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天际浮现皎月和零碎的星,走在回家路上,周围街道一片寂静,仅剩路灯昏暗的白光依稀照明,偶有几声犬吠和持续不断的蝉鸣。

    两个向内寻求者习惯性的无言,女孩步调轻快,望着流动的云层坠入奇思妙想,身旁的影山飞雄单手插兜,不时拉她避开路上的绊脚石。

    “我是答应了就会全力去做好的人。”叶霜忽然开口,一股深深的责任感涌上,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诚心请教:“小影教教我吧,排球规则什么的?”

    说起排球就打开了影山飞雄的话匣,他突然一改往日的木讷寡言,眼里带光,语调亢奋地侃侃而谈起来,连带着手足比划,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鲜活。

    以排球的视角窥见了他充盈生机的内心世界,叶霜闪烁星星眼,被煽动得像个天生的捧场王:“我感觉二传真的是很帅的位置欸~既是队伍的指挥家,攻手扣下的球也有自己的功劳,还可以用二次球戏耍对面,真的真的好酷!”

    寻到共鸣的影山飞雄心花怒放,嘴角难压,摩挲着颈脖掩饰傲娇,“咳咳…是,是吧,你要是想学我也不是不能教你。”

    叶霜啊了一声,语气落了几分:“我还是看你打吧。”扬了扬自己贴着创可贴的手。

    影山抿了抿唇,才发觉她从来都是引导他倾诉,却从没说过自己,为什么受伤、为什么一个人来宫城……诸多谜团,她从不揭晓。

    排球以外的事影山飞雄惯来毫无兴趣,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但叶霜,他想要了解。

    “你也说说钢琴,随便什么。”

    叶霜思量了一会儿,像是在挑选能说的部分,“我觉得艺术是很主观的东西,毕竟演奏者的个人风格和审美有差,就和每个排球选手的球风各异同理,技术相当的话,同一首乐曲的演绎跟演奏者如何理解有关,就像咖喱饭和咖喱包,虽然味道一样但口感不同,各有各的优点和受众,所以就算比赛有排名,也不算真的落败。

    你们体育竞技跟钢琴演奏是有些共通点,我却觉得要来得更客观,虽然也很有可惜的时候,但肉眼可见,球落地就输,没法用主观感觉‘抵赖’。这一点让我挺有感触的……唉不过都只是我个人的愚见啦!”

    “愚见,就是一种表达自己意见或见解的谦词,补习才教过你可别忘了。”

    “还有啊,古典音乐是理性严谨的,想弹好一首曲子甚至要细细琢磨到每个音符、要无限接近创作者的意图,触键方式不同造就的音色也不同,因此每次弹奏都会创造出多彩恒流的瞬间。无法复刻的创造力,这就是艺术无法被人工智能代替的原因。用双手在有限的琴键上创造出无限的乐曲,真的很有意思不是吗?”

    叶霜眉目生动,虽然一向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觉得有意思,影山飞雄却觉得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接近真实的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深海一样的眼眸连带着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

    月光如薄纱般洒下,不染纤尘,交织两颗想要贴近的心,将拥有热忱理想的两个影子拉得长长。

    “对了,周末我去我爷爷家住两天。”终究要摊牌当经理的事,不用想都知道届时阿彻会吵成什么样,叶霜视死如归,“但愿我平安回来……”

    “嗯。”影山飞雄不懂,这明明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她的表情怎么看起来像电视剧里立‘等我回来就结婚’这种Flag之后有去无回的角色一样?

    后来影山飞雄有时也挑起一些钢琴话题,叶霜每次都会知无不言地热心解答。

    很欣慰,看来是那次联弹让他喜欢上了钢琴,这就是音乐的魅力啊!

    **

    今天也照例在排球部打工,叶霜坐在椅子上看场上的人跑动跃起,一球落地,记分牌掀起翻页。

    “好了小子们,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运动完记得补充水、盐还有糖分。”乌养教练拍拍手将训练叫停。

    收拾背包准备转场补习,叶霜从兜里掏出一颗悠哈抹茶糖,顺手递给身旁的影山,“刚好剩最后一颗,给小影。”

    “谢谢。”影山飞雄接过,撕开包装,醇厚的茶和奶味交织在味蕾弥漫开来,清香又甜腻。

    很叶霜的味道,将糖咬得咯嘣响,他得出这个结论。树叶也是、草地也是、抹茶也是,只要看到绿色就会想到她。

    她是生机盎然的春天。

    印象中这个糖她总吃,影山飞雄使用陈述句:“你很喜欢吃甜的。”

    叶霜笑笑,难得说起过往:“对啊,我以前声乐也是第一来着,但是因为糖分会糊嗓子老师不让吃,后来觉得还是吃糖更重要,所以就主修钢琴了。”

    影山飞雄虽然是个音痴但耳朵还正常,分得清噪音和乐音,他一向实诚,点头认可:“难怪你唱歌也好听。”

    叶霜在这方面不经夸,一下子臭屁起来,扬着下巴很是骄傲:“是吧?像我这么全能的可不多。”

    幻肢尾巴摇成螺旋桨,喂,再多夸夸我!

    影山飞雄面无表情,语调平淡:“哦。”

    一股无名火涌上,突然跟风间碧空感同身受,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即使知道他是个低情商笨蛋也还是……叶霜带着愠怒上手掐他的脸,“你给我表现得更震惊一点啊!摆出一副不过如此的呆滞表情算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被蹂躏,自己说错什么了?!影山飞雄一些不服输的DNA大爆发,也反手捏她白皙的脸颊,这家伙瘦死了,脸小皮肉又紧致,压根就没多少肉,手感算不得好,倒是挺水嫩的。

    这么想着,想要实践是不是真能掐出水来,拇指还偷偷摩挲了几下,她好像没发现。

    两人看似在互殴但实则谁也没有下重手,反而像在调.情。大部分人注意力集中在那几个精力过剩还在傻乐疯玩的身上,几乎没人留意到这角落里的小打小闹。

    唯有菅原孝支和一旁的缘下力交换了个眼神,从彼此的眼里读到了“有戏”二字。

    **

    几天的相处下来大家一致好评,虽然她自诩社交荒漠,但无论是和谁叶霜都能摸索出一套相处方式,偶尔还会毫无形象地配合那几个傻子瞎胡闹,完全不把自己的颜值当回事,活脱脱一个搞笑役,导致大家对她早没了当初的美女滤镜。

    日向翔阳做着发球练习,经理叶霜在旁记录。

    “哟西!”只是普通的下手发球,但却成功精准击中矿泉水瓶,他伸展四肢一下蹦得老高。

    “翔阳君真的很厉害呀,最近命中率越来越高了。”叶霜照常送出夸奖,在记录本上画了个圈。

    “不如小叶也来试试?”日向忽然提议,一旁的田中和西谷也来凑热闹,“是呀是呀,试试吧!”

    叶霜欣然应允,日向热情地跑到网对面将摄像机重新打开录制,重新扶起水瓶,“准备好了吗?”

    叶霜点头,单眯一只眼瞄准,摆好架势,将球高高抛向空中,虎口击中球的中下位置。

    “啪”的一声,矿泉水瓶应声倒地,三傻热烈捧场称赞,叶霜以同样的动作又发了一球,落点与上一次分毫不差,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做两遍。

    “噢~小叶怎么做到的?教我教我!”日向翔阳兴奋不已。

    “哈哈,学你的啦,我在模仿动作这方面好像挺在行的,知道该用哪里发力。”叶霜谦恭抚着后脑勺摆手。

    在他们的起哄下又展示了跳飘和跳发,沉浸在情绪价值拉满的彩虹屁中变得飘飘然起来。

    “螺旋、闪电!”叶霜轻易复刻西谷夕的独门绝技,叉着腰很是得意,“难道本王真的是个天才?!”

    “噢!倘若我使出这招螺旋闪电究极爆炸升级版,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也能学会?那试试我这个超级无敌直球暴扣……哇,虽然跳得低了点,但感觉阿叶都能跟我们一起上场比赛了啊!”田中大笑着比大拇指,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叶霜的肩。

    “实战肯定不行,我只会模仿动作,不是指哪打哪,而且跳跃和速度也只有1啊……”叶霜将头摇成拨浪鼓,她才不要运动呢。

    被吸引注意前来围观的影山飞雄脸上写满了遗憾,还以为能多个排球搭子。

    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为什么我感觉你的跳发有点像及……”

    叶霜连忙打住,强行转移话题表演饶舌:“啊哈哈话说大家最近都很努力啊我们乌野越来越好了呢春高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让他们瞧瞧乌野的厉害!”

    “噢!燃起来了!!!”

    “这次一定将那个小白脸打得落花流水!”

    “的厉害!燃起来了!花流水!”

    “能不能教我发球?就你刚刚那个姿势,怎么做到的?”

    那三傻开始热血地燃个没完,叶霜复读机在一旁海豹拍手,无视身后紧追着求赐教的另一傻影山飞雄。

    乌野四傻喜晋五傻,排球部众人好笑地看着他们的闹剧。

    路过的月岛萤汗颜,他一开始真的以为叶霜是个正经人。

    不用补习,影山和日向这两个劝也不听的卷王必然会加练到很晚,怕他俩揠苗助长,因而既回家顺路又能管住两人的叶霜被教练指派为防沉迷系统。

    体谅她手上有伤,两人倒没狠心到要她抛球,叶霜只需戴着耳机坐在一旁搞自己的音乐,沉浸在某事中时间就会流逝得飞快。

    收拾离开时影山飞雄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张画着乌龟的便签,生怕别人不知道,“啪”地一下打上日向的背。

    这家伙整蛊人的技术也是烂到家,日向当即就察觉到不对劲,吵嚷着,手绕到后背想去抓,眼看就要脱落。

    叶霜暗暗偷笑,拿着笔记本上前,顺势搭上日向的背将便签摁实,“呐翔阳君你看,你最近的发球命中率……”

    事关排球,日向翔阳瞬间来劲,这些天的相处下来跟叶霜好得就像哥们一样,自然没在意两人贴近的距离。

    他不在意有人在意,叶霜被影山飞雄黑着脸死死揽过,占有欲意味尽显。

    叶霜:虽然没被弄疼但一脸懵。

    日向翔阳不满嘟嘴:“影山一定是嫉妒我的发球……错了错了痛痛痛!”

    走了一路,日向自顾自地推着自行车蹦蹦跳跳,忽然回头看见两人的表情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叶霜几乎要笑倒在地,影山的笑容更是骇人!

    便签适时脱落,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整蛊,什么时候贴的?难怪一路上总有人看着自己偷笑!

    匆忙停好自行车,日向翔阳张牙舞爪地追杀起那两个罪魁祸首。

    繁星闪烁,蝉鸣阵阵,三人在乡间小路上迎着夏夜晚风嬉戏奔跑。

    追逐战是叶霜最先累极,她躬身掐腰举手投降,气喘吁吁,笑声却是怎么都敛不住。

    “小叶你变坏了,平时斗嘴也是,怎么每次都偏袒影山当共犯!”日向翔阳作势挥拳,嚷着不平。

    “你有什么意见吗boke?!”

    “对不起啦明天请你吃肉包哈哈哈哈……”

    **

    课间的走廊总是熙熙攘攘,有人闲聊打闹,有人悠哉看风景。

    影山飞雄舔了舔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最近似乎总跟叶霜对视上。

    “扑哧。”叶霜扭头嘴角上扬,身体随忍笑的动作抖动,似是不敢多看,转身就进了班。

    她又在笑什么啊?显得自己很傻一样。影山飞雄不爽地将手中牛奶捏扁。

    不一会儿人就返回影山飞雄跟前,递出一张手帕无奈道:“干净的,你擦一下嘴角。”

    影山飞雄毫无窘迫淡淡接过,错怪她了。

    叶霜被好友的呼唤声叫走,几个同班男生来去徘徊,最终还是围上影山飞雄身边。

    看着他手上攥的手帕,江藤搭话的笑容有些僵硬:“那个,影山君和叶同学是什么关系啊?”

    影山飞雄眯了眯眼,想起这是上次鸠占鹊巢的那个人,本就臭脸的表情更是绷紧几分。

    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眼神晦暗不明,“特别的关系。”

    叶霜说过,自己是她第一个好朋友,所以很特别。

    “等等,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吉田惊讶得音量升高,话没说完就被其他友人捂住了嘴巴。

    江藤幸吾踉跄几步失魂落魄地跑开,几个男生跟着去追,影山飞雄迅速拉住刚刚话说一半的谜语人。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明知故问,吉田咬牙,酸溜溜地阴阳:“真羡慕你啊影山。”

    影山飞雄明显不解:“啊?”

    这小子还装?吉田甩开他的手,决定跟他好好说道说道:“那可是叶同学!乌野的脸赞美女除了三年级的清水就是我们班的叶,喂,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回事,可恶真是让人嫉妒死了!”

    影山飞雄:“哦……”

    挠了挠头,清水学姐很好看这一点也是从前辈们口中得知的,他其实并不太懂美丑之分。

    真要说的话,自己眼中绝大部分人都只有发型和模糊不清的五官,叶霜倒是从见的第一面起就有眼睛鼻子嘴,像话剧舞台上有灯光照明追随的女主角,走到哪里会一眼看见。

    吉田抱着手替江藤痛心疾首:“说实话我们甚至想过叶同学的取向是女生。”这原本是最坏的打算,现在看来还不如是这个结果!至少是败给不可逆转的条件啊!

    影山飞雄大为震撼:“哈?”

    “该死!臭小子,叶同学她喜欢的人是你!满意了吧?”吉田忿忿走开,前去追寻江藤等人,留下他独自在风中凌乱。

    影山飞雄瞳孔地震,所以说她为什么那么疼爱自己、在排球部也总是向着自己,这一切的答案原来是……

    她喜欢我?!

    影山飞雄脸颊腾红,心跳扑通个不停,上课铃声响起,循着本能走回位置的动作都成了顺拐。

    抱着头如坐针毡,老师讲的知识点一个也听不进去,身后仿佛成了什么绝不可触及的禁地般。

    可是我还不想谈恋爱!不是……

    我不知道!我还没准备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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