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的事情,薛景一五一十地皆告与宋明昭。她此去中原,本是为了查清丢失货物的事宜,不料却阴差阳错地发现中原内乱,商户大多在囤积粮食,哄抬价格。

    中原旧主死得蹊跷,大将军的回归也是当地人所料未及的。他们在回蜀国的途中遭追杀,一批接一批的,迄今不知是谁。薛景料想还是与上一次施粥时所遇到的那人有关。

    不过奇怪的是,来追杀他们的人似乎不敢伤及薛景一根毫毛。其中缘由她不得知,但是从那些人的穿着还有腰间所佩戴平安符,她猜测他们应该是蜀国人。而且还是蜀国皇室中人,皇室她是接触不到的,所以她带着兰冯,也是阴差阳错的解了萧清羡的蛊。她也算是间接帮助了他,想必等他醒了之后,她所请求的事情应是会答应的。

    所以现在就只能等着,毕竟宋明昭在乎的人,她也得替她护着。

    好在蛊已经解,这段时间所伤的内里经过医师的医治,萧清羡昏睡了将近半月,这段时间似是有醒来的迹象。而这段时日,宋明昭哪儿也没去,每日就只在这间屋子内。表面似是觉得没什么大事儿,拿着书坐在窗边。但是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萧清羡。

    每日喂药也是她亲自为之,从不假手于人。

    别人不知,她自己是明白的,萧清羡当初娶她只是因为那道旨意罢了。而且她手上还有他亲手写的和离书,如今回来了,她不知该如何自处。

    她每次看着他,都会想,他为什么当初一定要给她这和离书。他当真是对她没有一点意思吗?那那时候见她的时候,那眼神怎会那么炽烈。她一直觉得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对于陷在局中的人来说。还有那一次所遇之人,那个声音、身影分明是他。

    她替他擦拭身体时,从身上的累累疤痕中,她窥探到了他这些年的不易。又从这段时日大家对于他的态度,她难以想象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诚然,他们不知他伤得如何。对外他们宣称羡王抱恙,可明眼人一想,从战场上回来,他没有去述职,反而紧闭府上大门。

    亲生父亲没有遣人来慰问,反倒让人来拿了兵符,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传句话也是觉得费神!

    所幸,他还有一个没有心机兄弟,派人将自己府上所有的奇珍异草送了过来,因为莲贵妃的禁足,他未能探望。而太子却是一点音讯也没有,这倒是让她很是诧异,这个时候就算是再对自己兄弟猜忌,表面的功夫他应该也要做做啊。

    寥寥几个官员送了礼品前来,似乎很多都是想要探明真相才来的。

    每每思至此,她都觉得有些寒心。他如此尽心舍生忘死的,偌大的锦城中竟没几个是真心待他的。他值得吗?这个问题她猜他会说值得吧!

    她将窗户打开了些,今日天气尤其好,不是太热,微风徐徐的。她拿着团扇走到了床边,轻轻地为他扇着风,细声地说道:“你怎么还不醒来,是梦里有什么你舍不得的吗?还是说你觉得这里没有什么是你惦念的了。”

    说完她眼中竟有些忧伤,可能她有些心疼他了,试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只是在不同的角色身上获得属于她们的爱。

    一只稍显温凉的手抚上她的手,宋明昭抬眸一看,萧清羡正定定地看着她,嘴角还洋溢着从未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

    开始有些温凉的手,现下掌心滚烫,正如他那炙热的眼神一般。两人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千言万语皆只需要一个眼神即可。她开始还有困扰的问题,现在看来就像是个笑话一般。

    感情是相互的,有时候根本不需要提前演练,很多时候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最先启唇的是萧清羡,他似是在回答她刚刚所问的问题。

    “梦里终归是虚幻的,不管是何般美妙的,都不及现实生活中的人。”

    他说得隐晦,宋明昭微微一笑,表示赞同。万般皆好,她只想要把握现在,将来如何,到了那个时候再考虑。

    一切事情巧得实在是不像话,萧清羡这里才醒没多久。枝岚就在门外禀报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原本脸上还有些笑意的萧清羡闻言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他好像天生就对宫里的人有一种抵触感。对于他生母的事情,她在他昏睡期间像是讲故事般说与他听。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反正她说了。

    “二皇子萧清羡,年少有为,十岁封王。骁勇善战,护国卫民,实乃大善之人。着封清悠太子,位居东宫。”

    宋明昭见他迟疑了许久才伸出双手,声音响亮道:“臣接旨。”

    他说的不是“儿臣”,她握了握他的手,触到他的手时,他有一瞬的怔愣,很快他又回握住了她。

    他低头看着她,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你怕不怕,若是怕的话,那封信是有效的。”

    “怕什么,你是太子,我就是太子妃。以后我就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了,我还怕你到时候一脚将我踹走呢!”宋明昭瘪瘪嘴,装作有些忿忿道。

    他心急了,有些手足无措的。他抓得她手愈发紧了,似乎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了一般。他很不会说话,但说的都是实话。

    “这太子之位或许是个烫手山芋,你也是知晓的,自小我就不是一个受宠之人。就算是大皇子再有不好,或是可以说,蜀王就是想要废了太子,他立储的对象都不会是我,毕竟还有三弟在。”语气没有埋怨,但还是能感受到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不能是你,你看”,她拽着他看着院内的那株梨花树,现在光秃秃的,与院内的满园花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她就是喜欢这株树,“他们当初也说这株树不该在这里,它会挡住别的树。可你看,别人在争奇斗艳的时候,它将自己收起来了,在别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它就散发自己美丽,给这花园平添春色。”

    她抬起手,想要帮他抚平眉间的愁意,她才发现他的发间竟出现了几缕白发。这是何时出现的,这段时日,她日日守着竟没发现它。算了,都无所谓。她轻轻用指腹抚开他双眉。

    “不管如何,放心,我都支持你,与你并肩,绝不当逃兵。”

    萧清羡会心一笑,轻轻地搂着她,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她如此亲密。他知道她很清瘦,但没想到她在他怀中只有那么一点。她个子不算低,可以说是蜀国女子中较高的,他觉着他轻轻一握就能将她弄坏。他轻轻的,一切都是轻轻地。

    册封大典后

    本是说完成仪式后他们就应该搬去东宫,因宋明昭有些不舍,她已然对羡王府有了感情,故而萧清羡推迟了几天搬离。

    这段时日,所有人见到他们无一不恭敬,唤一声太子,太子妃。原太子不知所踪,说是因犯错而被蜀王禁足于宫中。而那原太子妃林婉竟一反常态,上赶着要进宫与太子一同受罚。蜀王大怒,觉得他们视王令于不顾,在原先惩罚上又增加了时限。自此,宫内无人能够踏足大皇子寝宫。

    宋明昭自小都被宋家人保护得很好,故而她自以为活得比很多人都自在,眼中含不得一点虚伪,就事论事,从不撒谎骗人。也做不出看人下菜碟的事情,近来很多平日里不对付的人皆变了一副面孔,她很是不解也不喜。

    倒是碎嘴子梁盈不再那么话多,也不再与她争嘴。她家要举家搬迁,搬去哪儿皆不可知。临走的时候她破天荒地上了门,送了她一样东西。

    “这是你幼时送我的,现在啊,物归原主了”她递上一个用方巾包着的东西,看形状应该是一把匕首。

    “这是?我送你的?”印象中已经没有这件事情了。

    梁盈有些无奈,眼中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不过没有一点让人不适。她将它放在她的手上,似是释然般笑道:“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算了,我记得就行了。你保重,太子妃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坐的,一切小心。”

    “那你呢,不回来了吗?”宋明昭问道,她觉得她好像不知道一些事情,又或是有些事情在这里是单方面知道,只是让他们推动事件地发生罢了。

    梁盈粲然一笑道:“应该是不会了,这一次他们是记得我的,我应该知足。”说完之后,她拉着她的手看了很久,直到后面梁府人来催促。她挥了挥手,道:“有缘再见吧!”

    “再见!”

    不管是好的还是与她不对付的,最近一段时间似乎都在一个一个地与她道别,她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可她总感觉自己什么都还没做,这人生好像也并不怎么有意思。

    想要入朝为官,最终因为蜀王的猜测而落败。想要行商也只能投在薛景的名下,莫名其妙地嫁给了萧清羡,为了打击萧清羡,中原公主给她投了毒。诚然,她未能得手,因为她是比较重要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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