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国公府今日很热闹,他们来自苏州旁系的表小姐要在这里举办笄礼,国公府一早就开始迎接宾客,准备餐食。

    “这是世子派人送来的两身已经改好的衣裳,姑娘看看要选哪件在笄礼上穿。”婢女春芽拿着两身衣服进门,对着正在洗漱的宁沅道。

    宁沅擦干净脸上的水珠,视线放到面前一黄一粉的衣裳上。两身都是交领广袖襦裙,黄色的一身没有多余的花纹修饰,粉色的一身上却绣了几朵精致的杏花。

    “世子真是贴心,知道姑娘喜欢杏花,特意让人在衣裳上绣了。”婢女觉得国公府的世子宁璟真是位值得托付的好郎君,家世好,样貌好,对自家姑娘也好。

    宁沅闻言笑笑,说:“就这件黄色的吧,看着剪裁大方,穿上也显得端庄些。”

    春芽虽满心疑问宁沅为何没选绣着杏花的粉色衣裳,但时间紧张,她没多问,放下衣裳就开始替宁沅梳头发。

    一切准备妥当,宁沅快要出门的时候,忽然又折返回去,她从自己枕头底下掏出一只黄色锦囊,取出里面那枚被雕刻成金星雪浪的玉佩,系在腰间。

    宫里对外一直说三公主身体虚弱被养在深宫,可嫌少有人知道她被秘密送出皇宫,换了身份在民间住着。

    孟玥送给她的玉佩她自出宫后就收起来,从未佩戴,可是今天是她的笄礼,她想让阿弟也见证自己人生中重要的时刻。

    尽管,当初她被送出宫时已被告知,两人根本不是亲姐弟,孟玥是货真价实的太子殿下,而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及笄礼开始,两边宾客都已经落座,宁沅大方得体地走在红色绒毯上,院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这里。

    宁沅一身剪裁得体的淡黄色交领襦裙,身上除了腰间佩戴着一块同色玉佩,衣裳上再无任何点缀。

    大家都听说国公府旁系的表小姐容颜绝美,生得一副出尘脱俗的好样貌,但是百闻不如一见,方至现在,他们才明白传闻不及真人万分之一。

    人群后,一人看见宁沅身上佩戴的玉佩后大惊失色,趁着众人不注意匆忙出了国公府。

    替宁沅簪礼的是国公爷的夫人,她一向喜欢这个表姑娘,与自己的大儿子又有少时相识的情谊,她一直希望宁沅嫁进国公府,好决了京城那位骄纵公主的心思。

    国公夫人将自己特意准备的蝴蝶牡丹金头嵌宝银簪替宁沅簪上。

    笄礼结束,宾客都开始相继落座,推杯换盏,聊着锦官城最近发生的事情。

    “京城来的那位公子你们听说了吗,短短三年,城内的几乎所有皇商和钱庄都已经被他收了!”一位满嘴络腮胡子的壮汉对着自己这桌的人道,这桌人都是城内的一些领头商人,虽够不到皇商的资格,却也是锦官城内有头有脸的人了。

    “这事闹得多大啊,早就听说了,不过听说那人实际没啥官职,就是给京中人办事的。”杨善同家里是做布料生意的,认识的人多,京城的事情他都知道一些。他侧眼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听说是给当今太子殿下的药人,身体被折磨的可虚弱了,年纪轻轻就生了白发。”

    络腮胡子壮汉十分惊讶,“药人?”他可从没听过这么个东西。

    “可不是嘛,给太子殿下试药的,先皇后一共就生了太子殿下与三公主两个孩子,却从出生就身子虚弱,一直养在深宫中,连国公爷都未曾见过真容。”杨善同继续解释。

    正说着,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哗,杨善同一行人看去,是江寻原。

    他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门口进来,引得院中正在推杯换盏得客人都停了下来,朝着门口看去。

    眼见他走进来,旁边一位中年人朝着江寻原耳语,几乎是顷刻,江寻原的视线就落到他们这里。

    杨善同心中一紧,难不成自己乱嚼舌根被这人发现了?虽说这位试药的药人身无半点官职,可毕竟是京中来的,权力大着呢,动动手指,他这一年就白干了。

    可冷静想来,就算江寻原真的知道自己乱说话,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啊。

    正胡乱思索着,旁边的同僚将自己拽到了旁边,指了指他刚才站着的后方,宁家的表小姐宁沅正站在那里。

    宁沅原本陪着宁夫人在正堂招待宾客,听到屋外的动静,好奇的走出门去看。

    刚出去,她就瞧见一位身量十分高的少年站在院子正中央,那人穿着一件厚厚的淡黄色斗篷,黑发中夹杂中几缕白发,面色苍白俊美,身体似乎是及其孱弱。

    锦官城的四月,温暖和熙,并不寒凉。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院中的斗篷少年朝着自己看过来,目光接触的刹那,对方的情绪似是百转千回,那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欣喜,又像是悲伤。

    不知为何,宁沅看着这人,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她想,他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这位公子,身体不适吗?要不去正堂休息一下?”宁沅走到江寻原面前,露出淡淡的微笑,轻声问着。

    站在江寻原身后的宁恪走向前来,先是对宁沅拘礼,然后又对江寻原道:“公子,这位就是我今日及笄的表姐,宁沅。”说完他又冲着宁沅道:“这是江公子,是京城……”

    “是京城太子殿下的药人。”江寻原打断了宁恪接下来的话。

    宁恪:“……”

    是京城派来处理锦官城事宜的公子……

    宁恪被打断,有点不知所措,虽说公子来锦官城名义上是试药人,可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叫法,外面虽然传疯了,可是没人敢在公子面前提过。

    “药人?“宁沅刚来锦官城,倒是没听过什么药人,太子殿下的药人,那肯定是与孟玥有关了。

    “是啊。”眼前的少年嘴角微微勾着,笑得意味深长,“太子殿□□弱多病,有些药毒性太大,需得让我先试过,无性命之忧,才能给太子殿下服用。”

    宁沅没想到药人竟是这样的,看着眼前人少年模样便夹杂了白发,震撼间又担心是否孟玥也变成了这样,出口便道:“那太子殿下呢?“

    话刚出口,她便后悔了。在外人看来,于理,她实属没资格也没立场询问当朝太子的状况,于情,眼前人毕竟是来国公府参加自己笄礼的贵客,做药人伤了他的身体,她也不应该去关心旁人。

    可是,眼前人似乎是半点都不在乎,他的笑意甚至比方才更浓,“太子殿下身体已经好转许多了。”江寻原从看到宁沅的第一眼,视线就再没挪过。

    宁恪不敢插话,他怎么不知道太子殿下病情好转了……

    宁沅听到眼前人非但不怪罪自己,还回答自己的疑问,心中愧疚更甚,便对宁恪说道:“表弟,外面风大,快带你家公子进屋子里。”而且这人一直盯着自己,她感觉十分不自在。

    哪知江寻原听到这话后笑容一下子就没了,眉头也皱了起来,喃喃说了两个字,“表弟……”

    江寻原的视线终于从宁沅的脸上移开,他微微侧着脸,鬓发随着微风轻轻飘扬着,看起来十分失落。

    “公子进屋吧。”宁沅又说了一遍,这人毕竟是因为孟玥才变成这样的,宁沅对待他现在多少都带点同情愧疚。

    “我,我府里还有事,就不进去了。”江寻原说完便迅速转身离开,半点未作停留,他甚至还拽走了打算想要和家人团聚的宁恪。

    满堂宾客皆惊诧不已,这江公子来得时候风风火火,原本以为是到这宁国公府搞事情的,却没想到见了宁府的表小姐一面后,就讪讪走了。

    “这江公子也是锦官城的风流人物,虽说是身子不好,可他府里可养了不少的妙龄女子,年纪也就和表小姐差不多。”杨善同见江寻原走了,刚才的担惊受怕已经让自己抛到脑后,重新开始给众人普及江寻原的事。

    这话,宁沅也听见了,怪不得他刚刚盯着自己看,原来是因为他喜爱收藏妙龄女子吗?

    阿弟,今年也要十四了吧,没听说他娶了哪家的名门闺秀,他是不是也有了侍妾,身体那么差,希望不要影响他的身体罢。

    “沅儿。”一道温润的嗓音自身后出现,宁沅回头去看,发现是宁璟,他拿着一束刚剪下来杏花,那杏花应该是刚开,还带着几朵花骨朵,颜色是浅浅的粉,跟方才那件绣着杏花的衣裳颜色相同。

    “国公府没有杏花,我去青城山的一户农家要了几棵,明日就能送来,到时候栽种在你的院子里。”宁璟将自己从青城山摘下的花递给宁沅,“这几枝你先拿着,放在房间里,看着也开心。”

    宁沅弯腰拂礼,起身后接过杏花,眼睛里蕴着温柔的笑意,“多谢表哥这样为沅儿费心,只是栽种杏花一事不用如此着急,这两日正是转夏季的关键日子,雨水颇多,杏花栽种过来,怕也活不了多少时日。”

    宁璟没想这么深,听到宁沅如此说,也恍然大悟,“是我思虑欠妥当了,还是沅儿心细,我这就派人去青城山,让他们过几日再将树运来。”

    “给表哥添麻烦了。”宁沅的表情依旧是温柔淡雅的,但是却并不热络。

    “沅儿笄礼过后,就要许人家吧,有没有心仪的人,能给表哥说说吗?”宁璟方才见到宁沅和江寻原站在一起了,虽然没听见他们谈论了什么,但是他直觉,宁沅对这位江公子态度与常人不一。

    他十二岁认识的宁沅,她在苏州宁家并不受宠,或许是从小就被人忽略的缘故,她对任何人都是礼貌疏离的,端的是最好最得体的世家女子的姿态,但是刚刚见江寻原时,她明显不一样了。

    “我的婚姻之事,是要苏州宁府安排的,我做不了主。”宁沅倒是从没想过嫁人之事,她知道宁璟想要娶她,宁国公府的人也想让她嫁进宁家,她也不反感嫁给宁璟,但是她的婚姻之事,还是得那人做主,她自己的意愿,并不能影响十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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