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民国十九年季夏,池燕留学回来。

    拦江路路口。

    “师傅,去中关路。”池燕提着箱子,一脚跨上了车子。

    “好嘞,您坐稳了!”

    中缇街。

    池燕走进一个胡同里,胡同里的墙壁上是数不尽的蜘蛛网,灰尘定格在了那儿,抚它,一睹陈年往事。

    走进胡同深处,青砖绿瓦的房子错落有致,青石板路排列的稀稀疏疏,一眼望不到尽头。院里有佳人的笑闹,院外有几棵零星的榆钱树,有正值盛开时节,红色的叶子在树上高高挂起。

    池燕稳重的迈着一步又一步,她身着一身白色的蕾丝旗袍,披着一件羊毛大衣,穿着一双白色的皮鞋,这衣服是她找别人定制的,特意为了回国探望父母做的。天空阴云密布,刚刚下过雨,青苔长满了缝隙,青石板路也变得格外的湿滑,白色的皮鞋再这样无边无际的走动下,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斑点。

    突然池燕走到一栋楼下停了脚步,她抬头仰望起上面的窗户,是时隔已久的味道,她挽起裙摆向楼梯走去。楼梯里的空间狭小又拥挤,平日里阳光也照不进来,比在户外的空气更加湿润。她逐渐停下了脚步,面对着一扇铁门,静静的沉思着,举起一只手敲了敲,敲完后紧张的喘不过气来,在门前来回踱步,见无人应答又继续敲。她踮起脚尖从门缝里望去,却是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低头、抬头,门里的脚步声逐渐加进,她的满心欢喜和激动仿佛就要冲破了这扇门。

    是一个女人开了门,池燕脸上的表情由欣喜,变成了惊讶,瞬息间又变成了失落。这人显然不是她的母亲,她慢慢张开口问道:“您是租了这里的房子吗?”

    “你要干什么呀!”门框里的女人上下打量着她:“你谁呀?”

    “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哟哟哟,这话说的。我都买下来咧,虽然钱没交够但我会补齐的,你们这些人没必要天天来算账吧。看你穿的这么奢侈,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哪。再说了,之前签合同的时候也没见过你呀,你说你是房东我就要把钱交给你吗?你万一是个骗子怎么办咧?”

    “我是这座房子前一任主人的女儿,我刚从国外回来,我很想知道之前这座房子的主人现在去哪里了?”

    “从国外回来?你难不成是去国外留学了。哟,这是大家千金才会干出来的事儿啊,你可不像是这座房子之前的主人!”说罢,女人把房门重重的关上,在无里会池燕。

    池燕依依不舍看着这座门,她抬起手想要再次敲门,可又不想麻烦别人,只好又挽起裙摆向楼下走去。

    下楼,清新的空气扑鼻,湿润中带着燥热,她深深一吸,向胡同的出口走去。

    胡同的出口有一座很大的四合院,她仿佛记得这儿的西厢房是钱家人住的,钱家人和他们家是老乡,长辈们又很聊得来,于是小时候池燕经常与钱家长子钱之行在楼下玩耍,那时榆钱树还没有长这么高,路面上青苔也只是稀稀疏疏,整条胡同都是新修的。她很回忆那个时候,毕竟他在国外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日日夜夜,每逢望月,她都不知得多么怀念自己的父母。

    02

    池家在西城街有一个成衣铺子,里面的衣服都是上好的丝绸和缎子做的,富贵的太太们总会到他们家去买衣服,生意好的自然钱也就赚的多。

    池燕走在胡同上,一只手抚在胸口上,低下头喃喃自语,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不是事实。但那可是她住过15年的房子啊,她怎么会不清楚呢?她走的心不在焉,险些弄脏了裙子。

    走到钱知行家的时候,她顿了一下,弯下身,前去敲门。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5年前,她还只有18岁的时候那样。出来应门的是一个老婆婆,她不认识这个人,心里愈发慌乱,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她只知道自己在打扰这些户人家,但是她还是开口问:“您是这屋子的主人吗?”

    这个老态龙钟的婆婆回答:“以前不是,近两年才是的。以前这里住着姓钱的一户人家,他们一家只有几个人,却住着一整个院子,阔气的勒。后来好像是家中败落,又或许是升官发财咯,从这儿搬出去了,把东厢房和西厢房拆开卖给了三户不同的人家。”

    “那您也是不知他们的去处,对吧?”池燕失望的说。

    “我是不知道啊,如果你有什么事儿兴许……这永安城也不大,你可以四处打听打听。”

    “兴许什么?”池燕一脸疑惑,却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向老婆婆打探她知道的一切。

    “咱们永安城有一个永安报社,素闻钱之行在这永安报社里面,有一位佳配,你要是去哪里打听人呢,兴许还有些下落。我这老东西也走不动了,我不能陪你去了,你可以自己去试试。”

    “那我先谢过您老人家了。”

    “不用祝福我,快去吧。”

    听完老婆婆的话,池燕那颗早已心灰意冷的心,突然又燃烧起来,她又大步流星的走出胡同,迈向她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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