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光转眼便过,楚府难得举办宴会,因此不论身份品级,各家官眷皆着盛装,准时到场。

    楚府的后花园被精心装饰了一番,满院子的花团锦簇映衬着让人应接不暇的美人,好似天宫之景。

    如此美景吕映仪却没有半分心思欣赏,她心中始终惴惴不安,忍不住悄悄觑了一眼从她进来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楚夫人。

    楚士廉不常与其他官员来往,连带着他的夫人也甚少在外露面,她如今年近五十,浑身却还透着少女的轻盈活泼,眼角眉梢露出的气质看起来似乎比吕映仪还要小几岁。

    先偷看了一眼,吕映仪忍不住又偷看一眼,直到再一次偷看和楚夫人四目相对。

    “王妃,有事吩咐?”楚夫人温柔地询问,笑容真切。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吕映仪此刻只尴尬了一瞬就恢复了镇定自若:“听闻这些花都是夫人亲手培育的?”

    楚夫人指了指花园的中央:“是,妾身此生最爱花草,今日开得最好那盆芍药是妾身未出嫁之前就养着的,也是妾身最喜欢的一盆。”

    顺着她指的方向,吕映仪果然看到了一盆正在盛放的芍药,杏白的花瓣透着点点粉意,层层叠叠的花瓣紧紧抱在一起,顶部又微微绽开,远远看着整朵花似乎有三四岁孩童的脑袋大小。

    过了春末,芍药难寻,更何况是在初夏的季节看到如此品相的芍药。往四周看去,各式各样的鲜花争相开放,其中不乏名品。不论价值几何,每一朵都是娇艳欲滴,诱人心弦。

    如果说刚刚吕映仪只是恭维几句,那此刻就是完全心悦诚服,忍不住感慨:“每年各家夫人最爱办的就是赏花宴,一年少说要赴宴八九十次,直到今日见过夫人的花,才知道往日的赏花宴竟然都是白去了。”

    楚夫人用帕子捂住嘴,笑得眉眼弯弯:“王妃可有喜欢的,除了那盆芍药,其他的妾身都可以送给您。”

    吕映仪有些心动,可是想想陈怀玦和大都督的关系,又想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她还是拒绝:“王府里所有的人养花的技巧加起来都不如夫人技巧的十分之一,这样好的花落到我手里岂不是暴敛天物。”

    “好花易见,惜花之人却不常见。今日来了这么多人,真心看花爱花的却没几个,每一句溢美之词不是为了奉承我,就是为了和别家夫人搭话。真正将花看在眼里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您是其中一位。”

    说完,她起身亲自搬来开得最好最艳的一盆月季,再亲手摆到吕映仪面前:“这盆月季也是我养了许久的,是这些花里最强壮坚韧的,送给您。”

    一番动作下来,院子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悄悄放在了她们二人身上。

    见吕映仪还有些犹豫,楚夫人温柔贴心地补充:“王妃不必担心,这株月季的根茎十分健壮,就算是真的有了什么病害,王妃只管送来,妾身必完好无缺的还给您。”

    听她这么说,吕映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原本还迷茫的心顿时安定下来,略略思索,得体大方接下:“夫人盛情难却,这盆月季也确实美丽,叫我爱不释手,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夫人。”

    “能得王妃青眼,是花的福气也是妾身的福气。”

    吕映仪还没有离开楚府,瑞王妃收了大都督夫人花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为表重视,离开楚府时,吕映仪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捧着花离开。感受到周围人的侧目,她仍旧面不改色。楚夫人错后她一步,亦步亦趋地一直送到门口,又将她送上马车,目送着离去。

    一回府,吕映仪拿着花直奔书房而去,果不其然,陈怀玦特意没有出去,在书房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等她。

    月季被摆在桌子上,陈怀玦伸手托起花苞,感慨道:“之前常听崇文说他的义母极善养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不知满满今日可有见到很大的芍药?”

    “见到了。”

    他好奇:“如何?”

    “世属罕见,不似凡花。”顿了顿,她突然问:“你可有听高大人说起过,夫人姓什么?”

    陈怀玦略回想了片刻:“不曾。怎么了?”

    “我觉得她与我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故人?”他有些好奇。

    吕映仪却很快摇摇头:“或许是我看错了吧,我也许久没有见过那人了。不管如何,花我已经给你带到了,大都督的意思和我们所想的差不多。”

    看了看她的表情,陈怀玦问道:“满满在担心什么?”

    犹豫了半晌,吕映仪还是说道:“大都督和我们未必是一条心。”

    “我幼时曾听父皇提起过大都督年轻时也是意气风发慷慨激昂,性格最为直爽,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只是最后却为自己的性格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自那以后,他便只愿明哲保身。不过就算如此,他也定会坚守底线,绝不会做背叛大晋之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吕映仪还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幸而陈怀玦一心想着之后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回到房里,吕映仪将人都赶出去,拿被子捂住脑袋躺在床上生闷气。紧握成拳的左手里藏着她在马车上时从花盆里找到的字条。

    她气闷,贤贵妃,又是贤贵妃。自从太后宾天,贤贵妃就像是个梦魇一样一直纠缠着她,让她每一天都不得安生。

    越想越气,吕映仪忍不住狠狠砸了床两下,又怕动静传到外面,慌忙收回手。

    在被子里安安静静发了好一通脾气,她心里总算是畅快了几分,翻身下床,将纸条小心翼翼在梳妆盒的夹层里妥善安放好。

    紧接着,她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下一封信,仔细封好后将韶瑶叫了进来:“这封信送到城南山脚下的庄子上,让庄头亲自送出去。”

    “是,奴婢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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