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宝脑子有一瞬间的卡壳，表情惊愕到茫然：“什么？”
花西辞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在江檀身上看到了四方仪。”
她连“一模一样的珠子”都省略了，直接讲明是四方仪，说明花西辞十分笃定自己没有认错。
但是怎么可能呢？
唐小宝觉得有些荒谬，但隐隐又感觉花西辞应该没有认错。
毕竟江檀对她的态度表明了她们俩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联系的，江檀也说自己在找人，那么她找的人会不会跟她也有什么关联呢？
她低头看着腰上那颗金色的珠子没有说话，自幼唐婶便告诉她，这珠子不可离身，她也只当是唐婶觉得这应当是她家人留给她的东西。
说起来她其实也并不清楚这珠子的材质，只知道是一件不俗的天地灵器，至于掩藏气息之效，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四方仪”之名也是叶筒将其重新炼制过后才起的名字。
她天生灵骨，身体便如同一个漩涡，不用冥想便可吸收天地灵气，这原本极佳是修行的体质，但于她而言却是个不小的麻烦，而四方仪是个天然容器。叶筒便在‘四方仪’内镌刻了一道阵法，用于吸取那些不打招呼便进入她身体的灵力与……妖力。
之后神器今朝认主，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祸端，叶筒再次祭炼四方仪，做出了收纳之效，今朝在不使用时便也收在四方仪内。
“糖糖？”看唐小宝一直不说话，花西辞没忍住叫了她一声。
“嗯？”唐小宝回过神就看到花西辞满脸担忧，“你这是什么表情？”
花西辞：“怕你难过。”
唐小宝沉默了片刻，道：“你不会以为我和江檀是什么走失多年的姐妹吧？”
花西辞没说话，但她表情十分明显的写着“难道不是吗？”
“不是，”唐小宝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如何跟花西辞解释。
其实在花西辞说出江檀身上有个跟她四方仪一模一样的珠子时她脑子里就也闪过这个可能，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江檀的家世并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出门还带着驺吾这样的瑞兽护法，这样的家世没道理护得住一个江檀却护不住她，更重要的是。
她与江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血脉。
江檀找上她确实是有原因的，但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花西辞：“这么确定？不需要验证一下吗？”
唐小宝顿了顿，这次她沉默得更久，花西辞也并未催促她，她其实隐约知道唐小宝身上有许多秘密，但她对此态度十分佛系，唐小宝愿意告诉她便告诉她，不愿意，那必定是告诉她也没什么用。
就在花西辞觉得唐小宝应该不会再开口时，她突然道：“江檀眼角那些卷耳花印并非画上去花钿。”
“那是她自身长出来的花芽。”
唐小宝道：“你听说过半妖吗？”
三句话直接把花西辞砸蒙了，她神情茫然，憋了半天，找着了重点：“……半妖？”
唐小宝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应该是完全没听过，很正常，仙门中对此有所了解的怕也是没几个。
少女微微敛眸，语气平淡的陈述：“传闻‘半妖’不受天道庇护，极难孕育，就算侥幸生下也是形态可怖无法沟通的怪胎，活不了多久。”
但万事都有例外，半妖短命原因需归结于人类的躯体于妖力无法共存。
人类入道需引灵入体，而天生妖族自然天生妖力，妖力会随着妖修的年龄自然增长，这些力量对人族身体具有侵蚀性，脆弱的人体是无法承载，尤其是新生婴儿躯体，因为无法确定诞生的‘半妖’是妖性多一点还是人性多一点。
大多数半妖之体都法承载这些天生妖力，尽管它并不多。
之所以说大多数，便是“例外”了。
有极小极小的概率，“半妖”未继承过多妖族的体质天赋，这样的话，幼小的身体的负担便不会那么大，家族世家再保护好些，不是没有侥幸活下来的可能。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些都是无法控制的，且世间仙门与妖族向来敌视，又怎么可能会与妖族结合，所以也没有什么参考先例。
“既如此，那为何还要执着。”花西辞没听过这些，但她向来是相信唐小宝的，所以就算是如此荒诞的事情也并未对她的话有所怀疑。
唐小宝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她其实也并不明白，她惯来是往坏处想的，毕竟半妖之体不仅仅是难以养活，还有更多更大的诱惑，但江檀的出现又让她的想法有些许的动摇。
看得出来江檀的父母应当将她保护得很好。
“糖糖？”花西辞道，“你没事吧？”
“没事。”唐小宝收拾好情绪，直言道，“江檀应当就是一只半妖。”
虽然有点心里准备，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花西辞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为何？”
“之前便有所猜测了，”唐小宝道，“江檀身上并无灵力波动，身子也不太好，可见应当是无法修炼的，但她眼尾处那卷耳花印……”她顿了顿，“你没发现，她情绪激动时，那花都快开出来了吗？”
花西辞想了想，含蓄道：“我以为美人都是那样的。”她二师父也十分热衷研究于此道。
唐小宝无语的看了她一眼：“真正确认还是今日在戚华镇外时，传闻半妖的血对妖族有极强的诱惑性，没猜错的话，江檀今日应当是呕血了。”
“没错。”花西辞点了点头，又有些纳闷儿，“可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唐小宝道：“因为只有妖族才能闻到。”
“原来如此。”花西辞道，“的确，驺吾也是在江姑娘呕血后才开始暴躁的。”她思索了片刻，“既然这样，那江姑娘家里人为何要让一只妖族来保护江姑娘呢？”
唐小宝道，“驺吾是只瑞兽。”
精怪虽也都被划为妖族一脉，但比起以血气为食的妖物，瑞兽对此应当能保持几分理智，虽说也有些不便之处。
“但你别忘了，江檀来自罗河界域。”罗河界域是人妖共存的地方，江檀又是一只半妖，或许家中的人族没几个，才只能挑个能控制本能的人来跟着她。
花西辞接受了这个解释：“若江姑娘身上还有一半妖族血脉的话，糖糖确实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若江檀是半妖，那“凡人”唐小宝又怎么会跟她有血脉牵连呢。
“嗯，”唐小宝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应该是想岔了，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道，“此事别对外人声张。”
“半妖”之说是个荒唐且危险的话题，她本来并不想对花西辞提及，但又想着她迟早会知道。
花西辞也明白其中利害，点头道：“我知道。”
“走吧。”
花西辞一脸莫名：“还要去哪？”
“去看看江檀的‘四方仪’。”唐小宝转过身，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眩晕突然袭来，失去意识前唐小宝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只剩下一个——完了。
……
或许是环境安稳，她这次的眩晕比起前几次都要严重，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身上原本那身衣服已经换下，此时身上只套了一件宽松的中衣。
房间里没有人，唐小宝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水喝，她睡了太久，喉咙干得难受。
刚起身，门口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花西辞便推开房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了，隔着三五尺的距离唐小宝都已经闻到了那碗药的含金量。
四目相对，气氛凝滞了一瞬，唐小宝率先开口，直接认怂：“我错了。”
花西辞用力的捏着药碗，粗制的陶瓷碗瞬间被她捏出一条裂缝。
唐小宝看了一眼，琢磨着这碗要是直接被捏碎了，药怕是得洒，药必定还有备份，但这也必定会成为花西辞借题发挥的又一笔账。
她不动声色的走上去，从花西辞手里把药碗拯救出来：“这是给我的吧，正好有点渴了。”
那药不知都加了些什么东西，味道难闻，口味更差，喝下去时她甚至觉得与其活着继续喝这药，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放在平时她肯定得挑剔一下，但现在不是平时，她并不想激怒原本就在暴走边缘的医修。
花西辞看着一瞬间面如菜色的唐小宝，幽幽道：“我放了三斤黄连。”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别的药材加起来口味应当也不会比这更好了，唐小宝放下碗，瓷碗完成了它最后的工作，接触到桌面就裂成了两瓣。
“……”
唐小宝多看了一眼，努力咽下腹中翻涌上来的不适，问：“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
“尚未。”花西辞看着她，“有什么感觉没？”
唐小宝诚实道：“想吐。”
“嗯。”花西辞低着头，没有多问，“手给我看看。”
唐小宝把手递给她，她手腕上还系着那金色的铃铛，正好坠在那条黑线上，花西辞扫了一眼，便把手搭了上去，感受着指尖下脉搏的跳动。
花西辞：“什么时候开始的？”
知道她在问中毒的时间，唐小宝也没再隐瞒：“昨日。”
昨日才中毒，今日已经延伸至整条手臂，这样的速度，明晚便会侵入心脏。
花西辞深呼吸了一口气：“为何不告诉我？”
唐小宝沉默下来，为什么呢？
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毒会蔓延得这么迅速，二来中毒是在花西辞揽下解毒事宜之后才发生的，依照她的性子，想必会十分内疚，认定若不是自己执意留下管这烂摊子，唐小宝也不会中毒。
“没什么事。”唐小宝收回手，“况且，你不是已经在研制解药了？”
花西辞：“那万一我没研制出来呢？”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就这么贸然的出镇，万一在外面毒性发作又遇到危险，我怎么跟我师父交代！？”
唐小宝不解道：“为什么要跟你师父交代？”
“……”
触及到少女微微发红的眼圈，唐小宝顿了顿，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是药谷神医的弟子，区区蝾螈之毒，对自己有点信心。”
“不是蝾螈的毒。”花西辞语调微颤。
“什么？”
“我说，”花西辞哑声道，“不是蝾螈之毒。”
药谷藏于深山，相对于人族，他们更多的是与妖族打交道，药谷中的药童，基本上都是一些妖族幼童。所以药谷弟子对这类自带毒素的妖族之毒都有几分了解，在唐小宝昏迷那段时间，她已经重新检查过了。
戚华镇的病疫虽与蝾螈毒素有些相近，但却并不是蝾螈之毒。
“这样。”她呆了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花西辞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担心自己没法在她毒入肺腑之前研制出解药。
想到着，花西辞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告诉唐小宝这些，又赶紧解释：“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点眉目了，应该很快就能研制出来了。”
唐小宝茫然的看着她：“嗯？”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刚刚只是在走神，积攒起来的懊恼光速消失，花西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唐小宝也没追问她方才的话，道：“与蝾螈毒素毫无关系吗？”
“也不算，”花西辞拧了拧眉，“这病症十分古怪，若说毫无关系……，有些地方与蝾螈毒素是有相似，但总的结果以及病症的最后指向与蝾螈毒素的症状又毫无关系。”
“原来如此……”唐小宝突然抬起头，道，“我要再出去一次！”
花西辞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我在江檀身上看到了四方仪。”
她连“一模一样的珠子”都省略了，直接讲明是四方仪，说明花西辞十分笃定自己没有认错。
但是怎么可能呢？
唐小宝觉得有些荒谬，但隐隐又感觉花西辞应该没有认错。
毕竟江檀对她的态度表明了她们俩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联系的，江檀也说自己在找人，那么她找的人会不会跟她也有什么关联呢？
她低头看着腰上那颗金色的珠子没有说话，自幼唐婶便告诉她，这珠子不可离身，她也只当是唐婶觉得这应当是她家人留给她的东西。
说起来她其实也并不清楚这珠子的材质，只知道是一件不俗的天地灵器，至于掩藏气息之效，她是后来才知道的，“四方仪”之名也是叶筒将其重新炼制过后才起的名字。
她天生灵骨，身体便如同一个漩涡，不用冥想便可吸收天地灵气，这原本极佳是修行的体质，但于她而言却是个不小的麻烦，而四方仪是个天然容器。叶筒便在‘四方仪’内镌刻了一道阵法，用于吸取那些不打招呼便进入她身体的灵力与……妖力。
之后神器今朝认主，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祸端，叶筒再次祭炼四方仪，做出了收纳之效，今朝在不使用时便也收在四方仪内。
“糖糖？”看唐小宝一直不说话，花西辞没忍住叫了她一声。
“嗯？”唐小宝回过神就看到花西辞满脸担忧，“你这是什么表情？”
花西辞：“怕你难过。”
唐小宝沉默了片刻，道：“你不会以为我和江檀是什么走失多年的姐妹吧？”
花西辞没说话，但她表情十分明显的写着“难道不是吗？”
“不是，”唐小宝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如何跟花西辞解释。
其实在花西辞说出江檀身上有个跟她四方仪一模一样的珠子时她脑子里就也闪过这个可能，但是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江檀的家世并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出门还带着驺吾这样的瑞兽护法，这样的家世没道理护得住一个江檀却护不住她，更重要的是。
她与江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血脉。
江檀找上她确实是有原因的，但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花西辞：“这么确定？不需要验证一下吗？”
唐小宝顿了顿，这次她沉默得更久，花西辞也并未催促她，她其实隐约知道唐小宝身上有许多秘密，但她对此态度十分佛系，唐小宝愿意告诉她便告诉她，不愿意，那必定是告诉她也没什么用。
就在花西辞觉得唐小宝应该不会再开口时，她突然道：“江檀眼角那些卷耳花印并非画上去花钿。”
“那是她自身长出来的花芽。”
唐小宝道：“你听说过半妖吗？”
三句话直接把花西辞砸蒙了，她神情茫然，憋了半天，找着了重点：“……半妖？”
唐小宝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应该是完全没听过，很正常，仙门中对此有所了解的怕也是没几个。
少女微微敛眸，语气平淡的陈述：“传闻‘半妖’不受天道庇护，极难孕育，就算侥幸生下也是形态可怖无法沟通的怪胎，活不了多久。”
但万事都有例外，半妖短命原因需归结于人类的躯体于妖力无法共存。
人类入道需引灵入体，而天生妖族自然天生妖力，妖力会随着妖修的年龄自然增长，这些力量对人族身体具有侵蚀性，脆弱的人体是无法承载，尤其是新生婴儿躯体，因为无法确定诞生的‘半妖’是妖性多一点还是人性多一点。
大多数半妖之体都法承载这些天生妖力，尽管它并不多。
之所以说大多数，便是“例外”了。
有极小极小的概率，“半妖”未继承过多妖族的体质天赋，这样的话，幼小的身体的负担便不会那么大，家族世家再保护好些，不是没有侥幸活下来的可能。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些都是无法控制的，且世间仙门与妖族向来敌视，又怎么可能会与妖族结合，所以也没有什么参考先例。
“既如此，那为何还要执着。”花西辞没听过这些，但她向来是相信唐小宝的，所以就算是如此荒诞的事情也并未对她的话有所怀疑。
唐小宝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她其实也并不明白，她惯来是往坏处想的，毕竟半妖之体不仅仅是难以养活，还有更多更大的诱惑，但江檀的出现又让她的想法有些许的动摇。
看得出来江檀的父母应当将她保护得很好。
“糖糖？”花西辞道，“你没事吧？”
“没事。”唐小宝收拾好情绪，直言道，“江檀应当就是一只半妖。”
虽然有点心里准备，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花西辞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为何？”
“之前便有所猜测了，”唐小宝道，“江檀身上并无灵力波动，身子也不太好，可见应当是无法修炼的，但她眼尾处那卷耳花印……”她顿了顿，“你没发现，她情绪激动时，那花都快开出来了吗？”
花西辞想了想，含蓄道：“我以为美人都是那样的。”她二师父也十分热衷研究于此道。
唐小宝无语的看了她一眼：“真正确认还是今日在戚华镇外时，传闻半妖的血对妖族有极强的诱惑性，没猜错的话，江檀今日应当是呕血了。”
“没错。”花西辞点了点头，又有些纳闷儿，“可我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唐小宝道：“因为只有妖族才能闻到。”
“原来如此。”花西辞道，“的确，驺吾也是在江姑娘呕血后才开始暴躁的。”她思索了片刻，“既然这样，那江姑娘家里人为何要让一只妖族来保护江姑娘呢？”
唐小宝道，“驺吾是只瑞兽。”
精怪虽也都被划为妖族一脉，但比起以血气为食的妖物，瑞兽对此应当能保持几分理智，虽说也有些不便之处。
“但你别忘了，江檀来自罗河界域。”罗河界域是人妖共存的地方，江檀又是一只半妖，或许家中的人族没几个，才只能挑个能控制本能的人来跟着她。
花西辞接受了这个解释：“若江姑娘身上还有一半妖族血脉的话，糖糖确实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
若江檀是半妖，那“凡人”唐小宝又怎么会跟她有血脉牵连呢。
“嗯，”唐小宝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应该是想岔了，但也没多做解释，只是道，“此事别对外人声张。”
“半妖”之说是个荒唐且危险的话题，她本来并不想对花西辞提及，但又想着她迟早会知道。
花西辞也明白其中利害，点头道：“我知道。”
“走吧。”
花西辞一脸莫名：“还要去哪？”
“去看看江檀的‘四方仪’。”唐小宝转过身，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眩晕突然袭来，失去意识前唐小宝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只剩下一个——完了。
……
或许是环境安稳，她这次的眩晕比起前几次都要严重，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身上原本那身衣服已经换下，此时身上只套了一件宽松的中衣。
房间里没有人，唐小宝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水喝，她睡了太久，喉咙干得难受。
刚起身，门口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紧接着花西辞便推开房门，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了，隔着三五尺的距离唐小宝都已经闻到了那碗药的含金量。
四目相对，气氛凝滞了一瞬，唐小宝率先开口，直接认怂：“我错了。”
花西辞用力的捏着药碗，粗制的陶瓷碗瞬间被她捏出一条裂缝。
唐小宝看了一眼，琢磨着这碗要是直接被捏碎了，药怕是得洒，药必定还有备份，但这也必定会成为花西辞借题发挥的又一笔账。
她不动声色的走上去，从花西辞手里把药碗拯救出来：“这是给我的吧，正好有点渴了。”
那药不知都加了些什么东西，味道难闻，口味更差，喝下去时她甚至觉得与其活着继续喝这药，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放在平时她肯定得挑剔一下，但现在不是平时，她并不想激怒原本就在暴走边缘的医修。
花西辞看着一瞬间面如菜色的唐小宝，幽幽道：“我放了三斤黄连。”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别的药材加起来口味应当也不会比这更好了，唐小宝放下碗，瓷碗完成了它最后的工作，接触到桌面就裂成了两瓣。
“……”
唐小宝多看了一眼，努力咽下腹中翻涌上来的不适，问：“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
“尚未。”花西辞看着她，“有什么感觉没？”
唐小宝诚实道：“想吐。”
“嗯。”花西辞低着头，没有多问，“手给我看看。”
唐小宝把手递给她，她手腕上还系着那金色的铃铛，正好坠在那条黑线上，花西辞扫了一眼，便把手搭了上去，感受着指尖下脉搏的跳动。
花西辞：“什么时候开始的？”
知道她在问中毒的时间，唐小宝也没再隐瞒：“昨日。”
昨日才中毒，今日已经延伸至整条手臂，这样的速度，明晚便会侵入心脏。
花西辞深呼吸了一口气：“为何不告诉我？”
唐小宝沉默下来，为什么呢？
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毒会蔓延得这么迅速，二来中毒是在花西辞揽下解毒事宜之后才发生的，依照她的性子，想必会十分内疚，认定若不是自己执意留下管这烂摊子，唐小宝也不会中毒。
“没什么事。”唐小宝收回手，“况且，你不是已经在研制解药了？”
花西辞：“那万一我没研制出来呢？”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就这么贸然的出镇，万一在外面毒性发作又遇到危险，我怎么跟我师父交代！？”
唐小宝不解道：“为什么要跟你师父交代？”
“……”
触及到少女微微发红的眼圈，唐小宝顿了顿，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是药谷神医的弟子，区区蝾螈之毒，对自己有点信心。”
“不是蝾螈的毒。”花西辞语调微颤。
“什么？”
“我说，”花西辞哑声道，“不是蝾螈之毒。”
药谷藏于深山，相对于人族，他们更多的是与妖族打交道，药谷中的药童，基本上都是一些妖族幼童。所以药谷弟子对这类自带毒素的妖族之毒都有几分了解，在唐小宝昏迷那段时间，她已经重新检查过了。
戚华镇的病疫虽与蝾螈毒素有些相近，但却并不是蝾螈之毒。
“这样。”她呆了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沉默下来。
花西辞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担心自己没法在她毒入肺腑之前研制出解药。
想到着，花西辞有些懊恼自己不该告诉唐小宝这些，又赶紧解释：“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点眉目了，应该很快就能研制出来了。”
唐小宝茫然的看着她：“嗯？”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刚刚只是在走神，积攒起来的懊恼光速消失，花西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唐小宝也没追问她方才的话，道：“与蝾螈毒素毫无关系吗？”
“也不算，”花西辞拧了拧眉，“这病症十分古怪，若说毫无关系……，有些地方与蝾螈毒素是有相似，但总的结果以及病症的最后指向与蝾螈毒素的症状又毫无关系。”
“原来如此……”唐小宝突然抬起头，道，“我要再出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