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香轻推房门:“主子,那僧衣我已经给净云师父送去了。”

    便是那件净云忘在寒湖的上衣,南宫楠忍不住笑道:“净云可说什么?”

    “净云师父道了谢,不过我走时,听他一个劲的敲木鱼念经。净云师父可能定力不太好,我不过去送件衣服罢了。”

    “嗯,确实定力不太好。”

    连着几日,南宫楠招惹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修习“炼魂道”太无趣,她可算找到些乐子,玩的不亦乐乎。

    “净云师兄好生刻苦,练功是为了强身健体吗?”

    “亦可为保家卫国。”

    “净云师兄大义。欸?别走啊,不如教我两招可好?”

    “净云师兄可会弈棋?不妨赐教?”

    “欸,别走啊,不弈棋,聊天也可以呀。”

    “净云师兄,我钓了只大鱼,想吃烤鱼吗?”

    “阿弥陀佛。”

    “欸,别扔啊,我的鱼…… 好好好,大师大师,我放生,放生。别折我鱼竿。”

    不管南宫楠做什么,净云一直躲着,南宫楠并不恼,心中有些主意。

    炼魂道中有一探灵术,可在他人入梦后探知此人记忆。罗烟的探灵术习的不好,每次探原主的记忆时总失败,以至于到现在了,也还没能知道南宫楠的夙愿。

    所幸对旁人使探灵术还算可靠,于是夜里,她悄悄推门进了净云的房间。

    房间空空如也。

    罢了,今日运气不好。

    南宫楠途径静室,瞥见背上血肉模糊的僧人跪坐蒲团之上,定睛一看,不是净云更是何人?!

    “这伤是哪来的?”南宫楠推开房门,语气中带着些心疼。

    “是净云的妄念,除去妄念,便无杂念了,阿弥陀佛。”净云双手合十,闭上眼晕了过去。

    南宫楠为净云涂药治伤,望着俯卧榻上的净云,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心底有些后悔。

    探灵术的结果,只是把净云藏在心底的炙热,一览无遗的铺在南宫楠面前。

    那一团火,是寒湖的水灭不去的心火,卑微而坚韧的存在着。

    每每见到南宫楠,火苗便是呼之欲出的脉搏心跳,烧的清规戒条一地沉屑。

    渡心禅师一鞭子一鞭子的戒律,打断血肉,却没能打断心火的生长。

    净云的记忆里,没有罗烟心心念念的晓生,却有一位酒醉后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拉着他的衣袖,吻他的唇。

    尽管这女子,醉意中反反复复念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南宫楠在净云的耳根落下一吻,若你真是晓生,该多好。

    次日,曹氏的马车回了侍郎府。

    罗烟虽探不得南宫楠的记忆,但却能探得曹氏和穗春的记忆。

    记忆里那个奶声奶气的女娃娃对着赵将军的长子说:“寅哥哥,楠儿长大想嫁给你。”

    南宫楠呀南宫楠,这便是你的夙愿罢。

    十里红妆有了,应她那人却不是晓生。

    罗烟嗜酒,酒量却不好,就在她觉得快忘了晓生的模样时,净云出现了。她应当可以再续前缘的,以南宫楠的身份,可她看到那一片炙热却逃跑了。

    人啊,真是难琢磨。

    出嫁前夜,她见到了净云。

    原来干净的净云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他站在雨中,挺拔却脆弱。南宫楠执伞过去,不知如何开口。

    “是净云的凡心未泯,若我还俗,你可愿嫁我?” 这一句话,却不知在他心里折磨他多久。

    光明寺寺规,还俗需过九九八十一戒律,非死即残。

    “不愿。”

    雨滴在此刻彷佛停止了。

    “净云,我心悦你。”

    雨滴错落打在伞上,青石板上,身上,心上。

    破庙中,火光葳蕤。

    这一次净云没有躲,南宫楠没有逃。

    净云看着眼前的女子,小心翼翼拨开她额间湿发。

    于菩萨像,南宫楠褪去衣服,牵起净云的手放在洁白柔软之上。

    明明这么温柔的动作,却是浇在净云心火上的热油,心跳呼吸愈发急促,炙热终得回应,如同火山,在星夜中迸发。

    月光印照庙外,一朵蔷薇盛开。

    “净云,明天应该就不再相见了。”南宫楠手指拂过净云胸前,施下昏睡术。慢慢穿起衣服,一步三回头。

    南宫楠的夙愿将了,于罗烟而言,再无此境,这一世就算是过了。留不留一个念想,都不重要。

    她选择留下美好,或许只因为那人是,隐忍热烈别扭的净云。

    锣鼓声震天响,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街角一抹僧人影,默默朝反方向离去。

    南宫楠端坐红喜帐中,等来的却是鞑靼进攻,前线战事吃紧的消息。

    民间都夸赵寅小将军,新婚当日,抛下新妇,为国为民赶去前线。

    她看着窗外的蔷薇,细细品着所谓“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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