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好长,太阳在头顶照着,人晕乎乎的,红了脸,嘴唇干裂,聂九拔木塞,举着水葫芦咕噜咕噜喝水,他们走了很长时间了,聂九不想走了,坐在了地上,对着站着喝水同样不好受的江来说“心之所向,我只看到了满天黄土,我现在看天,都是黄的。”

    江来听了发笑,坐在她身边,“那就歇会。”

    聂九是无所谓了不抱希望“能见到吗?”

    江来说“你要退啊”

    聂九看四周的黄土丘,哪里还分的清归路“退哪去啊,我都不认路了”

    江来两手一摊,黄沙略微凹陷,躺在了黄沙土上,心是自在的,说的亦是自在随意“那就这样吧。”

    突然,风动了卷起了黄沙,空中全是沙土,聂九迷了眼,用布包住脸,闷闷的声音吐出的清晰“江来,咱不动吗?要是被埋了怎么办。”

    江来不说话,闭着眼睛,聂九就知道了,她突然看见了什么,惊叹,“哇,那个人被卷起来了耶”

    遥远处,一道细小身形在半空中,被从那边卷来的沙尘暴困住,随着风向打着圈,可见风力的极速。聂九似乎可以听到他“啊”的叫了一会之后没了声音,估计嘴里被黄沙堵住了。

    沙尘暴并未从聂九这边来,只是卷起的沙落了他们一身,四周是白白的似是黄雾,什么都看不清了,太阳在不知不觉当中退去,天空暗了下来。

    黄沙突然凹了下去,形成了许多小小的凹洞,一只蝎子勾着尾巴,从那洞里爬出,柔软黄沙于它成了极其稳定的抓物,使它可以极快的爬出来。

    聂九看见了惊奇道“江来,有只蝎子。”

    江来猛的睁开眼看去,随后与聂九相视一眼,江来道“运道如此好,待回了京城可以去地下开石头了。”

    聂九不疾不徐说的一本正经“司武说,只要有血肉,它们就会撤,你来一刀,扔了咱就跑。”

    江来点头“先起来,准备跑。”

    聂九起身在江来身后,准备拉着他一块跑。

    江来取了匕首,毫不犹豫砍下了自己的小指头,速度够快,血并未溅,滴滴答答的滴血,聂九上前一步,将那手指丢向了蝎子,极快的拽下脸上包布,裹住江来的手,说“走”

    聂九和江来皆有回头,已经有四五只蝎子围绕着那只断指,边松了口气,又很快憋住了。

    只见那蝎子,似是被血肉激起了血性,竟以极快的速度朝聂九他们爬去,身后而至的是一大群,浩浩汤汤,人见了头皮发麻。

    聂九并未多想,取了腰中软剑,干净利落的斩下江来一只胳膊,她倒是够狠,江来吃痛,只是闷哼,脸色开始煞白。

    聂九停脚,将断臂踢了进蝎群,很快,就被密密麻麻的黑蝎吞噬不见,它们并未如愿退去,只停顿了不过片刻,便又朝聂九们驶来,聂九察觉到了,江来也是。

    他发白的脸上布满痛苦,眉头皱成了小山丘,不知是痛还是什么跌坐在了黄沙上,臀部一半都深陷其中。

    聂九知道了,嘴唇几经蠕动最后咧开成了一个微笑,江来抬头,见到了一双无光的眼睛里发红布满了血丝,眼泪缓慢的溢出,顺着脸打进了黄沙里。

    江来话语无力却异常坚定“退到后面去”

    聂九不动,无声流泪。

    江来呵斥“让你退你就退,站着干什么。”

    过大的话语牵动了肩膀的经,让他痛的闷哼皱眉,已是满头大汗。

    他低头重复“退到后面去。”

    聂九往后退了一步。

    她看见,黑蝎并未将江来啃噬,只是爬满了身躯,密密麻麻看不见江来了,聂九看见如此,直接哭出了声,她恐慌,她看不见江来了,她跪在地上,遮眼的双手挡不住溢出的眼泪。

    她开始失去身体感知,只能感觉到有什么存在,却又无话可说。她保持着跪立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

    太阳隐在云后,仍是那么刺眼,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周遭仍是黄沙在飞,一层薄薄的雾,可以看见远方。

    面前的黄沙地如初,似乎从没来过什么,聂九也不觉得自己存在,只有眼前画面。

    一个身传白袍的沙僧,手拄拐杖,只露一双不入世俗眼,自荒漠未知的尽头来,黄沙飞扬翻卷起他白色衣袍,他站立,何人万物都不可使其撼动。

    他连发三问,声音响在天穹之下。

    “你是谁?”

    “你从哪里来?”

    “你要来做什么?”

    跪地的少年,解了束发蓝带,任由青丝飘扬,一双眼眸残留着血丝,异常坚定,她不拘,女相。

    她连答三问,声音响在黄土之上,飘荡不绝。

    “我是聂九”

    “我从未知生”

    “我要到沙海去。”

    铮铮回应,激荡着她流下了不屈的泪水,她的声音有了哭腔,

    “那我的江来呢?”

    “他去了哪里?”

    “我还能见他吗?”

    那沙僧道“你过来,踩着脚印,不要问”

    于是,聂九跟随着沙僧,一印一脚,不知不觉当中,她看见了前方有一片海域,那里的黄土结实,没有风尘,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蓝海,映照着天际,静如止水,海中有九柱石柱,龙身盘绕,直通天际,下达明土。

    聂九撼然,浑身一颤之后,跪了下来,以如此的虔诚臣服于这一片无边无际的空寂。

    沙僧告诉了她真相。

    “沙海是心之所向,至净至纯,是内心平静安定的化显,人人心中皆有,它以沙海的模样化作为人间的示现,出现在荒原,亘古不变。”

    “人苦苦寻找,皆不见地,只因不知它本就在,知道终会见到,是无法找的,本自具足,不假外求”

    九柱代表了世间的九位神明。

    聂九拾起了一只如手掌一般大的白色海螺,上有黄褐色的纹路,像玉石一样的质地,里面的生命早已经消散。

    沙僧消失了,她走出了这片海域,看着黄土沙丘不知归处。

    突然,在一小沙丘上,一熟悉身影站立,四肢健全的他穿着同沙僧一样质地的白袍,到肩胛骨的不知算长算短的发,恣意散落。那张英俊潇洒的脸挂着她熟悉的笑容,是她的江来,也亦不是,他抬手放置耳边,无声示意。

    聂九将手中海螺放在耳边,里面传出江来声音“不要问,人活一遭,哪能事事都清楚,直往前走,便是出口。”

    “行九”他轻轻唤了一声。

    “嗯”聂九朝他笑。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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