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余若嫣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匆匆跑进来的丫鬟。

    宋浅噌的一下站起来,走上前几步,焦急的看着低头不语的丫鬟。

    “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呢?!”

    丫鬟低着头,支支吾吾的:

    “奴婢,奴婢没有听错。”

    “沈公子如今就在前厅,还和老爷说着话。”

    宋浅扑闪着双眼,来回踱步。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

    余若嫣呼出一口气,站起身: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丫鬟摇了摇头。

    宋浅扑到余若嫣身前:

    “娘,怎么会这样呢?陛下怎么会突然——突然就不让我入宫了呢?”

    余若嫣弯腰将人扶起:

    “只是将时间往后延一延,怎么就不让你入宫了?都是要做娘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

    宋浅哽咽着:

    “可是——可是——”

    余若嫣轻叹一口气:

    “别慌,陛下是真龙天子,一言九鼎。怎么会突然就说话不算话?你在院里好好装扮装扮,娘去替你瞧瞧。”

    宋浅依偎在余若嫣怀里,听完余若嫣的话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眼泪,颔首应了。

    沈庭寒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宋逡搓着手,一脸一言难尽。

    他想开口,可是看着沈庭寒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仿佛吃肉被人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庭寒侧头看了一眼宋逡,缓缓道:

    “宋大人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宋逡呼出一口气,思虑再三:

    “沈大人——这浅浅的事——”

    “陛下最近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又怕耽搁了宋三小姐,是故才有如此打算。”

    宋逡眉头拧在一起,都形成了一个川字。

    “陛下之前身体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许是最近气候无偿,又挂念着楚王殿下和四殿下的封礼。思绪太重导致的。”

    宋逡含糊的颔首:

    “是,是,是。”

    宋逡又挣扎了半晌,硬着头皮开口:

    “那关于潇潇的事?”

    沈庭寒轻笑:

    “宋大小姐——救驾有功。是故陛下答应大小姐免了大小姐和昌宁候的婚约,并且——”

    宋逡神色紧张:

    “并且——”

    沈庭寒往门口抬了抬头:

    “特地从国库挑选了这些东西,赠与宋大小姐。”

    宋逡颔首:

    “是是是——那沈大人——浅浅她的事情——”

    沈庭寒睨了一眼宋逡。

    宋逡被这眼吓的不轻,不由哆嗦了一下。

    “宋大小姐,如今孤身在外。宋大人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这——自然也是担心的,只是浅浅她的婚事实在是——”

    沈庭寒轻笑:

    “宋三小姐性格恬静,又生得貌美,想要什么样的婚事要不到?偌大的京城,难不成还没有一个好儿郎能够得到宋三小姐的芳心吗?”

    “是是是——”宋逡颔首,“是,京城遍地好儿郎,可是沈大人,浅浅已经是被陛下下过旨要入宫的人,这如今又说不入宫了。往后我们家浅浅——”

    沈庭寒放下手中的茶盏:

    “这个宋大人尽管放宽心,我已经与礼部商议过了,陛下也答应了,往后宋三小姐的婚事都由我们礼部按照郡主的礼仪制度来。”

    “既然东西送到了,那在下就不继续打扰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逡再继续问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此番,真是多谢沈大人了。”宋逡站起身,“下官送送沈大人。”

    沈庭寒垂眸看了一眼宋逡还夹着木板的腿,推辞:

    “宋大人还是好好休息,不必再送了。”

    宋逡颔首,让一个贴身的小厮替自己将人送了出去。

    “沈大人。”

    小厮带着沈庭寒转过好几道走廊,竟和在院里煮茶的余若嫣撞上了。

    “。。。。。。”

    余若嫣递了一个眼神给小厮,小厮就十分有颜色的离开了。

    沈庭寒侧过头,敬礼:

    “许是下头的小厮不懂规矩带错了路,打搅姨娘休息了。”

    “沈大人既然来了,不妨坐下来喝一杯如何?”

    沈庭寒转身欲离开:

    “在下既是外男,又怎有随意出入内院的道理,还望姨娘自重。”

    余若嫣站起身,柔柔的笑着:

    “既然沈大人说的这么明白,那妾身也就不多费那些口舌浪费时间了。”

    “我们家老爷口笨,除去做事旁的什么也不会。”

    沈庭寒神色淡淡:

    “姨娘不妨直说。”

    “哈,沈大人是聪明人。”余若嫣伸手撩了撩自己落在耳旁的鬓发,“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膝下的两个儿女。听说今日,沈侍郎来府上是有要事。”

    “是。宋大小姐有勇有谋,救驾有功,陛下感慨宋府总心。是故,升了宋大人的官职,并且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作为宋大小姐嫁妆的添头。”

    余若嫣听闻不由默默用拽紧了自己手中的锦帕。

    “那还真是一件难得的喜事。”

    余若嫣观察着沈庭寒的神色,试探着问:

    “那不知,陛下可有提过,浅浅几时能入宫?”

    “入宫?”沈庭寒眉梢微挑,很是意外的看着余若嫣,“姨娘莫不是记错了,陛下几时提过要让三小姐入宫?”

    “这——”

    沈庭寒嘴角噙着笑:

    “近日春寒料峭,姨娘还是快些回屋休息的好,莫要在外头惹了伤寒,伤了身体。”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余若嫣呼出一口气,内里的内脏就像是绞在一起的线团一样,乱的很,也疼的很。

    宫里的事情是彻底没有指望了。

    余若嫣摆了摆头,招呼着候在一旁的央娘子。

    “你回屋里告诉浅浅,让她带点东西去看望看望老爷。今晚让小厨房好好准备准备,做些老爷爱吃的东西。”

    于是乎宋潇一行人就跟着邵启风风火火的走了几里路的山路将人送到了黑山庄。

    “爹!娘!”

    “我的乖乖!”

    “娘!”

    “女儿!我的女儿!”

    马车里的姑娘纷纷走了出来,有的见了自家的父母,互相抱在一起;有的则停留在马车旁,艳羡的看着和家人团聚的姑娘。

    宋潇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团圆。

    郭诚拿过自己腰间的酒壶递给宋潇,宋潇摆了摆头。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郭诚抱着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些抱在一起的人。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一部分人在山庄吗?”

    “我猜到了。”宋潇道,“他们是早期就受不了压迫上山做了山匪的百姓。剩下的那些人的家人要不是城外的流民,要不就是还在那些田庄里被关押在里头压榨劳作的农民。”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往后的几州还不知道都有什么问题在里头。”

    “武陵的事任重而道远啊——”

    郭诚又喝了一口酒壶里的水,晃了晃发现里头空空的。侧头看着抱着刀昏昏欲睡的壮汉,微微扬起下巴:

    “有酒吗?”

    壮汉拿过郭诚递过来的酒壶,又递给一旁站着的小男孩:

    “去给他打一壶酒来。”

    小男孩虽说不情不愿,可还是乖乖的接过酒壶去打酒去了。

    郭诚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早知道这么麻烦,那个时候就该让沈庭寒再多给点。”

    “。。。。。。”

    “世道艰难啊——”

    宋潇观郭诚的神色,似乎十分后悔。斟酌了会儿:

    “此番过后,我会和陈大人商量让沈庭寒多给你们点儿。”

    郭诚嗤笑,神色十分不屑,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宋潇:

    “你是不懂我们这些给朝廷打工的人的苦。”

    “整日不是给这个高官跑腿就是给那个妃子传信,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上得了战场刷得了茅房。”

    “每天还的十二时辰待命,随时传唤。高兴了多给点,不高兴了就不把你当人看,前朝的事情要我们干后宫的事情也要我们干,恨不得把一个人分成八瓣用还只给一个人的钱。”

    “俸禄低,待遇差,过年都不给我们一双新靴子,宫里的太监还有一盒御膳房的点心。户部的那些老爷子一个比一个抠门,裤衩上破了洞都舍不得补一下,别说是给钱了,就连宫里的开销他们都批的抠抠搜搜。”

    “名义上我们是金吾卫,实际上京中十二卫哪一卫都不认我们。每年回老家的时候都不敢给老子娘说我是干什么的,县里都认为我在京里干什么不正当的营生。”

    “。。。。。。”

    宋潇深吸一口气。

    郭诚看着宋潇,除去无奈似乎还有些羡慕。

    “你还小,不懂赚钱的苦。”

    “。。。。。。”

    “你记住,以后不管沈庭寒怎么诓你,你都不要答应他。”

    “。。。。。。”

    “朝里抠得很。”

    宋潇嘴唇濡涅了一下,半晌想不出说什么。

    看来朝里是真的抠。

    “大人。”

    两人侧过头看着来人,只见来人手上捧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郭诚皱眉:

    “陈大人在城里,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来人道:

    “陈大人依然看完,说这封是给小姐的。”

    “给我的?到是稀奇。”

    宋潇接过竹筒,借着一旁的火把看了起来。看完后宋潇默默把竹筒连同里头的东西都丢到了火把里,烧的噼啪作响。

    郭诚见宋潇神色有变,问道:

    “怎么?你爹又给你安排婚事了?”

    “。。。。。。”宋潇有些无语,“不,是其他事情。”

    宋浅不能入宫了,陛下又给了府上不少赏赐。

    啧,这下又不知道莲烟轩要怎么作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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