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笑够了就别笑了。”沈北意挑着碗里的面，肩膀还被龙天摇来摇去，筷子上指甲盖大小的牛肉被龙天晃掉在了桌子上。
“你俩真是人才，被锁在天台上可还行。也就一篇检讨的事情。”
沈北意捡起桌子上的牛肉扔在旁边用过的纸巾里，“你语气这么轻松，你帮我写啊霸总。”
还好带了手机，不然不一定要被锁到什么时候，沈北意见到李平的黑脸的时候，怀疑自己最近的运气是不是有些背。
然而等再见到管钥匙的汪学渊之后，她把这一怀疑落实了。
比起李平的絮絮叨叨，去还钥匙的时候，汪学渊其实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但沈北意的压力陡然升高了好几个量级。
“你们去天台干什么？”秦慕臣饶有兴致地问道。
沈北意拿起刚才从窗口拿的醋包，边撕边自暴自弃道：“放飞自我。”
本来想只放一半，稍稍没注意，一整包醋全部进了碗里，沈北意拌了拌，觉得现在这一碗面很符合自己的心境，她挑起一根，“无声胜有声，圆圆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我带坏了他的学生，我不好好参加活动，我违反纪律等等等等。盛醒，我对不住你啊。”
沈北意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却没多少诚意，“你没写过五千字的检讨吧，就当丰富一下人生履历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盛醒抬眼看沈北意。
“不客气。”沈北意又挑起一筷子面，余光瞥到明理，她又放下筷子，“明理姐，你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
“再往上考考留校当老师吧。怎么？想咨询我报志愿的事情吗？”明理把手机放下。
她碗里的饭吃了一半不到，看样子却已经饱了。
“就是好奇问一下。”
明理的话很认真，看起来是已经做好了规划，但是后面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沈北意又吃了一口面，狠狠皱了一下眉毛，加上吃饭之前喝完了一罐牛奶，其实也没那么饿，她把面往旁边一推，“你们先吃着。明理姐你是不是也不吃了。不吃了我带你到学校里转一转。”
食堂的人太多了，家长学生混成一团，沈北意觉得耳朵里全是嘈杂的闹音。
走出食堂，沈北意才松一口气，转头看明理，“你怎么看着也不开心。”
明理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我觉得还好。”
“我就诈你一下。”沈北意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去小树林那边。”
“杀人抛尸吗？我没跟秦慕臣说你借钱的事情。”
沈北意摸摸鼻子，“我知道你不会说，不然他就问我了。
小树林的面积不算小，旁边还有个小池塘，秋季到来，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我觉得你叫我姐姐很怪，直接叫我明理就行。沈北意。”
“具体怪在哪里？”
明理停在小池塘旁边，弯腰捡起一颗石子丢进小池塘里，发出咚的一声响，水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从小到大除了我爸之外，几乎没人可以看出我不高兴。”
“那我和叔叔一样厉害。”
“你比他厉害，他是警察，最擅长的就是观察。”明理的头发上落着一寸阳光，那一截头发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过了一会儿，明理偏了下头，“那张纸能送给我吗？”
沈北意把纸拿了出来，递给明理，“那你给我在校服上面签个名字吧，就里面。”
破破烂烂的笔被沈北意拿出来，她又展了一下校服的里面，“万一你成为知名教师了，我也能说我上过你的课。”
“你很奇怪啊。”明理把纸收了起来，又在沈北意的校服内侧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北意把笔装好，随口问了一句，“你喜欢慕臣哥吗？”
“是。”明理倒是没什么遮掩就承认了。
沈北意叹气，自己的情敌又多了一个，但是好像也没那么难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很喜欢明理，于是沈北意又说：“那你有福了，我哥那个人，非常无敌迟钝。你要是喜欢他，应该表现明显一点。”
“你很有经验嘛小朋友。”明理的手抬起来在沈北意的头上揉了一下。
沈北意挪开她的手，“你让我直接叫你名字，就意味着我俩是平等的，别叫小朋友。”
“你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知道他那么迟钝还喜欢他？”
沈北意于是又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啊。”
“很明显。”
沈北意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毕竟盛醒那么聪明都看不出来什么。
“喜欢这种东西藏不住的。”
沈北意还在想盛醒到底能不能看出来，听到明理这含义很深的话，犹豫问道：“所以，我哥看出来你喜欢他了？”
“我也不知道。”明理索性蹲下，看着池塘上面飘着的一片树叶。
沈北意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也就喜欢过秦慕臣一个人，但是看到明理这个样子，又开始怀疑自己，如果说秦慕臣不喜欢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跟着明理一起蹲了一会儿，沈北意想过两辈子种种，她拉了一下明理，等明理看过来，沈北意看着她的眼睛，“其实我对他可能不是喜欢。”
“你不用这么说。小情敌。”明理冲着沈北意笑了一下。
沈北意看了眼身后厚厚的叶子，直接坐了下去。
这件事情沈北意一直没有怎么细想过，但是看到明理有些难过的情绪，沈北意理了理，发现自己跟明理好像不一样。
“可以试试跟他说清楚，我觉得......”
“他也有点喜欢我是吗？”
“我很少见他那么担心。”
“他对谁都一样。沈北意，我俩以前见过很多面。我跟秦慕臣也是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
沈北意啊了一声，飞快在记忆里搜刮了一遍。
“我高中之前都很胖。”明理捏住自己的脸颊，轻轻拉了一下，“想起来了吗？”
“我吃过你好多零食，但是不对，你不是叫——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反正不是这个名字。”
“我上高中就改名字了。”
“怪不得你那么爽快就把钱借给我了。”
“嗯，你反应也有点迟钝。”明理又捡了一颗石子抛进水里，“不过我没跟秦慕臣说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没担心过。”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沈北意没问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忽然也想起自己也忘了问盛醒跟她交换的问题。
“这里有些湿冷湿冷的，你穿着裙子不合适，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沈北意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叶子，感觉肚子有些疼，不过是一阵一阵的，也不是很明显。
最后沈北意把明理带到了宿舍，自己去卫生间换衣服，换完衣服出来明理把手里的书放下。
“想看的话可以拿到操场去看。”
“那谢了，好久没看过言情小说了。”
沈北意把头发重新绑了一遍，甩了甩确认头发不会在跑步的时候散开，“这书是我刚来的时候在书柜里发现的，古早言情，霸道总裁爱上我。最后的结局——哦对，我不能剧透。”
“我看书都先看结局，结局知道了也就无所谓过程了。嗯，最后大家所有人都死了。这个结局我很喜欢。”
沈北意恶寒一阵，“明理你口味好重。”
“一般般吧，看到书的第三十五页，没有一个喜欢的角色，我觉得他们确实可以都死掉。这本书一共一百章，我看了一下，第一个死人在第五十章，喝水被呛死的。作者很会写，因为他刚好是个讲八卦的人，第二个人死在了第五十一章，去银行取黑钱的时候被车撞死的。他刚好很爱财。”
沈北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关于死亡的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你对未成年人，稍微友善一点。”
“高考比这残酷多了，你怕什么。”
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忘记还钱。
去操场的路上，沈北意听明理对于小说的前三十五页进行了分析，沈北意在怀疑书里到底有没有她说的那些细节的时候，明理把书展示给她看。
“过目不忘？”
“比较会背书。”
“那你适合去当演员。”
“这跟当演员有什么关系。”
沈北意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赶紧改口，“就是夸你好看。”
“沈北意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卓菲戴着一顶遮阳帽站在操场边当记录员，“你先上去坐一会儿，等下下来热身，马上到你的项目了。”
“我感觉身心受到了巨创。”沈北意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你们学霸真可怕。”
卓菲看了眼拿着书的明理，“姐姐，你怎么打击到这位‘学渣’了？”
“没有，我们在讨论一本小说。”
“可以停止讨论了，我觉得我有点想吐。”沈北意十分后悔，她给明理小说干什么，简直给自己找罪受。
卓菲有些没看懂，但是察觉出沈北意和明理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不少，“你们去哪里了？”
“就在学校转了转，我先上去了。”
沈北意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明理还要跟她再说些什么。
“回来了。”
“回来了，哥，给我拿瓶水。盛醒你们班没位置吗？你又坐这里干什么。”
秦慕臣对于沈北意突然改的称呼没什么感觉，“水在哪里，郑姨说来不了了。”
先一步找到水的盛醒默不作声地把水拧开给沈北意，沈北意表示理解，“我也觉得她来不了。没事，我们学校有录像呢，到时候我让她直接看录像就行。”
“我拿手机帮你录一段。”明理紧跟着上来，“小北意，就当为我的伤害跟你道歉。”
“你们好像发生了一些什么。”秦慕臣看着两人。
“她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明理把书放在腿上，看了眼有些阴翳的天，“天气预报不是说不会下雨吗？”
“等下就放晴了。”沈北意也看了眼天，“今天应该下不来雨。”
下午的云多了起来，因此风也稍微凉了一点，明理的裙子是短袖，免不了还是有些冷，沈北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明理肩膀上，“我下去热身。你帮我拿下外套。”
“你妹妹比你会照顾人。”明理把外套往上拉了一下，“班长，以后谈女朋友了，记得和沈北意取取经。”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很会照顾人。”秦慕臣看着台下蹦蹦跳跳的沈北意，“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心里藏。”
明理往后靠了靠，抬头看了眼快要搭在她脸上的横幅，上面沈北意的名字歪歪扭扭的，明理笑了一下，“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也写过一份检讨。”
“你还记得这个。”秦慕臣看了眼明理。
“印象深刻。”明理给出评价。
明理站起来，示意后面的拿着横幅的四班人把横幅拿好，抬手把整个意字撕下来，又把立字里的上下两横拆下来拼成一个一字贴在空白处。
沈北一三个字比原先的乱字好看多了，也不那么引人注目，抬头看到自己名字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沈北意挥了挥手，“谢谢明理。”
“不客气。我下来给你录视频。”
沈北意又按了一下肚子，“不用，你坐在台上录就行。”
明理依然下了台，拿出手机站在操场旁边，“能报长跑也是有勇气，前面别冲太猛，最后的时候再冲刺。过来人的经验。”
“我知道了，没问题的。”
沈北意作为四班第一个项目，打个底很重要，虽然很多人跟她说比赛第二，多少还是有点压力，她站在跑道上活动了一下，又深呼吸几口。
“沈北意！”
消失的龙天突然出现在主席台上，引得不少人看过去。
“拿第一！”四班人的声音震天响。
“沈北意！”
“拿第一！”
“沈北意！”
“同学你是干嘛的。”
主席台上几个老师把龙天架走。
“沈北意加油！”
“拿第一！倒数第一也行！”方洲大喊。
做记录员的卓菲撕了一张空白的记录表揉成一团朝着四班的位置砸了上去，“倒数第一不行！”
卓菲转头冲着沈北意喊了一声，“沈北意加油，你偷偷跑那么多天，也该看看成效了。”
“你都知道啊。”
“我们都知道好吧。”
“各位选手准备好。”
沈北意做好起跑姿势，随着一声哨令，跑了下去。
“沈北意加油！沈北意加油！”
“加油啊！为了出去玩！”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全场四班的声音最大，甚至都盖住了音乐声。
刚忙完事情回到四班的李平被教导主任叫住，“李老师啊，你们班学生——”
“主任，这件事别说，我觉得比赛第一挺好的。你不是总是讲做什么事情都要全力以赴吗？孩子们愿意竞争上游，我觉得是好事。你看看我们班的沈北意，跑得多认真，班上同学这么喊也是给她鼓气，你不会不同意吧。”
教导主任被噎了一下，指着四班坐着的那一块，“鼓气没问题，就是你们班学生哪里来的扩音喇叭。这个可以收一收吧。”
“这个是学生自费买的，我不好意思收。主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看看我们班其他孩子准备的怎么样了。你在这里看一会儿。”
李平虽然又穿着高跟，但是速度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走到四班下面才指了指，示意他们收敛点。
不过四班向来贯彻不是点名道姓的批评就不是批评，喊得更欢快了一点。
跑步的时候沈北意的脑子里都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一圈过后，沈北意听到明理喊了声加油。
跑步到后半程，沈北意耳边的声音已经混在了一起，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但是她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不能停，沈北意的想法无比纯粹，不是为了四班，是为了自己。
沈北意的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却一直不停不停地往前迈进，汗水终于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眼前模糊一片，沈北意抬手抹了下汗水，不知道还有多少圈。
“沈北意。”
沈北意的条件反射把盛醒的声音筛进了脑海里，这个时候他喊她干什么，三班也没有人报名女生长跑。
“沈北意，还有一圈。”
原来是这个。
沈北意喘了口气，看了眼在自己前面的三个人，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最后一百米，沈北意已经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限，终于超过了自己面前最后一个人，四班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沈北意想做一个英雄归来的手势，却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直到一个人扶了一下她，另一个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针织王冠，只有第一名才有。我奶奶织的。”
龙天扶着沈北意的头，“别低头，皇冠会掉啊。”
沈北意抬手在旁边盛醒的衣服上蹭了蹭汗水，把皇冠摘了下来，看着身边围着的一堆四班人，手里晃了晃，“这个叫不负众望。”
“真行啊你，前面看你跑的那么有气无力的。”方洲拍了一下沈北意的头，“看不出来爆发力挺强。”
“就是就是，咱们班今天开门红，牛逼！”
“沈北意，真厉害。”楚漫妮把苏打水拧开给沈北意。
沈北意蹭了蹭眼睛旁边的汗水，谦虚了一句，“就还行？”
“那边几个同学，别占着跑道，往旁边走走。”
沈北意被拉着走了两步，依然是盛醒扶着她，似乎没有什么人觉得不对。
被人群包围，沈北意往人群外看了一眼，看到的是站在外面看着四班闹的秦慕臣和明理，两个人站在一起，对着他们笑，明理还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已经拍好。
明理说她迟钝，沈北意觉得自己其实不迟钝，不然也无法看出来秦慕臣对明理的喜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北意抓住盛醒，想说我们俩好像都没机会了。
但沈北意其实没那么难过，就是盛醒，或许会很难过。
盛醒为了听清她讲什么，低着头很近。
她也不想看到盛醒难过。
再想想办法吧，沈北意对自己说。
“你俩真是人才，被锁在天台上可还行。也就一篇检讨的事情。”
沈北意捡起桌子上的牛肉扔在旁边用过的纸巾里，“你语气这么轻松，你帮我写啊霸总。”
还好带了手机，不然不一定要被锁到什么时候，沈北意见到李平的黑脸的时候，怀疑自己最近的运气是不是有些背。
然而等再见到管钥匙的汪学渊之后，她把这一怀疑落实了。
比起李平的絮絮叨叨，去还钥匙的时候，汪学渊其实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但沈北意的压力陡然升高了好几个量级。
“你们去天台干什么？”秦慕臣饶有兴致地问道。
沈北意拿起刚才从窗口拿的醋包，边撕边自暴自弃道：“放飞自我。”
本来想只放一半，稍稍没注意，一整包醋全部进了碗里，沈北意拌了拌，觉得现在这一碗面很符合自己的心境，她挑起一根，“无声胜有声，圆圆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我带坏了他的学生，我不好好参加活动，我违反纪律等等等等。盛醒，我对不住你啊。”
沈北意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却没多少诚意，“你没写过五千字的检讨吧，就当丰富一下人生履历了。”
“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盛醒抬眼看沈北意。
“不客气。”沈北意又挑起一筷子面，余光瞥到明理，她又放下筷子，“明理姐，你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
“再往上考考留校当老师吧。怎么？想咨询我报志愿的事情吗？”明理把手机放下。
她碗里的饭吃了一半不到，看样子却已经饱了。
“就是好奇问一下。”
明理的话很认真，看起来是已经做好了规划，但是后面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沈北意又吃了一口面，狠狠皱了一下眉毛，加上吃饭之前喝完了一罐牛奶，其实也没那么饿，她把面往旁边一推，“你们先吃着。明理姐你是不是也不吃了。不吃了我带你到学校里转一转。”
食堂的人太多了，家长学生混成一团，沈北意觉得耳朵里全是嘈杂的闹音。
走出食堂，沈北意才松一口气，转头看明理，“你怎么看着也不开心。”
明理闻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我觉得还好。”
“我就诈你一下。”沈北意指了一个方向，“我们去小树林那边。”
“杀人抛尸吗？我没跟秦慕臣说你借钱的事情。”
沈北意摸摸鼻子，“我知道你不会说，不然他就问我了。
小树林的面积不算小，旁边还有个小池塘，秋季到来，地上是一层厚厚的落叶，踩在上面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我觉得你叫我姐姐很怪，直接叫我明理就行。沈北意。”
“具体怪在哪里？”
明理停在小池塘旁边，弯腰捡起一颗石子丢进小池塘里，发出咚的一声响，水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荡漾开，“从小到大除了我爸之外，几乎没人可以看出我不高兴。”
“那我和叔叔一样厉害。”
“你比他厉害，他是警察，最擅长的就是观察。”明理的头发上落着一寸阳光，那一截头发好像要燃烧起来一样。
过了一会儿，明理偏了下头，“那张纸能送给我吗？”
沈北意把纸拿了出来，递给明理，“那你给我在校服上面签个名字吧，就里面。”
破破烂烂的笔被沈北意拿出来，她又展了一下校服的里面，“万一你成为知名教师了，我也能说我上过你的课。”
“你很奇怪啊。”明理把纸收了起来，又在沈北意的校服内侧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沈北意把笔装好，随口问了一句，“你喜欢慕臣哥吗？”
“是。”明理倒是没什么遮掩就承认了。
沈北意叹气，自己的情敌又多了一个，但是好像也没那么难过，可能是因为自己很喜欢明理，于是沈北意又说：“那你有福了，我哥那个人，非常无敌迟钝。你要是喜欢他，应该表现明显一点。”
“你很有经验嘛小朋友。”明理的手抬起来在沈北意的头上揉了一下。
沈北意挪开她的手，“你让我直接叫你名字，就意味着我俩是平等的，别叫小朋友。”
“你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知道他那么迟钝还喜欢他？”
沈北意于是又愣了一下，“这么明显啊。”
“很明显。”
沈北意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毕竟盛醒那么聪明都看不出来什么。
“喜欢这种东西藏不住的。”
沈北意还在想盛醒到底能不能看出来，听到明理这含义很深的话，犹豫问道：“所以，我哥看出来你喜欢他了？”
“我也不知道。”明理索性蹲下，看着池塘上面飘着的一片树叶。
沈北意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也就喜欢过秦慕臣一个人，但是看到明理这个样子，又开始怀疑自己，如果说秦慕臣不喜欢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跟着明理一起蹲了一会儿，沈北意想过两辈子种种，她拉了一下明理，等明理看过来，沈北意看着她的眼睛，“其实我对他可能不是喜欢。”
“你不用这么说。小情敌。”明理冲着沈北意笑了一下。
沈北意看了眼身后厚厚的叶子，直接坐了下去。
这件事情沈北意一直没有怎么细想过，但是看到明理有些难过的情绪，沈北意理了理，发现自己跟明理好像不一样。
“可以试试跟他说清楚，我觉得......”
“他也有点喜欢我是吗？”
“我很少见他那么担心。”
“他对谁都一样。沈北意，我俩以前见过很多面。我跟秦慕臣也是从小学到大学的同学。”
沈北意啊了一声，飞快在记忆里搜刮了一遍。
“我高中之前都很胖。”明理捏住自己的脸颊，轻轻拉了一下，“想起来了吗？”
“我吃过你好多零食，但是不对，你不是叫——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反正不是这个名字。”
“我上高中就改名字了。”
“怪不得你那么爽快就把钱借给我了。”
“嗯，你反应也有点迟钝。”明理又捡了一颗石子抛进水里，“不过我没跟秦慕臣说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没担心过。”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沈北意没问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忽然也想起自己也忘了问盛醒跟她交换的问题。
“这里有些湿冷湿冷的，你穿着裙子不合适，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沈北意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叶子，感觉肚子有些疼，不过是一阵一阵的，也不是很明显。
最后沈北意把明理带到了宿舍，自己去卫生间换衣服，换完衣服出来明理把手里的书放下。
“想看的话可以拿到操场去看。”
“那谢了，好久没看过言情小说了。”
沈北意把头发重新绑了一遍，甩了甩确认头发不会在跑步的时候散开，“这书是我刚来的时候在书柜里发现的，古早言情，霸道总裁爱上我。最后的结局——哦对，我不能剧透。”
“我看书都先看结局，结局知道了也就无所谓过程了。嗯，最后大家所有人都死了。这个结局我很喜欢。”
沈北意恶寒一阵，“明理你口味好重。”
“一般般吧，看到书的第三十五页，没有一个喜欢的角色，我觉得他们确实可以都死掉。这本书一共一百章，我看了一下，第一个死人在第五十章，喝水被呛死的。作者很会写，因为他刚好是个讲八卦的人，第二个人死在了第五十一章，去银行取黑钱的时候被车撞死的。他刚好很爱财。”
沈北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关于死亡的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你对未成年人，稍微友善一点。”
“高考比这残酷多了，你怕什么。”
突然庆幸自己没有忘记还钱。
去操场的路上，沈北意听明理对于小说的前三十五页进行了分析，沈北意在怀疑书里到底有没有她说的那些细节的时候，明理把书展示给她看。
“过目不忘？”
“比较会背书。”
“那你适合去当演员。”
“这跟当演员有什么关系。”
沈北意发觉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赶紧改口，“就是夸你好看。”
“沈北意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卓菲戴着一顶遮阳帽站在操场边当记录员，“你先上去坐一会儿，等下下来热身，马上到你的项目了。”
“我感觉身心受到了巨创。”沈北意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你们学霸真可怕。”
卓菲看了眼拿着书的明理，“姐姐，你怎么打击到这位‘学渣’了？”
“没有，我们在讨论一本小说。”
“可以停止讨论了，我觉得我有点想吐。”沈北意十分后悔，她给明理小说干什么，简直给自己找罪受。
卓菲有些没看懂，但是察觉出沈北意和明理之间的关系似乎近了不少，“你们去哪里了？”
“就在学校转了转，我先上去了。”
沈北意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明理还要跟她再说些什么。
“回来了。”
“回来了，哥，给我拿瓶水。盛醒你们班没位置吗？你又坐这里干什么。”
秦慕臣对于沈北意突然改的称呼没什么感觉，“水在哪里，郑姨说来不了了。”
先一步找到水的盛醒默不作声地把水拧开给沈北意，沈北意表示理解，“我也觉得她来不了。没事，我们学校有录像呢，到时候我让她直接看录像就行。”
“我拿手机帮你录一段。”明理紧跟着上来，“小北意，就当为我的伤害跟你道歉。”
“你们好像发生了一些什么。”秦慕臣看着两人。
“她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明理把书放在腿上，看了眼有些阴翳的天，“天气预报不是说不会下雨吗？”
“等下就放晴了。”沈北意也看了眼天，“今天应该下不来雨。”
下午的云多了起来，因此风也稍微凉了一点，明理的裙子是短袖，免不了还是有些冷，沈北意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明理肩膀上，“我下去热身。你帮我拿下外套。”
“你妹妹比你会照顾人。”明理把外套往上拉了一下，“班长，以后谈女朋友了，记得和沈北意取取经。”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很会照顾人。”秦慕臣看着台下蹦蹦跳跳的沈北意，“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心里藏。”
明理往后靠了靠，抬头看了眼快要搭在她脸上的横幅，上面沈北意的名字歪歪扭扭的，明理笑了一下，“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也写过一份检讨。”
“你还记得这个。”秦慕臣看了眼明理。
“印象深刻。”明理给出评价。
明理站起来，示意后面的拿着横幅的四班人把横幅拿好，抬手把整个意字撕下来，又把立字里的上下两横拆下来拼成一个一字贴在空白处。
沈北一三个字比原先的乱字好看多了，也不那么引人注目，抬头看到自己名字恢复了一点正常的沈北意挥了挥手，“谢谢明理。”
“不客气。我下来给你录视频。”
沈北意又按了一下肚子，“不用，你坐在台上录就行。”
明理依然下了台，拿出手机站在操场旁边，“能报长跑也是有勇气，前面别冲太猛，最后的时候再冲刺。过来人的经验。”
“我知道了，没问题的。”
沈北意作为四班第一个项目，打个底很重要，虽然很多人跟她说比赛第二，多少还是有点压力，她站在跑道上活动了一下，又深呼吸几口。
“沈北意！”
消失的龙天突然出现在主席台上，引得不少人看过去。
“拿第一！”四班人的声音震天响。
“沈北意！”
“拿第一！”
“沈北意！”
“同学你是干嘛的。”
主席台上几个老师把龙天架走。
“沈北意加油！”
“拿第一！倒数第一也行！”方洲大喊。
做记录员的卓菲撕了一张空白的记录表揉成一团朝着四班的位置砸了上去，“倒数第一不行！”
卓菲转头冲着沈北意喊了一声，“沈北意加油，你偷偷跑那么多天，也该看看成效了。”
“你都知道啊。”
“我们都知道好吧。”
“各位选手准备好。”
沈北意做好起跑姿势，随着一声哨令，跑了下去。
“沈北意加油！沈北意加油！”
“加油啊！为了出去玩！”
“比赛第一，友谊第二。比赛第一，友谊第二！”
全场四班的声音最大，甚至都盖住了音乐声。
刚忙完事情回到四班的李平被教导主任叫住，“李老师啊，你们班学生——”
“主任，这件事别说，我觉得比赛第一挺好的。你不是总是讲做什么事情都要全力以赴吗？孩子们愿意竞争上游，我觉得是好事。你看看我们班的沈北意，跑得多认真，班上同学这么喊也是给她鼓气，你不会不同意吧。”
教导主任被噎了一下，指着四班坐着的那一块，“鼓气没问题，就是你们班学生哪里来的扩音喇叭。这个可以收一收吧。”
“这个是学生自费买的，我不好意思收。主任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去看看我们班其他孩子准备的怎么样了。你在这里看一会儿。”
李平虽然又穿着高跟，但是速度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走到四班下面才指了指，示意他们收敛点。
不过四班向来贯彻不是点名道姓的批评就不是批评，喊得更欢快了一点。
跑步的时候沈北意的脑子里都是一些很奇怪的东西，一圈过后，沈北意听到明理喊了声加油。
跑步到后半程，沈北意耳边的声音已经混在了一起，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但是她的脚步却一直没有停下来。
不能停，沈北意的想法无比纯粹，不是为了四班，是为了自己。
沈北意的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却一直不停不停地往前迈进，汗水终于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眼前模糊一片，沈北意抬手抹了下汗水，不知道还有多少圈。
“沈北意。”
沈北意的条件反射把盛醒的声音筛进了脑海里，这个时候他喊她干什么，三班也没有人报名女生长跑。
“沈北意，还有一圈。”
原来是这个。
沈北意喘了口气，看了眼在自己前面的三个人，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最后一百米，沈北意已经把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极限，终于超过了自己面前最后一个人，四班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沈北意想做一个英雄归来的手势，却发现自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直到一个人扶了一下她，另一个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针织王冠，只有第一名才有。我奶奶织的。”
龙天扶着沈北意的头，“别低头，皇冠会掉啊。”
沈北意抬手在旁边盛醒的衣服上蹭了蹭汗水，把皇冠摘了下来，看着身边围着的一堆四班人，手里晃了晃，“这个叫不负众望。”
“真行啊你，前面看你跑的那么有气无力的。”方洲拍了一下沈北意的头，“看不出来爆发力挺强。”
“就是就是，咱们班今天开门红，牛逼！”
“沈北意，真厉害。”楚漫妮把苏打水拧开给沈北意。
沈北意蹭了蹭眼睛旁边的汗水，谦虚了一句，“就还行？”
“那边几个同学，别占着跑道，往旁边走走。”
沈北意被拉着走了两步，依然是盛醒扶着她，似乎没有什么人觉得不对。
被人群包围，沈北意往人群外看了一眼，看到的是站在外面看着四班闹的秦慕臣和明理，两个人站在一起，对着他们笑，明理还晃了晃手机，示意自己已经拍好。
明理说她迟钝，沈北意觉得自己其实不迟钝，不然也无法看出来秦慕臣对明理的喜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北意抓住盛醒，想说我们俩好像都没机会了。
但沈北意其实没那么难过，就是盛醒，或许会很难过。
盛醒为了听清她讲什么，低着头很近。
她也不想看到盛醒难过。
再想想办法吧，沈北意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