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我还什么都没说。”

    像是被人定住,白凌浑身一僵。

    她只觉自己此刻的心思已然被人轻易看穿,浑身僵硬不得动弹。先前与她斗的嘴,以及一时慌张所做之事,都想是在掩盖什么而做的可笑之举。

    自己的心思在这个相处百年的好友面前,根本无处可藏。

    她心中嗤笑,其实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在慌张什么,就连她自己在为此掩饰些什么都不明了。

    是为自己先前下意识的撩拨吗?

    自己何故去撩拨他?

    “你不会当真对他动了心思?”

    动情?

    不可能。他除却在这峰上陪了自己些许日子,也就只给自己这无聊至极的生活增添了些许可有可无的麻烦。

    许是自己孤寂久了,又或是瞧着他太过呆板无趣,起了调戏的心思?

    妖族动情,自身多少会有反应。虽不知半妖当如何,但目前来看,自己并无那种症状。

    只要自己日后不再如此,就不会惹人误会……

    惹自己误会……

    “并没有。”

    或许只是话本看多了,才会生出那种错觉。

    “那样最好。”月梓霁瞧着她,还是生出了些不放心,“先前你在修真界就混得不好,也就靠着那一战,才让那些老混蛋闭了嘴。师徒之间可以有情,也可以是那种关系。”

    “但多少都会背上些骂名。”

    月梓霁抬眼打量,却总觉着眼前之人确与往日那个仗着修为高深傲视各宗的人不近相同。

    “若是当真那般,我只怕会有小人借机报复。”

    她鲜少正经,但好歹也算个临虚境明面上的长老,有些道理还是理得清的。

    许是觉着气氛严肃了些,她又挑起嘴角,“不过也是无碍,你一渡劫期修士,还怕那些暗自使阴招的家伙?若是喜欢,也就不要顾及他人,自己高兴就好。”

    “我没……”

    “虽说师侄看着呆了些,但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瞧着,还同师姐一般,会照顾人。”她一脸奸笑,“胜在年轻嘛,身体也好。”

    “……你!”白凌眉头一皱,抬手就是一掌。

    “不知廉耻!”

    月梓霁嬉笑着闪开,“想着,也没什么要事了,我就先走啦!”

    冰霜自脸侧滑过,她回眸笑着,推门借着门框挡下冰锥,夺门而出,却瞧见在外干站着的玄冥。

    “小师侄?”

    她停了脚步,回头打量。

    他这站的地儿离卧房还有些距离,也不知能否听清先她在房内说的那些话语?

    “你站在此处作甚?”

    他神色淡淡,“我担心师叔和师尊会打起来,若是出了什么状况,还能快些去请白师叔。”

    “……”

    好新奇的想法……

    她只好侧过头去,“那你听到了什么?”

    “没有。”玄冥摇摇头,抬眼间带着些许关心,“月师叔,有没有被打伤?要不要去药峰看看?”

    呼。

    果然是个呆子。

    “好生修道吧,十年后,临虚境会派弟子去凌霄宗参加试剑大会,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此机会。”

    “此次试剑大会,大多都是在元婴境的弟子,临虚境也会在宗门内选拔,至少是前三才有机会代替宗门参加。”

    玄冥点点头,“师尊与我说过。”

    “只是……我离这元婴还相去甚远,又只在宗门内选出三位弟子,不该是师兄师姐更有胜算吗?”

    “的确如此,先前掌门定的本就是让你们上一届的师兄师姐去。可是……”她往身后卧房瞟了一眼,“你那师尊说这一届弟子资质也不错,想着,再加你们这届弟子,一同选拔。瞧着……对你寄予厚望呢。”

    说完,她轻笑着,在那房门再度打开前,化风而去。

    寄予厚望……

    “确如她所说。”

    “本座亲自与掌门师兄商量过此事,不是为了旁人,就是想着,给你争取一个机会,全当磨炼。”

    “给我……”

    可他才稳固金丹期的修为,光是从筑基到金丹,就花了足足十年的光阴,现下又要用十年跨到元婴……

    “多谢师尊。”他对此却不敢多想,“十年时间着实太短……会不会,有些痴人说梦了?”

    “的确短了些,不过若是敢想,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

    “嗯?”

    白凌眯着眸子瞧他,有些时候,自己似乎当真喜欢瞧他这幅乖巧听话的模样。

    呆愣的,简单挑逗两句,便会错愕着接不上话来。

    怪讨喜的。

    她咧着唇,“你那十年修行,一是靠自己还算勤奋,二来你生来单一灵根,资质差不到哪儿去。”

    “这会儿,本座亲自指导,定然比你自个琢磨来的快。就算达不到预期的元婴,大约也能无限接近。”

    玄冥轻声应下,“师尊说可以,那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这十年又当如何修行?”

    “择日不如撞日,你不也琢磨十多年剑道了吗?”

    她抬手捏诀,周身寒气肆意,在玄冥的注视下,在一旁凝出冰晶。

    寒气涌动,那凝出的冰晶点点变化,像是被那寒气雕刻,随之化出人形。

    是一女子的模样,冰晶并未凝出繁琐衣物,一身干练。唯一浮动的衣袖,似云似雾,全然由那寒气所化。长发及腰,一冰霜长剑负于身后。虽面部看不清神情,玄冥却一看看出,时她照着自己的模样幻化成型的。

    “归一现下也不听本座使唤,本座也没心思去另择它剑,但凝出昔日的幻影与你斗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指了指院子里空旷的地儿,“你呢,这些时日,就想法子,将这幻影击碎。”

    说着,在玄冥的注视下,她提着裙摆,远离这人坐到了亭内。

    不待玄冥回神,眉间似乎有一丝瘙痒。

    他下意识抬手去抚,却摸到了一片雪水。

    是寒气。

    下一秒,眼前幻化出的身影动了!

    他一惊,急忙抽出归一,恍惚之下余光瞟见一阵寒光,他下意识抬剑格挡,巨大的压迫自上方新来,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几乎未曾看清是如何出手的。

    他极力抵抗,手腕颤抖着将那冰剑弹出。

    眼前人影却并不就此作罢,侧身挽出一剑花,随即追上试图拉开距离的人,一剑朝着心口刺去,玄冥横剑费力挡下,却被一剑一剑击入雪地中,脚尖与雪地摩擦,托出长长的印子。

    呼……

    他缓了口气,归一插入雪地,压下腰身才得以稳住身形。

    玄冥这才得空抬眼去瞧那人影的动作,可视线一番搜寻,却只落得满眼白雪。

    去哪了?

    骤然,他心下一惊。

    寒气自身后袭来,凌冽之中带着带着熟悉的气息。

    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格挡,那冰剑劈下,一整寒气自中心爆发,震得满地冰霜。

    那人影一手握住冰剑,看不清脸庞,手上力道不减,死死将他往下压制。

    本是霜天雪地,玄冥却为此惊出一身冷汗。像是无法支撑这等威压,双腿颤抖着,膝盖跪入雪地,只得死死支撑。

    太快了,全然未曾瞧见她的行迹,气息也极其隐秘,只有那寒气在身后爆发时,才知晓那一剑已然袭来。先前十年所学剑术全然施展不出,全靠本能意识接下这些剑招。

    “徒儿且放心,为师不会下死手的。”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壶热茶,她捧在手中,瞧着那上浮的热气,“此化身也就元婴期修士的实力,高你一个境界,也不算太为难。”

    玄冥分神去听她讲话的片刻,手上压制的力道愈发重了,膝盖抵在地面,磨得生疼。

    不能分心……

    视线上移,那一层白如云雾的寒气缭绕在两人相撞的剑刃上,最终瞧上击在归一上的冰刃。

    剑刃虽说是白凌随手凝做而出,但那泛着白光的剑刃,却与归一一般无二。

    一番抵抗下来,抬起横在头顶的剑刃逐渐被其压下,缓缓,险些就要抵到脖颈处。

    全然处于下风……但也不能就此束手就擒。

    师尊冰灵根,寒气逼人,而自己是单火灵根,以火克冰……

    调动自身灵气,一点点汇于剑刃。周身热气与那逼人的寒气相互对抗。

    只见归一上火光一闪,他闷哼一声,用力抬剑抵挡。

    嘀嗒。

    似有水滴落于地面。

    他眯着眸子仔细瞧去,那冰刃抵住的地方似乎有所松动,先前完整的冰刃上也显现出一片缺口。

    是机会!

    归一剑刃一转,力道汇聚于那一点缺口,直起身,顺势劈开。

    虽说寒气逼人,但灵根上微乎其微的克制,还是给他带来了些许喘息。

    冰凝出的剑刃碎成了两半,化身见势,急忙收手,侧身挡过刺向头顶的剑,两步退出拉开距离。

    只见那化身还紧紧握住手中断掉的剑,雪峰之上寒气充足,点点白光汇于剑刃,化作冰晶,像在重铸剑身。

    不可,若是待那剑身重铸,自己便会毫无取胜的机会。

    抬剑,剑锋染火,只一寸,眼见就要刺向化身。

    身后一道寒气再度袭来。

    是先前断裂的剑刃!

    那断开的冰刃不偏不倚,从背后袭来,却也偏向他心脉处。

    犹豫的片刻,化身不再后退,手中剑刃再度完整,作势刺向他喉头。

    腹背受敌……

    这化身速度本就极快,先前过的几招几乎都未曾瞧清动作,却在方才露出破绽的一瞬放慢了身姿,让他看清意图,再诱他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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