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洛城十字街的上空。
叫卖梨膏糖的大喇叭里仍循环播放着充满洛城口音的广告词，但凡从那路过，都得被激情的叫卖留住，停下观赏。
而在梨膏糖小摊的身后，一个有些深度的巷子里，一个女人蹲在地上，抽着烟。
她双腿修长，蹲的姿势却放荡不羁，两个膝盖快与眉毛齐平，屁股险些挨到地面。
她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夹着细长的烟，吸下去是清苦的咖啡味，顿时把脑子搞清醒了一半。
背着包跑出来之后，许无边就开始在心里唾弃自己。
“有什么可慌的，瞎蹦的一个劲。”
她敲敲自己的心口，笑得有点无奈。
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自己没感觉，未免太过掩耳盗铃。
可到了这个年纪，有感觉也不一定就要谈，总要想很多东西。
手中的烟逐渐烧的只剩尾巴，有点烫手。
许无边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腿，挪到垃圾桶旁掐灭了烟，又重新点了一支。
起身之后她没再蹲回角落，大大方方站在巷口，眼神虚虚看着街道里的每一个人。
手拉手的，拥抱的情侣；前后跑着打闹的闺蜜兄弟；带孩子的家长还有中年夫妻。
人生海海形形色色，许无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江澈有好感，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许无边眼神向下，看着缝隙里爬出青苔的砖地，吸了一口烟。
淡淡尼古丁的味道混着咖啡味一起涌进喉口鼻腔，她舒了一口气。
随便吧，她又不是哲学家，想这些做什么。
随性而为就是了。
她许无边，什么时候是会被束缚的人了呢。
渐渐地，夜幕降临。
天边的云被下沉的夕阳染成绚烂的橘红色，又变成紫红色，像晕染出的画。
巷边的院落传出脚步声，几个人着急忙慌的从屋里出来，对话声阵阵。
“许姐的车还在门口，肯定没走，你别急啊。”
“我没急，就是……问问。”
“问问你问我有什么用，你打电话问许姐呗！”
几人的身影交错着从院子里推门出来，站在古朴的院子门口四处张望。
没过多久，许无边塞在裤兜里的手机幽幽作响。
“做一只吗喽……做一只潇洒的吗喽……”
诡异的手机铃声从院门口不远处的地方传来，江澈循着声音望去，几步远的院子侧墙边，许无边倚着墙，也刚刚抬起头。
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蕴着笑意，许无边抖了一下手头的烟掐灭在垃圾桶里，站在原地散味。
夜半的十字街亮起了红色的灯笼，沿街店家的铺面挂着复古的布面招牌，红底白字或者红底黄字，在空中随风飞舞。
许无边体态好，哪怕松垮的短袖和只露出个边的短裤也照样看起来有气质。
长发垂下，几缕遮在颊边，被红色的灯光映出一层雾面的轮廓，迷离又具有生活气。
江澈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朝她走了过来。
许无边挑眉，站直身子：“你们结束了？”
见江澈还要靠近，她虚虚拦了一下，道：“有烟味，你先别过来。”
“没事，”江澈在她面前不远处站定，身影正好能挡住许无边望向街道的视线，道：“好多人看你。”
许无边见他不在意也就作罢，嗤笑一声，乐道：“真的假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江澈定定看着许无边，片刻低下头，眼神落在垃圾桶顶上的烟灰缸。
“刚才有很多人拍你。”
江澈脸上没什么表情，用寻常说话的语气道：“说不定到了晚上，你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地瓜的寻人贴上，一群人老公老婆的叫。”
许无边挑眉，脚步轻巧地绕过江澈，背身冲他笑。
“那要真这么受欢迎，我也没办法呀。”许无边这样说道。
交叉擦过时掀起的风纠缠衣角，黏连又远离。
夜幕降临后逐渐喧闹的夜市里，许无边的声音同其他人声混在一起，和谐却又独特。
“直播结束，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哪？夜市？”
“可以啊，一会儿带你们去几家老字号，尝尝味道。”
“播呗，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江澈愣在原地很久很久，手掌渐渐攥起，捏成了一个布着一层薄汗的拳头。
片刻后，许无边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澈！快点！人好多，一会要跟不上啦！”
江澈转过身，隔着几层人，许无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笑得明艳。
身后是无数并肩前行的游人，是灯火通明的餐厅小摊，是随风飘动的酒店招牌。
冰糖葫芦的架子戳在她面前，汉服妆造店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她就站在那里，融进了洛城的风里。
张扬肆意。
“快来！”她招了招手，像一条鱼一样融入人流，却又像乌黑的鱼群中唯一一条亮红色的鲤鱼，引人注目。
她总是这样，不花任何心思，轻而易举的就能抓住人的心神。
迎上她的视线，江澈也笑了，追了上去。
“来了！”他应道。
***
十字街的夜市人满为患，他们逆着人流从南大街走回了中心，满眼都是穿着汉服的游客和灯火辉煌的店面。
路边摆着小摊，从烧烤炸串糖葫芦到低价吊带连衣裙，应有尽有。
宋倩拉着林晓涵走在最前面，举着手机直播。
许无边坠在队尾，路过一家烧烤摊的时候拎了两瓶海碧。
“喏，”许无边将一瓶插上吸管递给他：“那天的事，给你赔罪。”
江澈接过汽水，望向身后不远处烧烤摊的招牌，有些漫不经心。
“初吻就值一瓶汽水？”
啧，许无边咂嘴。
真是罪过。
“那你想要什么？”许无边拿着汽水瓶跟他碰杯：“我能给的，给得起的，都可以给你赔罪。”
江澈摇了摇头说：“没想好。”
“行吧，”许无边叹气：“我算是被你讹上了。什么时候想好了跟我要，我负责到底，行了吧？”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了江澈的心思，他笑了笑，答应了。
许无边松了口气，大步迈开，越过宋倩走到了几人的前面：“走吧小朋友们，带你们去吃洛城夜市的特产！”
在宋倩和林晓涵捧场的欢呼声中，江澈看着手中的汽水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十字街的夜市属实热闹，夜色降临后，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挤满了行人。
许无边熟门熟路，走在前面，带着众人左拐右拐，慢慢悠悠晃进了道路角落里看着并不显眼的烩菜店。
这家店的店面破旧，甚至有些油乎乎。门外用绿色的帐篷撑起一小片区域，下面放着低矮的桌凳。
许无边走进店门时吓了一跳，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人，登时震撼道：“我天，这是哪的人打过来了。”
这是她从小吃到大的苍蝇小馆，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景象。
穿着汉服的，扣着帽子玩手机的，带孩子的。各色各样的旅客占满房间，把本地人都挤得打包回家吃。
一进门的收银台里，站着一个穿着围裙，有些胖胖的妇人。
听见许无边的话，她笑着抬起头，发现是熟面孔后更是多了几分笑意。
“好久没见你来吃过了。”她道。
宋倩他们跟在许无边身后，探头探脑看了两眼后，在许无边的示意下，去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
江澈留在许无边身边，听她同老板娘闲聊。
“是，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许无边也笑，看着没怎么涨价的菜单随口点道：“两份烩菜在这吃，一份加辣椒一份不加。”
老板娘下了单，许无边靠在桌前看着屋内满座的人，感叹：“生意这么好，我还想着带朋友来的是个不为人知的小店呢，现在看来可出名了。”
生意好了谁都高兴，老板娘嘿嘿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嗨，现在不是年轻人都喜欢看什么攻略啥的，咱这店不知道怎么就被传开，突然就热闹了。”
店铺结构简单，收银台背后的房间盖着帘，里面就是后厨，隐约能看到大厨忙碌的身影。
许无边想起自己从前来吃，总能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孩趴在油乎乎的桌上写作业，随口唠道：“家里孩子呢？我记得之前总在这写作业。”
老板娘低头笑了笑，看着许无边，脸上的笑质朴又幸福。
“他呀，上大学去了。这两年生意好，供得起，送他去外地上学了，说是个什么……”她皱着眉，拍了一下手，大声道：“是个211，好学校嘞！”
“哇，”许无边笑得大方，真诚夸道：“咱们这考211可不容易，孩子有出息啊！”
有了孩子的人，听旁人夸自己孩子总是高兴的。
老板娘拉着许无边聊了半天孩子，等烩菜做好了便亲自帮他们端上桌，送了几个又白又软的大馒头。
“谢谢啊，”许无边笑：“生意兴隆。”
她走到墙边的消毒柜，取出从五个小碗和筷子勺子，分给众人，这才腿一缩坐下。
宋倩仰着头看许无边，眼睛里跳动着小星星。
“姐，你真的好厉害。”她感叹道。
“怎么说？”许无边摇摇头，神态得意：“夸出来让我听听。”
宋倩斟酌半晌，思索道：“就是感觉你跟什么人都能聊得来，而且聊天之后总能……虽然不是说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什么，但好像每次都会得到优待。像上次吃那个农家菜，就让老板心甘情愿优惠了几十块，顶上一道菜了。”
许无边说：“这个啊，是人格魅力，以后进了社会多锻炼就有了。”
许无边笑着点了点桌上的两大份烩菜。
“分着尝尝味吧，夜市得慢慢吃，一种吃饱了就没得吃了。”她解释道：“这家菜量很大，你们翻翻就知道了。”
白蓝交错的青花瓷大海碗装的满满当当，豆腐丝海带丝白菜丝，肉丸子素丸子还有肉片，被滚烫的骨汤一煮，加上灵魂胡椒，风味独特，满嘴鲜香。
许无边领着她们，从烩菜吃到不翻汤，又吃了烧烤小吃，坐在夜市里聊到深夜。
等到夜市里的人散去大半，许无边看了看表，提出要先走。
“最近被家里盯着调作息，太晚回家会被骂。”
她背起背包，站了起来：“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再玩会儿，回去的路上能看到天堂明堂的夜景。”
“这么快就走吗？”宋倩收起手机，挽留道：“你都没吃多少，还想再吃点什么吗？”
“不了，吃得很饱。”
许无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反正之后还会见面，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从桌上拿起她跟江澈的汽水瓶，最后跟大家打个招呼，潇洒地走进夜色中。
夜半的街头人少了很多，踩在青砖石板路上的哒哒声变得清晰。
许无边数着地面的砖块，意料之中的听见江澈哒哒哒哒地跑来。
新中式的穿搭配上亮眼的长相，一路跑过来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大概配上一段宿命感的音乐都能剪出前世今生的预告。
许无边脑补着画面，笑着转头看着他朝自己跑来，发丝被灯染成金色，一晃一晃。
“不是说你们自己再玩会儿？”她道。
江澈挂着珠串的手摸了下后脑勺，解释道：“我……我送你到车那里，安全。”
路上人那么多，灯火通明，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安全。
许无边叹了一声，道：“真贴心。”
她的视线落回脚下蜿蜒的青砖地，故意交错踩着砖块，右手夹着的两个汽水瓶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不经意道：“你对别人也这样？”
“没有，”江澈回答得很干脆：“之前一般都是集体行动，或者不把时间安排到很晚。”
“哦？”许无边转身站定，看着他：“今天也不算晚，怎么违背常规了？”
江澈上前几步，跟她并行。
两人中间默契的隔着两小块砖的距离。
许无边随着江澈的上前而转身，一同迈步。
看着同时迈出的左脚，许无边刚想开玩笑说默契，便听见江澈的答复。
“因为……想多跟你呆一段时间。”
叫卖梨膏糖的大喇叭里仍循环播放着充满洛城口音的广告词，但凡从那路过，都得被激情的叫卖留住，停下观赏。
而在梨膏糖小摊的身后，一个有些深度的巷子里，一个女人蹲在地上，抽着烟。
她双腿修长，蹲的姿势却放荡不羁，两个膝盖快与眉毛齐平，屁股险些挨到地面。
她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夹着细长的烟，吸下去是清苦的咖啡味，顿时把脑子搞清醒了一半。
背着包跑出来之后，许无边就开始在心里唾弃自己。
“有什么可慌的，瞎蹦的一个劲。”
她敲敲自己的心口，笑得有点无奈。
到了这个时候，再说自己没感觉，未免太过掩耳盗铃。
可到了这个年纪，有感觉也不一定就要谈，总要想很多东西。
手中的烟逐渐烧的只剩尾巴，有点烫手。
许无边站起身跺了跺发麻的腿，挪到垃圾桶旁掐灭了烟，又重新点了一支。
起身之后她没再蹲回角落，大大方方站在巷口，眼神虚虚看着街道里的每一个人。
手拉手的，拥抱的情侣；前后跑着打闹的闺蜜兄弟；带孩子的家长还有中年夫妻。
人生海海形形色色，许无边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江澈有好感，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许无边眼神向下，看着缝隙里爬出青苔的砖地，吸了一口烟。
淡淡尼古丁的味道混着咖啡味一起涌进喉口鼻腔，她舒了一口气。
随便吧，她又不是哲学家，想这些做什么。
随性而为就是了。
她许无边，什么时候是会被束缚的人了呢。
渐渐地，夜幕降临。
天边的云被下沉的夕阳染成绚烂的橘红色，又变成紫红色，像晕染出的画。
巷边的院落传出脚步声，几个人着急忙慌的从屋里出来，对话声阵阵。
“许姐的车还在门口，肯定没走，你别急啊。”
“我没急，就是……问问。”
“问问你问我有什么用，你打电话问许姐呗！”
几人的身影交错着从院子里推门出来，站在古朴的院子门口四处张望。
没过多久，许无边塞在裤兜里的手机幽幽作响。
“做一只吗喽……做一只潇洒的吗喽……”
诡异的手机铃声从院门口不远处的地方传来，江澈循着声音望去，几步远的院子侧墙边，许无边倚着墙，也刚刚抬起头。
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蕴着笑意，许无边抖了一下手头的烟掐灭在垃圾桶里，站在原地散味。
夜半的十字街亮起了红色的灯笼，沿街店家的铺面挂着复古的布面招牌，红底白字或者红底黄字，在空中随风飞舞。
许无边体态好，哪怕松垮的短袖和只露出个边的短裤也照样看起来有气质。
长发垂下，几缕遮在颊边，被红色的灯光映出一层雾面的轮廓，迷离又具有生活气。
江澈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朝她走了过来。
许无边挑眉，站直身子：“你们结束了？”
见江澈还要靠近，她虚虚拦了一下，道：“有烟味，你先别过来。”
“没事，”江澈在她面前不远处站定，身影正好能挡住许无边望向街道的视线，道：“好多人看你。”
许无边见他不在意也就作罢，嗤笑一声，乐道：“真的假的，我有什么好看的。”
江澈定定看着许无边，片刻低下头，眼神落在垃圾桶顶上的烟灰缸。
“刚才有很多人拍你。”
江澈脸上没什么表情，用寻常说话的语气道：“说不定到了晚上，你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地瓜的寻人贴上，一群人老公老婆的叫。”
许无边挑眉，脚步轻巧地绕过江澈，背身冲他笑。
“那要真这么受欢迎，我也没办法呀。”许无边这样说道。
交叉擦过时掀起的风纠缠衣角，黏连又远离。
夜幕降临后逐渐喧闹的夜市里，许无边的声音同其他人声混在一起，和谐却又独特。
“直播结束，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哪？夜市？”
“可以啊，一会儿带你们去几家老字号，尝尝味道。”
“播呗，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又不是见不得人。”
江澈愣在原地很久很久，手掌渐渐攥起，捏成了一个布着一层薄汗的拳头。
片刻后，许无边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江澈！快点！人好多，一会要跟不上啦！”
江澈转过身，隔着几层人，许无边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笑得明艳。
身后是无数并肩前行的游人，是灯火通明的餐厅小摊，是随风飘动的酒店招牌。
冰糖葫芦的架子戳在她面前，汉服妆造店的灯光打在她身上，她就站在那里，融进了洛城的风里。
张扬肆意。
“快来！”她招了招手，像一条鱼一样融入人流，却又像乌黑的鱼群中唯一一条亮红色的鲤鱼，引人注目。
她总是这样，不花任何心思，轻而易举的就能抓住人的心神。
迎上她的视线，江澈也笑了，追了上去。
“来了！”他应道。
***
十字街的夜市人满为患，他们逆着人流从南大街走回了中心，满眼都是穿着汉服的游客和灯火辉煌的店面。
路边摆着小摊，从烧烤炸串糖葫芦到低价吊带连衣裙，应有尽有。
宋倩拉着林晓涵走在最前面，举着手机直播。
许无边坠在队尾，路过一家烧烤摊的时候拎了两瓶海碧。
“喏，”许无边将一瓶插上吸管递给他：“那天的事，给你赔罪。”
江澈接过汽水，望向身后不远处烧烤摊的招牌，有些漫不经心。
“初吻就值一瓶汽水？”
啧，许无边咂嘴。
真是罪过。
“那你想要什么？”许无边拿着汽水瓶跟他碰杯：“我能给的，给得起的，都可以给你赔罪。”
江澈摇了摇头说：“没想好。”
“行吧，”许无边叹气：“我算是被你讹上了。什么时候想好了跟我要，我负责到底，行了吧？”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了江澈的心思，他笑了笑，答应了。
许无边松了口气，大步迈开，越过宋倩走到了几人的前面：“走吧小朋友们，带你们去吃洛城夜市的特产！”
在宋倩和林晓涵捧场的欢呼声中，江澈看着手中的汽水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
十字街的夜市属实热闹，夜色降临后，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挤满了行人。
许无边熟门熟路，走在前面，带着众人左拐右拐，慢慢悠悠晃进了道路角落里看着并不显眼的烩菜店。
这家店的店面破旧，甚至有些油乎乎。门外用绿色的帐篷撑起一小片区域，下面放着低矮的桌凳。
许无边走进店门时吓了一跳，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人，登时震撼道：“我天，这是哪的人打过来了。”
这是她从小吃到大的苍蝇小馆，什么时候有过这个景象。
穿着汉服的，扣着帽子玩手机的，带孩子的。各色各样的旅客占满房间，把本地人都挤得打包回家吃。
一进门的收银台里，站着一个穿着围裙，有些胖胖的妇人。
听见许无边的话，她笑着抬起头，发现是熟面孔后更是多了几分笑意。
“好久没见你来吃过了。”她道。
宋倩他们跟在许无边身后，探头探脑看了两眼后，在许无边的示意下，去门口找了个位置坐下。
江澈留在许无边身边，听她同老板娘闲聊。
“是，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许无边也笑，看着没怎么涨价的菜单随口点道：“两份烩菜在这吃，一份加辣椒一份不加。”
老板娘下了单，许无边靠在桌前看着屋内满座的人，感叹：“生意这么好，我还想着带朋友来的是个不为人知的小店呢，现在看来可出名了。”
生意好了谁都高兴，老板娘嘿嘿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嗨，现在不是年轻人都喜欢看什么攻略啥的，咱这店不知道怎么就被传开，突然就热闹了。”
店铺结构简单，收银台背后的房间盖着帘，里面就是后厨，隐约能看到大厨忙碌的身影。
许无边想起自己从前来吃，总能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孩趴在油乎乎的桌上写作业，随口唠道：“家里孩子呢？我记得之前总在这写作业。”
老板娘低头笑了笑，看着许无边，脸上的笑质朴又幸福。
“他呀，上大学去了。这两年生意好，供得起，送他去外地上学了，说是个什么……”她皱着眉，拍了一下手，大声道：“是个211，好学校嘞！”
“哇，”许无边笑得大方，真诚夸道：“咱们这考211可不容易，孩子有出息啊！”
有了孩子的人，听旁人夸自己孩子总是高兴的。
老板娘拉着许无边聊了半天孩子，等烩菜做好了便亲自帮他们端上桌，送了几个又白又软的大馒头。
“谢谢啊，”许无边笑：“生意兴隆。”
她走到墙边的消毒柜，取出从五个小碗和筷子勺子，分给众人，这才腿一缩坐下。
宋倩仰着头看许无边，眼睛里跳动着小星星。
“姐，你真的好厉害。”她感叹道。
“怎么说？”许无边摇摇头，神态得意：“夸出来让我听听。”
宋倩斟酌半晌，思索道：“就是感觉你跟什么人都能聊得来，而且聊天之后总能……虽然不是说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什么，但好像每次都会得到优待。像上次吃那个农家菜，就让老板心甘情愿优惠了几十块，顶上一道菜了。”
许无边说：“这个啊，是人格魅力，以后进了社会多锻炼就有了。”
许无边笑着点了点桌上的两大份烩菜。
“分着尝尝味吧，夜市得慢慢吃，一种吃饱了就没得吃了。”她解释道：“这家菜量很大，你们翻翻就知道了。”
白蓝交错的青花瓷大海碗装的满满当当，豆腐丝海带丝白菜丝，肉丸子素丸子还有肉片，被滚烫的骨汤一煮，加上灵魂胡椒，风味独特，满嘴鲜香。
许无边领着她们，从烩菜吃到不翻汤，又吃了烧烤小吃，坐在夜市里聊到深夜。
等到夜市里的人散去大半，许无边看了看表，提出要先走。
“最近被家里盯着调作息，太晚回家会被骂。”
她背起背包，站了起来：“时间还早，你们可以再玩会儿，回去的路上能看到天堂明堂的夜景。”
“这么快就走吗？”宋倩收起手机，挽留道：“你都没吃多少，还想再吃点什么吗？”
“不了，吃得很饱。”
许无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反正之后还会见面，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从桌上拿起她跟江澈的汽水瓶，最后跟大家打个招呼，潇洒地走进夜色中。
夜半的街头人少了很多，踩在青砖石板路上的哒哒声变得清晰。
许无边数着地面的砖块，意料之中的听见江澈哒哒哒哒地跑来。
新中式的穿搭配上亮眼的长相，一路跑过来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大概配上一段宿命感的音乐都能剪出前世今生的预告。
许无边脑补着画面，笑着转头看着他朝自己跑来，发丝被灯染成金色，一晃一晃。
“不是说你们自己再玩会儿？”她道。
江澈挂着珠串的手摸了下后脑勺，解释道：“我……我送你到车那里，安全。”
路上人那么多，灯火通明，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安全。
许无边叹了一声，道：“真贴心。”
她的视线落回脚下蜿蜒的青砖地，故意交错踩着砖块，右手夹着的两个汽水瓶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不经意道：“你对别人也这样？”
“没有，”江澈回答得很干脆：“之前一般都是集体行动，或者不把时间安排到很晚。”
“哦？”许无边转身站定，看着他：“今天也不算晚，怎么违背常规了？”
江澈上前几步，跟她并行。
两人中间默契的隔着两小块砖的距离。
许无边随着江澈的上前而转身，一同迈步。
看着同时迈出的左脚，许无边刚想开玩笑说默契，便听见江澈的答复。
“因为……想多跟你呆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