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的头还迷迷糊糊的有些晕,眼皮子重的跟有千斤一样。

    霍玉安进去就看到一堆兽皮里头裹着一个人形的东西,正难受的翻着身。

    “去年在京城看着你还挺好,今年就病了。”

    “到底是我宜州的风水不好还是京城的坏人太多,让你不敢病?”

    宋潇听见声音,挣扎的起身看着来人。

    “舅舅。”

    霍玉安走过去,弯下腰用额头去碰宋潇的额头。

    “不是很烫,看样子那群人还把你照顾的像样。”

    宋潇疑惑的看着霍玉安:

    “舅舅怎么来了?”

    霍玉安弯腰抄起宋潇的膝盖和肩膀,将人抱在怀里,又拿了许多张兽皮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粽子一样。

    “怎么来了?要不是霍川那家伙收了沈庭寒的信,我还不知道你跟着巡查史全境到处跑。”

    这件事是宋潇背着所有人偷偷做的,当时她提出来的时候,就连沈庭寒都迟疑了一会儿。

    霍玉安掂量着怀里的重量:

    “瘦了,路上没好好吃饭?”

    宋潇忍住喉咙的干涸,吃力的说:

    “没有。”

    霍玉安撩开帘子走出去:

    “路上受委屈了?”

    宋潇摇了摇头。

    霍玉安轻笑:

    “哼,你走了哪里我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说完叹了口气,无奈的说:

    “罢了,回家舅舅给你好好补补。”

    霍玉安对站在锅跟前互相推攘哪个上去的两人道:

    “收拾营帐,跟着我走。”

    霍川站在一旁低着头,偷偷抬眼瞄被霍玉安抱在怀里的宋潇,不敢出声。

    霍玉安冷冷的看着霍川,冷冰冰的哼了一声。

    “回去再跟你算这笔账,跑快点回去找大夫来。”

    霍川应了,立马跑去牵马去了。

    所有人整顿好行囊就跟着霍玉安离开了。

    郭诚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陈慎则一边敷衍的应着郭诚的话,一边打量着前头的霍玉安。

    霍玉安怀里抱着裹的跟粽子一样的宋潇,骑马的背影都挺拔的和山崖上的松树一样。

    陈慎侧头问一旁的郭诚:

    “宋小姐,当初是几岁的时候被霍将军接走的?”

    郭诚还在和陈慎念叨当初在武陵黑山庄喝过的酒,突然被陈慎这么一打断一时间还有些愣神。

    “宋小姐——”

    “当时暗卫还不是我们这些人,不过依靠那个时候宋逡的本事——应该也不会有卷宗记载。”

    “这些事你得问城里的那些权贵,她们看这种热闹可比我们在行多了。”

    “怎么了?”

    陈慎思索跑片刻,道:

    “具体的事我不清楚,可热闹我还是听说过一二的。”

    “都说是霍小姐病逝后不久,霍将军就将人接走了。”

    其实陈慎此番除去巡查六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清查六州地方的官员,重新布防六州军事和暗卫的信息网。

    除去徐州的那个墨先生,和留在其他地方的赵王余孽。

    现在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威胁就是霍玉安。

    宜州地远路偏,朝廷的人很少能过来,宜州内政复杂。不潜心留在宜州研究是处理不好的。

    光是这样都已经有了难度,更别说是还有一个地皮流氓一样的霍玉安在这里。

    陈慎轻叹一口气。

    要想整治宜州,对霍玉安的削权是不可避免的。

    那——宋小姐那边,他该怎么开口呢?

    郭诚吹了声口哨。

    “在意那么多干嘛?”

    “该干嘛干嘛,不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郭诚扯了扯手中的缰绳,控制住□□的马。腰间的酒壶随着身体的起伏晃荡,在腰带和刀鞘上敲出一阵一阵的沉闷声。

    “再说了,就算我们不削,难道旁人就不会削了吗?”

    “京城来的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

    “。。。。。。”

    的确,沈庭寒现在在京中处境比往日艰难得多。

    自从武陵的事情过去了,令妃和苏家就像是要把攒了一肚子的气都撒出去一样。

    要不是在朝中干扰朝政,要不就是无时无刻的怂恿手底下的人挑事,弄得朝中鸡犬不宁。

    而且同时北疆部落的那些蛮子蠢蠢欲动,时不时就来边境骚扰一下。

    邵启那个新上任的官在玉麟关守了快八个月了,根据徐州送来的消息只怕是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邵启就急忙上任了。

    郭诚唏嘘:

    “也不知道那个匪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讨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陈慎挑眉:

    “你不是早就派人查过了吗?家世清白,为人诚恳。挑不出毛病啊。”

    “那还不是因为京城那边嘱咐了。”

    不然谁会那么在意一个土匪头子的身世,做得了就做,做不了一脚踢了换个能做的人来就是了。

    徐州不缺人。

    郭诚揉了揉自己酸胀的后颈:

    “要不那人对丫头的心思实在太明显,我也不会让人查的那么仔细。”

    人家小姑娘不管不顾的跟着他们出来,不能让人被不明不白的人影响了。

    天底下哪里来的这样的道理?

    宋潇躺在霍玉安怀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出了声。

    霍玉安微微勾起唇角。

    “怎么,想好了要怎么把京城的那群混账玩意儿砍成两半还是想好了怎么把武陵的那混账小子砍成两半?”

    宋潇惊讶的看着霍玉安的下颚角:

    “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知道你在武陵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是知道武陵哪个山头的混小子把你迷的五迷三道的路都走不动,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握着你的手,恨不得能跟着你一起走。”

    “。。。。。。”

    宋潇有些理亏的往兽皮里面缩了缩,低声嘟囔。

    “你都是哪里听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你刚才在笑什么?”

    宋潇弯着眼睛,看起来亮亮,还有几分少女的娇憨。

    “想起来以前刚来宜州的时候,也是舅舅一路上把我抱回去的。”

    “死孩子。”

    霍玉安有些无奈的开口:

    “武陵的那小子就那么好?你就那么喜欢?”

    宋潇砸吧砸吧了眼睛,还有些低烧,脑袋还有些昏沉。

    “为什么,这么说?”

    “听说你第一次看见那小子的时候,眼睛都盯直了。挪都舍不得挪一下,以前只见你把这种眼神放在吃的上头过,放在人身上还是第一次。”

    “没有。”宋潇摇了摇头,“我没有。”

    那些没有依据的风言风语霍玉安也没有全信,轻轻哼了一声。

    “才几日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是觉得你舅舅我太清闲了,宜州布防不管了还是军队开销不用愁了?”

    说完,又伸手去探了探宋潇的额头。

    “一会儿回去就有大夫了。”

    宋潇轻笑,出言安慰着霍玉安:

    “比在京城强多了,不用整日忧心谁心里头不舒服会害我,也不用忧心吴叔那里的账如何,能不能解宜州的燃眉之急。”

    “能自由自在的跑马,还能谁看不惯就拔刀砍谁。”

    “多好。”

    霍玉安垂眸看了一眼宋潇,见她是出自真心的觉得轻松自在,便没有继续多言。

    反正他也没想过让宋潇当那种院墙里的闺阁女。

    宜州和其余州县不一样,除去霍玉安军队驻扎的辽南城,其余的地方人口都少的可怜,东一家西一户的。

    根本凑不到一起组成郡县,就算勉强组成了也会很快的就闹出矛盾,然后又分开回到以前那种生活。

    很多人一顶帐篷就是一个家。

    陈慎稀奇的看着城外的绿洲:

    “走了一路,吹了一路的沙。除去在凉水一带能看见点绿洲,就只有这里了。”

    几人一进城门就看见到处叫卖商人和许多在其他州县看不到的稀奇玩意儿。

    “辽南城看起来,到比弘南和东海的城市还热闹。”

    霍玉安骑马走在前,不少百姓认出他纷纷向他打招呼。

    “霍将军!今日吃了吗?”

    “霍将军!今天我们家刚杀了一头牛,要不要送一块到您府上?”

    “方才我敢看见霍小将军急匆匆的骑着马回府去了,是不是霍将军又罚他了?”

    “霍将军这是从哪里来的兽皮,成色很好啊!一会儿去给我夫人也买上一块!”

    霍玉安一一向他们颔首,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宋潇闻见了一股烤肉的味道,不由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在兽皮里拱了拱脑袋,露出脸来。

    百姓见了她先是愣了一瞬,然后纷纷笑起来。

    “是小姐呐!”

    “小姐回来!”

    “小姐,往后就常住吧。”

    “小姐还走吗?”

    “小姐,凉水河畔又开花了,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摘吧。”

    陈慎看着越来越热情的百姓微微皱起眉。

    郭诚咂舌:

    “这事难搞啊。”

    霍玉安在宜州多年,又当戍边将军又当父母官的。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很高。

    要想在这样的地方削弱霍玉安的权,或者派个人来代替霍玉安重新做宜州的州牧。只怕都复杂得很。

    “光是一个辽南城就这样,宜州其他地方还有说不清楚究竟还有多少人。”

    郭诚看着往宋潇怀里塞东西的百姓,突然福至心灵。

    “这件事丫头知道吗?”

    “。。。。。。”陈慎思索片刻,“还是先别让她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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