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吕映仪也好奇起来:“高大人不是京城人士吗?”

    “他出生在介县,不到一岁时就举家搬到了京城。他也没回来过几次,关于老家的事都是他听家中长辈说起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高大人不知道妖怪的事,听说这故事也是近几年的事了。”想了想吕映仪又笑道:“不过高大人说不定认识养妖怪这家人呢。”

    陈怀玦起身一边解着外衣一边搭话:“哦?为何这么说?”

    在外的这段日子,两人都不常在屋子里留下人,就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此时,吕映仪也自然地起身帮他换衣服:“据说这家人前些年也上京了,但是日子过得不大好。他们都是同乡,也许认识呢。”

    陈怀玦点点头:“倒也不无这种可能。崇文向来怜老惜贫,又是一副热心肠,说不定还真认识。”

    “小团菊可信鬼神之说了,若是让她知道常来王府的高大人或许认识妖怪,只怕要吓死了。”

    “团菊年纪小,胆子看起来也比韶瑶和百荷小些。说起来,这么小的丫头怎么会放在你身边贴身伺候?”

    “团菊是家生子,她父母是我爹离开珞珈山时唯一跟着出来的。团菊跟在我身边,也是父亲特意安排的,原先在家里,我的院子里都是差不多大的姑娘家,能照顾着她,这样一来她父母也放心。”

    突然陈怀玦提议道:“再往南走一个月左右就到珞珈山了,你想不想回去小住一段时日,我曾允诺过你要带你回老家看看的。”

    吕映仪没有多考虑就立刻摇摇头:“不必了,我们是悄悄从京城跑出来的,再突然到了珞珈山,反倒是惹得祖父祖母跟着担心。”

    闻言,陈怀玦不免露出一些失望之色,但还是说:“那便全听你的,有机会再去拜会他们两位老人家。”

    吕映仪轻声安慰:“我们这次确实太突然了,等过些日子,挑个好时候,我修书一封,同父亲母亲一起回去可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话,可还是让陈怀玦开心不少:“好,还是满满想得周到。”

    -

    得了吕映仪的意思,陈怀玦果然避开了珞珈山,换走水路,沿着平苍江顺流而下,看过江南烟雨、走过小桥流水、赏过烟波万里。

    每到一处吕映仪都会找画匠将当地的景色临摹下来,她拿到画也不急着装裱,而是每一副都仔仔细细收好在匣子里,不知不觉已经存了厚厚一叠。

    起先,刚刚离开京城时,吕映仪还恪守着些高门贵女的礼仪规矩,时间越久,她性子越是开朗肆意,彻底将自己从规矩礼教的壳子里放了出来。陈怀玦偏头看着身旁欢喜的少女,即便是隔着锥帽长长的帘子也能看到她雀跃的眼神,宛如宝石一样闪着光,亮得他挪不开眼。

    船行至旬阳城,陈怀玦打算在此处歇歇脚,接着换马车往西南方向去,据说那里四季如春,是难得的宜居之地。

    船身还未靠岸时,吕映仪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船头,从码头向着城里望。陈怀玦也跟着出来,护在她身边,生怕船不稳或是她太多兴奋栽到水里去。

    她往码头看,他也跟着往那边看,猝不及防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意料之中的时刻终于到来,却比他想得要早了许多。

    笑意微敛,他再次看向吕映仪,眸中带着一点愧疚和一丝遗憾。闭了闭眼,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于是悄悄递了一个眼神给章武。

    章武会意,无声退后两步,快步下船。

    之后的几天,陈怀玦一如既往地和吕映仪一起游山玩水,直到要离开旬阳的前一晚,遣散了屋内的下人,他拉着吕映仪坐下来。

    吕映仪依旧看着他笑意盈盈,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半晌,半晌还是吕映仪凑到他面前主动问:“我们要回去了吗?”

    他讶异道:“你都知道了?”

    她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的分析:“自从到了旬阳,你每日都是扯着嘴角摆出一副笑摸样,但是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我想来想去,能让你摆出那副姿态的,除了京城的事也没有其他了。”

    陈怀玦满脸歉意:“我们恐怕去不成那座春城了。”

    吕映仪装作无所谓地宽慰道:“没关系,留下一个遗憾才能更会期盼下次啊。”

    虽然不愿,但是陈怀玦还是说了出来:“也许……没有下次了。”

    顿了顿,吕映仪笑容突然僵住,下一刻转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东西:“将来的事怎么说得准,快别说那么多了,去收拾东西吧,明日就要上路了,还有许多事情未准备妥当呢。”

    可是有些事再也没法拖下去,非说不可,陈怀玦抓住吕映仪的肩膀,强迫她面对自己。

    “满满,那日太傅夜访,向我提议摄政一事。思虑许久,我虽不愿事情走到如此地步,但是也不能置大晋无数百姓于不顾……此路艰险,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吕映仪努力扯出一抹笑问他:“所以,你带我出来玩,是为了趁着最后的机会实现对我的承诺?”

    陈怀玦忍痛道:“是也不是,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可你不同,我不欲拖你下水,此处里珞珈山不远,若你愿意,我会派人秘密护送你回去,从此那些波谲云诡都与你,甚至与吕家无关。”

    吕映仪登时反驳道:“我怎么走得了,我的父母尚且还在京城,我藏在老家若是有一日事发,岂不是连累吕氏一族满门。更何况……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丢下你一个人。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难不成在你心中,我们吕家只会教养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吗?”

    陈怀玦慌乱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映仪叹口气:“第二次,陈怀玦,这是你第二次要把我推开了。”

    面对她的眼神,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抱歉,我只是不想拖累你。”

    她要气笑了:“所以你觉得这些都是为我好是吗?”

    陈怀玦不说话,算作默认。吕映仪挣脱开陈怀玦的束缚,向后退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们两个到底在过什么样的日子,我自以为是地瞒着你本该早早知道的一切,你自以为是地一次次将我推开,而最后我们只落得两身伤。”

    陈怀玦立刻再次伸手拉她,被她闪身躲过。

    她有些无力地说:“我有些累了,明日还要赶路回京城,今晚想一个人静静,你另寻一间客房休息吧。”

    不敢再刺激她,他只好点点头,应道:“好,你早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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