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林川蝉入住以来，第三次陪杉读去医院买安定了。
他们平时都说不成话，只有出门买药的时候才能完整地往来几句，内容无非是林川蝉非要跟着他去，但杉读想自己一个人。
最后往往是不爱说话的人妥协，他多说两句就会觉得心很累，便任由林川蝉趁机在耳边叽叽喳喳聒噪不休。
林川蝉在出租车后排静静地望着副驾驶。阳光穿过挡风玻璃洋洋洒洒地落在少年身上，原本健康的肤色如今已有些病弱的惨白，林川蝉总觉得那些光像他溶解掉的一部分。
下车后林川蝉想拉他的手，被对方不露声色地躲开了。
林川蝉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疯了。
“你这次又是14片吗。你总共有多少片了？”
等车的时候林川蝉没忍住又开了口。
“77片。”
林川蝉听到这个数字后心脏都跳漏了一拍。
上一次来的时候她问出来了，他要凑100片，也就是说，他再买两次就够了，他们之间的时间最多还有两周。
“这个医院怎么回事啊，以前明明只给你开7片，现在怎么突然多了一倍。他们就那么放心吗！”
“以前一天一片，现在严重了要两片。”
“你这么跟他们说他们怎么就信了！”
林川蝉双手抓住杉读空着的手，张嘴半天不知道怎么劝解他。
“你能不能……”
她想了半天，她能要求他干什么？不要不理她？不要继续买药了？还是不要自杀了？
“你就不怕我在你吃了药之后立刻打120吗。这样你买药就没有意义了。”
“在那之前我会退租离开。”
“我会一直跟着你的！你休想！”
林川蝉没有想哭，但是激动的时候说话总会带着哭腔。杉读扭头瞥了她一眼，确定没有在哭就又扭回头去。
“我来做你的家人，好吗。”
杉读冷硬地站着，眼神空洞。林川蝉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将脸探到杉读面前，她眼眶确实有点湿润了，她紧盯着他，想读出任何反应。
“我做你的家人，我们永远一起生活，我帮你分担痛苦，你也不会那么孤独了。”
“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杉读躲开她的目光喃喃说道。他想，林川蝉可怜我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就算这个样子了也并不想接受施舍，更何况她并不喜欢自己，虚假的温暖不如没有。
虽然她说的听起来有些让人向往。
“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杉读。”
“那是母性让你下意识想保护我！”杉读闻言突然就愤怒起来，“你不用因为愧疚这么做！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话。”
“是真的！我的感受就是我真的喜欢你了！你相信我！”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林川蝉愣了一下。
“不是的……在我失去你的信任之前我可能就喜欢着你了。从你对我表白的时候起，我的脑子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尤其是分开之后我别的事都做不下去我满脑子都在想着你还好吗我好想见见你……”
杉读有些分不清真假，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她。半晌他才堪堪开口。
“那是因为我被你害的太惨了，你才——”
林川蝉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抱住杉读，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然后格外用力地收紧双臂。
“杉读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你离开，求求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请问是你们叫的车吗？”
出租车恰到好处地到了，杉读推开她径直坐进了副驾驶，林川蝉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林川蝉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突然拉住他迫使他回头，她突然就吻了上去。
杉读猛地推开了她，满脸的惊愕，手背覆在嘴唇上。
“你疯了……”
“我没有！我真的已经不知道怎么证明了，我觉得就是因为我说了太多的谎才遭到这样的惩罚！”
“杉读，你还喜欢我吗？”
鼓足勇气问出这个问题，她的心跳的太响了，震得她的耳膜都快要破裂了。
杉读凝滞了一下，转身走向卧室。
他的心也像打鼓一样，像自己在最愤怒的时候打架子鼓，整个世界都是震天的鼓声。
第二天一早，林川蝉惊慌地发现杉读不在。因为药瓶被杉读藏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带着药走的。她慌张地跑到楼下，绕着小区找了一整圈，又心慌意乱地拿起手机，才想起自从他们破裂，她就没有他的新手机号了。
林川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她的手机停留在拨号页面，上面摇摇欲坠地填着“120”。站定了一会，她像疯了一样跑回出租屋。
杉读像刚回来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脱掉的外套正准备挂在衣架上，没有理会狼狈不堪的林川蝉，转身要进卧室。
林川蝉要疯了。
她在他关门的最后一秒撞开了他的卧室门，在杉读惊愕的神色中将他按倒在床上，揪紧了他的衣领，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牙齿碰撞在一起。
杉读挣扎着推开她，唇角带了一点血迹。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林川蝉，我去给你找了一个离你学校很近的出租房，费用我出，你今天就能搬过去了。你放过我吧。”
“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我不会走的！我喜欢你我立刻就能证明我的真心！”
话音未落她就开始粗暴地拽开自己的衣服，衬衫扣子被拽松了一颗，跪在杉读身上露出了她的小腹和腰身，反手就要解开内衣扣。
“林川蝉！”
杉读挣扎地坐了起来，伸手拉住她的衬衫。怒不可遏地盯着林川蝉，看到她泫然欲泣，眼眶通红。
“你这样是在作贱你自己。”
“我喜欢你，这不叫作贱。”
“我不可能碰你，我不是那样的人。尤其是本就不该发生的事情……我本就该死的。”
林川蝉呵一声笑了出来，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狠狠盯住他：“什么叫该死？”
她实在被气笑了，于是接着说了明知道对方听了会难受的话。
“给我个孩子吧，我自己负责。”
杉读立刻暴怒起来，他也瞪着她，字像在牙缝里磨碎了才吐出来的。
“那这个孩子一定很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
然后两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杉读推开她，头一时有些眩晕。
直到杉读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才向着林川蝉沙哑着开口。
“我出去给你收拾东西。”
杉读起身要离开，林川蝉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角。
“我不走……”
“林川蝉，我最后一次跟你解释清楚好了，我去医院之所以能被开安定是因为我的确精神有问题了，不如说在很久之前我就有问题了！但是我一直撑着自己也不知道，直到现在我明白了终于能一次性解脱了，你觉得一直阻止我是在做好事吗？”
林川蝉脑子发蒙，她被逼无可退，感觉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她开始胸口刺痛，最后选择了口不择言大吼回去。
“是啊我做的可不是好事！说到底是我舍不得你，是我自私才一直拦着你的！这个回答满意吗！？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我自私自利！我将自己的期望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我巴不得你活着继续痛苦一辈子！对吗！”
林川蝉死拽着他的衣服，话音颤抖：“你怎么想我的我无所吊谓，我就是坏种，我就是想阻挠你，我为了我自己不想你死，我知道你这样下去很痛苦我就是偏要这样，是我该死行了吗！？”
杉读突然回头恶狠狠地把她按在床上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眼角瞬间红得可怕，身体微微颤抖，精神就像走在了钢丝上，一不留神就全然崩溃。
林川蝉一手扒着掐在脖子上的手，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想要触碰他的脸，眼泪不断地沿着眼角流下。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只能发出窒息的声音。他触电一样立刻松了手，好一会才发现自己也在憋气。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拼命控制声音，但仍然充满了克制不住的情绪。
痛苦的、悲哀的、不甘的，破釜沉舟的。
林川蝉闭上眼睛静默地流泪。
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有胸口比任何时候都痛。
她在找到他之后她用尽了一切办法，竭尽全力，最终也只得到他的宣判：不管你怎么努力，我也一心想要解脱。
她不忍心看着他离开，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先行离开。
不陪到最后的话，双方的痛苦也许能减少一些。
昨天她问的那个问题，答案如何两个人都清楚。
但他只能装作自己仍然没回答，她装作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谁也无法救赎谁，就让那个问题悬在那里。他缄口不言，她一直等。他们都觉得，好像只要问题还在，答案就永远在来的路上，任何一方就都不会湮灭。
她记得他们的最后一面，她拉着行李箱路过客厅，看到杉读坐在沙发上，身体有些抖，发梢滴着水珠。
她说了一声走了，他回了个路上小心。谁都没有说再见。
他们平时都说不成话，只有出门买药的时候才能完整地往来几句，内容无非是林川蝉非要跟着他去，但杉读想自己一个人。
最后往往是不爱说话的人妥协，他多说两句就会觉得心很累，便任由林川蝉趁机在耳边叽叽喳喳聒噪不休。
林川蝉在出租车后排静静地望着副驾驶。阳光穿过挡风玻璃洋洋洒洒地落在少年身上，原本健康的肤色如今已有些病弱的惨白，林川蝉总觉得那些光像他溶解掉的一部分。
下车后林川蝉想拉他的手，被对方不露声色地躲开了。
林川蝉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都要疯了。
“你这次又是14片吗。你总共有多少片了？”
等车的时候林川蝉没忍住又开了口。
“77片。”
林川蝉听到这个数字后心脏都跳漏了一拍。
上一次来的时候她问出来了，他要凑100片，也就是说，他再买两次就够了，他们之间的时间最多还有两周。
“这个医院怎么回事啊，以前明明只给你开7片，现在怎么突然多了一倍。他们就那么放心吗！”
“以前一天一片，现在严重了要两片。”
“你这么跟他们说他们怎么就信了！”
林川蝉双手抓住杉读空着的手，张嘴半天不知道怎么劝解他。
“你能不能……”
她想了半天，她能要求他干什么？不要不理她？不要继续买药了？还是不要自杀了？
“你就不怕我在你吃了药之后立刻打120吗。这样你买药就没有意义了。”
“在那之前我会退租离开。”
“我会一直跟着你的！你休想！”
林川蝉没有想哭，但是激动的时候说话总会带着哭腔。杉读扭头瞥了她一眼，确定没有在哭就又扭回头去。
“我来做你的家人，好吗。”
杉读冷硬地站着，眼神空洞。林川蝉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将脸探到杉读面前，她眼眶确实有点湿润了，她紧盯着他，想读出任何反应。
“我做你的家人，我们永远一起生活，我帮你分担痛苦，你也不会那么孤独了。”
“你不必做到这种地步。”杉读躲开她的目光喃喃说道。他想，林川蝉可怜我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就算这个样子了也并不想接受施舍，更何况她并不喜欢自己，虚假的温暖不如没有。
虽然她说的听起来有些让人向往。
“我觉得我喜欢上你了，杉读。”
“那是母性让你下意识想保护我！”杉读闻言突然就愤怒起来，“你不用因为愧疚这么做！我不希望再听到类似的话。”
“是真的！我的感受就是我真的喜欢你了！你相信我！”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林川蝉愣了一下。
“不是的……在我失去你的信任之前我可能就喜欢着你了。从你对我表白的时候起，我的脑子没有一天不想着你，尤其是分开之后我别的事都做不下去我满脑子都在想着你还好吗我好想见见你……”
杉读有些分不清真假，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她。半晌他才堪堪开口。
“那是因为我被你害的太惨了，你才——”
林川蝉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抱住杉读，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然后格外用力地收紧双臂。
“杉读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你离开，求求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请问是你们叫的车吗？”
出租车恰到好处地到了，杉读推开她径直坐进了副驾驶，林川蝉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林川蝉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突然拉住他迫使他回头，她突然就吻了上去。
杉读猛地推开了她，满脸的惊愕，手背覆在嘴唇上。
“你疯了……”
“我没有！我真的已经不知道怎么证明了，我觉得就是因为我说了太多的谎才遭到这样的惩罚！”
“杉读，你还喜欢我吗？”
鼓足勇气问出这个问题，她的心跳的太响了，震得她的耳膜都快要破裂了。
杉读凝滞了一下，转身走向卧室。
他的心也像打鼓一样，像自己在最愤怒的时候打架子鼓，整个世界都是震天的鼓声。
第二天一早，林川蝉惊慌地发现杉读不在。因为药瓶被杉读藏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带着药走的。她慌张地跑到楼下，绕着小区找了一整圈，又心慌意乱地拿起手机，才想起自从他们破裂，她就没有他的新手机号了。
林川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崩溃了，她的手机停留在拨号页面，上面摇摇欲坠地填着“120”。站定了一会，她像疯了一样跑回出租屋。
杉读像刚回来的样子，整理了一下脱掉的外套正准备挂在衣架上，没有理会狼狈不堪的林川蝉，转身要进卧室。
林川蝉要疯了。
她在他关门的最后一秒撞开了他的卧室门，在杉读惊愕的神色中将他按倒在床上，揪紧了他的衣领，然后狠狠地咬了下去，牙齿碰撞在一起。
杉读挣扎着推开她，唇角带了一点血迹。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林川蝉，我去给你找了一个离你学校很近的出租房，费用我出，你今天就能搬过去了。你放过我吧。”
“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我不会走的！我喜欢你我立刻就能证明我的真心！”
话音未落她就开始粗暴地拽开自己的衣服，衬衫扣子被拽松了一颗，跪在杉读身上露出了她的小腹和腰身，反手就要解开内衣扣。
“林川蝉！”
杉读挣扎地坐了起来，伸手拉住她的衬衫。怒不可遏地盯着林川蝉，看到她泫然欲泣，眼眶通红。
“你这样是在作贱你自己。”
“我喜欢你，这不叫作贱。”
“我不可能碰你，我不是那样的人。尤其是本就不该发生的事情……我本就该死的。”
林川蝉呵一声笑了出来，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狠狠盯住他：“什么叫该死？”
她实在被气笑了，于是接着说了明知道对方听了会难受的话。
“给我个孩子吧，我自己负责。”
杉读立刻暴怒起来，他也瞪着她，字像在牙缝里磨碎了才吐出来的。
“那这个孩子一定很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
然后两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杉读推开她，头一时有些眩晕。
直到杉读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才向着林川蝉沙哑着开口。
“我出去给你收拾东西。”
杉读起身要离开，林川蝉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角。
“我不走……”
“林川蝉，我最后一次跟你解释清楚好了，我去医院之所以能被开安定是因为我的确精神有问题了，不如说在很久之前我就有问题了！但是我一直撑着自己也不知道，直到现在我明白了终于能一次性解脱了，你觉得一直阻止我是在做好事吗？”
林川蝉脑子发蒙，她被逼无可退，感觉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她开始胸口刺痛，最后选择了口不择言大吼回去。
“是啊我做的可不是好事！说到底是我舍不得你，是我自私才一直拦着你的！这个回答满意吗！？我都是为了我自己，我自私自利！我将自己的期望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我巴不得你活着继续痛苦一辈子！对吗！”
林川蝉死拽着他的衣服，话音颤抖：“你怎么想我的我无所吊谓，我就是坏种，我就是想阻挠你，我为了我自己不想你死，我知道你这样下去很痛苦我就是偏要这样，是我该死行了吗！？”
杉读突然回头恶狠狠地把她按在床上掐住了她的脖子，他眼角瞬间红得可怕，身体微微颤抖，精神就像走在了钢丝上，一不留神就全然崩溃。
林川蝉一手扒着掐在脖子上的手，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想要触碰他的脸，眼泪不断地沿着眼角流下。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只能发出窒息的声音。他触电一样立刻松了手，好一会才发现自己也在憋气。
“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他拼命控制声音，但仍然充满了克制不住的情绪。
痛苦的、悲哀的、不甘的，破釜沉舟的。
林川蝉闭上眼睛静默地流泪。
她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只有胸口比任何时候都痛。
她在找到他之后她用尽了一切办法，竭尽全力，最终也只得到他的宣判：不管你怎么努力，我也一心想要解脱。
她不忍心看着他离开，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先行离开。
不陪到最后的话，双方的痛苦也许能减少一些。
昨天她问的那个问题，答案如何两个人都清楚。
但他只能装作自己仍然没回答，她装作依旧没有得到答案。
谁也无法救赎谁，就让那个问题悬在那里。他缄口不言，她一直等。他们都觉得，好像只要问题还在，答案就永远在来的路上，任何一方就都不会湮灭。
她记得他们的最后一面，她拉着行李箱路过客厅，看到杉读坐在沙发上，身体有些抖，发梢滴着水珠。
她说了一声走了，他回了个路上小心。谁都没有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