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内部,一魔兵急匆匆跑到一妖艳女子身后,跪地抱拳请示。

    “魔后,将潮传讯,天帝好像盯上他了。”

    现任魔君之妻凤夭听见消息不悦皱眉:“怎么回事?他一向低调,仙界也无人知晓他跟木槿的事情,乌昭怎么会盯上他?难道我等妖魔界出了叛徒?”

    若真有叛徒,她凤夭定要将人捉出来极刑处死,只不过这个叛徒不一定是在妖魔界的。

    想到一种可能,凤夭眼神一凛:“他可有说什么?是谁的手笔?”

    “这...将潮说,最近只有天山秋觉单独面见过天帝,可能是他察觉的。”魔兵连忙将将潮写的东西转述了一遍。若非密信在他这个接头人看过一次后自燃,现在也无需他顶着魔后这明显是随时要爆发的怒意在这触霉头。

    虽然没有更多讯息,但凤夭不知怎得就强烈觉得这就是有风即墨掺和的,毕竟六界谁不知,天山的秋觉上仙现在是长留掌门风即墨的好友,而且他们七杀可还记得,风即墨门下那个唯一的女弟子可是七杀叛徒。

    “秋觉,风即墨又是你这个贱人!”凤夭咒骂了一声,一甩水袖快步离去。本来她要去赴约赏花宴的,但现在她临时改变路线了。

    被凤夭的咒骂吓住的魔兵不敢之声,尽管他很想离开但没有魔后之命他不能贸然起身,只能眼瞅着好像忘了他存在的魔后走出视线之外,等了片刻不见回返才松气起身返回自己小窝。

    “阿渊!”

    正在闲园观赏歌舞缓解今日疲劳的魔君枭寒渊听到一声委屈的喊声,他扭过头去果然看见自己妻子凤夭疾步走来投入自己怀中。

    看着怀中坐在自己腿上搂着自己脖子的爱妻,枭寒渊挥退不久前传唤来的舞女,轻抚着她的脸庞关切道:“夭儿为何如此匆忙?让本爷看看,满脸写着气愤和委屈,是谁惹到你了?”

    “哼,还不是你那个好友,风即墨。”凤夭撒娇性的哼了一声,抱怨道。

    “发什么了?”听到熟人姓名,枭寒渊不禁挑眉,心道那个家伙难道又从长留跑出来搞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了?

    被枭寒渊摸头安抚的凤夭闷闷不乐的呜咽一声,软下上身埋到了枭寒渊的胸膛中,将刚才接头魔兵通报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天山秋觉虽说本就与天帝更亲,但不能遗忘他跟风即墨的关系,而且妾身不觉得光凭他们就能如此精准的盯住将潮。妾身还听说仙界各派最近都在捉拿各派细作,虽不知进展,但能动作如此统一很有可能是有熟悉七杀与妖魔之事者通风报信,如此妾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诺景这个小叛徒。身为小叛徒的师父,她风即墨肯定在这里起到关键作用。”

    转述完事件,凤夭便将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语气与眉目都这些气氛二字,枭寒渊相信若是自己不拦着,就自己媳妇这暴脾气定会立马杀上长留弄死那师徒其中一人,但就武力而言,他觉得会死在凤夭手上的一定不会是风即墨。

    枭寒渊握住她的手劝道:“莫急,是背叛还是自己露出马脚还无法下定论,若是轻易就找上她去报复,恐会被她抓到出狠手的理由。”

    但本就对风即墨不爽的凤夭将他的话听入耳中自动听成了是在为那个讨魔厌的女人开脱,抽出被枭寒渊握着的手掌就推开了他的胸膛。

    “寒渊你,你是怕她吗?”

    枭寒渊嬉皮笑脸的重新搂住她解释道:“夭儿,本爷不是怕,你也知道,本爷与她曾私下里有过约定。”

    但他的解释更让凤夭吃味,她这回连枭寒渊腿上都不想坐着了,直接推开夫君从他身上起开,退到了五步之外,别过脸去不再理人。

    “哼,那就是有私情,心软咯,难怪你对她那般特别。”

    见媳妇又在瞎吃醋,枭寒渊连忙起身贴了上去。

    “诶,夭儿。身为圣君,本爷理应保障吾等魔族与妖族的存亡,你知晓她的能为,她之智谋夭儿你也深有体会。她既已发誓六界大事非请不出长留,有与本爷约定仙魔对战长留无恙便保魔脉不灭,至少几年内吾等不会再收到如那时的打击。若因长留任意一人伤亡而惹怒风即墨,本爷担心她会让魔族让七杀遭遇不可逆转的重创。”

    “若要真是为魔族好,她这等危险之人不是应当早些除去吗?说到底,阿渊你就是怕了!”说完凤夭推开枭寒渊委屈的冷哼了一声,飞离了闲园。

    “夭儿!哎~”

    望着凤夭离去的身影,枭寒渊伸出手试图挽留无果,无奈哀叹一声跟了上去。

    虽然凤夭生气又吃醋,但她也确实挺进了枭寒渊话,回到寝殿将枭寒渊关在门外,自己收拾完情绪,便去赴已经迟到的花宴。

    不过自己不去找事,不代表凤夭会放过那对师徒,在赴宴时偷偷叫了个仆从去东海外盯着动静。

    东海之上长留仙境,风即墨正与世尊与儒尊商议着本次即将到来的弟子下山试炼的事宜,从领队弟子到随行参与的弟子再到试炼路线。

    虽说是商议,或许是她身负窥星紫眸的原因,基本上只要风墨迹开口其他两人便不会有异议。

    在简短的商议后,便定下了十五日后游历的路线及人选:领队为掌门之徒诺景,以及随行的十一位门内弟子。

    等风即墨回到绝情殿,时隔多日又在相思树下遇见了望树沉思的白子画。

    “又在回忆往昔?”

    被出现在身侧的声音唤回了思绪的白子画风看了她一眼。

    “在思考你所提出的问题。”

    “那今日,你可有新的进展?”

    “不忍以及愧疚是最浓裂的情绪,自恢复意识我时常会惋惜这种天人远隔的结局,或许我对她的感情是由此而此?我说不清楚,而对她之爱,或许不是亲情。我曾在察觉对她的不同后与手腕上滴下绝情水,痛感并未虚幻。”

    白子画对风即墨诉说着思考的结果,他人眼中清冷不近人不欲近人的他竟会向一个人倾诉,若放到过去或许他自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不是被人逼迫,而是自愿述说。

    “你最近可曾再试过?”风即墨问道。

    “试过,虽不似当年之痛,但痛觉依旧存在,绝情池水不说谎,我动心了。”曾经百般遮掩的话如今大胆透露,心中所感不是释怀还是一瞬刺痛。

    这样的话,他过去是否亲口述说过?若是那个成为妖神的姑娘能够听到,或许能乐到诈尸吧。

    风即墨笑着抬起手指向上方露天的八方天口,不多时,在白子画的瞩目下,三滴不同颜色的水滴从露天之口飘至风即墨手前。

    这三滴水白子画极为熟悉,是三生池水,贪婪池水、销魂池水以及绝情池水。

    三滴不同之水浮在风即墨手掌上方,只见风即墨先引贪婪池水于指尖,往身侧白子画的方向轻弹,水滴打在脸上,以肉眼所见并不能看出什么。

    风即墨问道:“又何感觉?”

    “清凉。”

    贪婪洗贪念,白子画,过。

    随后,风即墨引销魂池于指尖轻弹至白子画脸颊。

    “此水何感?”

    “微麻。”

    销魂去欲念,白子画,陷。

    在白子画还在因销魂池水对他有反应而震惊时,风即墨笑着引绝情池水于再度往他那弹去,只是这次不是脸颊,而是脖颈处露在布料外的皮肤。

    脖颈上突来的微弱痛感让白子画微微颤了一下。

    “何感?”风即墨又问道。

    “麻痛。”这一刻答案似已定音,仿佛一切尘埃落定,白子画闭上了眼睛,无力说道。

    “强烈否?”

    白子画触摸着脖上被滴到的位置呆楞一下,看向风即墨摇了摇头。

    就刚才三滴水的对比,绝情水虽比销魂池水强烈,但这样的痛感却不及他记忆中的那种疼痛,他不觉得这完全是水少的缘故。

    绝情断痴念,痴已生,非虚幻。

    白子画暗自叹息一声,望向天窗之外,不知该对着缥缈烟云念想何种愧忏。

    “痴生欲,欲生贪,三种恶念三个阶段层层递进,对销魂池水有感,便说明我之身七情六欲的执迷已到了一种无法忽略的地步。此结果,应能成为你要的答案。”

    “这只是你自以为的答案。”

    这个答复风即墨并非满意,她从虚鼎中拿出之前的小桌与两个木凳,随后又拿出一组茶具,拿出一罐茶叶,一根竹筒。

    风即墨将秘封的竹筒打开,将里面的极灵之水倒入茶壶中煮起了茶水。她走到一边唤了声前辈,示意白子画与她一同入座。

    她倒上两盏茶水,将其中一杯递到了白子画面前,并借机问道:

    “请问前辈对欲有何理解?”

    “欲,欲念,欲望。人之六欲与七情相佐,左右世人,却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执迷于痴,自诞浓欲。”

    待白子画说完,风即墨便接着他的话说道:

    “人之六欲,为欲念,是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即念见美色奇物,念听赞美之音,念香氛之气,念入口美味,念舒适享受,念声色、名利、恩爱;身之触欲与意之欲相融,最通俗之见便是情欲、色欲,所之联想活色生香。”

    话音一顿,风即墨抚着杯檐看向旁边之人问道:“这些欲念,你可有符合之处?”

    人之六欲,白子画自认从未执陷于此过,情欲、色欲,他也从未想过,只是突然提到不禁让他耳朵一红。

    这样的反应,看在眼里的风即墨不禁暗自感叹一句,纯情呀。

    白子画轻咳一声,说道:“应是没有的。”

    其实尽管他不想开口风即墨也能看出答案是无。

    她接着说道:“既无欲念那便是欲望之因,何为欲望?很多人,一提到欲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爱欲,但这就是真正的欲望吗?”

    这句话仿佛话里有话,但白子画不太确定她口中的很多人是否包含了他。

    对上白子画的视线,风即墨微微一笑继续说着:“欲望是一种渴望一种满足,想要得到名利这是欲望,想要看到后世昌荣这也是欲望,想所念之人过得健康美满、想得到他人之爱,想与所爱之人永不离,想故去之人重回眼前,想仇人得到严惩,想让某人某事跟着自己的设想......这些都是欲望。乍一看有些事都算不上什么,只是正常人都该有的对一切美好的念想,但一旦这些念想变得愈加浓烈,那便会成为欲望,严重者疯魔常有。”

    “从中随便选出一种,你都能说它是欲,但若说你陷入欲念,就能断定你之欲望就一定是全部或是某一个吗?这并不互等,单凭一个结论就说是因何而为,那由结论而成的推断便该存疑。”

    说了一大堆忽觉口干的风即墨的喝了口茶,随后盯着旁边的人问道:

    “你可理解?”

    本看向风即墨的白子画低下了头去,杯中淡红水面映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但因风即墨放下茶杯的动作而被稍有晃动的桌面而带动的杯中涟漪,似乎更能映出他心底的情绪。

    这些他都明白,甚至他能听出话中提到的几个例子其实是在说他,不过他没有为此生气,而是在听后赞同了她的说法。

    当时他们之间的失控局面,他真的极为强烈地想要将她拉回该有的轨迹;现在他对那一个答案的念想,也很是强烈。

    这就是销魂池水对他有效的原因吧,微麻感来得不冤,那绝情池水又该如何解释呢?

    风即墨说道:“明白了何为欲,痴为何,便可容易理解。亲、友、爱三情,胜负输赢,对人、事、物的执着,这些若困陷至深处皆为痴,若说痴便一定是爱痴吗?欲与痴相辅相成,痴深诞欲,同理,欲浓而生痴。他们是能相互佐能,但能够等同吗?”

    “不得不承认爱欲,情痴确实是痴欲中最强烈的存在,但其中同样混杂。绝情殿绝情池,即墨相信前辈你清楚此绝情之意并未是只绝痴爱,情非不好之物,三情、七情,难说其好坏。但执迷于情困于情,便会为痴,痴深陷盲古今教训总是弊比利多。绝情是断痴,它断的是痴执。”

    说着风即墨拿出烟枪,没有点上香丸,甚至没有放入香丸,她只是拿着,就像这是代表她身份的东西一样。

    “说了这么多,其实还是那句话,你执迷了。”

    此话刚落,风即墨便朝小桌对面倾身,伸出手,勉强用烟枪抵着白子画的左胸腔:

    “对于你师徒之间,若单论爱欲情痴,她或许是动心毕竟一见尚能钟情;但当时已自认舍七情六欲的前辈你,究竟是动心,还是动容呢?”

    随此问入耳,烟枪抵胸,白子画那如同地龙翻腾半乱遭的心境竟像是被冰冻的水波般一瞬平静过后是冰珠砸在冰面的重响。

    是动心还是动容?

    比起之前是何种之爱的问答,白子画觉得,这次的被抛来的疑问才更是关键。

    他眼中惊起的波澜让风即墨很是满意,这让她确定对方是有认真在听,且听了进去。

    风即墨收回伸出手臂,望着白子画的双目露出悦目的明媚倩笑:

    “在还无法确认答案之前,你所经之痛觉只能佐证一点,你之本心,至情至性。”

    至此已口干舌燥的风即墨直灌下了两杯茶水,给自己又添上一杯后,觉得有些嘴馋,直接叫来了诺景,让自己这徒弟出长留给自己买几份遥海镇精味轩的点心。

    “前辈可想吃点什么?”风即墨向白子画问道。

    “无需为我准备。”对于没有口腹之欲的白子画而言,茶水他倒是会喝,但饭菜点心之类都不必要。

    被委婉拒绝的风即墨抿着嘴,似是苦恼:“我一个人吃倒显得即墨略有自私,让前辈看着我吃,即墨也会害羞的。”

    她真的会害羞吗?白子画深表怀疑。

    话是这么说,但风即墨还是自己点了几样就让诺景赶路去了。

    刚遇见离开长留来到沿海之地没走多久,诺景就感受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有过细作经验又在风即墨身边学了几十年的她断定自己被人盯上了。

    不过对方似乎也是有所防备,察觉被发现后就迅速逃离,尽管能追但诺景还是放弃了追赶,不单单是为风即墨心心念念的茶点,还是因为怕有埋伏。

    绝情殿内,正当风即墨想要缓和下沉默的气氛时,一片白色鹰羽从天窗飞入,落至风即墨手心。

    『亥时五刻,凌霄收网;』

    这是秋觉的飞讯,这与风即墨设想的没有多少出入。

    “可是有人有急事欲找尊上?”白子画关切道。

    这样的传讯之术一看就是用于密信或急讯的,他倒没有其他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徒劳命后遗症,想帮忙而已。

    “说了,前辈叫我即墨便好。”风即墨收起白羽,“只是一句通知,无需我出手。”

    风即墨无意间摸到脖上银蓝丝带眼睛一亮:

    “早听闻前辈剑术了得,风即墨一直想领教前辈剑法,只是过去并无机会,如今前辈已经好转,不如我们去切磋一二?”

    当诺景买到茶点返回长留绝情殿时,相思树天井池已无人影,自留下小桌上凉透的茶水。

    观微一看,他二人正在桃花林切磋剑法。

    诺景将茶点整齐摆放在桌上便去干自己的事去了,她才不去叫人呢,贸然闯入剑局,比那两位修为低那么多的她只有受伤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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