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神乐并没能实现自己放出的狠话。

    风刃在越过小溪之后便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接着缓缓消弭在空气中,除去四处飞溅的冰凉溪水以外,没再惊起半点波澜。

    在脸上写满见鬼的美艳女妖惊诧的注视下,小男孩俏皮地摇了摇竖起的食指:“不要随口乱说些不可能实现的大话哦,打脸可是会来得很快的~”

    说话的工夫,他已经将野衾嵌在额心的那一块闪亮的碎片捏在了指尖,动作很快,几乎没人反应过来。

    神乐的表情有些狰狞,似乎是没料到自己的攻击居然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接下,不过我觉得更多还是因为五条悟。

    这位小少爷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得的气息,那股骄傲劲儿,仿佛他正站在世界中心一样,可以说是相当拉仇恨了。

    然而不知怎么的,这副不存在的大尾巴翘得老高、旁人看来十分欠揍的模样,落在我的眼里却只剩下不一样的可爱。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家长滤镜吧。

    我以为被激怒的神乐会当场殴打小朋友——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从各种方面来说——毕竟这位美女一看就知道脾气不太好,况且这只没剩几口气的野衾本来就是她的猎物,在即将完成任务的当口被人横刀夺爱,哪个打工人能忍得住不生气?

    结果神乐出人意料的能屈能伸。

    面对招数古怪、不知底细且人数众多的敌人,即便是被熊孩子当面羞辱了一通,她也丝毫没有失去理智。神乐解下插在发髻中的羽毛装饰一甩,当即乘着那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理而陡然变大的羽毛毫不恋战地飞走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我没有突发奇想鬼使神差地朝着她射了一箭的话。

    几人原本聚集在腾空的女妖身上的目光一下子转了弯,齐齐投向还维持着犯罪姿势的我。

    在这几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凝视里,我默默地放下举起的双手,尴尬地抠了抠掌心。

    一时间只剩心直口快的犬夜叉的大嗓门回荡在林间,他刚刚收住那句喊了一半的固定台词“别跑”,喜形于色地喊了句:“干得漂亮!”

    ——谢谢你,阿犬,我再也不偷偷笑话你的情商了。

    我其实隐约能感觉到几人之间微妙的关系,虽说是分属于敌对的阵营,但他们对待神乐的态度却很不一样。

    大概就是那种互相欧拉几十页双方才都只是破了点皮程度的不一样。

    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当神乐想要离开的时候,不多加阻止才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然而这个平衡却在今天被我打破了。

    天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的手它有自己的想法!

    神乐当然不会相信。

    约莫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击落,她落地以后先是下意识地捋了捋缩回原大小的羽毛发饰,在发现它凭空缺失了一个角后,才有些恼怒地把它揣进了怀里,愤愤地甩开了折扇:“想打架是吗?”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

    与此同时的犬夜叉:“没错!”

    然后他就被身边的日暮戈薇打了一拳。

    神乐无视了又惊又怒又委屈的犬妖,赤红的双眼眯起,脸色阴沉地问我:“那你什么意思?”

    “呃……”

    我不由得卡壳,半晌后试探着说道:“那个、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碎片来……?”

    不管我说什么总之先说好的五条悟附和:“对的,就是这样。”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被打但总之先收敛点的犬夜叉小声说:“没错!”

    其他人:“……”

    美艳女妖没好气道:“你看我像是有的样子吗?!”

    ——我发誓,她刚才绝对翻白眼了!

    我思忖片刻,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于是便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是大反派的得力助手、是他为祸的帮凶,我身为维护和谐热爱和平的良好公民,怎能放虎归山、眼睁睁看着你逃走?”

    神乐一挑眉,语气讥讽:“哦,所以呢?你想替天行道,在这里杀死我?”

    “不。”

    我摇摇头,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都说了,我是热爱和平的人,怎么会杀人呢?我只是想要逮捕你。不过鉴于目前没有合适的地方关押你,只能让日暮小姐们受点累、对你进行实时监督与看管了。”

    “如果你愿意交待首犯的相关情报、协助我们将犯罪团伙捉拿归案,则算是戴罪立功,另外如果你有什么苦衷、诸如被首犯胁迫或恫吓之类的也可以讲出来,我们可以给你酌情减刑。”

    我严肃庄重地总结:

    “重申一遍,你已经被逮捕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束手就擒吧。”

    神乐:“……”

    同为现代人的日暮戈薇十分上道,第一个表示赞同:“神乐小姐,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珊瑚也点点头:“是啊。”

    大概是被两名少女身上骤然迸发的母性光辉浇醒了,神乐终于回味过来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女妖后知后觉地骂道:“鬼才要做你们的同伴!有病吧你!”

    我叹息一声:“口是心非是要加刑的,神乐酱。”

    在大家因为野衾的偷袭而相互关怀的时候,她的眼里明明饱含落寞。

    神乐脸色通红,气急败坏地道:“不准这么叫我的名字!恶心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五条悟也跟着叹息:“谁让她根本没有心脏呢?”

    ……??!

    不久前才洗礼过我的目光射线倏地转向了白发小男孩。

    神乐大受震撼:“你这小鬼为什么会知道?!”

    ——这个态度,简直板上钉钉。

    当事人云淡风轻地耸耸肩:“当然是看见的啦。”

    然后拉住我的袖子,看似无辜、实则是在邀功地说:“怎么了吗?”

    “……没怎么,干得好。”

    我夸奖道,而后拉住他的手,跟其他人解释说:“这孩子的眼睛比较独特。”

    “难怪长得那样漂亮。”

    虽然是捧场,但日暮戈薇说得相当真诚:“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五条君那样好看的眼睛呢。”

    我替五条悟向她道过谢,然后再次看向对岸。

    女妖半张脸被展开的折扇遮去,表情看不分明,只一双朱红的眼眸在月下闪烁不定。

    “这下总该死心了吧?”

    她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嘲弄:“都说了不可能的,以后少来烦我。”

    心脏被人捏在手里,难怪桀骜不驯如她也得低眉顺眼地给别人打工了,搞不好还是打白工。

    听至此,一直想跟对方决战到天明的犬夜叉总算也开了窍,看向神乐的眼神不再充满敌意,而是透出几分同情:“你这家伙……”

    他语气坚定地说:“我会帮你拿回你的心脏的!”

    神乐目光微动,但最终只是嗤笑一声。

    犹豫片刻,我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不用这么麻烦。”

    感觉到牵着的小手紧了紧,我低头看向目露担忧的小男孩,冲他安抚性地一笑,然后对愣住的女妖说:“我可以帮你重新长一颗。”

    “保证比你原来那颗更健康。”

    神乐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将信将疑地过了河。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一次从零开始的筑心手术转眼之间便完成了。患者愈合良好、活蹦乱跳,看上去恨不得当场来一段即兴舞蹈。

    “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在当事人欣喜若狂的背景中,我顶着几人隐含敬佩的、惊奇但纯然善意的目光,谦虚地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虽然听上去有点凡尔赛。

    听我这么说,已经独自高兴了好一会儿的神乐忽然道:“既然你这么说……”

    她难得客气地道:“我这儿还有……两个熟人想请你帮忙看看,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帮助被胁迫的从犯脱离苦海回头是岸,我当然乐意之至:“自然是方便的。”

    “……好。”

    神乐点点头,解下另一根发饰,风一样地消失在了夜空中。

    经折腾一番后,时间已经不早,这会儿再回城里去叨扰别人实在有点不合适,故而我们再次露宿在了野外。

    五条悟把从野衾身上取出来的碎片交给了日暮戈薇。碎片甫一到她手上,蒙着的那层不祥的黑色便散了个干净,恢复成了剔透的玉石碎片。

    看着她把新拿到的碎片装进玻璃瓶,我不由好奇地问:“这个东西真的能实现愿望吗?”

    背对着我们坐的犬妖耳朵抖了抖。

    日暮戈薇苦笑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它确实有很强的力量,只要一块碎片就能做到许多不寻常的事情。”

    五条悟亦是点头:“碎片上确实有种奇怪的力量。”

    “不过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要用为好。”

    想了又想,我还是说:“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你的前世要把这个东西毁掉了。你有没有看过F○TE、奥○曼、魔法少女小○什么的?打着实现愿望这个幌子的,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我余光注意着犬妖僵硬的身形,故意提高音量:“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日暮戈薇忍着笑唱和道:“没错,靠自己!”

    犬妖竖起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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