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花北辞带着花西辞赶过来的时候,唐小宝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天青色衣裙,外面套了一件墨蓝色长袍,上面用钴蓝色的细线绣了成片的竹叶,她和明序两人在院子中的石凳上面对面的坐着。

    “糖——!”花西辞还没走近就远远看到院子里的两个人,原本以为是时召,但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嘴里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

    唐小宝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收回盯着明序的目光,转头看向御剑而来的两人有些诧异:“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姬霜没带你们去渡业阁吗?孟情仙君还没出关?”

    花北辞落地后,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青年,内心突地一跳。

    还不等他反应,花西辞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什么呀,不是你传讯给我们说在这里的吗?”

    唐小宝微微拧眉:“我什么时候……”

    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两句对话好像有些熟悉,她反应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当初从洛山禁地出来的时候,花西辞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想到这里,唐小宝目光扫过对面的青年,问道:“我用雀翎传讯的?”

    花西辞点头:“对呀,是你的雀翎呀,”她转头看向花北辞,试图找到另一个见证者求助,“对吧师兄。”

    花北辞也不着痕迹得看了一眼那默不作声得青年,点头道:“确实是雀翎传讯。”

    唐小宝若有所思,但她也没再多想,改口问道:“这几天你们去渡业阁了吗?孟情仙君可有出关?”

    师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花西辞道:“出关倒是出关了,你与时召失踪当日就出关了,但是……”

    她欲言又止。

    花北辞接话道:“但是立刻就被渡业阁阁主叫走了,之后阁主与孟情仙君便一直在商讨,这三日我与师妹住在渡业阁,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找你。”

    “这样啊……。”唐小宝微微敛眸。

    “还说我们,你怎么回事啊?!这几天你去哪了?时召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花西辞忍不住开口,她飞快得扫了一眼明序,压低了声音,“这又是谁啊?”

    唐小宝也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得青年,正好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唐小宝瞬间想起了她刚醒来时。

    青年伸手想看她腰上的四方仪,但以她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动作实在有些惹人误会,她并没有轻举妄动,虽然这几日她都处于昏迷状态,却也并非对外界全然没有感知,她知道是这个人从时召手里救了自己,恍惚间,她似乎还察觉到他们俩在风暴区的寒池中。

    池水冰冷刺骨,别说她身上法衣已损,就算是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以她的体质和能力也不可能在极寒风暴区的雪山中待多久。

    是这个人救了她,这压制住了她第一时间动手的冲动。

    明序已经摸到了四方仪,被她抓住了手也并没有惊慌,他低垂着眸静静的感受着四方仪内四处流窜的妖力,低声道:“原来如此。”

    他并未接触到她的皮肤,但温热的体温却透了进来,唐小宝见他还不放手,有些恼怒:“你要做什么?”

    察觉到捏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有些颤抖,青年停顿了片刻,轻轻的松开了捏着四方仪的手,转过头看她,声音清冷,语气平淡的问他:“你腰上这珠子,是你师父帮你改过的?”

    这一转头,唐小宝便认出了他就是在拜茶庄时询问叶归容有关神器今朝的人,再加上这不算特别愉快的第二次见面,唐小宝瞬间警惕起来:“与你何干?”

    见激起了她的防备,青年一时沉默了下来。

    他一沉默,唐小宝也察觉到了自己情绪有些过激了,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去,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明序顿了顿,他并不想引起唐小宝的防备,这不利于后续他与她的交易,但取得人类信任的事情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个知识盲区,思索了片刻后,他开口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

    他声音平淡没有起伏,与其说是解释不如更像是陈述,还是个听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陈述。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唐小宝也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抿了抿唇,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青年有一双漂亮狭长的丹凤眼,眼尾上挑,看上去冷漠又疏离,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她:“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我叫明序。”

    回忆到此结束,唐小宝收回了视线,对两人道:“他是……,”她顿了顿,想起叶归容称他明序仙尊,突然就感觉他名字有些烫嘴,哽了一下,选择跳过这个问题,“是他救了我。”

    闻言,花西辞师兄妹脸色一变,也懒得追究这人是谁了,忙道:“怎么回事?”

    唐小宝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召的事情牵扯到她半妖之体一事,这也是她不愿意提起时召的原因之一。

    “糖糖你快说啊,”花西辞忍不住开口催促,“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没有?伤得重不重?”

    她说着就拉起了唐小宝的手腕,想要检查她的情况。

    唐小宝下意识的收回手,“我已经没事了,”她生怕花西辞再给她把脉探查到她内府丹田的蹊跷,赶紧道,“是时召把我带走的。”

    花北辞将她的动作看在眼中,但并未多说,只是问道:“时召就是三年前将你重伤的那个渡业阁弟子?”

    唐小宝诧异:“你怎么知道?”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是花大哥告诉你的?”

    花北辞道:“师父没说太多,只是说你与渡业阁一名弟子有些过节。”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啊?,什么是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花西辞不满的插嘴,她转头看向唐小宝,“那时召是在骗我们吗?”

    唐小宝转头看她,又看了看花北辞,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先坐下来说吧。”

    花西辞:“到底怎么回事?”

    唐小宝想了想:“时召也没有说谎,他确实是唐婶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我是最后一个。”

    师兄妹两人对视一眼,挨着唐小宝坐了下来,明序独自坐在三人的对面,但他似乎也并不在意,从他们开始聊天到现在,他并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这是唐小宝的私事,她并没有要回避他的意思,花北辞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在唐小宝三岁之前,时召确实是对她极好的,否则雪山那次她也不会救他。

    他是孤儿,无论是对唐小宝还是对唐婶都当作真正的家人。

    而沈安安的父母原本也是这个村里的村民,失去双亲后的她沈默阴郁,与唐小宝的关系就相对比较平淡,且在唐小宝三岁时,七岁的沈安安就被沈晋带走,之后便没有联系,所以江北的时候,沈安安认不出她也是正常的。

    唐小宝简单的说明了一番,她并未言明半妖之体一事,只说在她三岁后时召便性情大变,她也并非是不相信花西辞他们,只是她身份过于敏感,知晓了对他们来说也未必是件好事。

    她不太喜欢提自己的事情,三言两语的说清楚自己和时召的关系后,道:“说起来……”唐小宝抬起眼皮看他们,“时召返回渡业阁了吗?”

    听完唐小宝的话,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花北辞摇了摇头:“没有,怎么了?”

    唐小宝道:“红莲大会丢失的那把伪神器,在时召手上。”

    花西辞师兄妹一惊。

    唐小宝继续道:“是把骨扇,听他的意思,那把扇子应该不是他去沈家拿的,而是截胡。”

    “难怪。”花北辞喃喃道,“难怪沈家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开启五行阵,他们一开始应该一直锁定着伪神器的行踪,后来被时召截胡,伪神器认主,他立刻就离开了江北,所以他并未带上唐尹。”

    花西辞想了想:“时召为什么要跑?不是说渡业阁与沈家关系很好?如果不是他偷的,他完全可以去沈家解释。”

    唐小宝暗自点头,确实,正常人都会这么想,毕竟时召并不是去盗窃伪神器那人,是伪神器选择了他,且伪神器固然珍贵,但既然沈家将他用作红莲大会的奖品,就必定做好了它有可能被契约带走的几率,且沈家与渡业阁即将联姻,时召又是少阁主,这番算渡业阁欠了沈家一个天大的人情。

    但他跑了,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管之前那个偷盗伪神器那人如何了,时召跑了,就会被当作是一伙的,加上他身份敏感,如此一来,渡业阁也很难摘出去。

    花北辞:“此事……”

    唐小宝:“此事先不要声张,你与西辞先回渡业阁,以免渡业阁起疑,之后单独一人去找渡业阁阁主,求见孟情仙君。”

    花北辞皱眉:“你的意思是?”

    唐小宝:“我怀疑渡业阁阁主是故意拖着孟情仙君,不让你们见她,他们肯定都知道些什么,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多一点。”她顿了顿,“此番试探不知他们会做何反应,但若是一人在外他们应当会稍微顾忌一些。”

    花北辞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一试。”

    唐小宝从怀里掏出一根雀翎给他:“这个你带着,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及时传讯。”

    “好。”花北辞收了雀翎,起身准备离开,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转头道:“这两日的事情,我已经传讯给大师父,再过不久,三师父会亲自出谷来为你检查身体。”

    唐小宝手指动了动,但也没多说,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体内封印摇摇欲坠,这两日都能明显感觉到四方仪内接收的妖力越发增多,这也是正常的,随着年龄的上升,又有天生灵骨的加持,她的灵力吸收会增强,妖力增长自然也会增强。

    这件事情花西辞他们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唐小宝并没有想要瞒多久,但这道封印是花还止曾经亲手下的,就算是花沐清来了也没什么用。

    花北辞也不再多言,带着花西辞匆匆离开。

    他们走后,院子里,又只剩下了明序和唐小宝两人,沉默了一阵后,青年突然开口。

    “收养你的那位,可是叫唐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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