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也不算来的突然,百姓们早早的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四下街道静谧无人,只能听见雨水噼里啪啦击打在屋檐和石板路上的声音。

    苏家门房从偏门走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连绵的雨水。

    “嘿!这鬼天气!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门房嘟囔着,愤愤的回到廊下:

    “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说下雨就下雨,老天爷怎么想的?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就在门房想要推门回屋的时候,却在破天的雨幕里,听出些别的声音。

    轰——轰——轰轰——

    “是打雷吗?”门房满脸疑惑的又走了出去,只见一队穿戴整齐,手持重剑长矛的金吾卫。

    “金吾卫这个时候巡什么街?”门房揣着手,一脸兴致盎然的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金吾卫。

    只见金吾卫步履匆匆,雨水流淌在石板路上,又被马的铁蹄踩成几片雨花。

    门房坐在门口,笑脸嘻嘻的:

    “诸位爷,今日这么大的雨还有什么事没忙完啊?”

    领头的人侧过脸,扯住缰绳。

    “手头还有任务,就算雨天也不能怠慢。”

    门房咧着嘴:

    “诸位辛苦,不知今日要去抄哪位大人的家?”

    金吾卫是天子近卫,专司天子之事。

    可是如今李炆年纪大了,对朝堂的事也不甚关心,所以金吾卫就从天子近卫逐渐变成了京城守卫。

    而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家的撺掇,还是因为世家只见的相互陷害,金吾卫巡街的频率比以往高了许多。

    而且最后通常都会落到某个官员的家门口。

    今日只怕也是如此。

    门房这样想着,不由笑了起来:

    “不知道今日抄的这一家犯了什么错?竟然这样劳烦诸位。”

    领头的人取下头上的头盔,露出一张俊秀的脸。

    “不凑巧,今日要围的,就是苏家。”

    门房一听,脸色霎时白了不少,慌张想要回府报信,却被赵瑜捏住了肩膀。

    “围起来。”

    苏老夫人坐在窗前绣花,有些担忧的仰头看着窗外阴沉的雨幕。

    “今日的事,你说能做成吗?”

    苏老爷子,也就是令妃的叔父。听见自己夫人这么说,冷哼一声:

    “我说的事,有那次是出了差错的?”

    苏老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有些不赞同的说:

    “哪里有什么算无遗策?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苏老爷子原本正在看书,一听到老夫人这么说立马就沉下了脸色:

    “这种事,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苏老爷子这么一说,苏老太太的就闭了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绣着自己手中的花。

    似乎是苏老太太的顺从取悦了他,苏老爷子神色稍缓,语气还有些生硬:

    “你也是,宫里那个也是。。。。。。都一个两个的不自量力。朝堂上,有你们女人说话的地方吗?”

    “。。。。。。”

    “有哪个妇人像你们这么多嘴多舌,忤逆夫君的?”

    “。。。。。。也不算忤逆。。。。。。”

    “还敢顶嘴!”

    说完,还狠狠的拍了一下身侧的扶手。

    老夫人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一抖擞,手中的针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一个个的,只会哭哭啼啼争风吃醋。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

    “那个偏门生的玩意儿没本事,肚子不争气生不出龙子,导致我们只能在两个下贱种里面选一个继承皇位。”

    “。。。。。。”

    “要是那个蠢女人争点气,怀个龙子。往后我们苏家的地位那就非同寻常了,和普通的世家根系不一样。皇亲国戚,皇亲国戚呐——而且还是对先皇有着从龙之功的皇亲国戚。大梁史书上数得出的也不过寥寥几人”

    “。。。。。。物极必反,你难道忘了先皇后母家。。。。。。”

    “你懂什么?先皇后母家被灭门是因为他们心怀野心,敢对陛下动手?只怕是早就不想活了。”

    苏老夫人没吭声,苏老爷子则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浑身轻松:

    “不过也无所谓了。。。。。。虽然时间是长了点,路程是艰苦了点。可是我们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苏老夫人没啃声,虽然她和这些事没关系,可要是说毫不知情,又并非毫不知情。

    她是知道些的。

    不多不少,当年还是有所耳闻。在苏老爷子这里。

    苏老爷子似乎有些飘飘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喝醉酒的感觉。

    “哼——就算当年那么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女人还是只能在窝在家里绣花。”

    “当年的事情——”苏老夫人没忍住,问出了声。

    “当年的事情——早早的就过去了。如今宫里,陛下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魏王和楚王两个虽然都不成器。可却也没有什么十分显赫的仪仗。”

    “先皇后母家早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沈庭寒也不过就是纸糊的老虎,看着唬人罢了。还不是被我们耍的团团转。只要等到李粲那个病秧子登上皇位,他手底下的那个小兔崽子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再让那个便宜货在他跟前哭几次,哭哭啼啼——哭哭啼啼——就把我们家的孩子过继给他。到时候——我们苏家,就是真真正正的皇亲国戚了。”

    窗外突然亮起一阵闪电,照亮了苏老爷子有些狰狞的脸。

    “。。。。。。”苏老夫人抬头看了好几眼自己丈夫,眉头微蹙,“可是我还是不太放心。”

    “哼!”苏老爷子白了一眼老夫人,冷哼,“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京城有头有脸的家眷如今都在宫里,金吾卫也早早的就安排妥当了。不怕他们继续这样犹犹豫豫的。哼——两个人,这么明晃晃的例子还要犹豫。”

    苏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那孩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呐?”

    苏老爷子高高扬起眉,神色轻蔑:

    “谁?他?哼——等到事情做完了,他自然也就回来了。一个偏门的贱种,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

    苏老爷子冷笑不语,继而又看起书来。

    苏老夫人皱眉看着苏老爷子,最终也只能默默叹了口气,又继续低头绣起花来。

    窗外暴雨如注,静的骇人。

    外头的风呼呼的往屋里刮,苏老夫人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只能默默的把身上的外套拢紧了些。然后继续沉默的绣花。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就算是开了窗户,屋里也觉得有些闷热。

    苏老爷子把手里的书一摔,吹胡子瞪眼的道:

    “怎么回事?屋里怎么这么热?还不快把窗户打开!”

    苏老夫人似乎是叹了口气,然后就慢吞吞的起身,把被雨打的湿的发寒的窗户开到最大。

    苏老夫人探出身看见院子里的景象不由大叫起来:

    “啊!!”

    苏老爷子将手中的书摔倒地上,怒目圆睁的走到窗前,一把将呆愣在原地的苏老夫人的推攘开,走到窗户前。

    “不就开个窗户,你囔囔什么?!”

    苏老爷子探出身,看着院中的景色,也不由微微睁大了双眼。

    院子外头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金吾卫,院子中央还跪着家中的儿女家眷。

    儿女们看见了苏老爷子露出窗户的脸,哭泣着呐喊道:

    “父亲!”

    “父亲!!!”

    “爹!”

    “爷爷!!呜呜呜——”

    苏老夫人跌坐在一旁,眼里充满了泪花。

    “我说过。。。。。。我早早的就说过。。。。。。我心里觉得慌——我觉得慌——”

    苏老爷子目次欲裂,双目通红。

    “闭嘴!安静点!”

    叩叩——

    这声有些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雨幕里显得十分清脆。

    犹如静在耳边的钟声。

    “苏大人,您在里面吗?”

    是沈庭寒!

    苏老爷子深吸一口气,伸手将窗户关上:

    “沈大人。门没关,您直接进来就是。”

    沈庭寒推开房门,院子里的景象明晃晃的摆在两人面前。

    苏老爷子的脸色黑沉无比,苏老夫人整张脸上写满了慌乱和不知所措。

    “父亲!母亲!”

    “爹!娘!”

    “爷爷,奶奶——”

    苏老夫人猛的冲到雨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被金吾卫扣押着的儿女。

    “沈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沈庭寒站在屋中和苏老爷子两相对持,“这不得看看,苏大人和令妃娘娘想要做什么。”

    “。。。。。。”

    苏老爷子冷笑:

    “我想要做什么?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废人,能做什么?我到的问问沈大人今日,是要做什么。”

    沈庭寒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瞥了一眼院子里头的站着的赵瑜。

    “外头风大雨大的,别让苏老夫人淋了雨,着了凉。”

    赵瑜颔首,走上前,将门关上了。

    苏老爷子脸色十分难看,背着光看着到有几分阴沉骇人的味道。

    “沈大人。您今日带着金吾卫,不由分说的进了我苏家,又绑了我的妻儿女眷。苏某实在是想不通在哪里得罪了您。让您这般为难在下。”

    沈庭寒冷冷的看着苏老爷子。

    “苏大人。这里如今就我们两人,您还有继续装下去的意思吗?”

    “联合令妃扣押囚禁官员家眷,逼迫官员支持楚王。”

    “设计撺掇赵王逼宫谋反,毒害楚王独子。”

    “私下买通太医院给陛下调制让人整日昏昏沉沉的香,又在每日的补药里下毒,让陛下缠绵病榻。”

    “勾结敌国,出卖我国重要军情,让边疆百姓朝不保夕。”

    “。。。。。。”

    “苏大人,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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