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贵妃的话,皇后终于来了兴趣,微微侧目,一旁的吕映仪也忍不住悄悄竖起了耳朵。

    徐贵妃揉着额角:“只是怀孕就算了,之前她在长生殿与皇上夜夜笙歌,还吃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医说,只怕这一胎……唉,她听了就开始闹起来,皇上觉得吵闹就直接把她扔给我,要我保他们母子平安,我是什么大罗金仙不成!太医都没办法的事情,我又能怎样?”

    皇后冷哼一声:“果然是他的作派。”

    吕映仪好奇:“那苏贵嫔现在怎么样了?”

    “阴着一张脸不说话,明明是那么美的一张脸,倒是让本宫看得害怕,所以才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那娘娘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徐贵妃直接往椅子上一摊:“不处理,这事谁爱管谁管,本宫是管不了了。”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皇后听的,皇后微微抬了抬眼皮:“既然人扔给了你,那你就安排最好的待遇给她,让太医轮着在守在兴德宫,再安排几个医女贴身伺候,兴德宫要什么就给什么便是。”

    “这有什么用!”

    皇后懒懒地回道:“起不了什么用,但这也是我们能做的所有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总归挑不出错便是。”说着,她抬起头,不知在想什么,补充道:“苏贵嫔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她自有自己的成算,她要什么你只管给就行了。”

    “行吧,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倒好,凡事都丢给我。”

    皇后软了声音:“阿莹辛苦了。”

    徐贵妃假装翻了个白眼,随机笑了出来:“谁让我人好呢。只要之后不出幺蛾子,我就千恩万谢了。”

    这个办法本该是没错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事情突如其来地走向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苏贵嫔小产了。

    此时,距离皇上让她搬回兴德宫也不过半个月,她腹中的孩子也不过才两个月而已。

    宫人去通报时,天盛帝喝得酩酊大醉,完全没有听进去,自然也不会赶去兴德宫看望。

    失了好不容易再盼来的孩子,苏贵嫔既不哭也不闹,就是愣愣地盯着门口,不论谁看也知道,她是在等着皇上过来,可惜这样眼巴巴地等了一天一夜,连影子没看到半个。

    原本徐贵妃还担心她会因为天盛帝的态度大闹一次,没想到之后的日子,她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安静地在兴德宫养起了身子。

    这样一来,徐贵妃也算是松了口气,她心想只要不找麻烦,怎么样都好。

    可是她把这件事讲给皇后的时候,皇后却表情变得十分凝重,让她的心也跟着一起吊起来。

    “阿莹,谨慎起见,你悄悄在兴德宫附近多加派些人手,尤其是侍卫。夜间值守的宫人也多一倍。”

    意识到情况非同寻常,徐贵妃一口答应下,但还是忍不住追问道:“好。不过为什么呢?”

    皇后拧着眉:“只是我的猜测,我总觉得,苏贵嫔不会善罢甘休,毕竟她为了被刘庶人害掉的孩子都能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如今好容易又有了孩子,得而复失,换做是你,你能那么平静吗?”

    “也许是心死了?”

    没有多犹豫,皇后将当日自己与苏贵嫔的谈话和盘托出。

    听完之后,徐贵妃不由得倒抽一口气:“真看不出她有这样的心机,也是,能从风月场一步步走到宫里的,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物。是我一直想得太过简单了。”

    皇后感慨道:“万一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来……希望一切都是我的臆测。”

    徐贵妃试探着问道:“你是想要保她?”

    “我们都是陷在宫里的可怜人,都是一样的,我也不愿意看着她……”剩下的话,皇后不忍再继续说下去。

    徐贵妃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会尽力保全她的。”

    一离开长宁宫,徐贵妃便利落安排下去,当晚就将兴德宫守成铁桶。倚在床上喝药的苏贵嫔当然能听见外面的动静,药碗遮挡下,她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

    陈怀玦顺着吕映仪给的线索摸查过去,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威远侯府甚至都很少有生人出没。不过陈怀玦并没有因此完全排除威远侯的嫌疑,而是派全斌悄悄前往西北大营查探。

    同时,阮正也终于从齐磡村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他特意找寻了几位他还在任京郊大营时关系最好,值得托付的下属,拜托他们多留心观察来自齐磡村的新兵。功夫不负有心人,连着观察了许久,终于发现他们的怪异之处。

    他们中的所有人,每隔十天到十五天,便会去一趟齐家酒肆或是鸿运食楼。阮正心念一动,又着人另外打听,果不其然,这群人先前常去的还有第三个地方——田氏布庄。

    田氏布庄本就有问题先不谈,就只他们一群男人,家中又无家眷,隔三岔五就往布庄跑,想要让人不多想也难。

    这下总算是能确定,这群来路不明的灾民与偷盗城防图的人脱不了干系。可是他们不过新入兵营,根本接触不到城防图,真正泄露的必然另有其人。

    那么安插他们到兵营中的又会是什么人呢?

    一边听着阮正的回报,陈怀玦脑中一边飞速思索着,看他们的身形应当是来自北方,但是仅凭这一点并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来自哪里。这件事究竟是地方大臣或是藩王作祟,还是外邦蠢蠢欲动呢?

    他翻弄着桌上的奏折,皆是过去十几年从现任威远侯裴兴还驻守西北时从边境发来的战报,翻来覆去看,裴兴的战报写得也丝毫没有问题。

    根据奏报,每年到了秋冬季,游荡在西北的戈壁和荒原上的贺狄族必然会越过边境到大晋烧伤抢掠,幸而威远侯的西北军十有九胜,但是被掠夺走的财物和百姓却怎么都找不回来,而且每一次的数额虽然不算少,但是也不至于大到让朝廷侧目的地步。

    陈怀玦再看看早已战死的老侯爷传来的战报,两相比较,除了过去被抢走的东西少些,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差别。

    陈怀玦觉得或许是自己疑心太重,但是过于正常的奏报反而让他觉得不太正常。

    而所有的答案和疑问在终于收到全斌送回来的消息后得到了答案。

    原本在裴兴的奏报中,只是偶受侵扰的边境实则几乎已经被贺狄族完全侵占,大晋的百姓则被迫缩居在城东南的一片小角落里。

    贺狄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而大晋百姓被当作狗一样呼来喝去,在贺狄人的口中,他们就是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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