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面是没办法吃了，于是我便收好餐具，单手撑着下巴盯着正吃布丁的五条悟看起来。
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如果不是十分相熟的人，这样一转不转地看着别人吃饭是种相当失礼的行为。
但是管他的，我现在心情不太美妙，必须要干点失礼的事情来发泄一下。尤其此人根本就是罪魁祸首一样的存在，我觉得发泄在他身上不冤。
况且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意我死亡凝视的样子啊！
五条悟吃东西的时候看上去格外专注，吃相则令我联想到了某种喜欢往腮帮子里藏食物的啮齿类动物。
世间大都夸赞这种吃相可爱，刻意去效仿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实际上模仿成功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种鼓起脸颊的样子其实有点考验颜值，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因为用力过猛而暴露五官上的缺点。或者做得太过刻意，失去了其本身因自然而带来的可爱感。
所以我觉得，能把这个动作做得好看的人，要么就是颜值过硬怎么作都无所谓、或是长相本来就偏可爱与这类动作相性良好，要么就是下过苦功、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
显然，五条悟属于前者。
我本来是想，这么满面不爽地盯着他看，他肯定会不自在吧？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吧？他不高兴，那我就高兴了。
结果这个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不是平时就经常被别人盯着看所以已经习惯了？这种游刃有余的从容感真是好讨人厌……可恶啊这就是格差社会吗！
尽管中途生起了闷气，我也坚强地没有移开视线。其结局就是，想暗自挑他毛病的我因为看得太过仔细，反而逐渐地迷失在了他的美颜里，彻底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等到他吃完布丁，我已经重归平静了，感觉心灵就像被净化过一样，宛如进入了男人们口中的贤者时间。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麻木地穿好大衣，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他对食堂菜品的点评，与他并肩离开了餐厅。
走出一段路后，他仍在叽叽喳喳地谈着校园里的景致，一副十足的游客架势。我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插话提醒：“您今天应该不是来观光的吧？”
特意提醒他，一方面是出于对这个人的不信任。虽然一般人在谈正事前，为了拉进距离感也会与对方闲聊，但是放在这个人身上的时候，我总怀疑他可能是真的把正事忘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想快点结束这场面谈。
虽然跟一个大帅哥闲聊一下午也没什么不好、不如说我还挺赚的，但是在已经传出奇怪流言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妙。
五条悟的辨识度实在有些高，而我又无法确定来往的学生之中是否有人围观了上午在弓道场的比试、并恰巧因此对我有了点印象，故而我们在校园里多呆一秒都有可能为新的流言增砖添瓦。
“喔，当然不是啦。”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过来都来了，就顺便参观一下咯。”
……好吧，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想参观一下也无可非议，毕竟校区内景色还是很不错的。
我不好对人家的日程安排提出异议，于是礼貌地点头：“我知道了。那请您继续参观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会在上次那家咖啡厅里等您的。”
谁知五条悟却立刻应声：“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看见我满脸的问号后，他语气随意地解释说：“一个人参观有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没来过。”
我：…………
把我说话前那思前想后的体贴之情还有听到你改口后那一瞬间的愧疚之心还给我啊岂可修！
沉默着快步走出校门，我才从生气中冷静下来，开始分析他刚才的话。
这个“又不是没来过”是来过几次？怎么感觉他好像还对我们校区很熟悉的样子，不会经常来吧……该不会是挖墙脚的惯犯吧？
于是我试探着问他：“听上去您似乎是我们学校的常客……？”
五条悟回答说：“也没有啦，平均一年也就来个一次吧。”
这是每年都要翘一次墙角的意思吗？然后水滴石穿直到彻底把墙挖塌？
可能是我怀疑的眼神太过赤♂裸，他连忙出言澄清：“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来都是有正经工作的！”
问题是鬼知道你的正经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我狐疑地复述道：“您的‘正经工作’难道不是给学生上课么？”
“那是属于‘教师’的工作。”五条悟笑着摇了摇食指，“别忘了，我还是个‘咒术师’哦～”
我恍然大悟：“我确实是没想起来，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
他把手插回裤兜，语气半是疑问半是感叹：“而且我说啊，你说话也太客气了吧，一直您来您去的话，我听着都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乐得清闲，耸了耸肩换成简语：“是你们的敬语用法太琐碎了吧？我作为一个在不同语言环境里长大的外国人，很难把握其用度，只好采取最不容易出错的方法啦。”
我真的很不擅长处理敬简语之间的转换，因为我不确定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万一相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完全不这么想的话，用简语岂不是又失礼又丢人？
所以除了在体育部门这种前后辈关系严格的地方我会主动对后辈用简语以外，我只有在对方明确要求的情况下才会省却敬语。
在这一点上我还挺佩服五条悟的，因为他只在第一次跟我搭话时候用过敬语。
想必像他这种人，肯定被长辈上司教训过无数次吧。就这样还死不悔改，上来就对“客户”用简语，头是真的铁啊！
我收收心思，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题：“你的意思是我们学校有恶灵？还是每年都会有？”
“准确来说是叫‘咒灵’。”
五条悟纠正道，“或者叫诅咒，是从人类的负面感情中产生的东西，像是学校啦、医院啦之类汇聚了大量情绪的地方，都很容易让它们沉淀下来。”
听完这个新鲜的解释以后，我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门后从未见过的定义正在向我摇花手，不禁吐出两个字：“啊这？”
这算什么？人类真正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不愧是你，霓虹国。有少年J○MP内味儿了哈。
五条悟还在尽职尽责地为我补充世界观：“咒术师们所使用的咒力也一样，是种从自身的负面情绪里转化来的力量，跟咒灵也算是师出同源吧。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对诅咒造成伤害、将其袚除。”
绿灯亮起。
尚在努力消化新知识的我不由得有些走神，没有察觉到信号灯已经变色，还满脸纠结地站在原地，就感觉肩头被他轻轻拍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入眼的是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别想啦，该过马路了。”
“……哦。”
我胡乱应声，心想今天这双高跟鞋真是穿对了，不然刚才转头估计只能看见个下巴颏。
——不过这个家伙还蛮体贴的啊，真是意外。我还以为按他的人设，要等走到马路中间才能发现身后没人呢。
“所以我才感到好奇。”
五条悟忽然侧身，毫无预兆地靠了过来：“没有咒力的你，本来是根本不可能伤到咒灵的，但是你却做到了，还做得相当漂亮。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这个弯腰的动作直接打破了应有的社交距离，几乎是凑到了我脸前，墨镜镜片上甚至清楚地映出了我的人影。
“呃……”
我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双手，还好在对上镜片里自己的脸后及时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没过脑子地出声了：
“……大概是因为我是马猴烧酒？”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钟。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伸出两根手指稍稍用力戳了下他的额头，逼得他重新直起了上身。
“——开玩笑的。”
我面无表情地补上结句。
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如果不是十分相熟的人，这样一转不转地看着别人吃饭是种相当失礼的行为。
但是管他的，我现在心情不太美妙，必须要干点失礼的事情来发泄一下。尤其此人根本就是罪魁祸首一样的存在，我觉得发泄在他身上不冤。
况且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意我死亡凝视的样子啊！
五条悟吃东西的时候看上去格外专注，吃相则令我联想到了某种喜欢往腮帮子里藏食物的啮齿类动物。
世间大都夸赞这种吃相可爱，刻意去效仿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实际上模仿成功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种鼓起脸颊的样子其实有点考验颜值，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因为用力过猛而暴露五官上的缺点。或者做得太过刻意，失去了其本身因自然而带来的可爱感。
所以我觉得，能把这个动作做得好看的人，要么就是颜值过硬怎么作都无所谓、或是长相本来就偏可爱与这类动作相性良好，要么就是下过苦功、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
显然，五条悟属于前者。
我本来是想，这么满面不爽地盯着他看，他肯定会不自在吧？肯定会觉得不舒服吧？他不高兴，那我就高兴了。
结果这个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不是平时就经常被别人盯着看所以已经习惯了？这种游刃有余的从容感真是好讨人厌……可恶啊这就是格差社会吗！
尽管中途生起了闷气，我也坚强地没有移开视线。其结局就是，想暗自挑他毛病的我因为看得太过仔细，反而逐渐地迷失在了他的美颜里，彻底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等到他吃完布丁，我已经重归平静了，感觉心灵就像被净化过一样，宛如进入了男人们口中的贤者时间。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麻木地穿好大衣，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他对食堂菜品的点评，与他并肩离开了餐厅。
走出一段路后，他仍在叽叽喳喳地谈着校园里的景致，一副十足的游客架势。我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插话提醒：“您今天应该不是来观光的吧？”
特意提醒他，一方面是出于对这个人的不信任。虽然一般人在谈正事前，为了拉进距离感也会与对方闲聊，但是放在这个人身上的时候，我总怀疑他可能是真的把正事忘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想快点结束这场面谈。
虽然跟一个大帅哥闲聊一下午也没什么不好、不如说我还挺赚的，但是在已经传出奇怪流言的情况下，还是小心为妙。
五条悟的辨识度实在有些高，而我又无法确定来往的学生之中是否有人围观了上午在弓道场的比试、并恰巧因此对我有了点印象，故而我们在校园里多呆一秒都有可能为新的流言增砖添瓦。
“喔，当然不是啦。”
五条悟理所当然地回答：“不过来都来了，就顺便参观一下咯。”
……好吧，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想参观一下也无可非议，毕竟校区内景色还是很不错的。
我不好对人家的日程安排提出异议，于是礼貌地点头：“我知道了。那请您继续参观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会在上次那家咖啡厅里等您的。”
谁知五条悟却立刻应声：“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看见我满脸的问号后，他语气随意地解释说：“一个人参观有什么意思啊，我又不是没来过。”
我：…………
把我说话前那思前想后的体贴之情还有听到你改口后那一瞬间的愧疚之心还给我啊岂可修！
沉默着快步走出校门，我才从生气中冷静下来，开始分析他刚才的话。
这个“又不是没来过”是来过几次？怎么感觉他好像还对我们校区很熟悉的样子，不会经常来吧……该不会是挖墙脚的惯犯吧？
于是我试探着问他：“听上去您似乎是我们学校的常客……？”
五条悟回答说：“也没有啦，平均一年也就来个一次吧。”
这是每年都要翘一次墙角的意思吗？然后水滴石穿直到彻底把墙挖塌？
可能是我怀疑的眼神太过赤♂裸，他连忙出言澄清：“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之前来都是有正经工作的！”
问题是鬼知道你的正经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我狐疑地复述道：“您的‘正经工作’难道不是给学生上课么？”
“那是属于‘教师’的工作。”五条悟笑着摇了摇食指，“别忘了，我还是个‘咒术师’哦～”
我恍然大悟：“我确实是没想起来，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
他把手插回裤兜，语气半是疑问半是感叹：“而且我说啊，你说话也太客气了吧，一直您来您去的话，我听着都累。”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乐得清闲，耸了耸肩换成简语：“是你们的敬语用法太琐碎了吧？我作为一个在不同语言环境里长大的外国人，很难把握其用度，只好采取最不容易出错的方法啦。”
我真的很不擅长处理敬简语之间的转换，因为我不确定其他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万一相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完全不这么想的话，用简语岂不是又失礼又丢人？
所以除了在体育部门这种前后辈关系严格的地方我会主动对后辈用简语以外，我只有在对方明确要求的情况下才会省却敬语。
在这一点上我还挺佩服五条悟的，因为他只在第一次跟我搭话时候用过敬语。
想必像他这种人，肯定被长辈上司教训过无数次吧。就这样还死不悔改，上来就对“客户”用简语，头是真的铁啊！
我收收心思，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题：“你的意思是我们学校有恶灵？还是每年都会有？”
“准确来说是叫‘咒灵’。”
五条悟纠正道，“或者叫诅咒，是从人类的负面感情中产生的东西，像是学校啦、医院啦之类汇聚了大量情绪的地方，都很容易让它们沉淀下来。”
听完这个新鲜的解释以后，我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门后从未见过的定义正在向我摇花手，不禁吐出两个字：“啊这？”
这算什么？人类真正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不愧是你，霓虹国。有少年J○MP内味儿了哈。
五条悟还在尽职尽责地为我补充世界观：“咒术师们所使用的咒力也一样，是种从自身的负面情绪里转化来的力量，跟咒灵也算是师出同源吧。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能对诅咒造成伤害、将其袚除。”
绿灯亮起。
尚在努力消化新知识的我不由得有些走神，没有察觉到信号灯已经变色，还满脸纠结地站在原地，就感觉肩头被他轻轻拍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入眼的是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别想啦，该过马路了。”
“……哦。”
我胡乱应声，心想今天这双高跟鞋真是穿对了，不然刚才转头估计只能看见个下巴颏。
——不过这个家伙还蛮体贴的啊，真是意外。我还以为按他的人设，要等走到马路中间才能发现身后没人呢。
“所以我才感到好奇。”
五条悟忽然侧身，毫无预兆地靠了过来：“没有咒力的你，本来是根本不可能伤到咒灵的，但是你却做到了，还做得相当漂亮。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这个弯腰的动作直接打破了应有的社交距离，几乎是凑到了我脸前，墨镜镜片上甚至清楚地映出了我的人影。
“呃……”
我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双手，还好在对上镜片里自己的脸后及时反应了过来，皱着眉头没过脑子地出声了：
“……大概是因为我是马猴烧酒？”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钟。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伸出两根手指稍稍用力戳了下他的额头，逼得他重新直起了上身。
“——开玩笑的。”
我面无表情地补上结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