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如此。”

    产屋敷十分温和地颔首。

    与淡然答应的产屋敷相反,不死川实弥则要急切许多:“当主大人,您无须听信他的胡言乱语,关于诅咒一事,我早已向他们说明过了!”

    仗着自家领导看不见,他说着还凶狠地冲五条悟呲了呲牙,威胁的意味十足。

    然而产屋敷虽然目不能视,却对麾下的队士们了如指掌,仅仅靠听觉就发现了不死川实弥的小动作。

    “实弥,不可无礼。”

    产屋敷无奈道:“况且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他教育完部下,又转头向我们致歉:“我不知道实弥与二位说了些什么,但他之所以会出此下策,全是为了维护我们家族的名声,实在不是有意冒犯,还望二位海涵。”

    我客气地回道:“没有的事。”

    产屋敷笑道:“那就好,多谢二位谅解。”

    在背景里的不死川实弥憋屈又愧疚的表情中,当事人将古怪诅咒的真相娓娓道来:“我们一族所受到的诅咒,与鬼王脱不开干系。出现于千年前的鬼之始祖、名为鬼舞辻无惨的男子,最初便是作为我们产屋敷一族的子弟降生于世的。”

    “他凭借某种手段转化为恶鬼并叛出家族后,我们一族便开始变得子嗣艰难,即使诞下后代,孩子的身体也羸弱不堪、寿元亦是骤减,只能靠着世代与神官一族结合勉强延续。”

    产屋敷平静地诉说着惊天真相:“我们是被神诅咒了,因为族里出现了这样不得了的污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

    五条悟没什么阻碍地接受了对方的解释:“难怪连我都看不出来。”

    少年嘲讽地翘起唇角,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哂笑:“毕竟‘神子’比起神明大人来终究只是劣等品而已……”

    这句话说得相当含糊,如果不是因为挨得近、而我的听力又比较不错,恐怕我也会错过。

    面对超越认知的强大时,人类常常会将其与鬼神捆绑。这一坏习惯由来已久,直到如今这科学至上的时代,也依旧会被绵延不断地传承下去。

    或许在世俗的眼光看来,被冠以“神子”的名号无上荣光,但是……

    人,就只是人而已啊。

    无视胸口传来的些微刺痛,我佯装惊诧,扯住身边人的胳膊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不会吧?什么神不神的,你还真信啊?”

    五条悟表情微不可查地一凝,转眼间便又恢复如常。他侧过脸来,十分配合地小小声反问:“怎么,雪见不觉得这世上有神存在吗?”

    “那种事情我哪知道?我又没有见过!而且啊——”

    纵然内心五味杂陈,但我还是理直气壮地回道:“无论神这种东西存在还是不存在我都不喜欢,所以无所谓啦这种事,反正也没有差别。”

    少年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说呢……这个答案,不愧是你。”

    他格外愉快地咧着嘴,露出两颗锋利的犬齿:“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比起神神鬼鬼的说法来,我更倾向于相信这方世界拥有自己独特的力量体系,而我们俩作为外来人口,无法理解也属实正常——不然不死川实弥那堆满特效的剑术该怎么解释?什么呼吸法这那的,说白了不就是气功吗?谁家的气功这么五彩缤纷啊,以为在拍什么武侠大片吗?!

    无法堪破诅咒的本源,自然也就谈不上袚除了。不过出于奶妈的自我修养,我还是试着给产屋敷诊治了一下。

    产屋敷的病症乍一看很像普通的器官衰竭,待实际往他体内投入炁以后,我便发现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按理说,我只需要以炁修复、滋养衰竭的器官即可,这可比从零开始给患者造器官容易多了,然而产屋敷的身体却像个无底洞,无论流进去多少炁都始终填不满。

    “已经可以了,桃小姐。”

    仿佛无需双眼也能掌握一切的产屋敷叫停了直冒虚汗的我,“我感觉这副沉重的病躯轻巧了许多,应该能多行一些路了吧,就像以前一样。”

    “真的吗?!”

    廊下的队士们闻言全都围了过来。

    “是真的!”

    跪坐在产屋敷手边的白发萝莉一改自己从出场起便没有变过分毫的犹如人偶般的淡淡笑颜,她眼眶通红,抓着双生姊妹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疤!父亲脸上的疤淡了!有救了!辉利哉,你跟父亲都有救了!”

    ……不愧是亲生女儿,这么细微的变化都察觉到了,我怎么完全没看出来?真的不是心理作用吗?!

    “太好了!”

    众人欣喜地欢呼起来。

    “且慢——”

    我半点不体贴地插话道:“病情只是稍稍缓解了一点而已,并不是治愈了。”

    唤作辉利哉的黑发萝莉怔怔地重复:“没有治好吗?”

    “是的,没有。”

    我如实相告:“很抱歉,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治好令尊。”

    “怎么会……”

    白发萝莉失落地低喃,被泼了一盆冷水的队士们也顿时安静下来,反倒是当事人依旧笑颜如初,好似早有预料。

    “您无须为此道歉。”

    产屋敷坐起身子,辉利哉慌张地伸手去抚,却被他轻轻按了回去:“现在的我自己可以。”

    “不止如此,我还该向您致谢才是。”

    他仿佛不知负面情绪为何物,即便面对此等绝望的处境,也还是一副温和如玉的模样:“这‘稍稍缓解了一点’的身体,于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能做到这点一定相当辛苦吧,感谢您的慷慨。”

    我沉默片刻,斟酌道:“或许……很有可能只要杀死鬼王,你的身体就能痊愈了,毕竟诅咒是因他而起。”

    产屋敷点点头:“我便是为此而活。”

    我借机提议:“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合作怎么样?”

    大约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产屋敷缓缓眨了两下无神的眼睛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口:“愿闻其详。”

    “是这样的,我们两个在找一口井。”

    “井?什么样的井呢?”

    产屋敷适时地表现出疑惑,且十分善解人意地没有探究我们这么做的原因。

    真上道啊,可能这就是一个大家族族长的智慧吧。

    “一口很有年头的古井,建成年代起码要早于战国时代,就在东京地界之内。可能叫做食骨之井,也可能不叫这个名字。”

    我尽可能详细地描述道:“它的附近还有一棵同样长成于战国时代之前的神树,长得特别壮观那种。”

    “我明白了。”

    产屋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件事我会告知所有孩子们的,既然已经圈定了明确的范围,找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我松了一口气:“那就有劳了。”

    他笑着摇摇头:“比起二位的馈赠,这实在不算什么。”

    “啊、对了!”

    我一拍手心:“您这里可以介绍工作吗?适合一个带着五个孩子的主妇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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