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夜晚三点,柏林Kit Club 。

    十月份的德国,阴雨连绵。今生第一次,余洄彻底地放弃了周公的勾引,在夜间活动。就在凌晨,国内的医院给了她一份迟迟不到的检查报告。

    这份材料比体检报告多了许多项目,她看不懂那些个专业术语,字是都认识,合在一起看着上上下下的箭头没个结论。

    专业的事儿专业的人干!!!

    果然,很快。

    没几分钟之后她收到了医生的正式通知,还是那个工作狂的小老头:余洄啊,不好意思,我们联合几大医院还是决定对你下病危通知,就现代医学而言,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

    得儿,检查报告看不懂,周爷爷这话她到是能听懂,

    活不了了呗。

    人生来就有一死,这很正常!

    再说了在各大医院来回奔波这么久,她看不懂检查单上的数字,也看得懂医生脸上的表情,更不要说辗转各大院时听到的议论!

    能不议论么?

    一个娇娇嫩嫩、开口脆生生的面色红润小姑娘。

    一个问题就让人哑口,

    “癌症晚期,真的嘛?”

    所有的医生只能拿着手中的报告,说不出话。

    实在是,不符合常规科学!

    是?不是?

    医生不敢给出结论。于是乎为了不给这位小姑娘太大的心里压力,医院之间开始了一场“谦让活动”。

    各个城市有名的医院,拿出来都是世界级别的权威科室,在这场疾病前统统被缚住了双脚,向前迈不出哪怕一部。最后只能一一给出建议,建议的结论出奇的统一,全是建议转院复查!

    换院。

    不符合临床疾病表现。

    “建议转院复查!”

    …………

    再来一次!!?

    每当医生拿到检查报告时,路过的医生总是要多看两眼,拿着报告看了又看,默默转身离开……

    穿着白色大褂,近视六百度戴着黑色眼睛的胖医生喃喃自语道:“总觉得书上的知识有问题,难道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是我没看过的,这不科学。”

    …………

    慢慢地,余洄也麻木了。

    就在她又一次去医院的途中,手机突然出现了一个交通事故信息的推送,图片上打满了马赛克,新闻报道一位母亲带着两个幼儿在高速上发生了意外事故。三个人,无一幸免,群众很是愤慨,舆论直接发酵。

    网络上关于这位母亲没能带好孩子的指责不绝于耳,她成了众矢之的,仿佛路过的狗都应该朝着她吠两句。

    余洄看着对于这位母亲铺天盖地的指责微微皱了下眉,但是现阶段她并没有其它的情绪去面对这件事。

    看着手中各个省份顶尖医疗团队的检查单。

    生不生,死不死的!余洄心里忽地生出了一丝勇气,她要出去看看。

    十几年间,她一直将自己关在一方小天地中,拼命打上厚重的地基,在四周筑起结实的围栏,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这条命不是自己的。这是一份死亡礼物,来自她妈妈的死亡礼物。

    出租车司机濒临暴走的边缘,目的地早就已经到达。他说不清这是第几遍呼叫这位乘客了,“小姑娘~,小姑娘~,姑娘~”声音一遍比一遍高。就在司机打算下车叫醒这位沉迷在自己的世界的女孩时,后排的人突然抬起来头,冲他甜甜一笑,“抱歉了,我这就下去!”

    司机被她的笑容感染到了,先是跟着笑了笑,放下手刹,挂好挡位,就在并流到人群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是笑着的,现在想起来满满的都是悲伤。

    余洄把最后一个微笑送走之后,实在扬不起嘴角了。但是一个想法从她的胆边溢出来,颤颤巍巍地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溢出来的水滴变成了一道河流,包裹着那颗红色的心脏。

    但是如果现在的终点是死亡的话,自己是不是可以大胆一些。

    不妨大胆一些!那就大胆一些。

    什么爆炸、枪击、吸毒,这些担心都阻挡不了她。她没有浪费妈妈留给他的礼物,她或许可以再试试其它的东西,她要去踩踩其他国家的土地。

    ……

    刚拿到死亡名单的余洄正在漫无目的地闲走着。凉风夹杂着冷雨直直地往她的的骨缝里钻,试图击退这位深夜出行的女孩儿。

    女孩儿木木地迈着腿,呆呆地走在街道上。

    其实这几个星期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期许的,万一,万一呢!万一是误诊。

    无论之前的期望有多渺小,到现在也只能化作早晨的最后一缕炊烟,到了吃饭的时间,一切烟雾都随风飘远了。

    今天之后,是一点点希望也没有了。

    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圈,绕了几个街道,她走到了一条喧闹的街道,真够吵闹的。

    或许吵闹能让拉自己回到现实世界!

    身边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和余洄擦肩而过,余洄推开门走进了这家酒吧。

    与此同时,酒吧里,一头红毛满背青龙白虎的男孩张牙舞爪地连说带比划着,他刚刚和一位德国人battle了一下,那人以为他是gay ,还TM的有意无意碰一下他的腰!!

    忒!

    士可忍他不可忍!!

    误会他是gay就算了,还把他看作下面的一个。

    王晨光大少爷忍不下去,上去就要干一架,同行的江来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了下来。连忙拉着他走到了座位上,一口恶气上不来的王少爷连干了几杯酒还是不解气,龇牙咧嘴地冲江来说,

    “我这也就给你俩面子,要不老子掀了这个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不至于啊,这不是说明你人格魅力大么。”江来摇着酒杯看着上下打量他的刺青。他喝的有点多。

    王晨光刚刚被人怀疑了直男身份,现在可是受不了一点刺激,“你还好意思说,我这是陪谁来的?”说着就要把酒杯扔出去。

    “哟~,我的我的!”江来见好就收。“再喝一会哈,最近正烦呢!”

    今天就是江来攒的局,半夜十二点,江来顶着周舍可能弄死他的风险,叫起了正在熟睡的他。在周舍无意之间瞥了他一眼后更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好在这位神仙还是肯下凡陪陪他人间的兄弟。让男人信服不容易,尤其是江来这种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天才的神人,但不是只有自己甘心给人家伏底做绿叶。

    他,乃至周舍身边的兄弟就是愿意信服他,这是一种是出自男人对男人的欣赏、赞美。尤其是这种场合,更是因为有周舍作陪,自己和王晨光的面儿上有光,脸上赤裸裸地写满了这是我兄弟,看看,你们这些人没有当他兄弟的资格吧!

    哈~哈~哈~,

    我们有!

    路过想要搭讪的女孩看出两人对她的提防之心,总觉得他们三个有一腿。但是另外一个男生波澜不惊的样子,又怀疑那两位男生只是一厢情愿。

    妥妥绿茶行为。

    在德国学习难,毕业更难,心中苦闷的江来恨不得天天喝两杯来慰籍自己受伤的心灵。

    至于周舍怎么会纡尊降贵,那还是他体察入微的本领。

    要知道周舍这个人的感情很是内敛,就算是你认为他的心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但几番言语下来他会让你相信有问题的不是他-是你自己。

    这一段时间不一样,在江来“愉快”的学习之下,他的观察目标从课件书本转移到了周舍,这才让他有机会看出些许问题。周舍终于同意出来这里消遣一下。

    江来知道他最近压力大,要不然平时他压根不会到这种地方的。

    身边不时传来一阵阵调情打趣的声音,不知哪个人又跪了下去,灯光昏暗下不知道在发生了什么。

    突然,门口传出来了一声声口哨声,王少爷最爱看热闹,酒杯都来不及放下,立马转身,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不,若隐若现贴在胸前的衣服可以说是女人,但是往上看,这张娃娃脸怎么也和女人扯不上半点关系。

    一头黑色的齐肩短发,活像一个国内初中生。

    王少爷表达了他今天的第一份肯定。“这女生长得还真绝了。”

    还不忘记把他两位大哥的身子小心翼翼给转过来,有福同享!!

    江来酒喝的正上头,被转过来的时候扬起手就要给他一个亲切的问候,看到前面的女孩时还是愣了一下,“这是……,”

    周舍只瞥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余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灯光闪到自己的面前,才回过神。

    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自己收到的的十八岁成人睡衣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上。

    她默默攥起了手。

    好在整个房间的人穿着都不是太……嗯?正常?!!!

    暖风吹过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现在跑?还是

    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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