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图纸,看后记在脑子里,然后立即送去江南,着应天巡抚曹珣即刻照图试制,告诉他,他看了此图纸后就会知道,此器大利于民!”

    刘维轩开门将图纸递了出去。

    “是!”

    站在殿外的这黑衣箭袖的人接过了图纸。

    “另外,告诉舅舅,以后可听王妃差遣,且务必派得力的检校暗中护卫好她。”

    “我观这新王妃有大志,故恐反而让人不希望看见她这样的人出现在我身边。”

    刘维轩又冷声嘱咐了两句。

    这黑衣箭袖称是而去。

    而刘维轩则关门,收起了图纸,又回到了床上,见宁幼馨睡的正香甜,没敢狠扯被子,只拾起被子一角盖住了上本身。

    翌日。

    宁幼馨醒来后,就见刘维轩没有盖住腿脚,便摇头一笑:“还是跟以前一样,又踢被子!”

    宁幼馨说后就把轻轻地拿被子盖住了刘维轩腿脚,且掖了掖周围,不使风漏进去。

    刘维轩并没有醒,只在宁幼馨转身后,睁开了如清晨挂露小草一样的睫毛,嘴角微微勾起。

    宁幼馨则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洗漱梳妆后,才复又回到了刘维轩近前:“殿下,该醒了,我们今日要进宫去给父皇、娘娘请安的。”

    刘维轩没有答应。

    宁幼馨只得摇了他几下:“该醒啦!”

    刘维轩这才睁开了眼,一脸不情愿地嘟嘴看着宁幼馨。

    宁幼馨叉腰问他:“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啊?”

    刘维轩则蹙皱着眉,拉着宁幼馨的手臂,在空中摇晃:“姐姐别生气,维轩这就起。”

    于是,刘维轩就真配合地让人给他梳洗。

    而在刘维轩梳洗完毕后,两人就用了些简单的早点,随后才换了华服,进了宫。

    看着自己前世来过无数次的皇宫,宁幼馨不禁再次想起了自己被拖着离开这里的场景,尤其是在来到乾清宫,她更是想到了刘维轩在她被拖走时冒雪跪在这里的那一幕。

    眼下的天也依旧是彤云密布,似欲将雪。

    但宁幼馨倒是并没有因风雪将至而愁闷,反而还笑着瞥了刘维轩一眼。

    刘维轩这时倒是出奇的安静,身着亲王服的他,忧郁而冷淡地睥睨着朱墙红瓦。

    直到他注意到宁幼馨在看他时,他才立即转过身来,眯起眼来:“姐姐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

    “不累。”

    宁幼馨笑着回道。

    “我觉着姐姐累了,这宫道这么长,父皇还不给赐肩舆。”

    刘维轩说着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宁幼馨面前:“姐姐你上来,我背你!”

    宁幼馨一脸严肃地说:“不可调皮!你是亲王,哪有背人的道理。”

    “姐姐不上来,我就不走!”

    刘维轩似乎牛脾气上来了,还威胁起宁幼馨来。

    宁幼馨知道刘维轩虽然痴傻,但犟的很,而现在面圣要紧,她便还是趴到了刘维轩背上:“真拿你没办法!”

    刘维轩偷偷一笑,就背着宁幼馨在长长的宫道上走了起来,初升的旭日攀在宫墙上,也偷偷地看着两人,直跟了两人一路。

    宁幼馨直到刘维轩背着她快到乾清门时,才让他把自己放了下来,且朝乾清宫走来。

    看见宏伟的乾清宫,走在丹墀旁的宁幼馨想到了大燕这个国家。

    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知道这个帝国眼下所处的时间和另一个时空的明朝中后期差不多,正是大航海时代开启的时候,江南商品经济飞速发展,白银大量内流,已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要通行货币,同时,因为土地兼并加剧,伴随着大量流民出现,粮价也因为商品经济飞速发展而持续走高。

    总之,这个帝国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已危机四伏。

    进了乾清宫后,宁幼馨和刘维轩这对新婚夫妇就到了御前。

    宁幼馨便看见皇帝和锦贵妃坐在一偏殿中央。

    而一侧还坐了即将被加封为沈妃的三皇子之母。

    大燕目前还没有皇后。

    因为皇后薨世后,还没有重新立后。

    嘉熙皇帝只是让锦贵妃暂理六宫。

    不过,宁幼馨发现二皇子却在这里。

    这让她颇为不解,心里不禁暗想,难道这二皇子是怕自己会在他不在场的时候,直接弹劾他他在外面胡作非为的那些事,所以才在自己要面圣时也出现吗?

    “给陛下、娘娘们请安!”

    “见过皇兄。”

    宁幼馨先行了礼。

    而刘维轩则没有行礼。

    嘉熙皇帝因此不禁皱眉。

    宁幼馨则在这时拉了刘维轩一下。

    刘维轩才“噢”了一声,给皇帝等行了礼。

    接着。

    宁幼馨则在宫中女官送来茶时,行起新妇的敬茶礼仪来,而在这时接过茶,跪了下来,先给嘉熙皇帝敬了一杯茶:“请父皇用茶。”

    嘉熙皇帝接了过去,呷了一口,嘱咐说:“虽说是皇家,但吾儿既已嫁来,便当这里是自己家,一切不必拘束!如果理王让你受了什么委屈,或者他有不对且不听规建谏的地方,尽管告诉锦妃,或者直接告诉朕。”

    “是,谢父皇疼爱。”

    随后,宁幼馨又给锦贵妃敬了茶:“贵妃娘娘请用茶。”

    锦贵妃接了过去,也笑着说:“好俏丽可人的孩子,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三皇子真是有福气,被陛下赐下这么大的恩,可见陛下还是疼他的。”

    锦贵妃说着就看了嘉熙皇帝一眼,虽说是在夸宁幼馨,但也是有意通过夸宁幼馨的方式,让宁幼馨多跪了一会儿,而宁幼馨还不得不一边跪着一边谢恩。

    嘉熙皇帝则似乎看得很明白,也就说:“说这些做什么,快些让孩子敬完茶。”

    锦贵妃称了一声“是”,就对宁幼馨说:“我听闻理王妃已经承荫做了礼科的台谏官?”

    “回娘娘,是的。”

    锦贵妃则笑着说:“依我说,我们女人家,没必要这么辛苦,在家相夫教子就已算贤良了,何必于外面,学那些男子也谈理政治国,还是针黹纺织要紧!毕竟也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如孝慈高皇后一样,优秀到普天下连男子都没几个能与她相提并论,所以,我的意思,理王妃以后还是要好好和理王过日子,多把心思放在持家伺候夫君上面,这才是真正的贤德。”

    “你快别说这话,轩儿这样痴傻的孽子,有什么好相的!还不如让她替轩儿多做些为国为民的事,而不至于让轩儿白占着皇家贵胄的名分食用民脂民膏!何况,理王妃家世代台谏官,知天下利弊,正适合匡正朝政得失。”

    嘉熙皇帝打断了锦贵妃的话,表达了不同意见。

    一旁的二皇子嘉熙皇帝这么说,不禁捏紧了拳头,神色不悦,但他无可奈何,皇帝有意扶持三皇子的势力,他不能明着阻挠。

    “陛下说的是,是妾身短见了。”

    锦贵妃这里也忙作出了一副惶恐不安又带些娇媚委屈的样子,说了一句。

    嘉熙皇帝倒是听受用她这一套,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而待宁幼馨给沈妃敬茶时,锦贵妃则言:“她不能饮茶,且免此礼。”

    沈妃则因而一怔,随后强笑着对宁幼馨说:“如贵妃娘娘所言,我就不必受茶了。”

    嘉熙皇帝这时也道:“你先起来吧。”

    宁幼馨便谢恩先起了身。

    刘维轩这里双眸忽的瞥了一眼皇帝和锦贵妃,随后又垂下眼睑来,以至于宁幼馨在回过头看他时,只见他仍心不在焉地在盯着屋子里的木器,没有对生母被鄙夷轻视的行为表现出不满。

    宁幼馨知道锦贵妃和三皇子的生母不和,皆因为三皇子的生母原是皇后身边的宫女,且在皇后去世后,成了皇帝的妃嫔,不久后还诞下了三皇子。

    而锦贵妃一向嫉妒皇后,恨屋及乌,也就对沈妃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三皇子长大后痴傻的很,她也就更加没有什么忌惮,即便是今日,也敢在宁幼馨面前为难沈妃,为的就是明确告诉宁幼馨不要只知道表现自己的恭孝,要清楚这后宫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宁幼馨倒是不在乎谁才是这后宫的女主人,她只在乎将来她能不能想办法在后宫里安插上自己的眼线,进而更加清楚嘉熙皇帝的一举一动。

    毕竟她要想复仇成功,避免将来被二皇子陷害,她是需要时刻掌握皇帝的情况的。

    谁让这里的世界是皇权至高的世界呢。

    饶是现在宁幼馨也是利用皇权需要制衡,才能在被赐婚理王时,得以承荫为台谏官,且为三皇子之母请的加封。

    皇帝这里则在宁幼馨敬茶结束后,笑着说:“今日是你加入我皇家第一天,朕便想着趁此办一次家宴,只是你二皇嫂身子有恙不能来,所以就只有你二皇兄进了宫,你们也互相认识认识。”

    宁幼馨颔首称是,且转身向二皇子行了一礼,且抬头认真地看了二皇子一眼,似欲要将他记住。

    因为这个人就是前世害得她宁家被满门抄斩,也害得她被勒令自尽的人!

    “弟妹不必如此。”

    二皇子刘维诚倒也温文尔雅地回了一礼,且故意满眼期许地看了宁幼馨一眼说:“久闻弟妹家学渊源,善分析天下利弊,故由令尊请旨承荫为台谏官,想来必有真知灼见之处,不知弟妹眼下对天下利弊有何见解,不妨趁如今皇室家宴,陈词一二,也让愚兄这居于深宫的贵胄纨绔开开眼。”

    宁幼馨知道这刘维诚是故意试自己的能力,好在接下来于御前说自己不配为台谏官。

    “既如此,理王妃,你就说说,朕也想听听,或许自家儿媳做台谏官,能说出别的台谏官不能说的话来。”

    嘉熙皇帝本人也是个嫌事不够大的,也就跟着要求宁幼馨表达一下对天下利弊的看法。

    “是!”

    宁幼馨便没有推辞,而拱手说:“儿臣认为,当今天下第一要紧的事是尽快掌控白银币权,而不能任由眼下大小商货交易主要使用的白银货币只为江南士族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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