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后,院子门外传来一个婆子的呼喊敲门声:“罗家的,村长让你们过去一趟。”

    彭三娘正在屋内给罗文耀绣衣服,罗秋生去开的门。

    “秋生,村长叫你们两人过去一趟。”

    “伯娘,村长因何事叫我们过去?”

    “这我老婆子就不知道了,反正你们去了不就知晓了,快先去吧,你也知道村长那个婆娘是个不好惹的,等一下让她找上门来了就不好了。”

    罗秋生皱了皱眉,村长的媳妇是这十里地有名的泼妇,脾气蛮横,彭三娘对上她都是小巫见大巫。

    他只能应下,然后回去给彭三娘说明原委,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随后与罗秋生一起出了门。

    罗衾嬿见状心下了然,明白村长这是因罗文耀打架一事找他们过去兴师问罪的。

    正是这一遭去了之后,那村长一家死咬着罗文耀打伤了刘大,要讹罗家一两银子,彭三娘争辩不过,回来便打上了她的主意,开始张罗着要将她抬给陈老太爷当小妾换银子,一直将她绑着关起来直至抬进府。

    许是昨晚那个系统起了作用,罗衾嬿只觉得如今整个人像脱胎换骨般,脑袋清楚了许多,就像是任人玩弄的木偶人剪去了经年困住它的丝线,得以自我摆动。

    罗衾嬿深知这个狼窝不宜再待,她回屋找了几件干净的衣服收拾好包袱,又去了彭三娘的屋里。

    两姐妹吃完饭后都背着背篓出去挖野菜了,只有罗文耀还在呼呼大睡。

    此时四人都不在,倒给了她可乘之机。

    她在屋内搜罗一圈后,终于在床下的箱子翻找出罗父留给她的盒子。

    打开后,里面全是些碎银子和铜板。

    罗衾嬿扬了扬眉梢,见箱子底下还藏着东西,她翻开一看,见也是银子。

    眼神亮了亮,正欲去拿,指尖在触碰到的一刹那,一股酥麻的剧痛席卷全身。

    “啊!”

    她哀呼一声迅速住口,竭力忍住扭曲的面容。

    此时脑海中响起一抹奇怪熟悉的声音。

    “宿主,不是属于你的钱不要乱拿哟~”

    “叮,检测到宿主目前人品值0。”

    “警告,警告!此行为违反系统规则,请宿主注意,人品值若为负数,任务立即视为失败。”

    罗衾嬿第一次见识到系统的威力,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思索了会咬牙盖上,又去了房屋后面那颗梨花树下,将玉佩挖了出来。

    此时艳阳高照,沿途的田地里都是干活的人,罗衾嬿怕他们认出她来,惹出麻烦,便循着记忆里偏远的一条小路往镇上赶去。

    气喘吁吁来到镇上的时候刚好是晌午,罗衾嬿在路边吃了一碗葱花小面后又花了十几个铜板去买了能在路上充饥的干粮。

    罗衾嬿模样俏丽,独自一人背着个包袱,卖干粮的老板娘多看了两眼,随口问道:“小姑娘是要出远门呀?”

    见她点了点头,又问:“你家里人啊?”

    罗衾嬿看了眼慈眉善目的老板娘,咬了咬唇,耷拉着眉眼,眼眶有些发红,轻声道:“我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人了,我要去京城投奔我伯父。”

    老板娘闻言叹了口气,见她这幅可怜样子想到了自家的女儿,又多给了她两张饼,道:“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啊,我听说今日下午码头那里正好有一支商队是要去京城的,你去和他们东家求求情,说说好话,让他们捎你一程,也好过你独自一个人。”

    罗衾嬿顿时目露感激,朝老板娘谢过后转身随手擦掉眼角的泪,马不停蹄朝码头走去。

    到码头附近打听了一圈,老板娘所言不虚,今日下午申时确实有一只商船要从维安城到京城去。

    她环顾周围观察了会儿,找了个看起来热心肠的男子,问道:“请问,今日要去京城的船是哪只呀?”

    男子盯她一眼,指着他身后面不远处的那只船,爽朗道:“就是我们那只,小妹子,你问这个干嘛?”

    罗衾嬿心里一喜,真觉得老天都在帮她,面上柔柔弱弱,拿出方才对付老板娘的那副说辞道:“我在潍安城里的亲人都死了,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父亲临走时让我去京城找伯父,可我找不到路,一个人害怕,我想和你们一起。”

    男子是个五大三粗的粗人,不懂得安慰人,半天摸着脑袋磕磕绊绊吐出一句,“这……我也做不了主啊,你得去问我们东家。”

    罗衾嬿问:“你们东家在何处?”

    男子摇摇头说:“东家现在有事,旁人现在不能打扰,你等一会儿吧。”

    罗衾嬿点点头,“小女子姓罗,不知大哥如何称呼呢?”

    男子道:“我叫陈胡!”

    罗衾嬿朝他甜甜一笑,“多谢陈大哥。”

    陈胡被她这么一喊,一笑直接红了脸,嘿嘿笑了两声,“那个……罗妹子,你在这边坐会儿吧,我先去搬货了,待会儿东家过来了,我带你去找他。”

    罗衾嬿乖巧应下,目送着他离去。

    她找了个不挡路,待会儿陈胡过来也能一眼瞧见她的地方坐下。

    码头上来往的人形色匆匆,船只林立,方才张虎所指那只船是众多中最大,最抢眼的一只船。

    罗衾嬿思绪有些飘忽,她想到了上辈子戚辞木带她去江南游玩的时候。

    那时戚辞木已经完全对她倾心,妄想将世间一切好东西都让她享受一遍。

    甚至花大价钱为她造了艘富丽堂皇的船坊,羡煞众人。

    戚辞木那一系列类比汉武帝造金屋藏阿娇,纣王堆金砌玉修鹿台哄妲己,大张旗鼓盛宠她的动作,彻底让她出了名。

    世人啧啧称奇,都道她一个农女,再贵也贵不过陈阿娇,再美也美不过苏妲己,到底有何本事让戚家少爷如此神魂颠倒。

    “呀!”

    一阵惊呼将她的思绪拉回。

    她转头看去,身旁是几个堆着木箱子隔绝了视线,索性无事,她起身走过去瞧了瞧。

    便见一人盘腿席地而坐,双手捧着一只烧鸡大口吃着。

    察觉到动静,埋头苦吃的人抬起头来对上罗衾嬿的视线。

    一身道士打扮,八字胡,吊梢眼,旁边放着一个箱笼,立着一根算命幡。

    是个卜卦道士。

    罗衾嬿本是重生之人,对上他还是有些怵的,生怕他看出点什么。

    道士瞧着她半响,见她一介布衣,容貌美丽,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流露着高高在上的贵气,以为是出逃的官家小姐,亦或是落魄的大家闺秀,立即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贫道贾卜甲,师承天龙山道观,是通天晓地的清珩仙人的第十六代传人,此次下山入世只为有缘人拨开迷雾。”

    他在空中比划了个手势,极力吹嘘后,问罗衾嬿:“此次遇见,贫道觉得与姑娘甚是有缘,姑娘可要算一卦。”

    罗衾嬿上下打量了番,目光在他手里的烧鸡滞留一瞬又移开,愈发觉得他只是个装摇撞骗的骗子。

    他见罗衾嬿没有出声反驳,嘿嘿一笑,念出那句不知说了几百遍的话:“算姻缘八个铜板一次,算前途九个铜板,算命十个铜板,不知姑娘……”

    思索片刻,她缓缓走到他面前,睨了他一眼蹲下,答非所问道:“你会擒鬼捉妖吗?”

    “……”贾卜甲停顿片刻,习惯性拈拈八字胡,抹的油光锃亮,摇头晃脑道,“这个嘛,得看具体情况,姑娘是遇见什么邪祟了?”

    她死而复生之事肯定是万万不能告诉旁人的,想着这个道士左右不过是个骗子,便随口道:“它是一团白色的,像是无形之物,但它能附身人体内,还能口吐人言,声音变化莫测,会法术。”

    罗衾嬿每说一句,贾卜甲的眉头便紧皱一分,最后成了一个“川”字,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

    “怎么样?你能收了它吗?”

    贾卜甲低头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然后道:“这妖物确实棘手,但或许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这价钱得往上添一些,需得五十两银子,姑娘你……”

    罗衾嬿闻言立刻拍手起身,双手合十朝天边拜了拜,“子不语怪力乱神,佛祖在上,小女子妄议鬼怪,实在不该,还请佛祖原谅小女子的无心之过。”

    贾卜甲:“……”

    “相逢即是缘,银子的事好商量……”贾卜甲本想再争取一下,见她确实不带留恋转身要走。

    咳了咳,正声道:“相遇皆是缘,贫道先给姑娘算一卦如何?贫道观姑娘面相贵不可言,但气运却……”

    罗衾嬿眉头一挑,停了步子,转头来了兴趣望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贾卜甲拂了拂衣袖,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想来姑娘已经享过泼天荣华了。”

    她眼神一凛,以为被他看出些什么,贾卜甲又神叨叨道:“都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这平白无故帮你算一卦,你可是要欠我因果的。”

    罗衾嬿微微蹙眉,觉得这个道士好像还是有几分本事。

    “姑娘如今气运极低,所要做的是固气。”

    罗衾嬿不明所以道:“固气?如何固气?”

    “这只能靠姑娘自己争气,心存善念行事便能固自身气运,若心怀恶念则是断气之相。”

    言罢,他扬了扬一旁的算命璠,瞧着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了。

    罗衾嬿皱眉思索着他的话,好像有了点头绪。

    “罗妹子!罗妹子!”

    听见陈胡的呼喊,她立即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拿给贾卜甲,“多谢大师指点迷津了,小女子身上财物不多,这些算是报酬了。”

    贾卜甲盯着两枚手里两枚抠搜的铜板:“……”

    她来到陈胡身边,乖巧地听着他的嘱咐,“东家马上就过来了,你待会儿把你刚才与我说的再给他说一遍,你别担心,东家人还是很好的,若是他不同意,你就去求求东家的夫人,夫人一同意保证比谁都管用。”

    说话间,码头来了一行人,罗衾嬿抬眼望去,被簇拥着走来的人,身着一身云锦白衫,风姿俊秀,手里持着一把绘着文雅墨竹的折扇。

    罗衾嬿有些意外,这人她认得,还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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