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欢,我脚脏了。”

    傅斯棠倦懒地倚靠在他怀里,唇瓣微微红肿透着潋滟的绯色。

    她的身上散落碾碎败落的花瓣。

    序欢看向那双白皙的脚,指尖沾上了细小的沙粒,

    他低声笑了,嗓音低沉:“那我带你去清理一下?”

    “可是草地不好走。”她看了眼高跟又看向他。

    序欢则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已经明了她的弦外之音。

    他声调闲散,几分调笑。

    “我背你?”

    傅斯棠眼眸一转,歪头笑着看他:“你背我?上回我喝醉要你背我,你不是还不愿意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序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真记仇。

    男人轻笑,转过身俯身弯腰:“也就只有你敢这么使唤我。”

    “哼。”傅斯棠起身靠在序欢背上,双手环在他身前,“别人我还不稀罕让他背呢。”

    等她抓稳,序欢一个起身轻巧地将她背起,他边走边说:“那我应该觉得很荣幸?”

    “当然!你要知道你现在背的是谁,我可是傅斯棠!”

    女人的声音骄傲又自信。

    她确实有足够的资本能如此张狂。

    要知道放眼整个尚北就没有几家名门能配得上她的家世,更别说因为傅斯觉对她的纵容使得她自小就是目中无人。

    她张扬惯了。

    序欢轻笑:“看来我要好好抓住才行,免得你把我甩了。”

    明明是寻常的玩笑,但这次她忽然不想回答。

    傅斯棠看着序欢宽阔的背影,许久,她才低低说了句:“如果你认真点,我就考虑不甩你。”

    “什么?”序欢没听清。

    “没什么!”

    傅斯棠赶忙环紧手臂,她转头望着远方湖水,那里碧绿清透,宛如一幅油画,她的心却像在一潭枯水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烦闷,以至于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刺。

    “反正我以后也不可能嫁给你。”

    但这次序欢听到了。

    他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就回道:“看来,你哥对我很不满意。”

    男人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散漫随性,听上去好像也不怎么在意。

    见此傅斯棠抬起头从背后瞪着他:“对,他很讨厌你,巴不得你被撞死。”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序欢自然能猜到多半是傅斯棠在借机骂他。

    他低低笑出声,清哑又性感,将人往上颠了一下,缓缓开口:“我可舍不得死,让你哥别想了。”

    傅斯棠哼了一声扭头不想搭理他。

    但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序欢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其实他知道傅斯棠说得不是气话,他们之间确实不可能走到结婚这一步。

    家族、傅斯觉,这两件事就已经横亘在他们之间了,更何况感情?简直是说笑。

    序欢不想继续谈论这些,他将人颠了一下,白皙的双脚在余光中晃过,他忽然想起什么瞟了眼她手。

    “你鞋呢?”

    傅斯棠一愣。

    对啊,她鞋呢?

    刚才不是还提在手里吗?没有吗?没有...吗?

    难道...丢在花房了!?

    想到这,傅斯棠连忙松开手撑起身子晃他:“怎么办,我忘记拿了!”

    序欢被她晃得身子都不稳了,他赶忙劝她:“再晃就摔了,你小心点。”

    “那我的鞋怎么办?”傅斯棠虽然停下了,但还是念叨,“那可是我最喜欢的鞋,限量款,就穿了一次!”

    “那回去拿?”

    没想到傅斯棠一听他说要回去,又不愿意了。

    “还回去干吗?万一那个老外回来了,我们不就白跑了。”

    她把手搭在他肩膀嘀咕,那语气听上去不是很高兴。

    序欢觉得自己脾气都要被她磨没了,不回去不开心,回去也不开心,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毛病,不然怎么就这么听她折腾。

    序欢叹气,转身就背着她往回走。

    见他真要回去,傅斯棠惊了,着急忙慌道:“你干吗?我不要了!我随便说说发发牢骚而已,不要回去了!老外都很注重隐私的,搞不好已经报警了,我们赶紧走,回头叫人打电话处理一下,哎!序欢,你听到没有啊!”

    傅斯棠念个不停,小嘴啪啪啪的,那双脚也不停地晃,晃得序欢人都站不稳了。

    他只好停下,眼中满是无可奈何。

    “你真想在这里摔一下?别闹我了,我真怕给你摔了。”

    “那我们走啊!”

    “不想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

    傅斯棠气鼓鼓,指使他回头。

    “你没听见那人说‘今天安德森先生要回来’,这个安德森可能就是古堡的主人,如果我们回去跟他碰到怎么办!”

    话刚说出口,傅斯棠忽然顿了一下。

    安德森?

    这个英文名好像在哪里看过。

    她刚才着急没这么细想,现在仔细想想,这个名字是有些印象,隐约记得身边某个人也叫安德森。

    好像是...傅斯棠猛然想起在哪看过。

    瞬间她脸色愠怒,挥起拳头捶序欢的背,大骂:“你个骗子!大骗子!安德森?你就是安德森吧!我说那人怎么不找了,感情你们是一伙的!你个王八蛋,还骗我说是别人的吓唬我!”

    前几天傅斯棠在公司看文件,有留意到序欢的英文名叫安德森,然后刚才躲那的时候,又听到有个人对那老外说:安德森先生今天要来,也许是安德森先生,不用追了。

    那会她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一下子回过神了。

    序欢一直都在逗她玩。

    想明白一切后,傅斯棠更加气得不行,不停大骂:“你个骗子!大骗子!你居然骗我!看我着急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害我鞋子都丢了!骗子!放我下来,我不用你背了!”

    序欢自知理亏,赶紧哄几句。

    “地这么脏,还是我背着你吧。”

    “脏我也不要你背!”

    说着,傅斯棠又捶打起来,手劲可不小。

    序欢吃痛一声:“啊!别打脑袋,轻点。”

    “打的就是你!”

    他们穿梭在美轮美奂的景色中,脚下散落的花瓣碾着芬芳,树荫丛生,鲜花爬满。

    只听两人吵闹着。

    “无耻的骗子!”

    “我错了,别生气了大小姐。”

    “要不...我让他把鞋送过来?”

    “我不要了——!!”

    【系统提醒:宿主,您的好感任务进度缓慢,一直停留在15%,请加快任务进度。】

    宋韵诗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心情不佳。

    她现在没心情应付系统,就随便敷衍了一句:“哦。”

    【系统提醒:宿主,好感度不够会严重影响剧情。】

    宋韵诗冷笑一声,影响剧情?能让人物回归主线,不人设偏移就谢天谢地了,还跟她讲什么影响剧情,现在一个两个都疯了,她谁都拯救不了,就赶紧大结局让她回家吧。

    不过说起这个,她记得当时跟系统谈的时候,好像也只是说...

    “我记得你只让我完成剧情,不做违反人设的事情,所以大结局怎么样或者人物最终如何,不影响我完成全部任务回家是吧?”

    【系统提醒:可以这么理解。】

    不过听到这个回答,她心里反而觉得荒繆。

    “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吗?因为女主角临时来不了了,所以你们就叫了个替身过来填补空缺,这样演出才能继续,世界才不会崩坏,哪怕已经秩序混乱,局面即将分崩离析,我们所有人都得按部就班地演下去,演完这场戏。”

    宋韵诗满脸嘲讽:“活得真像个傀儡。”

    【系统警告:这一切都是世界运行准则,请宿主严格执行,否则后果不可预测。】

    “知道了,我现在不就在完成任务的路上吗?”她翻了个白眼,跟系统聊完后心情更不好了。

    一直催她提升好感,这种事情怎么急得来?感情又不是玩游戏,每天戳戳他就能提升好感,喜欢本就是说不清的事情,有些人一眼就爱上了,有些人有着深刻的羁绊,有些人无论做什么努力都不会变心。

    还有她又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喜欢是努力也没用的。

    傅斯觉就是不动心。

    宋韵诗自己也郁闷,她明明按照剧情按照任务,还根据上帝视角去接近他,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就是不涨好感,有时候她都怀疑傅斯觉是不是不喜欢女的?不然为什么她按照小说女主的样子方式去做,他的反应和小说完全不一样。

    或者说,作者是不是骗她?其实她这么做傅斯觉本人根本不吃这套?

    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车子停在大门。

    车门打开,管家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小姐您回来,少爷和夫人正在里面等您。”

    看着这个让她浑身汗毛耸立的宋园,宋韵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踏出车子。

    ——又是做苦哈哈女主的一天。

    跟着管家她走到了客厅,这里一切她都很熟悉,以至于在看到余明珠,宋家二夫人的时候,她下意识浑身紧绷。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女人高雅地坐在沙发上,她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身侧沙发上宋意跷着脚撑着脑袋不耐烦地等着。

    “夫人,少爷,小姐回来了。”

    管家的声音让大家视线都落在了宋韵诗身上,她穿着素雅A字裙,裙摆至膝盖上面,版型经典又复古,裙身点缀着精致的雪花刺绣,看上去低调而华丽,优雅而端庄。

    宋夫人一看到她,马上露出一副和善的面目:“韵诗啊,你来了,快进来坐。”

    女人说得热情,却一步也不愿意上前,就坐在沙发上笑吟吟。

    今天没有客人,宋韵诗也不想和他们装什么合家欢的把戏,她就站在那:“不了,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我等会还要回去。”

    闻言宋意讽刺:“怎么,去了趟傅家就看不上我们了?”

    “说什么话呢,人家韵诗好久没回来,一下子没适应很正常,来韵诗我们坐下来谈。”宋夫人招手。

    “她爱坐不坐,这么喜欢站着就站着听。”

    宋意满脸戾气,语气格外带刺。

    “好了好了,韵诗还没结婚,怎么说还是我们宋家的女儿。”宋夫人微笑盯着宋韵诗,“你说是吧,韵诗。”

    话里话外还是在点她。

    宋韵诗心里长叹,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坐在偏远的位置上。

    宋夫人满意地露出笑,她打量起宋韵诗:“都说傅斯觉对你不错,今天一见还真是不一样了。”

    她没回答,只是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最近被傅斯棠盯上了,在这里待太久不好。”

    “傅斯棠?”

    对面宋意坐起身,皱着眉:“她来掺和什么?”

    宋韵诗淡淡瞥了眼他,努力掩藏她对他的反感,回答:“我不知道,你们要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这次是最后一次,我已经被人怀疑了。”

    “最后一次?”宋意冷讽,眼中一片寒色,“你以为你有停下的权利吗?”

    他站起身走到宋韵诗面前,充满压迫地逼近她。

    “你已经是一个叛徒了,是不是最后一次有意义吗?”

    “你!”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她。

    宋韵诗清楚的明白,宋意岂止是在说这场满是谎言利益的联姻,他是在说她当年的权衡和抛弃。

    宋韵诗瞪着他。

    他们互相仇视的眼神都恨不得杀了对方。

    “夫人,有先生的电话。”

    管家适时地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剑拔弩张。

    宋夫人对他们之间的冲突漠不关心,她缓缓起身:“宋意,事情就交给你,等下好好和你妹妹谈。”

    说着她就和管家一起离开了。

    整个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韵诗也不再忍受,她站起身推开他:“对,我是一个叛徒,我不配被原谅,那你呢?你就是刽子手,你就是一个只会用下贱手段的疯子!”

    她充满恨意的眼神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似乎褪去了年少时的胆怯畏惧,宋意愤怒之时有了一丝恍惚,什么时候起,她的恨只有恨了。

    “宋韵诗,你找死!”他一把抓起宋韵诗的手,抓得她生疼,“怎么,有傅斯觉撑腰,你觉得你可以脱离我了是吗?”

    不断收紧的手,沉重的呼吸,都在宣告宋韵诗眼前这个人此刻有多么愤怒。

    她生出一丝退缩,但为了任务激怒对方,她不得不继续刺激他。

    “难道不是吗?除了利用我妈利用他,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留在这!我厌恶你厌恶宋家的一切,哪怕傅斯觉会恨我骗了他,会厌弃我,我也愿意留在他身边求他原谅,而不是留在这,留在你身边!”

    “你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傅斯觉,傅斯觉,又是傅斯觉!以前是那个男人,现在是他!

    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装着别人!

    宋意内心的扭曲再也压抑不住,他满脸暴怒逼近她,压低的声音恐怖且偏执。

    “如果你敢,那我就把你们都杀了。”

    男人骇人的声音如同冷剑抵在脖颈,宋韵诗瞬间浑身冰凉:“你,你疯了。”

    眼见宋意又露出那副熟悉的阴鸷和疯魔,宋韵诗脸色惨白,她惊惶失措想抽出自己的手,不想宋意冷笑一声,直接拽着她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不!宋意!你不能这样做,停下,宋意停下!”

    宋韵诗眼看着宋意又要强行将自己拽到那个房间,她心底的绝望害怕无助就如同无形的海水将她深深淹没了。

    “不要!宋意!不要!”

    宋韵诗哭喊着不停地捶打对方,但这根本阻止不了他,他强硬地拽着她穿过一间间房门,直到走到最角落的房间。

    他打开房门,那里漆黑一片,窄小阴暗。

    “不!宋意!不要把我关在这里!不要!不要!”宋韵诗紧紧拽着他不愿松手,浑身发抖,以往的经历一遍遍冲刷她的脑海,那种几天不吃不喝,被抛弃被忽视,压抑绝望,不见天日濒临死亡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了。

    “求你!求你不要把我关进去,我听话...我会听话的!宋意...不要...”

    宋韵诗卑微而乞求地看着他,脸上全是恐惧和害怕,此刻泪湿的脸庞纤细的身形就像只可怜的小动物,让人心生怜悯。

    然而,宋意却视而不见。

    他挣脱开女人握紧的手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到那片漆黑的房间。

    只听他沉沉压低的声音说道——

    “晚了,我的妹妹。”

    直到关门的瞬间,宋韵诗才终于看清他脸上的冷漠,是那么残忍和阴暗。

    咚——

    随着房门紧闭,世界一片绝望。

    她陷入恐惧的深渊,歇斯底里。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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