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正热，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但对刚刚经历水患的灾民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好天。
方竹紧紧拉着妹妹的手，沉默地缀在灾民队伍尾巴尖儿。
约摸半个月前，江南一带突发水患，大雨接连下了几日，许多地方都遭了灾。方竹他们所在的江陵府也没能幸免，大水冲毁了房屋和庄稼不说，不少人也被卷入洪流之中，方竹的爹娘便属于这些不幸之人。
然而方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悲痛。大雨下个不停，水越涨越高，山石滑落，官府的救济又迟迟不来。无奈之下，方竹只能带着年仅九岁的妹妹方桃，跟随灾民队伍，循着娘亲口述的方向，一路北上投奔早些年跟货商远走的姨妈。
一开始倒还太平，灾民们还能互帮互助，后来时日渐长，就不怎么安稳了。大部分逃难的人本来慌里慌张就没带多少粮食财物，随着口粮越来越少，自然有人起坏心思，偷窃、抢夺时有发生。
方竹两姐妹势单力薄，是最好的下手对象。昨日傍晚，几个汉子找上来，方竹拼了命，最后也只抢回两个手腕粗、手掌长的番薯和几个铜板。
“姐，还有多久才能到姨妈家啊？”
方竹摸摸妹妹的头道：“快了，就快到了。”
方竹的声音有些飘忽，她们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前方又有人为了一口吃的在打架，周围的人都只顾着闷头赶路，没一个上去劝架的。
方竹收回视线，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胸前，那里藏着她和方桃最后的东西——两个番薯，三枚铜板。
可按着娘亲所说，到姨妈家起码还得走上七八日，就这么点东西要撑下去实属困难，况且她们还不一定能护得住。
再者，方竹只很小的时候在家里见过一回那位姨妈，却是从未去过她家的。如今又过了十多年，姨妈还住在那里？能认这两个没怎么来往过的侄女儿？她们家会收留两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方竹心里忧虑重重，却不敢跟妹妹吐露半分。
就这么走走停停又过了大半日，日薄西山之时，他们终于来到下一个县城。方竹不认得城门口的大字，还是听旁人说，方知晓这里乃是永宁县，属于白崖府辖下。
城门口站着许多官差模样的人，方竹原本还担心又会像之前经过的那些县城一样，被拒之门外。没想到仔细盘查之后，他们这些灾民都顺利进了城。
更令人惊喜的是，城内搭了好些简易木棚，地下铺着干稻草，空地上支着两口大锅。
“一人一碗，不要挤啊，大家都有份。”
“喝完了记得把碗送回来！”
在官差洪亮的吆喝声中，新入城的灾民们一窝蜂挤到大锅前，你推我搡地吵嚷起来。
“给我一碗吧，我已经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
“官爷们行行好，多给点儿吧！”
“都给我排好队！不准抢不准闹！”
官差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得咻咻直响，灾民们这才老老实实地排好队，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大锅里瞅，唯恐轮到自己时就没了。
方竹也拉着方桃小跑着过去排队，身前身后都是瘦高的汉子，但因着队伍旁有好几个官差手持长鞭来回巡视，姐妹俩也并不觉得害怕。
大家都安分不闹事儿，队伍便移动得很快，没多久就到方竹她们。
大铁锅里的菜粥已经不多，大娘拿着铁勺在锅里搅和几下，动作麻利地舀出一勺倒进粗瓷碗，就递给方桃，又重复同样的动作给方竹盛了一碗。
说是菜粥，其实并没有几粒米。但方竹她们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一离开队伍，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凑到嘴边。
咕咚一大口下肚，姐妹俩又几乎是同时停下喝粥的动作。
“小桃，我吃不下了……”
“姐，我吃饱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视线齐齐落到两只碰在一起的粗瓷碗上。
方竹：“行了，你自己喝吧，我们今天先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早再接着赶路。”
“那姐你也喝。”
“好。”
姐妹二人三两口就把稀粥喝完，连碗边粘着的菜叶子都没放过，粗瓷碗简直跟洗过一样干净。
她们虽有心想再去要一碗，但瞧瞧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还是作罢。把空碗送去竹筐，就在大棚下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就那么稀得跟水似的一碗粥，压根儿不能填饱肚子，反倒是勾起肚里的馋虫。
当下便有人拿出自己的家伙事，开始生火做饭，也有人拿着铜板跑去买几个馒头烧饼。木棚里一时间满是烟火气息，各种香味让人口水直流。
方竹看看直勾勾盯着别人锅碗的妹妹，又揉揉自己咕噜乱叫的肚子，犹豫半晌，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番薯，开口道：“小桃，我们去借个火，烤个番薯吃。”
小桃狠狠咽了下口水，“姐，我不饿。”
方竹一手捏着土豆，一手拉着妹妹站起身，“没事儿，番薯吃完了还可以挖野菜，再撑几天就到了。”
姐姐说得那样肯定，方桃便不再多话，她也还觉得饿呢。
昨天才经历了那样的事儿，方竹也没敢跟其他难民借火，而是直接去了大锅前，找到熬粥的大娘。
大娘记性很好，谁来打过粥心里都有数，不等姐妹俩靠近就开始挥着铁勺赶人，巡视的官差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厉声呵斥。
方竹陪着笑脸一番好说才解开误会。大娘和官差看她们两个女娃可怜，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便点头应了。
大娘接过番薯，扔进泥炉里用柴灰埋起来。不到一刻钟，就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疙瘩。
方竹顾不得烫，拿起黑疙瘩在地上拍两下，便开始剥皮。
黑色的外皮下却是黄中透红的，带着淡淡的香气。方竹把剥好的番薯在手里倒腾几个来回，就将其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方桃。
两人蹲在大锅前分吃完一个番薯，才终于觉得肚里有了点东西。
道完谢，方竹又领着妹妹回到大棚下。
天色越来越暗，施粥的大娘们收拾好锅碗瓢盆，陆陆续续离开。官差们在大棚里转了一圈，叮嘱灾民们几句，也勾肩搭背地走远。
夜幕降临，姐妹俩在干稻草上躺下，慢慢闭上眼睛。
虽然疲累至极，但毕竟是在外面，方竹睡得并不沉。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有人靠近了自己，唰地睁开眼，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俯身压下来。
酸臭味充斥在鼻尖，方竹大惊，尖叫着想爬起来，却被人捂住嘴巴大力按在地上。她奋力挣扎，奈何体力悬殊，完全推不开。
“啊！”
就在那人的手拉开衣领要探进胸前时，方竹突听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却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方桃扑过来，死死咬在他的肩上。
男人大怒，收回手转身就去扯着方桃的头发要把她拽开，从而松开了对方竹的禁锢。方竹瞅准机会，抬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踹向男人胯间。
又是一声惨叫，男人捂着□□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再打骂不得。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地爬起来，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方竹顾不上看其他人的反应，拉起吓得浑身发抖的妹妹跌跌撞撞跑出木棚。
她不知道要跑去哪儿，但今晚决计是不能在木棚住下，以后也不能再跟着大队伍走。那个男人一家子都是混不吝的，她今晚踹伤了人的命根子，肯定会被记恨上。
就这样凭着一股劲儿跑出老远，直到再也听不见木棚那边的喧闹声，两人才稍稍放慢脚步。
她们最后在一处桥洞停下。
“别怕，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方竹一下接一下顺着方桃不住颤抖的脊背，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在安抚妹妹，还是在安慰自己。
惨白的月光倾洒而下，照在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道瘦弱身影上。
方桃到底年纪不大，一松懈下来就开始犯困，没多久就在姐姐怀中沉沉睡去，只是一双手还是牢牢抱住方竹胳膊，不肯撒开。
方竹心疼地摸着妹妹瘦削的脸颊，盯着天边的弯月发了很久的呆，也阖上眼开始补眠。
“爹，娘，你们去哪儿了？”
“姐，我好冷。”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方竹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醒来一看果然是抱着自己的方桃在出声，小姑娘眉头紧簇，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方竹心下一紧，慌忙伸手摸上方桃额头。掌下灼热的触感烫得方竹心惊胆颤，她摇着妹妹的肩，一声声唤：“小桃，小桃，快醒醒！”
可方桃并未睁眼，只不住地呓语，一会儿叫爹娘，一会儿喊姐姐。
“小桃不怕，姐姐带你去看大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方竹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把方桃背到背上，飞跑着去寻医馆。
幸好这会儿已经天亮，街上有不少早起赶集摆摊的人，方竹逢人便问医馆在哪儿，倒是没有耽搁太多时间。
方竹紧紧拉着妹妹的手，沉默地缀在灾民队伍尾巴尖儿。
约摸半个月前，江南一带突发水患，大雨接连下了几日，许多地方都遭了灾。方竹他们所在的江陵府也没能幸免，大水冲毁了房屋和庄稼不说，不少人也被卷入洪流之中，方竹的爹娘便属于这些不幸之人。
然而方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悲痛。大雨下个不停，水越涨越高，山石滑落，官府的救济又迟迟不来。无奈之下，方竹只能带着年仅九岁的妹妹方桃，跟随灾民队伍，循着娘亲口述的方向，一路北上投奔早些年跟货商远走的姨妈。
一开始倒还太平，灾民们还能互帮互助，后来时日渐长，就不怎么安稳了。大部分逃难的人本来慌里慌张就没带多少粮食财物，随着口粮越来越少，自然有人起坏心思，偷窃、抢夺时有发生。
方竹两姐妹势单力薄，是最好的下手对象。昨日傍晚，几个汉子找上来，方竹拼了命，最后也只抢回两个手腕粗、手掌长的番薯和几个铜板。
“姐，还有多久才能到姨妈家啊？”
方竹摸摸妹妹的头道：“快了，就快到了。”
方竹的声音有些飘忽，她们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前方又有人为了一口吃的在打架，周围的人都只顾着闷头赶路，没一个上去劝架的。
方竹收回视线，不自觉地抬手抚上胸前，那里藏着她和方桃最后的东西——两个番薯，三枚铜板。
可按着娘亲所说，到姨妈家起码还得走上七八日，就这么点东西要撑下去实属困难，况且她们还不一定能护得住。
再者，方竹只很小的时候在家里见过一回那位姨妈，却是从未去过她家的。如今又过了十多年，姨妈还住在那里？能认这两个没怎么来往过的侄女儿？她们家会收留两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方竹心里忧虑重重，却不敢跟妹妹吐露半分。
就这么走走停停又过了大半日，日薄西山之时，他们终于来到下一个县城。方竹不认得城门口的大字，还是听旁人说，方知晓这里乃是永宁县，属于白崖府辖下。
城门口站着许多官差模样的人，方竹原本还担心又会像之前经过的那些县城一样，被拒之门外。没想到仔细盘查之后，他们这些灾民都顺利进了城。
更令人惊喜的是，城内搭了好些简易木棚，地下铺着干稻草，空地上支着两口大锅。
“一人一碗，不要挤啊，大家都有份。”
“喝完了记得把碗送回来！”
在官差洪亮的吆喝声中，新入城的灾民们一窝蜂挤到大锅前，你推我搡地吵嚷起来。
“给我一碗吧，我已经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
“官爷们行行好，多给点儿吧！”
“都给我排好队！不准抢不准闹！”
官差手里的鞭子在空中甩得咻咻直响，灾民们这才老老实实地排好队，一个个伸长脖子往大锅里瞅，唯恐轮到自己时就没了。
方竹也拉着方桃小跑着过去排队，身前身后都是瘦高的汉子，但因着队伍旁有好几个官差手持长鞭来回巡视，姐妹俩也并不觉得害怕。
大家都安分不闹事儿，队伍便移动得很快，没多久就到方竹她们。
大铁锅里的菜粥已经不多，大娘拿着铁勺在锅里搅和几下，动作麻利地舀出一勺倒进粗瓷碗，就递给方桃，又重复同样的动作给方竹盛了一碗。
说是菜粥，其实并没有几粒米。但方竹她们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一离开队伍，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凑到嘴边。
咕咚一大口下肚，姐妹俩又几乎是同时停下喝粥的动作。
“小桃，我吃不下了……”
“姐，我吃饱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视线齐齐落到两只碰在一起的粗瓷碗上。
方竹：“行了，你自己喝吧，我们今天先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早再接着赶路。”
“那姐你也喝。”
“好。”
姐妹二人三两口就把稀粥喝完，连碗边粘着的菜叶子都没放过，粗瓷碗简直跟洗过一样干净。
她们虽有心想再去要一碗，但瞧瞧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差，还是作罢。把空碗送去竹筐，就在大棚下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
就那么稀得跟水似的一碗粥，压根儿不能填饱肚子，反倒是勾起肚里的馋虫。
当下便有人拿出自己的家伙事，开始生火做饭，也有人拿着铜板跑去买几个馒头烧饼。木棚里一时间满是烟火气息，各种香味让人口水直流。
方竹看看直勾勾盯着别人锅碗的妹妹，又揉揉自己咕噜乱叫的肚子，犹豫半晌，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番薯，开口道：“小桃，我们去借个火，烤个番薯吃。”
小桃狠狠咽了下口水，“姐，我不饿。”
方竹一手捏着土豆，一手拉着妹妹站起身，“没事儿，番薯吃完了还可以挖野菜，再撑几天就到了。”
姐姐说得那样肯定，方桃便不再多话，她也还觉得饿呢。
昨天才经历了那样的事儿，方竹也没敢跟其他难民借火，而是直接去了大锅前，找到熬粥的大娘。
大娘记性很好，谁来打过粥心里都有数，不等姐妹俩靠近就开始挥着铁勺赶人，巡视的官差听到动静也赶紧过来厉声呵斥。
方竹陪着笑脸一番好说才解开误会。大娘和官差看她们两个女娃可怜，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便点头应了。
大娘接过番薯，扔进泥炉里用柴灰埋起来。不到一刻钟，就掏出一个黑乎乎的疙瘩。
方竹顾不得烫，拿起黑疙瘩在地上拍两下，便开始剥皮。
黑色的外皮下却是黄中透红的，带着淡淡的香气。方竹把剥好的番薯在手里倒腾几个来回，就将其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方桃。
两人蹲在大锅前分吃完一个番薯，才终于觉得肚里有了点东西。
道完谢，方竹又领着妹妹回到大棚下。
天色越来越暗，施粥的大娘们收拾好锅碗瓢盆，陆陆续续离开。官差们在大棚里转了一圈，叮嘱灾民们几句，也勾肩搭背地走远。
夜幕降临，姐妹俩在干稻草上躺下，慢慢闭上眼睛。
虽然疲累至极，但毕竟是在外面，方竹睡得并不沉。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有人靠近了自己，唰地睁开眼，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俯身压下来。
酸臭味充斥在鼻尖，方竹大惊，尖叫着想爬起来，却被人捂住嘴巴大力按在地上。她奋力挣扎，奈何体力悬殊，完全推不开。
“啊！”
就在那人的手拉开衣领要探进胸前时，方竹突听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却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方桃扑过来，死死咬在他的肩上。
男人大怒，收回手转身就去扯着方桃的头发要把她拽开，从而松开了对方竹的禁锢。方竹瞅准机会，抬脚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踹向男人胯间。
又是一声惨叫，男人捂着□□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再打骂不得。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地爬起来，七嘴八舌地叫嚷着。
方竹顾不上看其他人的反应，拉起吓得浑身发抖的妹妹跌跌撞撞跑出木棚。
她不知道要跑去哪儿，但今晚决计是不能在木棚住下，以后也不能再跟着大队伍走。那个男人一家子都是混不吝的，她今晚踹伤了人的命根子，肯定会被记恨上。
就这样凭着一股劲儿跑出老远，直到再也听不见木棚那边的喧闹声，两人才稍稍放慢脚步。
她们最后在一处桥洞停下。
“别怕，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方竹一下接一下顺着方桃不住颤抖的脊背，嘴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在安抚妹妹，还是在安慰自己。
惨白的月光倾洒而下，照在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道瘦弱身影上。
方桃到底年纪不大，一松懈下来就开始犯困，没多久就在姐姐怀中沉沉睡去，只是一双手还是牢牢抱住方竹胳膊，不肯撒开。
方竹心疼地摸着妹妹瘦削的脸颊，盯着天边的弯月发了很久的呆，也阖上眼开始补眠。
“爹，娘，你们去哪儿了？”
“姐，我好冷。”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方竹初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醒来一看果然是抱着自己的方桃在出声，小姑娘眉头紧簇，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
方竹心下一紧，慌忙伸手摸上方桃额头。掌下灼热的触感烫得方竹心惊胆颤，她摇着妹妹的肩，一声声唤：“小桃，小桃，快醒醒！”
可方桃并未睁眼，只不住地呓语，一会儿叫爹娘，一会儿喊姐姐。
“小桃不怕，姐姐带你去看大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方竹嘴里一边念叨，一边把方桃背到背上，飞跑着去寻医馆。
幸好这会儿已经天亮，街上有不少早起赶集摆摊的人，方竹逢人便问医馆在哪儿，倒是没有耽搁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