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笼罩在车内，傅斯棠靠在窗边眼神迷茫遥望，傅斯觉则闭眼休息，两人一人一边互不说话。
随着车外光影流转，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直到车辆最终停靠在傅宅门前，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仍未被打破。
“小姐，您回来了。”周管家迎接上来，看见两人一块返回，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她随即注意到傅斯觉的神情似乎有些异常，眉头紧锁，似乎压抑着某种不悦。
“少爷，晚餐需要准备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傅斯觉，眼底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不耐冷冽：“不必了，我回房了。”
“是。”周管家低低声应道，退到一旁。
今晚的傅斯觉仿佛卸下了平日里的冷静伪装，露出他原本的锋利与不羁。他的高傲与嚣张，如同夜色中独自燃烧的火焰，无法掩饰。
其实傅斯觉自小就是个情绪强烈直白的人，甚至为此吃了几次亏，不过后来为了保护傅斯棠才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傅斯觉再如何收敛，只要涉及傅斯棠的事情他还是会方寸大乱。
这么多年了，傅斯觉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傅斯棠一个人身上。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傅斯棠此刻显得有些疲倦，这两天的情绪起伏让她不堪重负，回到家，她才感到稍微放松。
“周妈，我要休息了，你去帮我准备洗澡水。”傅斯棠对周管家说。
“好的，小姐。”周管家点头答应。
傅斯棠转身朝着楼上卧室走去，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再看傅斯觉一眼，而傅斯觉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将手中的衣服随手递给周管家，淡淡地说：“把衣服准备好。”然后他径直走向二楼。
经过傅斯棠的房间时，傅斯觉没有停留，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这一连贯的动作，让在场的周管家感到一阵无奈。
明显，两人都在意对方，却又都固执地不肯先开口。成长似乎带来了很多隔阂，让人难以捉摸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周管家忧心忡忡地看着两扇紧闭的门，内心充满担忧，她不希望两人生出间隙。
她时常会想，如果这对兄妹能够永远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相守相伴，那该多好。
夜深了，宅内静谧至极。
突然阁楼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她朝着那间熟悉的房间走去，靠近后便听见微掩的房门传出钢琴的声音，月光从高大精美的窗户里斜溢而入，铺满昏暗的房间。
阁楼内男人月色相依，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弹奏。
厚重的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直到他指尖弹起，她指尖落下，四手联弹，被遗忘的阁楼内再次响起熟悉的曲目。
他们肩靠肩仿佛回到了过去，默契又亲密，指尖不断飞舞着音符，音乐在空旷的阁楼中回荡，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怀旧的气息。
一曲毕，房间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她望向对面的书架，上面陈列着一本童话书。
一时间记忆如旋转的八音盒般，滚轴上转动的每一秒都拨动着雕刻的痕迹。
“我记得小时候，我总是缠着你要听长发公主的故事。”
傅斯觉也看向那本书，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些珍贵的记忆。
稚嫩的女孩与年长几岁的哥哥依偎在一起，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讲着童话故事。
她会天真地问：“那长发公主以后都会和王子生活在一起吗？”
那个哥哥回答：“是的，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小女孩不喜欢这个结局，她总是会要求哥哥再读一遍，好像故事从头来过就会发生改变。
“哥哥，长发公主离开了女巫，女巫一定很伤心。”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失去了魔法吗？”
“不是的，女巫很爱长发公主，女巫舍不得长发公主，所以她很伤心。”
“女巫很爱长发公主？”
“对啊，女巫一直保护长发公主，就像哥哥一直保护我一样，哥哥很爱我，所以女巫也很爱长发公主。”
或许，她说得没错，女巫很爱长发公主，但故事的最后，公主还是离开了女巫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傅斯棠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她转向傅斯觉，透亮的眼眸满是疑问：“你曾说过，公主和王子在一起是美好的结局，但你确信那是真正的幸福吗？”
“你不喜欢她的结局。”傅斯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傅斯棠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无奈：“我不喜欢，因为那不像是真正的幸福。”
“那你认为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傅斯觉追问，他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探究。
傅斯棠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幸福是可以选择的，不是注定的，就像是...”
就像我们一样，我们可以选择不像故事里的公主和女巫。
可她的话未完，傅斯觉打断了：“让公主和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不好吗？”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本书上，泛旧卷边。
傅斯棠反问：“你觉得好吗？”
好吗？
走向注定的命定的结局，好吗？
傅斯觉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昏暗的光线下根本没有人发现。
他在钢琴上弹了几个音，漫无目的随意几下：“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傅斯棠转头看他，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被用力地刻在心里。
“我只是碰巧遇到他，我不会做什么。”
她还是下意识想解释，那种惴惴不安，刻意回避的情绪，是傅斯棠学不会面对的，她寄托在傅斯觉身上的情感如同菟丝花一样，攀附寄生，然后不停汲取所有的爱。
傅斯觉并没有选择回应，他反而谈起其他的事：“你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夜里时常哭闹惊醒，我只能整夜陪在你身边哄你安抚你，后来长大了，你也会时常跑到我房间眼巴巴地看着我，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心里又是开心的。”
“因为斯棠一直依赖的人是我。”话音落他的手指停在黑键上，一动不动。
傅斯棠不否认，她低低一声追问：“那哥哥呢？哥哥在乎的人也一直是我吗？”
“是你，我只在乎你。”
傅斯觉毫不犹豫地回答，侧目紧紧盯着她看，翻涌的目光在傅斯棠看来的那一瞬间敛下所有。
只见她眼中闪溢着雀跃欣喜，多日来压在心头的不安因为这么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散去。
但随即傅斯棠的心头涌起一阵忧虑，她的目光落在傅斯觉修长的手指上。
他的钢琴技艺超群，老师初见他便赞叹他的手是为钢琴而生，而他确实是自幼便才华横溢，屡获殊荣。为了能与他相伴，傅斯棠也决心学习钢琴，于是傅斯觉成了她的引路人，他们常常从黎明到深夜，独处于阁楼之中，琴声不绝于耳。
对于孩子来说，这样单调的练习本应是难以忍受的，但他们却乐在其中，仿佛只要二人相伴，任何事都变得快乐无比。
然而，这样的两人世界，真的是傅斯觉所渴望的吗？
他曾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的爱如阳光般温暖，他无需过早成熟，只需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他本是天之骄子，被父母宠爱的孩子。
但现在的他，却背负了太多，比傅斯棠更早地成长，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跌跌撞撞，头破血流。
“哥哥，你恨我吗？”傅斯棠紧张地问，甚至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问出口，“恨我夺走了你的妈妈。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多年，成为她午夜梦回的噩梦和恐惧。
房间内寂静无声，傅斯觉的呼吸缓慢而清晰。
他没有回答，但沉默的每一秒都像是对傅斯棠的凌迟。
她的双手紧握，心中充满了恐惧，她不敢想象傅斯觉对她是否有怨恨，她根本无法承受。
终于，傅斯棠无法承受这份沉默：“我不想……”
“不恨。”傅斯觉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猛然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
傅斯觉目光毫不躲闪：“回想过去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斯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他说着伸手拉住傅斯棠轻颤的手，她的手指微凉，纤细又柔软，以前总拉着自己不放，他去哪她就去哪。
傅斯觉淡淡一笑，将那段只属于他的回忆娓娓道来：“你出生的时候家里乱作一团，没人顾及你的啼哭，我出于好奇就偷跑到你房间看，当时我一进去，就听见你哭个不停，脸像个包子一样胖，我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没想到，我一伸手你就紧紧抓住我的手指，还对着我傻傻地笑了。”
那一刻，傅斯觉心头一颤，他才发现原来她的手这么小，整个手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她的手心那么软，却能牢牢抓着自己不放，挂着眼泪笑起来傻傻的。
但她又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乖，看见他就笑。
于是还是个孩子的傅斯觉便决定要守护她一生一世，他要保护她，他要保护自己的妹妹，他会很爱很爱她。
他发誓。
“小时候，别人一抱你你就会哭，只有我抱你会盯着我一直笑，大家都说以后斯棠会是哥哥的小尾巴，哥哥去哪她就去哪。”傅斯觉嘴角泛起笑意，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们说得果然没错。”
幼童时期的记忆早就随着长大遗忘了，傅斯棠对这段记忆一无所知，她愣愣地看着哥哥，听他讲述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温暖时光。
傅斯觉的语气充满深情怀念，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心头。
“斯棠，你的降生是妈妈对你的爱，她希望你来到这个世界。”
话音轻飘飘而落。
傅斯棠如同被击中灵魂，她瞬间湿了眼眶不可置信：“妈妈爱我？”
他坚定地点头：“她很爱你，所以她在那一刻就决定了，她要让你来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她爱着你的世界。”
“我的出生不是一个错吗？”
傅斯棠完全不敢相信，双眼无助失措地看着他，迷茫错乱的情绪在心底蔓延：“真的会有人期待我的出生吗？”
傅斯觉拉着她手轻轻拥入怀中，在这炙热的怀抱里他的心跳格外让人心安。
“会。”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未来，不管在任何时候，他永远都会是这个答案。
“斯棠，我感激这个世界上有你的诞生，你的出生让我觉得很幸福。”
傅斯棠眼泪蓦然掉落。
她被赋予罪恶的出生，被剥夺爱人的权利，一直装聋作哑地前行，哪怕世界已经满目疮痍，哪怕她也已经千疮百孔，她都没有资格也不可以抱怨。
可是傅斯觉说，他感激这个世界有她的诞生，她的出生让他觉得很幸福。
哪怕只有这么一个人期待她的出生，只有这么一个人付出一切地爱她，对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她渴望的仅此而已。
“哥哥，我只有你了。”傅斯棠紧紧抱住他，她要不顾一切地留下他，“别丢下我。”
“我不会丢下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不会的，我需要你，我需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傅斯棠靠在他肩膀，收紧双手。
傅斯觉嘴角一抹淡笑，煞有其事地提起：“那你答应我，以后你的手机都不可以再关机，这会让我找不到你。”
傅斯棠不停地点头答应，她眷恋这紧紧相拥的怀抱。
“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傅斯觉坚定地回答。
傅斯棠连忙追问：“你会只陪着我一个人吗？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有我们没有别人，谁都不能介入我们谁都不能分开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吗？”
以后也只有我们...
傅斯觉突然从美梦中惊醒，那句几乎脱口而出‘好’，最后硬生生停住了。
现实正残忍摆在眼前。
如果我们永远都是孩子该有多好，那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你，我可以整天整夜地陪着你，我可以强硬地告诉别人，别打我妹妹的主意，离她远点。
可是斯棠，我不能。
因为我们长大了。
——公主要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才是童话故事的结尾。
随着车外光影流转，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漫。
直到车辆最终停靠在傅宅门前，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仍未被打破。
“小姐，您回来了。”周管家迎接上来，看见两人一块返回，不由得松了口气，但她随即注意到傅斯觉的神情似乎有些异常，眉头紧锁，似乎压抑着某种不悦。
“少爷，晚餐需要准备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傅斯觉，眼底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不耐冷冽：“不必了，我回房了。”
“是。”周管家低低声应道，退到一旁。
今晚的傅斯觉仿佛卸下了平日里的冷静伪装，露出他原本的锋利与不羁。他的高傲与嚣张，如同夜色中独自燃烧的火焰，无法掩饰。
其实傅斯觉自小就是个情绪强烈直白的人，甚至为此吃了几次亏，不过后来为了保护傅斯棠才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可是傅斯觉再如何收敛，只要涉及傅斯棠的事情他还是会方寸大乱。
这么多年了，傅斯觉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傅斯棠一个人身上。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傅斯棠此刻显得有些疲倦，这两天的情绪起伏让她不堪重负，回到家，她才感到稍微放松。
“周妈，我要休息了，你去帮我准备洗澡水。”傅斯棠对周管家说。
“好的，小姐。”周管家点头答应。
傅斯棠转身朝着楼上卧室走去，整个过程中，她没有再看傅斯觉一眼，而傅斯觉也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将手中的衣服随手递给周管家，淡淡地说：“把衣服准备好。”然后他径直走向二楼。
经过傅斯棠的房间时，傅斯觉没有停留，继续走向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这一连贯的动作，让在场的周管家感到一阵无奈。
明显，两人都在意对方，却又都固执地不肯先开口。成长似乎带来了很多隔阂，让人难以捉摸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周管家忧心忡忡地看着两扇紧闭的门，内心充满担忧，她不希望两人生出间隙。
她时常会想，如果这对兄妹能够永远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相守相伴，那该多好。
夜深了，宅内静谧至极。
突然阁楼传来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她朝着那间熟悉的房间走去，靠近后便听见微掩的房门传出钢琴的声音，月光从高大精美的窗户里斜溢而入，铺满昏暗的房间。
阁楼内男人月色相依，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跳跃弹奏。
厚重的地毯上沉闷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直到他指尖弹起，她指尖落下，四手联弹，被遗忘的阁楼内再次响起熟悉的曲目。
他们肩靠肩仿佛回到了过去，默契又亲密，指尖不断飞舞着音符，音乐在空旷的阁楼中回荡，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怀旧的气息。
一曲毕，房间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她望向对面的书架，上面陈列着一本童话书。
一时间记忆如旋转的八音盒般，滚轴上转动的每一秒都拨动着雕刻的痕迹。
“我记得小时候，我总是缠着你要听长发公主的故事。”
傅斯觉也看向那本书，脑海里慢慢浮现出那些珍贵的记忆。
稚嫩的女孩与年长几岁的哥哥依偎在一起，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讲着童话故事。
她会天真地问：“那长发公主以后都会和王子生活在一起吗？”
那个哥哥回答：“是的，他们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小女孩不喜欢这个结局，她总是会要求哥哥再读一遍，好像故事从头来过就会发生改变。
“哥哥，长发公主离开了女巫，女巫一定很伤心。”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失去了魔法吗？”
“不是的，女巫很爱长发公主，女巫舍不得长发公主，所以她很伤心。”
“女巫很爱长发公主？”
“对啊，女巫一直保护长发公主，就像哥哥一直保护我一样，哥哥很爱我，所以女巫也很爱长发公主。”
或许，她说得没错，女巫很爱长发公主，但故事的最后，公主还是离开了女巫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傅斯棠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哀伤，她转向傅斯觉，透亮的眼眸满是疑问：“你曾说过，公主和王子在一起是美好的结局，但你确信那是真正的幸福吗？”
“你不喜欢她的结局。”傅斯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傅斯棠轻轻一笑，带着几分无奈：“我不喜欢，因为那不像是真正的幸福。”
“那你认为的幸福是什么样的？”傅斯觉追问，他的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探究。
傅斯棠凝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幸福是可以选择的，不是注定的，就像是...”
就像我们一样，我们可以选择不像故事里的公主和女巫。
可她的话未完，傅斯觉打断了：“让公主和王子过上幸福的生活，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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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棠反问：“你觉得好吗？”
好吗？
走向注定的命定的结局，好吗？
傅斯觉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昏暗的光线下根本没有人发现。
他在钢琴上弹了几个音，漫无目的随意几下：“你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傅斯棠转头看他，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被用力地刻在心里。
“我只是碰巧遇到他，我不会做什么。”
她还是下意识想解释，那种惴惴不安，刻意回避的情绪，是傅斯棠学不会面对的，她寄托在傅斯觉身上的情感如同菟丝花一样，攀附寄生，然后不停汲取所有的爱。
傅斯觉并没有选择回应，他反而谈起其他的事：“你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夜里时常哭闹惊醒，我只能整夜陪在你身边哄你安抚你，后来长大了，你也会时常跑到我房间眼巴巴地看着我，虽然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心里又是开心的。”
“因为斯棠一直依赖的人是我。”话音落他的手指停在黑键上，一动不动。
傅斯棠不否认，她低低一声追问：“那哥哥呢？哥哥在乎的人也一直是我吗？”
“是你，我只在乎你。”
傅斯觉毫不犹豫地回答，侧目紧紧盯着她看，翻涌的目光在傅斯棠看来的那一瞬间敛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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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即傅斯棠的心头涌起一阵忧虑，她的目光落在傅斯觉修长的手指上。
他的钢琴技艺超群，老师初见他便赞叹他的手是为钢琴而生，而他确实是自幼便才华横溢，屡获殊荣。为了能与他相伴，傅斯棠也决心学习钢琴，于是傅斯觉成了她的引路人，他们常常从黎明到深夜，独处于阁楼之中，琴声不绝于耳。
对于孩子来说，这样单调的练习本应是难以忍受的，但他们却乐在其中，仿佛只要二人相伴，任何事都变得快乐无比。
然而，这样的两人世界，真的是傅斯觉所渴望的吗？
他曾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的爱如阳光般温暖，他无需过早成熟，只需随心所欲地做自己。
他本是天之骄子，被父母宠爱的孩子。
但现在的他，却背负了太多，比傅斯棠更早地成长，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跌跌撞撞，头破血流。
“哥哥，你恨我吗？”傅斯棠紧张地问，甚至屏住了呼吸，强迫自己问出口，“恨我夺走了你的妈妈。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多年，成为她午夜梦回的噩梦和恐惧。
房间内寂静无声，傅斯觉的呼吸缓慢而清晰。
他没有回答，但沉默的每一秒都像是对傅斯棠的凌迟。
她的双手紧握，心中充满了恐惧，她不敢想象傅斯觉对她是否有怨恨，她根本无法承受。
终于，傅斯棠无法承受这份沉默：“我不想……”
“不恨。”傅斯觉开口，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猛然抬起头，愣愣地看向他。
傅斯觉目光毫不躲闪：“回想过去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斯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他说着伸手拉住傅斯棠轻颤的手，她的手指微凉，纤细又柔软，以前总拉着自己不放，他去哪她就去哪。
傅斯觉淡淡一笑，将那段只属于他的回忆娓娓道来：“你出生的时候家里乱作一团，没人顾及你的啼哭，我出于好奇就偷跑到你房间看，当时我一进去，就听见你哭个不停，脸像个包子一样胖，我忍不住想要摸一摸，没想到，我一伸手你就紧紧抓住我的手指，还对着我傻傻地笑了。”
那一刻，傅斯觉心头一颤，他才发现原来她的手这么小，整个手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她的手心那么软，却能牢牢抓着自己不放，挂着眼泪笑起来傻傻的。
但她又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乖，看见他就笑。
于是还是个孩子的傅斯觉便决定要守护她一生一世，他要保护她，他要保护自己的妹妹，他会很爱很爱她。
他发誓。
“小时候，别人一抱你你就会哭，只有我抱你会盯着我一直笑，大家都说以后斯棠会是哥哥的小尾巴，哥哥去哪她就去哪。”傅斯觉嘴角泛起笑意，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们说得果然没错。”
幼童时期的记忆早就随着长大遗忘了，傅斯棠对这段记忆一无所知，她愣愣地看着哥哥，听他讲述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温暖时光。
傅斯觉的语气充满深情怀念，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心头。
“斯棠，你的降生是妈妈对你的爱，她希望你来到这个世界。”
话音轻飘飘而落。
傅斯棠如同被击中灵魂，她瞬间湿了眼眶不可置信：“妈妈爱我？”
他坚定地点头：“她很爱你，所以她在那一刻就决定了，她要让你来看看这个世界，看看她爱着你的世界。”
“我的出生不是一个错吗？”
傅斯棠完全不敢相信，双眼无助失措地看着他，迷茫错乱的情绪在心底蔓延：“真的会有人期待我的出生吗？”
傅斯觉拉着她手轻轻拥入怀中，在这炙热的怀抱里他的心跳格外让人心安。
“会。”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未来，不管在任何时候，他永远都会是这个答案。
“斯棠，我感激这个世界上有你的诞生，你的出生让我觉得很幸福。”
傅斯棠眼泪蓦然掉落。
她被赋予罪恶的出生，被剥夺爱人的权利，一直装聋作哑地前行，哪怕世界已经满目疮痍，哪怕她也已经千疮百孔，她都没有资格也不可以抱怨。
可是傅斯觉说，他感激这个世界有她的诞生，她的出生让他觉得很幸福。
哪怕只有这么一个人期待她的出生，只有这么一个人付出一切地爱她，对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她渴望的仅此而已。
“哥哥，我只有你了。”傅斯棠紧紧抱住他，她要不顾一切地留下他，“别丢下我。”
“我不会丢下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
“不会的，我需要你，我需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傅斯棠靠在他肩膀，收紧双手。
傅斯觉嘴角一抹淡笑，煞有其事地提起：“那你答应我，以后你的手机都不可以再关机，这会让我找不到你。”
傅斯棠不停地点头答应，她眷恋这紧紧相拥的怀抱。
“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会。”傅斯觉坚定地回答。
傅斯棠连忙追问：“你会只陪着我一个人吗？就像小时候一样，只有我们没有别人，谁都不能介入我们谁都不能分开我们，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好吗？”
以后也只有我们...
傅斯觉突然从美梦中惊醒，那句几乎脱口而出‘好’，最后硬生生停住了。
现实正残忍摆在眼前。
如果我们永远都是孩子该有多好，那我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你，我可以整天整夜地陪着你，我可以强硬地告诉别人，别打我妹妹的主意，离她远点。
可是斯棠，我不能。
因为我们长大了。
——公主要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才是童话故事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