着外婆长大,爸爸已经不太记得了,妈妈倒是每年会出现一两次,虽然外婆离世后便没再见过她了,但总不至于不认识。至于阿姨,她的妈妈并没有姐妹,所以她根本没有阿姨。

    她四下打量,很奇怪……自己竟然住着一间单人病房,床头还插着一束漂亮的鲜花,似乎这不是她会有的良好待遇。她坐起身来,发现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一件非常眼熟的衣服,白绿色的运动服,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

    正想着,那两个女子推门进来,眼睛似乎比刚刚更红了,见她坐起身来,赶忙过来问道:“怎么自己坐起来了,头还晕不晕?”她摇摇头,那位叫美惠的坐在床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皱着眉说道:“都瘦了……”

    见她茫然,美惠又流下泪来:“可怜的孩子……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你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不过没关系的,医生说了,头部受到了撞击后这是常有的事情,有些人很快就能想起来了,我们都会帮你的,我们慢慢想就是了。即便是……即便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没关系的……你别怕,有妈妈在……”

    小女依然很困惑,仔细看看眼前的这个女子,长得挺漂亮,但她真的没见过。她忐忑问道:“你……你是我妈妈?”

    美惠擦了擦眼泪,点头道:“是啊……我是妈妈呢……你是我的女儿,小女,今年才14岁,并不是22岁,念初中三年级,也不是大学快毕业了……”

    小女蹙着眉头……这……这是在做梦吗?摔了一跤,怎么还能把整个人设都摔变形了?

    她心中一凛,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妈妈的胳膊请求道:“有没有镜子,找一面镜子给我看一下!”

    “有,有的,我这就去找。”美惠立刻翻起自己的挎包,找出一面小镜子递给她,口中不住安慰道:“睡了好多天,头也包扎着,肯定不漂亮,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小女一把抢过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她忽然想到至尊宝恍然大悟又绝望又不甘地举起照妖镜的那一幕,现在的自己正是这种心情。她缓缓举起镜子……

    果然……果然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也不能算完全陌生,她曾见过的脸,她和她曾有一面之缘……在梦里……

    前一阵她做过一梦,梦里她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对着镜子感慨成为大学生,去过电影里那样现代又自由的生活会有多棒,当时的她哑然失笑,因为在睡前,最近疯狂看电影,灌篮灌到中毒的自己还在洗脸前站在镜子前说多想还是个中学生,像SD世界中的一员那样,过着充满美貌男高的热血生活。

    她当时醒来还觉得好笑,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大学生想去动画中的中学生涯,一个小学生倒渴望影视中的成年世界。现在,她从镜子中又看见了这张脸,这张在梦里,在镜子中出现过的,许愿的小学生。不对,并不是小学生,只是非常瘦小的初中生,14岁,念初三。

    “14岁已经读初三了吗?”小女抬起头问美惠。

    美惠原见她面色凝重看着镜子,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正在担心,听她这么问赶紧解释道:“小的时候你特别聪明,幼儿园放学太早,接你不方便……所以没到年龄就早早给你报名读小学了……你其实再过几个月就15了。”

    她有点局促地笑了笑:“那个时候妈妈一个人带你,还要赚钱,早出晚归的,只好拜托靖子阿姨每天一起接送你。”一旁的靖子手搭在美惠肩上,温和笑道:“我们小女非常聪明,虽然比别人小,但学习一点也不成问题,从来不用妈妈操心。”

    正说着,门又被推开了,探出一张熟悉而稚气的脸,小女被那张脸惊到,愣住了。

    “藤真健司!你快给我进来!让你乖乖在这里等着,你又上哪儿去了!”靖子一改方才温柔的语气,厉声对着那张漂亮脸蛋叫着。

    小女彻底愣住了,门口探头张望的竟然是藤真健司,真的是藤!真!健!司!

    她仔细打量着他,杏眼圆圆,脸颊微鼓,一头栗色的头发比她之前在漫画里见过的短一些,此时的他看起来还有些稚嫩。可是……可是真的是藤真健司?!活生生的藤真健司在她的眼前?!

    那说明她那日对着镜子瞎许愿,竟然成真了?!也就是说 ……她竟然如同小说里那般,成功穿书了?!她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门外的藤真皱皱眉头走进来,嫌弃地看了看病床上的小女,嘟囔道:“这不都醒了么……”

    听他这么说,靖子再次骂道:“她都昏睡了三天了!这都是你的错!快过来道歉!”

    藤真不情不愿走近床边,黑着脸愤愤说道:“对不起!!”

    “你那是什么态度!”靖子看起来真的生气了,举起手要抽他。美惠见状赶紧拦着:“你这是干什么……他也还是个孩子,而且也是小女先惹他的……”

    藤真梗着脖子不忿道:“就是啊!我再三让她不要上来的!是她拿了条假猫尾巴想来吓唬我,看我吓到她太兴奋了,才自己滚下去的,怪我干什么!”

    小女愣愣看着他们吵闹着,美惠赶忙拉着靖子的手,一面安抚着藤真,一面向床上的小女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他是健司哥哥。”

    小女看了看他,嘟囔道“健司哥哥……”她茫然看着他,既然叫健司哥哥,似乎与他还挺熟,但也许并不友好……

    藤真愣住了,看着她,半天陡然问道:“你脑袋摔坏了?”

    听他这么说,靖子再次扬起了手,美惠终于没来得及拉住,幸而藤真身手矫健,闪得飞快,那一掌并没有打到他。他边躲边叫道:“我哪儿有说错!她自从会说话开始,什么时候叫过我哥哥,你们难道都不吃惊吗?!”

    美惠边拦着靖子,边解释道:“医生说小女头部受到了撞击,有些记忆会缺失,她现在不一定能记得你了……”靖子依然在徒劳地挥动着胳膊,想要教训藤真,一边口里骂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摔下来,又怎么会不记得?!还要叫你哥哥?!你有哪点像个哥哥……”

    小女看他们三人混乱着,打的打躲的躲,也开口劝道:“靖子阿姨你别骂他了,如果真的是因为我自己恶作剧而摔到的话,那确实是我不对,幸好我已经醒了,已经没事了。”

    本来拉拉扯扯的三个人都停了手,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藤真又往她床边走了一步,看着她试探问道:“看来,你的脑袋真的摔坏了……”还没说完,被靖子狠狠地瞪了一眼,赶快知趣收了声。

    靖子转头向他说道:“你,记好了。从明天起,每天训练以后来送饭,照顾她吃完,洗干净碗再拿回来,周末不许出去玩,呆在这里照看她。医生说她还要再观察十天的样子,这十天都这样安排,听清楚没有?”

    藤真眉毛倒竖反抗道:“凭什么?!我说了我阻止过她,让她不要上来的,是她自己不听!凭什么让我送饭!又凭什么不让我出去玩……”

    不要说藤真不能忍,小女也觉得这样太麻烦,好不容易穿书,可不能一出场就这么招人嫌……她赶紧说道:“不用,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可以……”

    没等她说完,靖子打断道:“小女!不管是不是你想吓唬他,但他这做哥哥的没有照看好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让大家都这样担心,你妈妈为了你的事情立即飞回来,都快急死了!没有惩罚他已经很好了,让他来送饭,是给他机会将功补过!如果再做不好,就罚他再也不许打球!”

    藤真气哼哼看着靖子,不敢再吱声,又狠狠瞪了床上的小女一眼,大喊了一声:“我知道啦!我回去做作业了!”走到门口,一把扯下衣架上的外套,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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