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酒席吃得好生憋闷,那边的大理寺内却是别样景色。亦是一番酒席,只是一群人凑在一起,桌上摆着几壶打来的散酒,牛皮纸包着的烧鸡。

    一腰间别着短刀的藏人模样的说道:“来来来,各位,你们说别人应卯我们如是,别人休沐我们未能散值。良辰吉日全城休沐,我们啊,还得苦哈哈地待在这。”

    他手边的一人说道:“这话我认同啊,咱们啊,就是这劳碌命,就咱们这差事儿没有什么要了命的大功,哪能向上爬。上面那些谁家没有个公子好友的。我朝律令还允许女子当值,你说要不是咱们这寒苦,怕是也得分她们一杯羹。”

    “诶诶诶,这话不兴的说啊”,说着望了一眼四周,门内边坐着的那个还是一如来的那个时候,没有一点动静。自他今早与何大人一同来时,只见他俩闲谈了几句,他跟着何大人整理案卷,后大人走后,他还在那里待着。何旧曾和他嘱咐过几句,他也知晓他的目的。他途中离开过一段时日,不一会儿又回来待在那里面。何力瞥过一眼,回来的时候脸色沉重。

    何力总觉得他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你们说说,就他那样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知进这作什么。若不是看他是少卿大人领进来的,保准不给他好脸色看。还有那件事本不应是咱们大理寺的事,上面的也不知怎的,就将这么一块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塞给了咱们。”

    “好事儿哪会想到咱们啊,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不就是那位。而刑部尚书又与那林家颇有渊源。”那人说着深深叹了一声,似乎真的很同情何旧地说道:“说难的还是何少卿啊,寺卿与那左少卿是一家的,这件事儿可不就落在了何大人的头上。”

    何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啊,少说点吧,这地方,你又不是不知,少说话,多做事儿才是王道。”想着何旧与他说的话,又添了一句:“那言初,原先也是一个望族,学富五车,在某些方面或许真能帮上咱们吧。还是不要找他的麻烦。”

    有人不太愿意般说道:“再怎么样,现下他也只是一个差遣,连咱们都算不上,咱们好歹每月还能领着俸禄,他呢,什么也不是。”

    “也不知他图什么!”

    “你管人家作什么,反正只要他干了他该干的活儿。”身旁的人给他斟满了酒,推着他继续喝,何力拿起酒杯,不觉又看了一眼那扇窗

    言初知道外边的人在如何编排他,他不在意,他只想要达成自己的心愿,完成了即可,即使不能,那他也想试试。

    毕竟那人怎么说也算是有恩于他。只是看着手中的这些东西,他深觉自己还是接触的不够多。只是他与何旧的情谊也就只能达到这些了。就他一个临时差遣,能接触到这些东西也实属僭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进来一个人,他抬眸望了一眼。见来人是何旧的远房亲戚,大理寺的狱丞何力。

    这人与何旧不同,虽说是亲戚,但是那种隔了不知多少辈的远房亲戚。一副武夫模样,腰间带着佩刀,进门望了一眼外面,面露和善的笑容道:“都这酉时过了半刻了,你怎么还不走。何大人给你定的时间是每日的申时至酉时之间的时间,再晚怕是有人要来了。”

    “多谢提醒,在下这就离开。”言初整理好手边的案卷,何力似乎还有什么话要与他讲,就在一旁等着他收拾好。

    “我们之前是否在哪儿见过?”

    “言某自记事起便在丰谷乡下庄子里养病,前些年家中蒙难后,这也是第一次回到了锦城中。”

    何力回道:“那应该就是我记错了。”他看言初的话很少,觉得自己应该是叨扰到了他,便作揖回身,走时不忘嘱咐道:“明日莫要迟了。这门不太好关,你关的时候注意。”

    “好。”

    言初吹灭灯,房间一时昏暗,他闭了闭眼睛这才看清脚下的路。关上了门,才想起放在里面的米糍粑。复而进去拿起揣进了怀中,原先松软的现在变得又凉又硬。

    他刚走出大门,便瞥见拐角处城墙根的那抹印记,他望了一眼四周。直接拐进了巷子里。往里走,便见到了一袭黑衣的胥烟见到他便拔剑指向他。

    他笑道:“许久未见,这便是你送的礼物吗?”

    胥烟:“听闻你进了那宋府,为何迟迟不见你拿回那张图。”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这性子,也不知他怎就同意你来监视我了。”

    胥烟手中的剑偏了半分,看着他那无所谓的态度,觉得很是讽刺。慢慢地将剑放下收回了剑鞘。回道:“除了我,没人愿意。昨日太子的病又加剧了,那位催你赶紧拿了图回去,他可等不及要那位置了。”

    言初眼眸冷下,背在后面的手不觉握紧了。

    胥烟追问道:“你答应我的要求,待你拿了那图,我便倾尽所有助你上位。”

    “不可。”

    “我们胥家就这么让你看不上眼吗?”胥烟问道。

    言初将怀中的糍粑拿了出来,望着胥烟说道:“给你的生辰礼物。你说的那些,不是我想要。对不住了,让你的生辰是在这过的。你要的东西,过几日我便能拿到,但是,我想要干的事情,你不能阻止。”

    胥烟看不清那是什么,拿过手中一摸,身上的寒意竟莫名消失,掀开头纱望着这个看似冷漠的人笑了笑,道:“我倒希望你不送这东西。也罢,你说到做到,我也答应你。”

    说着她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瓶子,扔给了他,道:“这便是这个月的药,你真是糊涂,我也不想劝你了,你总是说成大事者不能拘泥于小情小爱,可你现在这样又是为何。”当初他大可不应齐王,他虽不受宠,但也是一朝之王,且再不济还有她身后的胥家,可他非要来趟这浑水。若非如此他大可做那逍遥王爷,而她也不用在这过生辰。

    别的不知,她怎能不知,他是来寻他梦中的那人。

    可真是可笑,一个梦而已,至于那么较真嘛。放着眼前的不要,非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在这路上还有可能一去就回不来了。

    看他那样子,明明以他的身手,知晓东西在那,哪有拿不到的。迟迟不动手,定是这里有他的牵挂之处,她追问道:“你莫不是找着那人了吧。”

    “此事与你无关,现在是我这十几年最为乐在的日子。”

    “乐在?就是在这做一个差遣?就是连别人的邀约都不敢去吗?”

    言初望向她,眼神愈发冰冷道:“你管得太宽了,你只需要在那件事上监管即可,别的你无权过问。”

    他还真是无情,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同长大的。胥烟将手中的配剑攥得生紧,学做他冷冷回道:“放心,我不会去打探你心中的那位是谁”,毕竟她确实难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蜀国正旦后,老地方等你。”

    说着便消失在了这黑夜中。

    言初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心想她还是那般火急火燎的性子。他心里也盘算着日子,他会保证在中原新年前让她回家。

    拐回街上,远处飘来一阵桂花香,便上前买了一壶酒准备找个地方欣赏她所说的焰火。他自诩向来是一个说话算话之人,今日竟爽了她的约。想着看着同一场焰火,会不会也算是允了诺了。

    街上的酒楼大多都太热闹了,他不喜,便想着去远处的鼓楼上坐着。今日大多休沐,应卯的也大多懒散,他也好趁着这机会上去。

    许久未好好用这副身体,他似乎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武功不错之人。三两下便跃上了最近的一处鼓楼,楼底下还不时传来觥筹交错之音。他只希望这群人只是喜爱酒肉之人,这样他就能在这上面待久一些了。

    整理好衣袖坐罢,一眼望了下去,果是高处不胜寒,他喝了一口酒,胃里火辣辣的,这身体算是平衡了。

    高处的风景果然是不一样的,整个城中繁华的场景皆是一览无遗。若是没有打仗,想必会有别样的一番景象吧。这鼓楼离得雪锦楼很近,他的眼睛竟不觉在搜寻着什么。

    想找的没找到,不想看到的倒是看了一堆。他不胜酒力,蒙着眼靠在栏杆上眯了会儿。他这时觉得自己耳力太好也是一个缺点,庆幸的是他听见了那声想听的声音。只是有些难过的是并不是在唤他的名字。

    “萧清羡~你可太笨啦。”

    他起身循着声音找了过去,一眼便望见在一个花灯摊子前,宋明昭拎着一个兔子模样的花灯,拿着笔在上面不知在写什么。他看了一圈,只有他们俩人,身边一个侍女也没有。

    他自嘲道:“有何可担心的,他俩不久就要成婚了。今夜可真凉啊!”将壶中的酒喝了个净,这个时候天边的焰火绽开,只是她好像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望了几眼,像寻常姑娘一般赞叹几句。复而又转头取笑起萧清羡手中的花灯。

    两个人在漫天的焰火中放飞了手中的花灯,言初多看了几眼那花灯,觉得真是幼稚。就在这时,楼下的人似乎听到了焰火的声音,准备上来一看。他拎起酒壶准备离去,又觉得心里那里不太舒服。转身将那花灯一一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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