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车劳顿,马车刚行至城门口,还不等他们二人回府休息一下,天盛帝传召二人进宫面圣的旨意便已经送到。

    二人只得匆匆回府,收拾洗漱一番换上宫装,奉旨入宫。

    两人并肩而行,一踏入宫门,吕映仪便稍稍退后一步。陈怀玦回头望她一眼,面带愧疚,她唇角勾起笑容,示意他向前走。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着,吕映仪微微垂着头若有所思,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陈怀玦影子后一寸左右,一分不差。

    去勤政殿的路比去长宁宫的路要短上许多,天盛帝已经等在那里。

    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天盛帝走到陈怀玦身边亲手将他扶起,细细打量。

    “有点黑了,瘦了好多,在营门只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陈怀玦面色依旧冷峻:“多谢陛下关心。”

    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心虚的天盛帝笑容略微僵硬,呵呵干笑两声,转而对吕映仪说道:“瑞王妃此行也辛苦了,看起来也消瘦了不少啊。”

    吕映仪福了福身,和陈怀玦如出一辙地回答道:“多谢陛下关心。”

    一言不发的陈怀玦却在此时开口:“营门人手不足,粮食短缺,王妃凡事亲力亲为,与百姓同吃同住同劳作,确实消瘦了不少。”

    天盛帝立刻顺着说:“哈哈,是啊,瑞王妃着实辛苦,是当世女子之表率,赏,当赏。”

    陈怀玦步步紧逼:“陛下……”

    天盛帝假装没有听到,自顾自对着身侧的内侍吩咐道:“来人,传朕旨意,瑞王妃体恤百姓,贵而能俭,赏赐金器千两,珍珠一斛,锦彩500匹。”

    吕映仪注意到站在前面的陈怀玦身型微动,急忙跪下谢恩:“谢陛下恩典。”

    天神帝赞许地看着吕映仪,不给陈怀玦留说话的空子,立刻顺着吕映仪的话下台阶。

    “瑞王妃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你们刚刚从营门回来,想必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他拍拍陈怀玦的肩膀:“卓成,你这次的差事办得很好,也分外辛劳,朕准你几天假,好好休息,待养足精神再上朝也不迟。”

    他话音刚落,平安便急匆匆地小跑进来:“陛下,礼部的几位大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内侍的表情看起来万分紧急,正事当前,纵使陈怀玦还有再多想说的此刻也无法开口,只能先行告退。

    从宫里出来的这一路,陈怀玦分外沉默,将吕映仪送上马车,他独自立在马车下,让章武为自己牵来一匹马。

    “满满,你先回府,我有要事要办。”

    吕映仪心里明白他要做什么,她也不想阻拦,说到底,天盛帝不肯为营门送人送粮,下的是整个瑞王府的脸面,她心里也是十分不满。

    刚刚在天盛帝面前她开口阻拦,不过是不想让陈怀玦一着急,刚回京就和皇上硬碰硬,传出去落人口实。她看着现在陈怀玦比在勤政殿内冷静不少,放心地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去吧。”

    两人对视一笑,彼此已此明了对方的意思,再无需多话。

    看着马车缓缓驶离宫门,陈怀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骏马从太傅府门口疾驰而过,没有停留,跟在陈怀玦身后的章武有些意外:“殿下,我们去哪里?您不是要来寻太傅的吗?难不成是要去找高大人?”

    陈怀玦目光直视前方:“想必所有人都会如此认为,所以他们必定也会预先在太傅和崇文处为本王设下陷阱。”

    “殿下,那我们现在是要去?”

    “去见一位许久未见的熟人。”

    陈怀玦向着城西奔驰,从延平门而出,一路往京郊的林子里去,至落霞山脚下的别院才停。

    章武走上前,叩门三声,大门缓缓拉开一条缝,一个门童探出头看向来人。

    他不认识眼前的两个人是谁,但是却一眼认出陈怀玦身上的朝服,慌张地跪倒在地:“草民叩见王爷,王爷万安。”

    陈怀玦摆摆手,章武对着门童说道:“我家主人是瑞亲王,是特意来见你们老爷的。”

    “特意”这两个字,章武念得极重。

    门童抖着声音回答:“瑞亲王安,草民这就去通禀老爷,瑞王爷请随草民到花厅歇歇吧。”

    章武才不理会他,一把将他挡着门的身体推开,直直往西北角门的方向走走。将将踏入后院,迎面撞见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子一手扶着帽子,跑得飞快。

    一直跑到他们二人面前都收不住脚步,踉跄着扑倒在陈怀玦脚边。

    男人喘着粗气:“卑职见过瑞亲王,瑞亲王万安。”

    陈怀玦似笑非笑道:“王大人,许久未见,这是急着去哪呀?”

    “卑职……卑职不知王爷尊驾至此,有失远迎,还请王爷见谅。”

    “王大人如今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连本王也要让步三分,本王怎敢劳动您大驾。”

    王阔之伏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王爷,卑职该死,卑职喝醉酒胡言乱语,您大人有大量,饶卑职一命。”

    “王大人何必妄自菲薄。”

    王阔之再也没有之前吹牛时豪气冲天、不可一世的样子,将头在地上磕得哐哐响:“王爷,卑职知错了,卑职再也不敢了。”

    陈怀玦随意在抄手游廊上找个地方坐下来,轻蔑一笑:“王大人怎么还趴在地上。抖成那样难道是为了让人觉得本王仗势欺人,故意凌辱你吗?”

    章武会意,一把将王阔之从地上拎起来。王阔之佝偻着身子,不敢直视陈怀玦。他的腿不停颤抖着,若不是章武还拽着他的衣裳,他几乎站不住。

    此刻,王阔之在心里不停咒骂着刘寿,若不是听他挑拨,他又何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刘寿这个狗东西,当初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和他保证,此举必然万无一失,定会让瑞王吃个闷亏,还将他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反而被瑞王来了个瓮中捉鳖。

    既然如此,王阔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肥硕的身子扭来扭去,用尽力气从章武手里挣脱出来,再次跪下来:“王爷,卑职都是被刘寿迷惑,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王爷,卑职愿做人证,指认刘寿,卑职、卑职有证据。”

    他话说到一半,一队人马突然冲进别院,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道二人都十分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快!将里面的人给我抓住!一个都不能放过!”

    陈怀玦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纹丝不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周围的人。

    外面那人终于走了进来,口中铮铮有词:“大胆贼人,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原本颓废不已的王阔之,看着来人,眼神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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