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灯光照在青幽幽的地板，片刻后毫无征兆的熄掉。
甚尔蹲在走廊，垂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高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里。
门“咔哒”一声开了。土井千树往旁边看了一眼萦绕着阴暗气息的男人，递出一个手机，“找你的。”
甚尔歪了歪头，木着脸接过手机。
“喂？甚尔先生？”手机那头传来小孩的叫声，古郡焦头烂额地说：“惠哭得厉害，他要妈妈……怎么办？您来接一下他吧？”
“喂？听得到吗？”
他沉沉地应到：“好。”
他站起身，往屋里走。土井千树想拦却不敢拦，忌惮地看着他走到真田希在的房间。
“希。”他敲了敲门，“我去接惠。你等等我。”
真田希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的头动了动。
等什么？等你把惠抱来这里吹冷风？
还是等你把惠单独放在家里面？
关我什么事……反正，惠的妈妈多得很。她冷冷地想。
惠被抱在怀里，随着甚尔走动一起一伏。他瘪着嘴仰视着父亲的侧脸，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这么冷酷。
比起成人，小孩更接近于动物。他感到父亲的心情非常不好，十分不好，尤其不好。周身充满了颓废懊恼的气息。
他乖乖地揪住父亲的衣服，也不敢闹着要妈妈了。
“惠。”父亲的声音略有点沙哑，“你知道你的妈妈是谁吗？”
“妈妈……！”惠张大眼睛，举起小手，“喜欢！”
甚尔勾了勾嘴角，温柔地说：“我也喜欢你妈妈。”
“她叫真田希。”甚尔摸了摸惠尖尖的头发，虽然看起来锋利得像刺猬，手感却是软软的。“你记住，她叫希。”
“希！”父亲的脸色变好了点，惠也笑起来，嘴里重复着名字。
“嗯。惠最喜欢希了，是不是？”
惠点点头，“喜欢！”
“那你可要留在她身边。一定要。”甚尔没有看他，喃喃道。
“……我也要。”
夜好长。
又长又冷。
真田希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睁开酸痛的眼睛看着虚无黑暗。
不知道甚尔回来没……
我想他做什么呢？
真没出息。
她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接了一杯水。
……我去看看惠在不在。
她紧握水杯，轻轻打开门。没人在外面。
深深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积痛全都吐出去。她转身就要关门。
电梯“叮”地响了，门开了，甚尔抱着惠走出来。
“希。”他看到门微开，眼睛一亮，脚步加快，“我来了。”
真田希条件反射性地推开门。
“希！妈妈！”惠一看到她就张开双手，身体向她扑去。
“惠。”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脸上仍然挂起了淡淡的笑容。疼爱了那么久的孩子，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甚尔走到她身前，惠扑腾地向她身上钻。甚尔按住惠的身体，轻声说：“妈妈今天累了。”
真田希扭头，眼酸得忍不住咬紧牙关。她深吸一口气，“进来吧。惠不能在走廊睡觉。”
好大好空旷的房子。惠环顾四周，好奇地左看右看。
真田希从土井千树的房间走出来，轻轻带上门，向另一头的房间走去，低声对他们说：“你们今天睡这间。”
惠在甚尔身上爬来爬去，不时地觑他的脸色。
“怎么了？”
“妈妈……”惠小声嘟囔。
“她今天心情不好。”甚尔捏了捏眉心，“是我的错。没事，过几天她就来陪你睡觉了。”他给惠盖上被子，轻轻拍他，“睡吧。”
真田希钻到土井千树的被窝里，紧紧搂着她的胳膊。
“打扰你了，千树。你今天应该还有很多事吧。因为我都耽搁了……”
“没关系。”土井千树安抚地摸摸她的手，“没多少事。公司还有那么多人呢。要是离了我就不行，养他们是干什么的。”
“你……现在怎么想的呢？”她犹豫地问，“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问问。”
真田希沉默了许久。
“看来他在你面前，是真的表现得很好啊。”土井千树喃喃道。
“要是不好，我也不会和他交往。”真田希淡淡地说：“他虽然做过坏事，但对我来说，他不是坏人。”
“麻烦了……”土井千树摸摸额头，叹气。
“这有什么。”真田希反而带了点笑意，“别让我的事情影响你的心情。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千树，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释然，“我宁愿痛苦地知道真相，也不想被这样隐瞒，然后有一天莫名其妙地爆发。”
“哎，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土井千树用头碰了碰她。
她沉默片刻后说：“我想明天去做个体检。”
土井千树一愣，接着点点头，“是该去。”
一滴眼泪浸入她的衣服里。土井千树心情复杂。希是个很谨慎的人，自从初恋被骗过后，与男□□往了也不会完全相信对方。
她能心甘情愿地和禅院甚尔在一起，可见是很喜欢他，相信他的为人。
没想到……
该死的禅院甚尔。
夜深了。土井千树平稳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真田希闭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是甚尔救她的场景，一会是三个人一起出去玩的记忆。有时惠叫她“妈妈”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她越睡越累，一下睁开眼睛，呼吸沉重地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
从高空中看，鳞次栉比的各色楼房灯火璀璨，犹如开在黑漆漆湖中的朵朵火花。有辆电瓶车慢吞吞地在路上移动，在夜晚的巨口中瞎了眼，如同爆裂开的豆子般一下弹飞出去，在地上滚动两圈，半晌没有动静。
她把手搭在冰凉的玻璃上，手指边缘已氤氲起白白的雾气，挡住身后人的身体。
电瓶车被主人费力地扶起，主人把脚撑放下，蹲下去检查车上的伤痕。停留良久，才骑上去，小心翼翼地向前开。
禅院甚尔望着她清冷的身姿，心中竟胆怯起来，不敢靠近与她并肩而立，只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她。
站得腿酸，真田希跺了跺脚，转身往里面走。
她没有看傻站着的男人，也不知道他的眼神是如何的倾慕中带着懊恼，踌躇中含着爱恋。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她一下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抱住。
“希。”禅院甚尔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不要这样对我。”
不要无视我，不要看不到我，不要把我当做陌生人。
……不要表现得我们两个毫无关系一样。
真田希一动也不动。
还是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体温。
身体熟稔地想倒在他的怀里，和他嬉戏。
她深深呼吸，低声说：“放开我。”
“不。”甚尔弓着背，把她整个人镶在怀中，头埋在她的乌发里。“我错了，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他蹭了蹭柔软的发丝，“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他的呼吸重重地吐露在耳边，“我爱你。”
怀里的人微微颤动，一滴滴泪水悄无声息地砸到他的手臂上。
“我又弄哭你了……”手臂像被鞭子抽中，灼烧的痛感不管不顾地烧到他的心里。“是我的错……”他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把她转过来。
真田希捂住自己的脸，呜咽着不愿面对他。
甚尔把她搂入怀里，不断亲吻她的头发，缓缓抚摸她的背部。
破碎的话语从她的手里挤出，“你……真的觉得你错了吗？”
“……我只知道，你不能接受那些事情，那就是我做错了。”
她泣不成声，耸动着肩膀，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这个男人，爱着我。
她为心里泛起的喜悦感到羞愧。
甚尔蹲在走廊，垂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高大的身躯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里。
门“咔哒”一声开了。土井千树往旁边看了一眼萦绕着阴暗气息的男人，递出一个手机，“找你的。”
甚尔歪了歪头，木着脸接过手机。
“喂？甚尔先生？”手机那头传来小孩的叫声，古郡焦头烂额地说：“惠哭得厉害，他要妈妈……怎么办？您来接一下他吧？”
“喂？听得到吗？”
他沉沉地应到：“好。”
他站起身，往屋里走。土井千树想拦却不敢拦，忌惮地看着他走到真田希在的房间。
“希。”他敲了敲门，“我去接惠。你等等我。”
真田希躺在床上，裹在被子里的头动了动。
等什么？等你把惠抱来这里吹冷风？
还是等你把惠单独放在家里面？
关我什么事……反正，惠的妈妈多得很。她冷冷地想。
惠被抱在怀里，随着甚尔走动一起一伏。他瘪着嘴仰视着父亲的侧脸，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这么冷酷。
比起成人，小孩更接近于动物。他感到父亲的心情非常不好，十分不好，尤其不好。周身充满了颓废懊恼的气息。
他乖乖地揪住父亲的衣服，也不敢闹着要妈妈了。
“惠。”父亲的声音略有点沙哑，“你知道你的妈妈是谁吗？”
“妈妈……！”惠张大眼睛，举起小手，“喜欢！”
甚尔勾了勾嘴角，温柔地说：“我也喜欢你妈妈。”
“她叫真田希。”甚尔摸了摸惠尖尖的头发，虽然看起来锋利得像刺猬，手感却是软软的。“你记住，她叫希。”
“希！”父亲的脸色变好了点，惠也笑起来，嘴里重复着名字。
“嗯。惠最喜欢希了，是不是？”
惠点点头，“喜欢！”
“那你可要留在她身边。一定要。”甚尔没有看他，喃喃道。
“……我也要。”
夜好长。
又长又冷。
真田希裹紧被子，翻了个身，睁开酸痛的眼睛看着虚无黑暗。
不知道甚尔回来没……
我想他做什么呢？
真没出息。
她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接了一杯水。
……我去看看惠在不在。
她紧握水杯，轻轻打开门。没人在外面。
深深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的积痛全都吐出去。她转身就要关门。
电梯“叮”地响了，门开了，甚尔抱着惠走出来。
“希。”他看到门微开，眼睛一亮，脚步加快，“我来了。”
真田希条件反射性地推开门。
“希！妈妈！”惠一看到她就张开双手，身体向她扑去。
“惠。”她的声音有些虚弱，脸上仍然挂起了淡淡的笑容。疼爱了那么久的孩子，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甚尔走到她身前，惠扑腾地向她身上钻。甚尔按住惠的身体，轻声说：“妈妈今天累了。”
真田希扭头，眼酸得忍不住咬紧牙关。她深吸一口气，“进来吧。惠不能在走廊睡觉。”
好大好空旷的房子。惠环顾四周，好奇地左看右看。
真田希从土井千树的房间走出来，轻轻带上门，向另一头的房间走去，低声对他们说：“你们今天睡这间。”
惠在甚尔身上爬来爬去，不时地觑他的脸色。
“怎么了？”
“妈妈……”惠小声嘟囔。
“她今天心情不好。”甚尔捏了捏眉心，“是我的错。没事，过几天她就来陪你睡觉了。”他给惠盖上被子，轻轻拍他，“睡吧。”
真田希钻到土井千树的被窝里，紧紧搂着她的胳膊。
“打扰你了，千树。你今天应该还有很多事吧。因为我都耽搁了……”
“没关系。”土井千树安抚地摸摸她的手，“没多少事。公司还有那么多人呢。要是离了我就不行，养他们是干什么的。”
“你……现在怎么想的呢？”她犹豫地问，“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是问问。”
真田希沉默了许久。
“看来他在你面前，是真的表现得很好啊。”土井千树喃喃道。
“要是不好，我也不会和他交往。”真田希淡淡地说：“他虽然做过坏事，但对我来说，他不是坏人。”
“麻烦了……”土井千树摸摸额头，叹气。
“这有什么。”真田希反而带了点笑意，“别让我的事情影响你的心情。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千树，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释然，“我宁愿痛苦地知道真相，也不想被这样隐瞒，然后有一天莫名其妙地爆发。”
“哎，你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土井千树用头碰了碰她。
她沉默片刻后说：“我想明天去做个体检。”
土井千树一愣，接着点点头，“是该去。”
一滴眼泪浸入她的衣服里。土井千树心情复杂。希是个很谨慎的人，自从初恋被骗过后，与男□□往了也不会完全相信对方。
她能心甘情愿地和禅院甚尔在一起，可见是很喜欢他，相信他的为人。
没想到……
该死的禅院甚尔。
夜深了。土井千树平稳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真田希闭着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会是甚尔救她的场景，一会是三个人一起出去玩的记忆。有时惠叫她“妈妈”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她越睡越累，一下睁开眼睛，呼吸沉重地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边。
从高空中看，鳞次栉比的各色楼房灯火璀璨，犹如开在黑漆漆湖中的朵朵火花。有辆电瓶车慢吞吞地在路上移动，在夜晚的巨口中瞎了眼，如同爆裂开的豆子般一下弹飞出去，在地上滚动两圈，半晌没有动静。
她把手搭在冰凉的玻璃上，手指边缘已氤氲起白白的雾气，挡住身后人的身体。
电瓶车被主人费力地扶起，主人把脚撑放下，蹲下去检查车上的伤痕。停留良久，才骑上去，小心翼翼地向前开。
禅院甚尔望着她清冷的身姿，心中竟胆怯起来，不敢靠近与她并肩而立，只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她。
站得腿酸，真田希跺了跺脚，转身往里面走。
她没有看傻站着的男人，也不知道他的眼神是如何的倾慕中带着懊恼，踌躇中含着爱恋。像是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与他擦肩而过。
走了几步，她一下被身后的男人紧紧抱住。
“希。”禅院甚尔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不要这样对我。”
不要无视我，不要看不到我，不要把我当做陌生人。
……不要表现得我们两个毫无关系一样。
真田希一动也不动。
还是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体温。
身体熟稔地想倒在他的怀里，和他嬉戏。
她深深呼吸，低声说：“放开我。”
“不。”甚尔弓着背，把她整个人镶在怀中，头埋在她的乌发里。“我错了，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他蹭了蹭柔软的发丝，“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他的呼吸重重地吐露在耳边，“我爱你。”
怀里的人微微颤动，一滴滴泪水悄无声息地砸到他的手臂上。
“我又弄哭你了……”手臂像被鞭子抽中，灼烧的痛感不管不顾地烧到他的心里。“是我的错……”他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把她转过来。
真田希捂住自己的脸，呜咽着不愿面对他。
甚尔把她搂入怀里，不断亲吻她的头发，缓缓抚摸她的背部。
破碎的话语从她的手里挤出，“你……真的觉得你错了吗？”
“……我只知道，你不能接受那些事情，那就是我做错了。”
她泣不成声，耸动着肩膀，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
这个男人，爱着我。
她为心里泛起的喜悦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