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将今日的事悉数告知郭琥,郭琥听完后点了点头。

    “大丫头胆子大,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事事也都有主意。”

    宋湘笑着:

    “确实,大姐姐今日属实都将我吓了一跳。”

    “你大可多跟着你大姐姐,将你性子练的大胆一些。毕竟往后你也需要独当一面,很多事情不能全全依靠我这个做母亲的。”

    “女儿知晓,不过今日沈公子出手,到属实让人觉得意外。”

    郭琥亲昵的将宋湘耳边的碎发理到耳后:

    “沈庭寒位高权重,今日许是他心血来潮。不过终究是替你们解了围。夜也深了,你去休息吧。今日在外一天,你定然也累了。”

    “是,母亲好好休息。女儿告退。”

    赵娘子在门口目送宋浅远去后就进了屋,合上了门。

    “夫人,老爷方才去筱暖阁了。”

    郭琥喝了一口热茶:

    “今日他还未进门就听见莲烟轩那边的动静,若说宋浅没有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怕是那廊下乱叫的猫也不会信。”

    赵娘子候在一旁:

    “是,说是老爷进去的时候一脸火气,吹胡子瞪眼的。最后也不知大小姐究竟是怎么说的,屋里除了两人的说话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郭琥缩进床里:

    “老爷怎么离开的?”

    “说完没多久就离开了,也没有处罚大小姐。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劳累了不少,恹恹的。”

    赵娘子伸手替郭琥将被子掖好,又从一旁拿来一件大氅披在郭琥身上:

    “莲烟轩那边的人说,三小姐就随随便便哭诉了几句。老爷就径直向筱暖阁去了,说是去的时候大小姐都准备歇息了。”

    “只怕是现在莲烟轩那边都还等着消息。迟迟没有歇息,灯油都不知道要耗干多少。”

    郭琥整个人缩在大氅里,怀里还抱着刚从被窝里拿出来的汤婆子:

    “大丫头终究不是他一手养大的,就算要教养,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况且大丫头是年纪最大的,过重过轻都不是好事。”

    赵娘子颔首:

    “重了,让大小姐丢了威严,自己又独居一院。怕是往后在院里立不起来,以后出嫁更是会被戳脊梁骨。轻了,又拂了老爷自己的威严,往后不好教导剩下的兄弟姐妹。”

    “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浅浅是个死性子,我教她规矩礼仪是希望她知书达礼,端庄有度。怎想到反而教成了死性子,受了委屈也只会咬碎了牙往下咽。这么多年被莲烟轩压的死死的。”

    郭琥吐出一口气。

    谁家嫡女过的这么憋屈!

    赵娘子宽慰:

    “小姐性子柔弱,不过事事得体妥帖。今日不是还有好些妇人都夸赞咱们小姐吗?”

    “都是一些宴会上的场面话。我不求浅浅往后嫁入高门,谋求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求往后寻一个真心待他的好郎君,两人日子美满。”

    宋浅眉头紧锁,一脸焦急的坐在桌子旁边。

    余若嫣坐在梳妆镜前,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急什么。这才去多久就沉不住气了?往后你怎么办?”

    宋浅站起身,焦急的踱步:

    “这能一样吗?今日,今日她不但受到不少权贵的赞赏,还得了张大夫人的青眼!还——还——和照初哥哥一起饮茶,吟诗作赋。原本家里就一个宋浅那个闷不做声的呆木头,照初哥哥势在必得。可是谁知道那小狐狸精去宜州待了五年学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栏手段竟然把照初哥哥都弄的不着南北。”

    余若嫣有些疑惑:

    “你不是说,沈庭寒是先是和你一起喝茶的吗?怎么突然就又和大丫头一起喝茶了?”

    宋浅气急:

    “那能一样吗?我是跟着哥哥去的,哥哥是因为和那个李公子有些交情,才得了和照初哥哥一起喝茶的荣幸。可是宋潇那个狐媚子是装柔弱办可怜惹起了照初哥哥的怜悯之心,才让照初哥哥亲自去约她喝茶的啊!”

    余若嫣想了想,问道:

    “那大丫头是单独和沈庭寒一起喝茶的还是说旁边还有旁人?”

    宋浅走到凳子旁一屁股坐下:

    “还有哥哥和宋浅也在,场上还有宋淮和那个李公子他们。”

    余若嫣舒出一口气:

    “既然还有旁人在场应当也没有大碍,不过就是一起喝个茶。你不也和他一起喝过?你怕什么?”

    “娘,我和他一起喝茶这件事知道的除去我,哥哥就剩下在场伺候的小厮侍女知道了。可是宋潇和他一起喝茶可是全梁京的夫人贵女都看的一清二楚。”

    “再如何看的一清二楚左右也不过就是一起喝个茶,往后的亲事如何,不还是得看你爹爹怎么说。你爹爹这般疼爱你,定然不会将你随便许给一个人家。出门的机会本就少,你可要好好把握,过段时间的宫宴,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去,自然要去。宋浅也跟着去就罢了,可若是宋潇也一同去,那照初哥哥不就又会盯着她看了?”

    余若嫣微微挑起眉:

    “盯着她看?什么才叫盯着她看?傻孩子,男人本质上都是一类货色。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会觉得珍惜,才越会想要得到。轻易能得到的,什么不是弃之如敝履?他沈庭寒左右也算不得什么顶好的人家。我们也不必只盯着他一家看——”

    宋浅微微睁大双眼:

    “可是剩下的不是一群舞刀弄枪的武夫就是只会写酸诗的泼才。每个都不及照初哥哥的万分之一,娘难不成是想断了我一生的幸福吗?”

    “傻孩子,这世上就算是人人都想害你,娘也不会害你啊。武夫又如何?泼才也罢,只要家底殷实,能过上好日子那都不是事。夫君只要为人正直,家底丰厚。不会轻易弃了你那就是极好了。只要他肯疼你,肯爱你,怜惜你,那往后日子都不会差。你看看隔壁兰幽斋,这么多年都被我们母子俩压的死死的,也就是最近几个月大丫头回来才好过了些。往日哪里有如今过的这么滋润?我看五丫头脸上肉都多长了一些。”

    余若嫣伸手轻抚着宋浅的脸颊:

    “傻孩子,娘还会害了你不成?”

    宋浅依偎在余若嫣怀里,像小时候一样,默默的嗯了一声。

    莹莹的月亮高高的挂在树枝上,院子里难得被月光照的这么清楚。

    李建成今晚酒喝的多了些,脸颊有些红:

    “原本我还认为你冷清惯了,没想到居然会主动去找人家女孩子搭话,照初啊照初——不一般哦。”

    沈庭寒坐在一旁没有搭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地上盛满的月光。

    “照初啊,你觉得宋澄此人如何?”

    “并无多少交集,不过只听说其常年不着家。说是求学,实际上是去研究金石之术。”

    李建成点头:

    “说是没有交集,可是却把别人摸的清清楚楚。啧啧啧——”

    说着还伸出手指带着谢许指责的味道在沈庭寒面前指指点点。

    沈庭寒轻叹了口气,对一旁廊下候着的小慎道:

    “去让厨房煮碗醒酒汤来。四皇子喝醉了,人有些不舒服。”

    李建成趴在石桌上,用石桌的凉度来冰脸。

    “那你觉得赵瑜和宋淮如何?”

    沈庭寒为了避免李建成磕到碰到,还特意将石桌中间摆放的茶壶茶盏全都挪到一旁角落:

    “宋淮和赵瑜交好。两人不论是骑马还是射箭都是一流且师出名门,若往后两人愿意进入行伍,都将会是我大梁的中流砥柱。四殿下是想招揽其为自己所用?”

    李建成摆了摆手:

    “父皇身体还硬朗,只不是有些糊涂罢了。我又做什么去干那会被谏官戳脊梁骨的事?”

    “若殿下当真只是想随遇而安,那就断然不会和我等交好了。”

    “照初,咱俩是少年情谊。”

    “可是四殿下知道我所求。”

    “你非池中物,可四处是牢笼。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够飞到哪里去呢?照初,人人都在防你。”

    李建成换了一个姿势:

    “没有人信你一心为了大梁,没有人不把你当做父皇的耳目。朝臣眼里你是替父皇看着朝堂的恶鬼,外邦眼里你是父皇养在身边的鹰犬。纵使你只是端坐在朝堂上,依旧可以掌控八方消息,谋划四方战事。你说大梁有难,他们只看见眼前的声色犬马,你说外邦觊觎他们只觉得你在危言耸听。”

    “照初,大梁立于危梁。你又该如何啊?”

    沈庭寒静静的看着院里莹白的月光:

    “天光将破时,云层总会阴沉些。既立于危梁,自然得固基底,架新梁。自会长远。”

    李建成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近些甚至能听见他轻微的鼾声。

    小慎端着醒酒汤过来,看着已经睡着的李建成有些为难的叫沈庭寒:

    “公子。”

    沈庭寒站起身,淡淡道:

    “扶殿下去休息吧。今夜恐寒,殿下又喝醉了酒,多吩咐几个人守着,好好照料。”

    小慎应了,又道:

    “公子,老夫人还等着您呢?”

    “这个时候,祖母为何还不休息?”

    “老夫人听说今日您为了一位贵女出了手,高兴的睡不着。就等着您去讲给她听。”

    沈庭寒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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