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莹雪花绵延如白练,铺陈出一片不染污垢的皎洁。

    少年跪于其中。

    他身上的黑色门派服打破这纯白色的连贯,身上刚受过鞭刑之处还不断有血迹渗出。

    “逆徒棠钊,好战嗜杀,罚鞭刑百计,跪刑十日。”

    定刑之人是棠钊的师尊,是位修有情道的大能。

    棠钊本就重伤在身,这刑罚本难免让人感觉下令者残忍。

    然而这位师尊有些特殊。

    他容貌出奇姣丽,病弱的眉眼将黑衣带来的凌厉尽数削去。落雪覆于他长睫,更衬得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胜似清墨抱冷月。

    如此仙姿玉色,举界无双。

    何况话音一落,他身形便如梨花难堪雪重般轻轻晃了晃,薄如绯樱的唇间跟着溢出两声破碎的轻咳。

    此情此景,还有谁忍心苛责他的冷淡与严厉呢?

    站在他身边的其他弟子早顾不上理会棠钊,见状连忙将师尊团团护住。

    “师尊体弱,怎可在大雪天久站!”

    “是啊,犯错的是棠钊,又不是师尊。他狂妄之行已经连累师尊若此,还要让师尊再跟着受苦吗!”

    “师尊,身体要紧啊!”

    云涯:……好一朵白莲花!

    云涯:“修仙之人怎会体弱,你这师尊怎么回事?”

    正受鞭刑的棠钊跪伏在地,身形比云涯矮出半截。

    云涯开口时,第十鞭落下。

    棠钊喉结微动,硬生生将翻涌的腥甜咽下。他上眺云涯一眼,未发一言。

    这才第十鞭就已如此,百计刑毕不死也残了。

    云涯正愁苦,系统火上浇油。

    “初为剑灵·任务二:避免持剑者死亡,期限:24小时。

    “任务奖励:①1/10嗜血量;②『存活沙漏』复原。”

    “新手提示六:所有任务完成后均可复原『存活沙漏』,后期不再提示。

    “你当前持有的『血滴值』点数为1,已为你强制更换『新手大礼包』。”

    其他弟子簇拥师尊回楼,眼前皑皑大雪间便只剩下了受刑的棠钊跟行刑弟子。

    到第二十鞭时,棠钊已无法再固执地将血水吞下。血色从他唇角滑下,坠.落在无瑕白雪之上,直如红梅盛放。

    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坚持一下。”云涯温热的气息落在他耳边,“我说过的,不会让你死。”

    棠钊已听不清晰,只下意识向她所在的方向偏了偏头。

    雪水融化在他眼角眉梢,浸染开透明的水渍,所有景象都朦胧起来,可他还是能清晰判断出——

    她不见了。

    ***

    初则祈在暖炉旁坐下,伸出手烤火。

    明灭光影打落在他莹白掌心,如同丝线勾勒在上好的绸缎上。

    站在他身后的弟子凝视他背影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师尊,棠钊顽劣不堪,入门十载无进益,按照规矩应当重新参加大比,不能再做您的徒弟了。”

    弟子话里话外都是对棠钊的嫌弃,但初则祈却听得出:“你是在为他求情。”

    既然不会再做他的徒弟,也就没必要死在他手里。

    初则祈回头,明眸如烟似雾:“棠钊极少与你们往来,我以为他没有朋友。”

    “并非朋友。”弟子直言,“但他是师弟。”

    见初则祈不说话,弟子忙又道:“我知道刑罚不能中止,我作为师兄,愿代他受罚。”

    初则祈坐得离火炉更近了些,火焰的温暖让他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

    “棠钊不会死的。”半晌,初则祈道,“我毕竟,也是他的师尊。”

    他看向面露惊喜之色的弟子:“你去叫元歌给棠钊准备伤药吧,我想休息一会。”

    初则祈目送着弟子消失在楼梯处,而后才对身后某处道:“阁下亲临,有失远迎。”

    那正是云涯所在的位置。

    “灵鹤宗‘九星’之一,初则祈,剑修,等级:冬阶-立冬①,金钱储备:富足。”

    初则祈长发如瀑,顺着椅背铺展。他眉目过于精致,在火光映衬下甚至有些妖冶。云涯将目光从面板移到他的脸上。

    云涯好奇道:“你知我存在,为何反而将徒弟支走?”

    初则祈微微莞尔:“他学艺不精,留下只是累赘。”

    “你既然爱惜徒弟。”云涯道,“为何偏对棠钊狠厉呢?”

    初则祈的神色终于变了变:“你是为棠钊而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云涯看了他一会,觉得现在不是释明身份的好时机。

    首先,他现在还不是持剑者。

    其次,她打不过他。

    所以云涯故作高深,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椅子上的初则祈:“我来,只是为了让你终止这场刑罚。”

    “灵鹤宗的刑罚不可终止,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云涯顿了顿。

    她猜测初则祈这话跟他们灵鹤宗的规则有关,她记得是……立言必信。

    云涯不动声色:“所以呢?”

    初则祈:“你希望他平安。”

    “我想要的是一具健康的躯体。”不想说谎的云涯模糊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然而这话落在对方耳中,成了另一重含义。

    “夺舍?”

    初则祈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

    他踉跄起身,又因过于吃惊而咳个不停,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你……”初则祈的脸上还染着咳嗽带来的红晕。

    他看着云涯,像是有话要说又在犹豫。

    云涯听不太清,刚要离他更近些时,心中忽有所感!

    这感应来自初则祈手边的佩剑,在云涯弄清楚这种感应是什么之前,她的身体已先意识一步后撤到了安全的位置。

    剑光乍现,天地间寒芒难挡!

    眼前明明是温暖的室内,却忽有雪花纷飞。立冬的雪夹杂着往人皮肤里钻去的冷风,尽数笼罩在初则祈的剑上!

    云涯眸光一凝,视线定格在屋内的武器架上。

    上面放着棠钊行刑前安置其上的弑魄。

    “弑魄!”

    她呼喝出声。

    剑鞘坠地,长剑脱身,迅速护至云涯身前。

    在初则祈下一剑刺来刹那,它如有神智般破空而去,与初则祈这一剑迎面相撞!

    长剑无主悬浮,宽约三指的剑身虽只堪阻挡初则祈一瞬,然已足够。

    云涯心中慌得要死,面上好整以暇:“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初则祈那一剑并非真欲伤人性命,只是想试试这个人的境界修为,若其境界低于自己便不足为惧。

    可是,适才的试探中他竟没有感受到四季之气。

    修真之境分有四季之阶,动用灵力便有四季之气。

    虽因功法、心境、性格不同,不同人展现出的四季之气有所出入。但是,没人能做到半分四季气息也无!

    除非……

    初则祈握剑的手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除非其人已破四季而去,道悬五行之外。

    可是自古及今,虽皆追寻更高道法,至高者也不过大寒,并未听说有谁破四季之关。

    ……不对,似乎有那么一位。

    各种念头在初则祈脑海中汹涌,但他很快冷静下来,只道:“或许我们可以达成双赢的交易。”

    他顿了顿,刻意吸引起云涯的好奇心:“比如说,我可以为你找到一个比棠钊更为合适的人选。”

    云涯:……

    这提议像是在把她当傻子。

    不过她本就不是真要夺舍,眼前人又的确是持剑者预备役。

    所以云涯看上去很是愉悦地接受了初则祈的提议:“好啊。”

    初则祈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到令他有些难以置信:“不过,我需要些时间……”

    “可以。”云涯笑道,“到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

    她再度重复来意:“但现在,放了棠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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