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林棠晚直接打开了渣爹的对话窗口。
脑子里白茹电话里的信息纷至沓来，她深呼吸重新在心里理了一下他不堪的童年，他心灰意冷的成年期，以及他千疮百孔的过去。
周颂予10岁的那一年，跟着父母来到M国。
楚水瑶重新成了一名学生，她考入了M国久负盛名的朱丽叶学院，主修服装设计，辅修珠宝设计。
而周凯洋在唐人街打工，刷盘子端盘子。
周颂予在适应了一段时间英文教学后，迅速成了尖子生。
楚水瑶在国内时，本就有设计基础，她完成学业，开始在时尚公司崭露头角。
她从设计助理开始，很快做到了设计经理。
周凯洋依然吊儿郎当，但他在带孩子这件事上花了更多时间。
楚水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家的生活，自此开始稳定下来。
如果周颂予没有在学校遇到霸凌，或许他后来的人生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得已。
学校的小混混把他堵在墙角，搜不到钱就用下流话和动作羞辱他，羞辱了不算还把他揍了个半死。
他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暂停了学业，接受治疗。
但周家当时的条件，负担不起高昂的私人心理医生治疗费用。
楚水瑶只能把他送回了楚家，在国内治疗。
周颂予身上的变故，像是打开了周家的潘多拉之盒。
事业上刚刚开始崭露头角的楚水瑶，得了癌症。
而周凯洋，认识了唐韵汝。
白茹说：“我没有瞒着阿颂关于他妈妈生病的事，也好像从那时候开始，他好像振作了起来，只是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爱说爱笑了。我们当时不知道他们在M国什么情况，那边的事，都是阿颂后来跟我们讲的了。”
“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不会把情绪外露给人看。我们只知道，阿瑶眼看着在那边治不了回国来治的时候，已经不太好了，我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帮她开了半荷，用的都是她生病期间做的稿子，只有那套’惊夏’是她还没病的时候，做出来想去比赛的一个系列，所以……这也是阿颂为什么不让卖的原因。”
“我们为什么知道他对心理治疗应激呢……说来也巧，是楚峻大学学了心理学，在家给每个人做心理量表，阿颂当时撕了表不算，表现出了狂躁。”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没好。”白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语声哽咽，“林小姐，我能不能求求你，不要放弃他？”
林棠晚心中钝痛，她没有犹豫：“我不会的。”
从他遇到空难开始，她就很清楚一点：和人生其他无常相比，她不能接受生命中从此失去他这件事。
林棠晚不让周颂予问，到底是什么“办法”。
她打开渣爹的聊天记录。
如今看来他当时所说的秘密，不外乎他8岁前到底遇到了什么这件事吧。
这才是他后来所有异常的根源。
林棠晚输入：【周叔叔，上次你说的，用我未来的收益交换一个秘密，我可以同意。】
渣爹的消息回得很快：【当真？你要知道，那家店一个月的流水有多少吗？答应了可是不能反悔的，我再给你五分钟考虑一下。】
那边，周凯洋抬头，对唐韵汝笑着说：“你看，不用我再说什么，她会同意的。”
关系着他下半生能用来挥霍的钱，他的激动溢于言表。
唐韵汝正在描口红，不以为意：“你等拿到钱再说吧，还有，她这么同意，有法律效应吗？”
“怎么没有？这也是书面确认。”周凯洋笃笃定定。
他已经咨询过一个华人律师，这样的书面记录也可以作为裁定依据。
林棠晚等了五分钟，然后回复道：【我同意。但我也要丑话说前头，如果周叔叔你说的秘密是我已经知道的内容，那我是不会认的。我不妨透露一下，白茹阿姨已经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了。他得过严重的抑郁症，或许至今还没痊愈，这些我都知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居然已经知道这么多？
周凯洋狠了狠心，写到：【他的病因是7岁在苏市上小学的时候，第一次被霸凌时，有人救了他，但当时场景过于惨烈，他受了很大刺激，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你不妨问问他。】
就这？
渣爹可真有你的。
林棠晚不客气地回答：【这我也知道，他自己告诉我的。如果周叔叔只知道这些，那不好意思，你要我同意的事情，不作数呢。】
周凯洋：【你！！！】
林棠晚关了通讯软件。
她说过，对渣爹这样的人，她一分一毫都不会让他占到周颂予的便宜。
更何况，也不算诈他，她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周颂予做完催眠浑身疲惫，回到酒店客房洗了个澡。
进入催眠状态时，那些破碎的，充满血腥的场面，纷至沓来。
他的手不自禁地发抖。
带着恐惧和回避。
周颂予调整完自己后，出来见她在房间沙发上坐着，正皱着眉用力戳手机屏幕。
看到她，他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问道：“怎么了？”
虽然她说有办法，但他更愿意相信，她只是在宽慰他。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除了这段记忆你想不起来，其他的心理问题你都解决了吗？”
比如抑郁症和狂躁。
周颂予沉默了片刻：“回国后，我检查过两次，都显示很健康。”
他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说，“你别怕，我都好了，除了这段记忆我想不起来。”
别不要我。
林棠晚一把抓住他衣襟，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吻住了他。
她睁着眼睛，看他微微失神，然后温顺地闭上眼。
他平静下来，紧接着便想要更多。
当他反客为主开始掠夺她的唇舌时，她将他推开，然后趴在他胸前：“不行，大姨妈还在。”
周颂予顿住，伸手轻抚她后脑勺：“我没想……”
林棠晚碰了碰他：“不，你想。”然后肃着脸说，“接下去说正事。我能提你7岁之前的事吗？”
七岁之前……对他而言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但他愿意向她敞开。
周颂予点点头：“当然。”
他去接受催眠，也是为了唤起这段时间的记忆。
林棠晚翻出自己先前翻拍的家庭相册，找到那张和周颂予小时候照片相同背景的照片递给他，然后说：“根据我找到的信息，你7岁那年遇到了校园霸凌，有人救了你。”
7岁第一次霸凌的经验过于惨烈，导致他在M国遇到第二次霸凌后，直接诱发了严重抑郁。
她仔细回想，周颂予身上光洁无痕，没有受伤的痕迹。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霸凌，会让他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周颂予听她说完，浑身紧绷的肌肉和低垂的头，透露出他强烈的痛苦。
只是提及，都没有具体的细节，已经让他面露崩溃的神情。
林棠晚很想说，算了，就这样吧，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是一种幸福。
她收起相册，安静地抵着他额头。
喜事多多IPO开始，周颂予其实有不少和外方机构沟通的事，但林棠晚没有放他回海市，她不放心他这个样子回去。
“秦桑可以做吗？”
“可以。我带着他做过两次。”
“那就让他试试。顾北不是说拉法索项目之后，他要去谈个IPO项目吗？你盯着他呀，他可是CEO，怎么能全部依靠周par呢？！”
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总之，她让他在自己眼门前忙碌起来，不给他去七想八想的时间和空间。
然后，周末一起回到海市。
她是真的有办法。
老猫和她结契的时候，告诉过她，它的天赋技能就是进入人的意识，以造梦的形式回溯或迷惑人的意志。
打发周颂予出去找秦桑捋进度时，她用上了大伯给的专用香火。
香火升腾而起，老猫静静想用它带来的滋养和力量。
安奶奶：“这个术法很耗法力，有可能还没探知完，我就撑不住，那么，很有可能中途而废。”
“中途而废会怎么样？比之前糟糕吗？”
安奶奶眼神空灵，慈悲而宽和：“那倒不会，最差的情况就是，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也就是说，最差的情况就是和现在一样。
林棠晚从工作中领悟出一个道理，如果一件事，做与不做差别在5倍以上，那叫做值得做，如果差别在10倍以上，就变成很值得做，而20倍以上？那就是哪怕擦着监管的边，也会有人铤而走险去做。
对于用老猫的法术唤醒他记忆这件事，无非也就是收益和亏损持平的状态。
她毫不迟疑说：“那就来吧，但我要跟他一起进去。还有，我们是带着记忆回去的吗？”
安奶奶看了她一眼，低头舔了舔自己脚爪：“梦境是真实还原的，你们都不会有现在的记忆。他不记得你，你也不记得他。想好了吗？”
林棠晚点点头。
“那等你吻他的时候，我来发动。”
周颂予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林棠晚拒绝了他让翠和送菜上门，而是自己做了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
他吃过她做的菜，知道她会做，但没想到她能把家常菜做出这样的味道。
林棠晚笑眯眯问：“好吃吗？”
“好吃。”
“还有饭后甜点。”
她坐到他腿上，轻轻吻住了他。
下一瞬睁开眼，她站在了二十年前的苏市实验学校教学楼前。
“小棠棠，来找你爸爸吗？”门卫伯伯问。
脑子里白茹电话里的信息纷至沓来，她深呼吸重新在心里理了一下他不堪的童年，他心灰意冷的成年期，以及他千疮百孔的过去。
周颂予10岁的那一年，跟着父母来到M国。
楚水瑶重新成了一名学生，她考入了M国久负盛名的朱丽叶学院，主修服装设计，辅修珠宝设计。
而周凯洋在唐人街打工，刷盘子端盘子。
周颂予在适应了一段时间英文教学后，迅速成了尖子生。
楚水瑶在国内时，本就有设计基础，她完成学业，开始在时尚公司崭露头角。
她从设计助理开始，很快做到了设计经理。
周凯洋依然吊儿郎当，但他在带孩子这件事上花了更多时间。
楚水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家的生活，自此开始稳定下来。
如果周颂予没有在学校遇到霸凌，或许他后来的人生不会有这么多的不得已。
学校的小混混把他堵在墙角，搜不到钱就用下流话和动作羞辱他，羞辱了不算还把他揍了个半死。
他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
暂停了学业，接受治疗。
但周家当时的条件，负担不起高昂的私人心理医生治疗费用。
楚水瑶只能把他送回了楚家，在国内治疗。
周颂予身上的变故，像是打开了周家的潘多拉之盒。
事业上刚刚开始崭露头角的楚水瑶，得了癌症。
而周凯洋，认识了唐韵汝。
白茹说：“我没有瞒着阿颂关于他妈妈生病的事，也好像从那时候开始，他好像振作了起来，只是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爱说爱笑了。我们当时不知道他们在M国什么情况，那边的事，都是阿颂后来跟我们讲的了。”
“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不会把情绪外露给人看。我们只知道，阿瑶眼看着在那边治不了回国来治的时候，已经不太好了，我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帮她开了半荷，用的都是她生病期间做的稿子，只有那套’惊夏’是她还没病的时候，做出来想去比赛的一个系列，所以……这也是阿颂为什么不让卖的原因。”
“我们为什么知道他对心理治疗应激呢……说来也巧，是楚峻大学学了心理学，在家给每个人做心理量表，阿颂当时撕了表不算，表现出了狂躁。”
“那个时候，我们才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没好。”白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语声哽咽，“林小姐，我能不能求求你，不要放弃他？”
林棠晚心中钝痛，她没有犹豫：“我不会的。”
从他遇到空难开始，她就很清楚一点：和人生其他无常相比，她不能接受生命中从此失去他这件事。
林棠晚不让周颂予问，到底是什么“办法”。
她打开渣爹的聊天记录。
如今看来他当时所说的秘密，不外乎他8岁前到底遇到了什么这件事吧。
这才是他后来所有异常的根源。
林棠晚输入：【周叔叔，上次你说的，用我未来的收益交换一个秘密，我可以同意。】
渣爹的消息回得很快：【当真？你要知道，那家店一个月的流水有多少吗？答应了可是不能反悔的，我再给你五分钟考虑一下。】
那边，周凯洋抬头，对唐韵汝笑着说：“你看，不用我再说什么，她会同意的。”
关系着他下半生能用来挥霍的钱，他的激动溢于言表。
唐韵汝正在描口红，不以为意：“你等拿到钱再说吧，还有，她这么同意，有法律效应吗？”
“怎么没有？这也是书面确认。”周凯洋笃笃定定。
他已经咨询过一个华人律师，这样的书面记录也可以作为裁定依据。
林棠晚等了五分钟，然后回复道：【我同意。但我也要丑话说前头，如果周叔叔你说的秘密是我已经知道的内容，那我是不会认的。我不妨透露一下，白茹阿姨已经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了。他得过严重的抑郁症，或许至今还没痊愈，这些我都知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居然已经知道这么多？
周凯洋狠了狠心，写到：【他的病因是7岁在苏市上小学的时候，第一次被霸凌时，有人救了他，但当时场景过于惨烈，他受了很大刺激，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你不妨问问他。】
就这？
渣爹可真有你的。
林棠晚不客气地回答：【这我也知道，他自己告诉我的。如果周叔叔只知道这些，那不好意思，你要我同意的事情，不作数呢。】
周凯洋：【你！！！】
林棠晚关了通讯软件。
她说过，对渣爹这样的人，她一分一毫都不会让他占到周颂予的便宜。
更何况，也不算诈他，她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周颂予做完催眠浑身疲惫，回到酒店客房洗了个澡。
进入催眠状态时，那些破碎的，充满血腥的场面，纷至沓来。
他的手不自禁地发抖。
带着恐惧和回避。
周颂予调整完自己后，出来见她在房间沙发上坐着，正皱着眉用力戳手机屏幕。
看到她，他的情绪彻底平复下来，问道：“怎么了？”
虽然她说有办法，但他更愿意相信，她只是在宽慰他。
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除了这段记忆你想不起来，其他的心理问题你都解决了吗？”
比如抑郁症和狂躁。
周颂予沉默了片刻：“回国后，我检查过两次，都显示很健康。”
他握住她的手，低低地说，“你别怕，我都好了，除了这段记忆我想不起来。”
别不要我。
林棠晚一把抓住他衣襟，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吻住了他。
她睁着眼睛，看他微微失神，然后温顺地闭上眼。
他平静下来，紧接着便想要更多。
当他反客为主开始掠夺她的唇舌时，她将他推开，然后趴在他胸前：“不行，大姨妈还在。”
周颂予顿住，伸手轻抚她后脑勺：“我没想……”
林棠晚碰了碰他：“不，你想。”然后肃着脸说，“接下去说正事。我能提你7岁之前的事吗？”
七岁之前……对他而言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但他愿意向她敞开。
周颂予点点头：“当然。”
他去接受催眠，也是为了唤起这段时间的记忆。
林棠晚翻出自己先前翻拍的家庭相册，找到那张和周颂予小时候照片相同背景的照片递给他，然后说：“根据我找到的信息，你7岁那年遇到了校园霸凌，有人救了你。”
7岁第一次霸凌的经验过于惨烈，导致他在M国遇到第二次霸凌后，直接诱发了严重抑郁。
她仔细回想，周颂予身上光洁无痕，没有受伤的痕迹。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霸凌，会让他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周颂予听她说完，浑身紧绷的肌肉和低垂的头，透露出他强烈的痛苦。
只是提及，都没有具体的细节，已经让他面露崩溃的神情。
林棠晚很想说，算了，就这样吧，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是一种幸福。
她收起相册，安静地抵着他额头。
喜事多多IPO开始，周颂予其实有不少和外方机构沟通的事，但林棠晚没有放他回海市，她不放心他这个样子回去。
“秦桑可以做吗？”
“可以。我带着他做过两次。”
“那就让他试试。顾北不是说拉法索项目之后，他要去谈个IPO项目吗？你盯着他呀，他可是CEO，怎么能全部依靠周par呢？！”
养儿千日用儿一时。
总之，她让他在自己眼门前忙碌起来，不给他去七想八想的时间和空间。
然后，周末一起回到海市。
她是真的有办法。
老猫和她结契的时候，告诉过她，它的天赋技能就是进入人的意识，以造梦的形式回溯或迷惑人的意志。
打发周颂予出去找秦桑捋进度时，她用上了大伯给的专用香火。
香火升腾而起，老猫静静想用它带来的滋养和力量。
安奶奶：“这个术法很耗法力，有可能还没探知完，我就撑不住，那么，很有可能中途而废。”
“中途而废会怎么样？比之前糟糕吗？”
安奶奶眼神空灵，慈悲而宽和：“那倒不会，最差的情况就是，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也就是说，最差的情况就是和现在一样。
林棠晚从工作中领悟出一个道理，如果一件事，做与不做差别在5倍以上，那叫做值得做，如果差别在10倍以上，就变成很值得做，而20倍以上？那就是哪怕擦着监管的边，也会有人铤而走险去做。
对于用老猫的法术唤醒他记忆这件事，无非也就是收益和亏损持平的状态。
她毫不迟疑说：“那就来吧，但我要跟他一起进去。还有，我们是带着记忆回去的吗？”
安奶奶看了她一眼，低头舔了舔自己脚爪：“梦境是真实还原的，你们都不会有现在的记忆。他不记得你，你也不记得他。想好了吗？”
林棠晚点点头。
“那等你吻他的时候，我来发动。”
周颂予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
林棠晚拒绝了他让翠和送菜上门，而是自己做了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
他吃过她做的菜，知道她会做，但没想到她能把家常菜做出这样的味道。
林棠晚笑眯眯问：“好吃吗？”
“好吃。”
“还有饭后甜点。”
她坐到他腿上，轻轻吻住了他。
下一瞬睁开眼，她站在了二十年前的苏市实验学校教学楼前。
“小棠棠，来找你爸爸吗？”门卫伯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