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庆宫里,徐贵妃摊在贵妃榻上,整个人无精打采。余晖快步从外面走进来,将殿内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

    四下看看确认无人,她才贴近徐贵妃小声说:“娘娘,瑞亲王府送来的信。”

    徐贵妃慢悠悠睁开眼:“送给我?莫不是送到皇后娘娘那里送错了?”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很诚实地伸手接过那封信,迫不及待打开。信上的内容不长,她三两下就全部看完。余晖已经拿着铜盆和火折子走了过来,薄薄一页纸很快被烧了个干净,就连纸灰也被余晖掺到火盆的土里,看不出丝毫痕迹。

    是夜,宜秋宫卫昭仪身边的一等宫女玲珑被突然闯入的嬷嬷捆了个结结实实,不管卫昭仪如何阻拦,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玲珑被带走。

    原本卫昭仪下午还在暗自窃喜,谁知道晚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留在寝殿里始终坐立难安,犹豫再三,还是一路跟着去了。

    远远看着长宁宫的宫门,她的心也瞬间沉到了谷底里。一踏进大殿,她立刻便看到被扔到玲珑面前的百年人参,赫然就是她下午让玲珑送到凤怡宫的那根。

    卫昭仪怔愣在原地,明明玲珑向她亲口保证看着东西送到凤怡宫里的,现在怎么会出现在皇后手里。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只听见玲珑撕心裂肺向谁哭喊着:“奴婢没有害贤贵妃娘娘,奴婢没有,求皇后娘娘明鉴。”

    卫昭仪急急跑上前去,一下子跪在地上:“臣妾请皇后娘娘安,请贵妃娘娘安。不知道臣妾的宫女犯了什么错,惊扰了娘娘。”

    坐在上首的皇后垂眸看着手里的书册,置若罔闻,连头也不抬。徐贵妃打着扇子在一旁斜倚着,看着她却也没说话。

    半晌,还是皇后身边的田嬷嬷出声道:“今日下午在贤贵妃的药壶里发现了人参片,人参与贤贵妃所用之药相冲,轻则伤了元气,重则要人性命!送药之人,正是娘娘身边的玲珑。”

    卫昭仪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不不,这一定是误会!玲珑怎么会害贵妃娘娘呢,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差错。”

    “刚刚玲珑已经承认是她将人参送到凤怡宫,娘娘就不要为她开脱了。”田嬷嬷前脚还对着卫昭仪笑,转头换了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质问玲珑,“说,你苦心积虑谋害贤贵妃究竟是为了什么?背后是何人在指使。”

    玲珑将头磕得哐哐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奴婢没有,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谋害贵妃娘娘,奴婢……奴婢……”

    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身边瑟瑟发抖的主子,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没敢说出口,只能反反复复哭诉着自己的无辜。

    恼人的哭声不绝于耳,徐贵妃只觉得脑仁生疼,终于开口说道:“既然人证物证都有了,那就按照宫规处置,将人送到暴狱,暴狱自然有手段让她吐出幕后主使,拉下去。”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内侍上来将玲珑架起,玲珑浑身抖如筛糠,卫昭仪一下子扑在她身上,转头向着皇后哀求。

    “皇后娘娘,放了玲珑吧,玲珑没有害贵妃娘娘,真的没有。”

    见皇后无动于衷,她大喊道:“娘娘,您明明知道玲珑是无辜的,贤贵妃压根没……”

    不等她说完,田嬷嬷厉声喝道:“卫昭仪慎言,贤贵妃身患重症,命悬一线是太医院众位太医一起诊断出的,难不成卫昭仪是说太医院欺君不成。”

    还不等卫昭仪说话,一直默默立在一边的太医院院正高声喊冤:“皇后娘娘明鉴,贤贵妃在别院误食山中野菌,如今昏迷不醒,只能施药以期缓解体内毒性,贤贵妃的病情臣绝无欺瞒。”

    田嬷嬷皮笑肉不笑:“昭仪可听清楚了?”她眸光一转,对着周遭的内侍吩咐:“还不快把昭仪搀开,伤着宫里的贵人你们有几条命来陪!”

    被两个强壮的嬷嬷架起,卫昭仪动弹不等,只能眼睁睁看着玲珑被拉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今天是不会简单收场了,与其等着玲珑被严刑逼供不知道会给她扣上什么样的帽子,还不如她主动将错误揽在头上给事情一个结果。

    下定决心,卫昭仪不住地挣扎起来,嬷嬷们早就接到命令敷衍了几下,就装作拗不过,让她挣脱开。卫昭仪跪着往前挪了几步,伏在地上:“皇后娘娘,此事不怪玲珑,人参是臣妾让玲珑送去的。不过臣妾对天发誓没有要害贤贵妃娘娘,臣妾不知娘娘病症,关心则乱,想着人参大补就送了过去,没想到会酿此大祸,臣妾甘愿受罚,还望娘娘能够放玲珑一条生路。”

    终于皇后抬起头,柔声道:“此事虽是卫昭仪无心之失,可若不是太医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罚还是要罚的。”

    卫昭仪赶忙说:“臣妾知错,任凭娘娘处罚。”

    皇后轻叹口气:“念在你并无害人之心,罚俸一年,禁足半年,好好反省己过。至于那位宫女,身为一等宫女未能尽规劝之责,充入浣衣居,以儆效尤。”

    卫昭仪低低地伏在地上,抽噎着谢恩,不敢再为玲珑争取半分。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从今往后臣妾定会谨言慎行!”

    皇后轻轻揉揉额角:“折腾了这么久,本宫也乏了。传本宫旨意昭告各宫,贤贵妃需要静心养病,任何人不得打扰,若是贤贵妃出了什么意外,先不说陛下,本宫绝不会轻饶!”

    在皇后有意地助长之下,第二天一早,卫昭仪被罚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宫中上下人人自危。昨日动了心思往凤怡宫走动的人,此刻生怕皇后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一个个都夹紧了尾巴做事。

    这一番敲打起到了不少作用,就连某些平日想着法子躲掉晨昏定省的妃子第二日都早早候在了长宁宫偏殿等着请安,不过终究是没能见到皇后的面,只有皇后身边的芳茵出来将众人打发了几句。

    只有一处例外,不管宫里发生了多少事,苏美人都不在乎。自从小产,她整日窝在自己的寝殿里,对着孩子的小衣垂泪。

    树倒猢狲散,徐贵妃一路走来,整个兴德宫里竟然一个伺候的人也没见到。

    苏美人消瘦了许多,只穿着一身寝衣,散着头发未妆点半分。她独坐在窗下,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目光一瞬不瞬地拧在手里的小肚兜上。一抹阳光像是一层金纱笼在她身上,远远看去就像是天宫的仙女,随时随地就会飞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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