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臂旁的学子服,白月哀叹连连,铜镜映出她此时的愁眉苦脸。

    学子服与她身上的学子服,相差甚远,一件是黑红长衣,印画彼岸;一件是青碧长衣,印画卷卷流云,但不管如何看,都好似丧事中的孝衣,虽说有些不吉利,不过也确实如此。

    此时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男子悄然走进屋内,见白月如此沮丧,淡声问道:“你这是何意?”

    白月只是瞧了一眼男子,并未开口说话,而是指向一旁的学子服,男子顺势看去,大意明了,道:“若你不想去,那便不去吧。”

    闻言白月惊喜地看向男子,男子面无表情,好似无风的水面。她道:“此话当真?”

    男子轻轻点头,又道:“留下来,打理天流的大小事务,百姓们的安居乐业。”

    白月问道:“那不是掌门,以及长老们的职责吗,为何要我们去做?”

    男子道:“掌门闭关,不可打扰。长老们只是协助,并不是全全由他们掌管,作为首席大弟子,理应担起重任。”

    话语落地,白月低语:“首席大弟子又不是我。”

    虽是低语,但男子却靠得近些,全然听进耳中,说道:“你我一同入门,你也是大弟子。”

    “我......”

    白月还想说些什么,但仔细一想,好似有些道理,顿时哑口无言,看向学子服,眸中尽显嫌弃之色,男子轻拍一下她的肩,说道:“大门外已有马车等候。”

    变相地在催促,白月拿起学子服,白了男子一眼,转身走到屏风后,换起衣裳。

    催催催,真烦!

    须臾,白月穿戴整齐,拿着佩剑,走出屋子,男子随她身后,跨出大门,就见车夫早已等候,她回过身,看着男子的双眸中,隐隐闪着泪花。

    本以为男子会说些什么,但直到白月坐上马车,走远了没了影子,都只字未提。

    白月轻叹一声,看向自己的手腕,手腕处带着一个被绳子捆绑着的银铃,一晃一响。

    “这是给小月亮的生辰礼,以后小月亮要是有危险了,就轻摇银铃,哥哥就会来保护小月亮。”

    白月轻抚着银铃,苦笑着如今自己的哥哥,是如何的沉默寡言,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笑一次,哥哥。”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渐渐慢了下来,马匹车夫都已劳累,她掀起一角布帘,外面已是黄昏,恰巧此时,白月望见不远处有户人家,放下布帘,喊道:“远处好似有户人家,前去询问一番,能否歇脚一日。”

    车夫闻言,放眼眺望,果真在不远处有座若隐若现的房子,车夫立马将马车,朝着房子的方向行去。

    行至房门前,马车停止,白月从马车上跳下,隔着篱笆,看向里处,不见家畜飞禽,不见缕缕青烟,更甚至不见一丝人影。

    白月喊道:“可否有人,我们想歇脚一日,明日就走。”

    话音落地良久,都未曾有人回答,车夫走上前来,见此问道:“该不会是早早睡下了吧,要不我们再寻他处?”

    此时黄昏将要散去,大多数人家都已熟睡,看模样,只得再寻他处了。

    白月应下车夫,正要转身离去时,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闻声望去,只见一位年迈老者,杵着拐杖,正朝两人缓步走去。

    “贵客莫走,是老夫迎客迟了些,还请贵客见谅。”说着便把篱笆的门打开,侧身给两人让出了一条道。

    白月走进院子,回头看向老者,老者身着朴素,但腰间却悬挂一副格格不入的玉佩,玉佩光泽无痕,发出若隐若现的光。

    老者将两人引进房内,房门打开,里面却是一副漆黑无比的景象,白月伸出手,却不见自己的五指,她问道:“为何不点蜡。”

    老者用拐杖敲打着地面,发出阵阵响声,他道:“是此处的主人不让点蜡。”说着便每敲打一次,上前走一步。

    白月紧跟老者身后,走至楼梯处,老者出声提醒道:“小姑娘跟好了,要上楼了。”

    “哎好。”

    周遭暗淡无光,白月听着敲打出的声音,跟在老者身后,每走一步都无比的紧张,甚是担心会出现什么吓人的东西。

    楼梯不长,却也十分艰难,尽管有人在前引路。

    须臾,老者将二人成功引至二楼,并提醒道:“左侧便是二位的房间,老身告退。”转身离去。

    白月摸索着,沿着墙壁,摸到门框,直接转身走进房间里,合上门时,对车夫说道:“你也快进屋,早些歇息,明日赶路。”

    话毕,立即合上门,毫不犹豫。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内,照出一片属于月光的领地。白月走至窗口,抬头看向高挂的弯月,发出一阵轻叹,心中浮起儿时哥哥对她的称呼。

    小月亮。

    “如今见我如见陌生人,何曾还会想起儿时的事。”

    合上窗户,月光散去,褪去衣物,躺在榻上,闭眼入睡。

    此时的天流。

    男子站在房顶,酒后的脸颊格外的通红,看着夜空中的弯月,他细语呢喃着:“小月亮长大。”

    翌日。

    还沉浸在美梦中的白月,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卯时已至,快些起身,早些赶路。”

    话完车夫便下楼去,独留白月在屋内迷糊不醒,她横躺在榻上,衣物被褥竟都掉在地上,此刻睡意还未散去,就在双眸将要合上时,敲门声再次响起,来者不语,只是连敲三下,离开下楼。

    白月坐立起来,侧头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一时的暖意让白月再次昏昏欲睡,沉重的脑袋直直地砸在床沿,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这下睡意全无,只剩疼痛。

    她捂着脑门,眼角处因为太过疼痛而溢出泪花,开始抱怨:“真是讨厌,让我好好的呆在天流不行吗,就偏要去什么天府,烦死了,真的想一剑捅了他。”

    言语时,她已穿戴整齐,洗漱完毕,走出房间,下楼去。车夫已经等候多时,见人下楼,将早膳推至白月眼前,早膳简单却精致。

    三个巴掌一般大小的饼,一碗黑米粥,黑米粥还带着一丝香甜。

    白月将黑米粥一饮而尽,三个圆饼却是拿在手中,边走边吃。

    两人再次上路,这一次直达天府。

    到达目的地,白月跳下马车,与车夫告别后,转身进了城,城中繁华,街边百姓们各个都是华丽衣着,各种摊位亦是人满为患。

    白月一时间看花了眼,站在原地,忘了行走,就在这时,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白月回过神,转头,只见一名女子站在身后,洋溢着温和的笑容。

    她笑道:“看你一直站在这里,就拍了你一下,若是你嫌脏,我向你道歉。”

    白月赶忙制止道:“无碍,我不介意的,你贵姓?”

    女子道:“我姓齐,名鸢。”

    “白,单挂一个月字。”

    两人互道姓名,又见两人一道穿着青碧学子服,不用想都知道,都是来此拜师学艺。

    “既是来此拜师学艺,那便走吧。”

    “嗯。”

    两人并肩,一同向着天府行去。

    天府。

    此时的府外,人山人海,紧闭的大门将所有人都避之门外,兴许是闲来无聊,众人开始交谈,打发空闲,没过多久,大门打开,众人将目光投向即将展开的缝隙。

    按耐不住地欣喜。

    大门彻底打开,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正在练功的弟子们,都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同望向大门,门外的人群走进府中,他们四处观望,不管是荷花池,亦或是花坛,都要看一看碰一碰,更甚扰乱了弟子们的练习。

    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还请各位移步大殿,掌门有要事相告。”

    闻言,众人都纷纷走进大殿,因来者甚多,大殿很快人满,白月拉着齐鸢,借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来到角落处,歇息下来。

    “你说吗,这天府掌门是何模样?”齐鸢一副思考模样。

    白月摇摇头,道:“不知。”

    与此同时,一男子缓步走进大殿,刹那间,原本喧哗的人群,都安静下来。男子一身白衣如雪,俊美的五官分外鲜明,一双冷艳的眼眸中,夹杂着一丝柔和。

    他道:“欢迎大家来此,我乃天府掌门沈冶。”

    一语毕,掌声起,须臾,殿中再次安静。沈冶道:“入学考试明日举行,天府已为各位安排好了住处,还请大家歇息,等明日便有精力考试。”

    话毕,转身离开,人群跟着散去,白月正要转身离开时,被齐鸢拉住,她回过头,只见齐鸢一副柔和的笑容,她道:“第一次来天府,何不出去逛逛?”

    虽说是在询问,但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期待。白月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是咽下肚,最终妥协。

    齐鸢欣喜,将白月拉走,白月心中无奈,轻叹一声,作罢。

    “方才进来时,没有好生观看,这下有了空闲,定要好生看看。”

    齐鸢扬起嘴角,拉着白月四处瞎逛,白月一次次的叹着气,忍不住地开口:“过了入学考试,你便是天府的弟子,日后有的是闲暇,何必在乎今日的呢。”

    齐鸢先是思考片刻,似乎想到些什么,说道:“可以事先熟悉一下周围嘛。”

    白月早已语塞,她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为何要与她结识?真是傻。

    天色逐步暗淡,白月身心疲劳,回到住处,马虎洗漱完,躺在床榻之上,沉沉睡去。

    翌日,辰时。

    白月赶早起身,穿戴衣物,梳理发丝,待一切收拾完毕,离开住处,来到殿外,此时还有许多弟子未曾到此,白月看了看周围,见只有几个人,不禁笑道:“若是我哥看见,我能起这么大早,定是觉得不可思议吧。”

    她转身在荷花池边坐下,拨弄着荷叶,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一道轻语,白月抬头望去,正好对上那人的眼眸,双眸清澈不见一丝尘埃。

    诧异的神色展现在她脸上,她连忙起身,作揖行礼道:“掌门。”

    沈冶略微点头,应下这声问好,而后问道:“你来此作甚?”

    白月道:“等入学考试开始。”

    沈冶细细打量着白月,有些不可置信:“此时辰时,入学考试巳时开始,你来早了。”

    白月呆愣,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入学考试的开始,此时却被告之,考试巳时开始,这比杀了她还痛苦。

    “但昨日掌门未曾提起几时开考,我怕一时睡过,就早起再次等候。”

    白月心道,巳时他人梦未醒,我却已然到室外。

    白月低垂着头,从沈冶身边走过,原路返回,心中也不知骂了沈冶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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