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再跑出去了。”看着病床上一脸惨白的人,谭松还是不舍得把话说重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体状态你自己应该知道的。这真的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真的真的知道了。”杨乐雅乖巧得用力点点头,“你说过我了,就不能再去说柴鲸咯~都是我的瞎主意,她也只是配合我胡闹……”

    “你听话些,我就到此为止。”谭松帮她拢拢被子,“不然你知道的,我可凶了。”

    “了解!”她俏皮得展开笑颜,但又很快收了笑意,轻叹口气,“我现在倒是真有些后悔今天瞎胡闹了……我的确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

    “好了。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谭松阻止了她继续胡思乱想,“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后悔的必要。至少……今天你见到了买买。”

    “嗯。”她调整了情绪,闭上了眼睛,“你说的对。好了,我需要睡眠,晚安。”

    “嗯,晚安。”谭松轻手轻脚关门出去,低头看了看表上的时间,拨通了谁的电话……

    美国的那场事故终究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些不可逆的伤害。

    尽管杨怀林夫妇费尽心思照料,在她身上用尽各类名贵药材,但她伤了根本,实在无力回天,怎么也养不回到她原本的身体状态了。

    这两年她参与了一个国家的机密工程,每天都精神紧张得连轴转,本以为会坚持不下来,却意外地顺利坚持到了这项工作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几天工作结束整个人精神和身体都骤然放松,刚回家没几天,她就突然倒下了。

    连续几天降不下来的高烧,血红蛋白持续偏低……像是普通的伤风感冒,但又要更严重些,时不时地就会突然晕厥,住院观察好几天了,却迟迟没能好转……

    因为怕她突然晕倒发生磕碰和意外,所以这些天一直不让她离开有人监护的范围。

    谭松不过单位有事稍微离开了一会儿,她就偷溜出来,然后搞成了现在这样……

    第二天,栾语宁一行人在她的病房门口看见那两个站岗哨兵的时候,非常理所当然得愣了一愣。

    虽然时常被这杨家九小姐的排场吓到,但是每次令人惊吓的点都是如此的出其不意也是不容易。

    好在哨兵并没有阻拦他们进门,甚至好像事先知道他们会来一般,只是冲他们行了个礼,然后贴心得为他们开了门。

    今天又还是持续高烧的状态,杨乐雅挂着吊瓶,整个人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所以当她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迷迷登登醒来,看见床前骤然出现的买买的小脸,不自觉得就笑了起来,她伸手去摸摸这张她这辈子也摸不够的小肉脸,自言自语得呢喃,“是真的还是做梦啊……”

    “妈咪,你好些了吗?”买买凑近了些,脸上带着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担忧,伸手摸摸她的手,“妈咪,你的手还是好烫……你是不是还是好不舒服?”

    意识到是真的买买小朋友,她脸上的笑又大了些,声音还哑着,却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些,“没有啊,等这瓶药水全部挂完,我就会马上恢复健康啦~”

    “最好是。”柴鲸的声音不轻不重得在旁边响起,满是愧疚,“哎,我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么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我都不敢想昨天万一……”她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自己默默转了话头,“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只是困……”她有些无奈得笑,“还有些担忧我智慧的脑细胞这些天是不是被烧死了不少……”

    “还能开玩笑,说明状态还不错。”栾语宁在一旁打趣,“你给松哥说了什么?昨晚我去门口接他的时候被他铁青的脸吓得要死……想着昨晚肯定逃不掉一顿严肃批评教育了,但竟然就这样过去了~简直不敢相信!”

    “就……”她正想开口调侃一句,余光撇见角落沙发里坐着的人,笑容瞬间凝固,她没想到他也会来。

    还有他身边正冲她微微笑着的那位。

    意识到她的目光,他站起身向她靠近,他身边那位也紧随其后,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微微笑意。

    待他们站到她的病床前,杨乐雅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躺着而他们站着的关系,她竟然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

    这令她非常的不舒服。

    “昨晚没来得及介绍。”他先开了口,并没有多少情绪,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这位是买买的家庭教师。”

    “您好,我是杨乐雅。”她挤出笑来,和那个她打招呼。

    “杨小姐您好,我叫李欣,很高兴认识您。”她依旧眉眼弯弯,落落大方,“我很荣幸能成为买买的家庭教师,她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小天才。”

    她只是笑着,并没有什么回应。

    “李老师这两年,”他着重强调了这几个字,“甚至全权帮忙规划了买买的教育蓝图,非常认真负责。“他顿了顿,似乎对她此刻的态度很不满意,语气里带了些埋怨,有些故意,“几乎代替尽了一位母亲的责任和义务。”

    好了,现在她连笑都不想笑了。

    首先,她觉得他没必要和她说这些,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她甚至不想霸占买买的那句“妈咪”,这两年他们是怎么过的,她真的一点也不好奇。

    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已成为了既定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

    既然如此,那她实在不知道她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和这位李老师对话。

    和她说些什么好呢?

    “谢谢您这两年对买买的照顾?!”

    她现在也不是买买的家长啊,这句话学生家长的气息太重了吧……

    “您辛苦了?!”然后嘞,“现在我回来了,之后您就轻松了?!”

    笑死,她并没有一点想要参与他们之后生活的想法……

    那,似乎只有最后一个选项了。

    “其实……”她努力重新扬起笑来,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了几个来回,显得她的这后半句话满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真心诚意,“你们俩位很相配。”

    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

    “是吗?很开心您这么看好我们。”这位李老师的确是位狠角色,她云淡风轻地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甚至说这后半句的时候星星眼带着娇羞毫不避讳得直直盯着身旁的某人。

    “这么热闹?”一身军装的谭松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边,看着像是刚从单位回来,冲病房内的各位笑着点头打招呼。

    “不是说要开会吗?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她微笑着迎接他,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也许自己都不曾发觉的亲昵。

    “例会而已,没什么重要的内容。不如偷溜回来陪你。”他脸上的笑意随着走近她越发的浓,眼里的爱意和关心更是不加一点掩饰。

    “被谭书记知道了,你就完蛋了。”她调侃一句,转过头来为他介绍,“这位是李欣,李老师,买买的家庭教师。”

    “李老师,您好。”比起她,谭松倒是显得热情许多,冲对面的人伸出手来,“这两年,辛苦您照顾我们家买买了。”

    “没有,都是我应该做的。”李欣礼貌得回握住伸过来的那只手,下意识地转头看身边某人的反应。

    刚刚已经黑了的脸现在更黑了。

    “差不多也到午饭时间了。”谭松收回手,顺势看了眼手表,转头看着病床上的人,和她商量,“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你不是一直说想带买买尝尝xx家餐后甜点的布丁吗?就今天呗?”说着又转头征求大家的意见,“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让大家赏我一个薄面?”

    栾语宁和柴鲸默默得站在不远处,开始后悔今天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种修罗场……

    “爸比,我想和妈咪一起吃午饭。”买买小朋友转头巴巴得看着自己满脸不太高兴的老父亲,“我们已经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和妈咪一起吃过饭饭了。”

    “……当然可以。”他永远都会做让买买宝贝开心的决定,他伸手揉揉买买的圆脑袋,“只要买买想的,老爸都好~”

    “耶~”买买开心得一跳一跳,扑到病床上抱住她,“妈咪,那个布丁真的那么好吃吗?”

    “嗯。”她只有对着买买才会这样笑,温暖得好像整个世界都亮了一度,“超级好吃~但你要先乖乖吃饭。”

    “好!”买买点头如捣蒜,“我吃饭最乖啦~”

    “你最好说到做到。”某人也终于愿意露出一点笑来,忍不住还是吐槽了句这个小骗子,“你啊,就最会哄你妈咪了~”

    “妈咪,不要听爸比的。买买长大了,越来越能干了呢~”小家伙颇不满意地转头瞪一眼自己的老父亲,有些狗腿地伸手去扶病床上的杨乐雅起来,看见她光着脚,就连忙求表现,“妈咪,我来帮你穿袜袜!”

    说着就要跑去开柜子帮她拿袜子。

    谭松笑着跟上,从柜子里拿出袜子递过去给她,小家伙屁颠屁颠得跑回来,跪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给坐在床沿的杨乐雅穿袜子。

    看着眼前这个连头顶都展现出认真的小脑袋,杨乐雅瞬间理解了小时候母亲节给妈妈洗脚时妈妈为什么会感动到落泪了……因为她现在也是同样的心情,她也有有点想哭……

    “感动吧?”某人敏锐得捕捉了她那微微泛红的眼眶,像是调侃,又很是认真,“因为养了个孝女啊,我们。”

    嗯,这最后两个字的刻意,没人听不出来。

    “……是啊。”挣扎了许久,她终究像妥协了般,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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