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腊月，月色刚刚掠上枝头，除了三三两两衣不蔽体的流民，街道上便已不见半点人影。
偶尔有南迁的鸟儿落在光颓的枝干上想歇息片刻，才刚落脚，便听扑簌簌的积雪轰然落地，吓得鸟儿一个激灵，振翅又飞往别的树上。
曹国的曹州城内，尽管大部分家户早已吹灯歇下，整座王城显得冷冷清清，却并不影响王宫内烛火通明，温暖如春。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宫道上许多呵着白气，瑟缩着身子的宫人仆从们步履不停、来来回回。如果站在旁边细细观察，还会发现这些宫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曹武王的书房议厅，此刻人头攒动，正被留宴的大臣们围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仆从们忙不迭地给他们续着热水，谈及激愤处甚至还有人拍案而起。
尽管如此，却迟迟等不到王上的面见。
“魏相，现在是怎么回事？”一向脾气暴躁的太尉李扬坐不住了，拉住了正在来回踱步的魏丞相，唇边的两道胡子都被他呼出的大气吹起。
“今夜是你说有大事让大王留俺们下来，如今大王却迟迟不来，天寒地冻的，怕不是你故意叫俺们来陪你喝冷水的罢！”
魏宾白对这个鲁莽的兵头子其实没有什么好感，但奈何曹武王崇尚武力，自己又与他官职同级，便一直也谦敬相待。
如今火上眉头，他也没心情理会他话里的冲劲，兹事体大，王上又吩咐说这事要等他来了才能再讲出来商量解决方案，便只能好声安慰道：“李大人莫急，本相已让宫人们都去催了，也不知为何没人回来通传。此事实是紧急，请大人再喝口茶等等吧。”
“呔，跟你们这些文官打交道真啰嗦。”李扬别了魏宾白一眼，满脸不爽地坐下，一杯茶下肚又嘀咕道：“有什么事不能先说了，能打就打，不能打你们文官就自己几个想办法解决，留俺们一群人在这干耗时间。”
魏宾白心里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来回观望，却只见院内的宫人们有出无进，越来越少。
御史大夫徐安见此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院内情景，摇了摇头，在魏宾白身边道：“想是王上又被陈美人留寝了罢，近日听闻王上似乎特别宠爱这位陈国进贡。自古红颜多祸水，她入我国后宫尚未满年便得如此恩宠，偏偏又还是别国翁主，这样下去似是不妙啊。”
他见魏宾白一脸凝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现今太子殿下去了贺国接迎纳贡与质子，其他王子我们又不好亲自去请动，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你到底是有何事，一定要今夜解决吗？”
魏宾白看了看徐安，欲言又止。
思绪回到了今日早朝后……
“祖父！祖父！”
刚换下官服的魏宾白还没走出前厅，就听到孙女兴奋的声音响起。
随着声音，还有一道青绿的身影风风火火地飘到了他眼前。
“祖父，阿爹来信了，需您亲启的。您快看了，阿笙也想看~”正撒着娇的少女今日身穿碧绿广绣直袖纬缂大袄，披了一件绒白缎绣勾连万字纹厚披肩，头发随意绾起，云鬓里点缀插着两支木质凤头发簪，衬得她因期待而泛红的小脸，更加吹弹可破。
魏宾白连忙应好，先从自己孙女映笙的手里接过她给自己折的纸蚱蜢，再接过信件。
见封口处烙上了火漆，封面写着“父亲大人亲启”，便不顾女孩儿满怀期待的眼神，轻轻摇头下达了驱客令：“阿笙乖，此次应是有急事，你先去同你祖母她们用膳，祖父忙点事情再来。”
魏映笙也不是不懂事的毛头小孩，她点点头，乖巧地福了福身，甜甜笑道：“好的，那阿笙就在祖母那里乖乖等祖父。”
见小姑娘又一阵风似的没影了，魏宾白拿着那封信回到书房，小心切开火漆，但见信中只寥寥数语：
贺三子于途中落水，难活三日，恐薨于途。现已尽数封锁消息，请父亲禀知王上，尽快定夺。
“速速备马！我要入宫！”看完信的魏宾白急忙让门仆去安排马匹，还不忘将信烧了，也顾不得通知家人就又往宫里去了。
……
“魏相？魏相？”徐安见魏宾白拧着眉在发呆，连唤了他几声。
“贺三子恐要薨于途。”魏宾白回过神，看了看愈来愈暗的天空，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徐安惊讶地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大臣们，见没几人留意这边，才掩唇回道：“贺国这是故意的？若质子在我国非病身故，我们这就成了公然视宁朝礼仪于不顾啊，如若消息传出，诸国皆可以此为借口揭杆讨伐我国啊！怎会如此？”
魏宾白又叹了口气，点点头没说话。
“如此紧急之事，王上却迟迟不来，我曹国难道就难出明君了？”徐安见魏宾白呆呆地发着愣，很是不忿地捋着胡子。
捋着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用手肘顶了顶魏宾白：“对了，你孙女不是与二翁主私交甚好，常出入玩耍吗。如今情形借口有饰物相赠，着翁主去引开陈美人片刻，莫不是可行。”
“对！你不说我还没想到。”魏宾白被徐安点醒，从宽袖里取出今日孙女给自己折的纸蚱蜢，才惊觉真是及时雨。
平日里魏映笙除了读书写字外，最是喜欢折纸，在外间看到什么昆虫动物，她觉得新奇的，想记下来身边又没有笔墨，就只能用折纸的方式保存下这些小东西。久而久之的，习惯便让她每日都折一个小玩意给家里人。
魏相府内，此刻正在练字的她突然打了一下喷嚏。
她放下笔，走到窗边，就着仅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夜色，把披肩拉紧了些，嘟哝了句：“都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祖父怎的还不回来，也不知道爹爹大哥他们怎样了。”想了想，觉得没有坏消息便是好消息，便把窗户关上，让丫鬟沏了杯热茶，又回到了桌上练字。
回过神的魏宾白将纸蚱蜢被压皱的部位拉平，招手叫来了一个站在门边传递茶水的宫女，“这是本相家小孙送给二翁主的玩耍，这两日小孙患了风寒，不便入宫，你且好生护着，现在送去给翁主罢。”
宫女接过纸蚱蜢，低头应诺。
徐安见宫女正要离去，补了句：“你要记得说是魏丞相家的孙小姐送给翁主的，魏丞相还在宫里等她的回复，不要漏交代了。”
随即又拍了拍魏宾白的肩，转身去安抚或急躁或瞌睡的大臣们说：“诸位稍安勿躁，王上定是在后宫里见不到通传之人，魏相已经着人去通报翁主了。以翁主之灵慧，想必王上不久就会到席的。”
厅内响起了一阵吸声后便安静了许多，大臣们看了看一直站在门边拢衣远眺的魏丞相，也不好再说什么，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聊着天。
曹国后宫，二翁主曹玥的月吟院内，大丫鬟刚从宫女处接过半篮今日额外领补的黑炭，只觉外头寒风更加凌冽了，忍不住拉了拉衣襟，丢下两枚铜板，便赶紧回到屋里去了。
在曹国，王上未出嫁的女儿们都住在王后的临永宫内，方便每日早上给帝后请安和受训。
若非嫡出翁主，想要去看望自己的生母，也需经过王后的同意。若先行探望，事后没有报备，轻则抄女戒三遍，重则禁足佛堂，代王上王后写祈福心经三日。如有其他出格事件，悉听王后责罚。
就说去岁，因为被宫女听到喊自己的生母梁美人为母亲，便有个小翁主被当着众姐妹的面杖责二十，没挨上几下就晕了过去，回去还发热了好几日。
曹玥的寝殿里，大丫鬟往炉火中填了两块黑炭，刚刚还在摇曳着的细火苗瞬间壮大了起来，把她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她把炭篮放好，轻步绕过屏风，对着里屋正在刺绣的人道：“翁主，炭已添上，今夜里估摸着不会再冷了。”
曹玥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侍奉茶水物件的另一个大丫鬟，又低头继续绣她的梅花，道：“辛苦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和芜雨可以先下去歇着了。”
“不成！翁主，现下天这么冷，您不等奴婢给您掖好被褥，奴婢才不敢安心去歇息。”在拨弄着小暖炉里碎炭的芜雨立马不赞同翁主的提议，放下手中的活计，强硬说道。
刚刚添完炭的芜雪也连忙应和，快步走到曹玥的床边帮她整理被褥。
“傻姑娘们，我这花骨朵儿都还没绣出形呢，你们要是陪着我，灯芯都要熬掉几根。”曹玥掩嘴轻笑了几声，放下了手中的绣团，起身松了松筋骨。
“去给我打盆热水洗漱罢，我早些歇息，你们也早些歇息。”她走到铜镜前，摘下别在头上的发饰。
两个大丫鬟应诺后，各自去安排毛巾热水。
她们这位二翁主最是和善，从不与她们下人为难，晨昏定省、朝安礼仪，也总是做的最好的，一点都没有公主脾气。
只是过分安静懒动了些。
摘完身上饰物的曹玥揉了揉自己有些冻僵的脸，刚想去把窗户关上，只听外面响起了陌生的交谈声。
没一会，门仆就走进来通报。
“二翁主，外头尚文院的宫女有事求见。”
“宣吧。”
芜雨芜雪听到，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守在了屏风前。
来人正是被魏丞相派来的小宫女。她把纸蚱蜢举过头顶，恭敬道：“翁主，魏丞相派奴婢将这个玩物给您，说是魏小姐相赠。”
芜雨探头请求指示，见曹玥点了点头，便接过了纸蚱蜢。
“本宫收下了，魏相何以这么晚还在宫内？”
“奴婢不知，东西已经送到，奴婢要去回禀大人们了。”小宫女只低头作答，得到许可后又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们？曹玥抱着小暖炉，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头脑，她拿起纸蚱蜢左看右看，也没想懂为何映笙要深夜托丞相送东西过来。
“翁主，翁主——”走去关窗的芜雪看了一眼窗外，突然定住了，惊呼了一声，小声地叫着曹玥，“您快来看看。”
偶尔有南迁的鸟儿落在光颓的枝干上想歇息片刻，才刚落脚，便听扑簌簌的积雪轰然落地，吓得鸟儿一个激灵，振翅又飞往别的树上。
曹国的曹州城内，尽管大部分家户早已吹灯歇下，整座王城显得冷冷清清，却并不影响王宫内烛火通明，温暖如春。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宫道上许多呵着白气，瑟缩着身子的宫人仆从们步履不停、来来回回。如果站在旁边细细观察，还会发现这些宫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曹武王的书房议厅，此刻人头攒动，正被留宴的大臣们围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仆从们忙不迭地给他们续着热水，谈及激愤处甚至还有人拍案而起。
尽管如此，却迟迟等不到王上的面见。
“魏相，现在是怎么回事？”一向脾气暴躁的太尉李扬坐不住了，拉住了正在来回踱步的魏丞相，唇边的两道胡子都被他呼出的大气吹起。
“今夜是你说有大事让大王留俺们下来，如今大王却迟迟不来，天寒地冻的，怕不是你故意叫俺们来陪你喝冷水的罢！”
魏宾白对这个鲁莽的兵头子其实没有什么好感，但奈何曹武王崇尚武力，自己又与他官职同级，便一直也谦敬相待。
如今火上眉头，他也没心情理会他话里的冲劲，兹事体大，王上又吩咐说这事要等他来了才能再讲出来商量解决方案，便只能好声安慰道：“李大人莫急，本相已让宫人们都去催了，也不知为何没人回来通传。此事实是紧急，请大人再喝口茶等等吧。”
“呔，跟你们这些文官打交道真啰嗦。”李扬别了魏宾白一眼，满脸不爽地坐下，一杯茶下肚又嘀咕道：“有什么事不能先说了，能打就打，不能打你们文官就自己几个想办法解决，留俺们一群人在这干耗时间。”
魏宾白心里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来回观望，却只见院内的宫人们有出无进，越来越少。
御史大夫徐安见此也走了过来，看了看院内情景，摇了摇头，在魏宾白身边道：“想是王上又被陈美人留寝了罢，近日听闻王上似乎特别宠爱这位陈国进贡。自古红颜多祸水，她入我国后宫尚未满年便得如此恩宠，偏偏又还是别国翁主，这样下去似是不妙啊。”
他见魏宾白一脸凝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现今太子殿下去了贺国接迎纳贡与质子，其他王子我们又不好亲自去请动，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你到底是有何事，一定要今夜解决吗？”
魏宾白看了看徐安，欲言又止。
思绪回到了今日早朝后……
“祖父！祖父！”
刚换下官服的魏宾白还没走出前厅，就听到孙女兴奋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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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阿爹来信了，需您亲启的。您快看了，阿笙也想看~”正撒着娇的少女今日身穿碧绿广绣直袖纬缂大袄，披了一件绒白缎绣勾连万字纹厚披肩，头发随意绾起，云鬓里点缀插着两支木质凤头发簪，衬得她因期待而泛红的小脸，更加吹弹可破。
魏宾白连忙应好，先从自己孙女映笙的手里接过她给自己折的纸蚱蜢，再接过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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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映笙也不是不懂事的毛头小孩，她点点头，乖巧地福了福身，甜甜笑道：“好的，那阿笙就在祖母那里乖乖等祖父。”
见小姑娘又一阵风似的没影了，魏宾白拿着那封信回到书房，小心切开火漆，但见信中只寥寥数语：
贺三子于途中落水，难活三日，恐薨于途。现已尽数封锁消息，请父亲禀知王上，尽快定夺。
“速速备马！我要入宫！”看完信的魏宾白急忙让门仆去安排马匹，还不忘将信烧了，也顾不得通知家人就又往宫里去了。
……
“魏相？魏相？”徐安见魏宾白拧着眉在发呆，连唤了他几声。
“贺三子恐要薨于途。”魏宾白回过神，看了看愈来愈暗的天空，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徐安惊讶地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看了看身后的其他大臣们，见没几人留意这边，才掩唇回道：“贺国这是故意的？若质子在我国非病身故，我们这就成了公然视宁朝礼仪于不顾啊，如若消息传出，诸国皆可以此为借口揭杆讨伐我国啊！怎会如此？”
魏宾白又叹了口气，点点头没说话。
“如此紧急之事，王上却迟迟不来，我曹国难道就难出明君了？”徐安见魏宾白呆呆地发着愣，很是不忿地捋着胡子。
捋着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连忙用手肘顶了顶魏宾白：“对了，你孙女不是与二翁主私交甚好，常出入玩耍吗。如今情形借口有饰物相赠，着翁主去引开陈美人片刻，莫不是可行。”
“对！你不说我还没想到。”魏宾白被徐安点醒，从宽袖里取出今日孙女给自己折的纸蚱蜢，才惊觉真是及时雨。
平日里魏映笙除了读书写字外，最是喜欢折纸，在外间看到什么昆虫动物，她觉得新奇的，想记下来身边又没有笔墨，就只能用折纸的方式保存下这些小东西。久而久之的，习惯便让她每日都折一个小玩意给家里人。
魏相府内，此刻正在练字的她突然打了一下喷嚏。
她放下笔，走到窗边，就着仅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看了看外边漆黑的夜色，把披肩拉紧了些，嘟哝了句：“都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祖父怎的还不回来，也不知道爹爹大哥他们怎样了。”想了想，觉得没有坏消息便是好消息，便把窗户关上，让丫鬟沏了杯热茶，又回到了桌上练字。
回过神的魏宾白将纸蚱蜢被压皱的部位拉平，招手叫来了一个站在门边传递茶水的宫女，“这是本相家小孙送给二翁主的玩耍，这两日小孙患了风寒，不便入宫，你且好生护着，现在送去给翁主罢。”
宫女接过纸蚱蜢，低头应诺。
徐安见宫女正要离去，补了句：“你要记得说是魏丞相家的孙小姐送给翁主的，魏丞相还在宫里等她的回复，不要漏交代了。”
随即又拍了拍魏宾白的肩，转身去安抚或急躁或瞌睡的大臣们说：“诸位稍安勿躁，王上定是在后宫里见不到通传之人，魏相已经着人去通报翁主了。以翁主之灵慧，想必王上不久就会到席的。”
厅内响起了一阵吸声后便安静了许多，大臣们看了看一直站在门边拢衣远眺的魏丞相，也不好再说什么，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聊着天。
曹国后宫，二翁主曹玥的月吟院内，大丫鬟刚从宫女处接过半篮今日额外领补的黑炭，只觉外头寒风更加凌冽了，忍不住拉了拉衣襟，丢下两枚铜板，便赶紧回到屋里去了。
在曹国，王上未出嫁的女儿们都住在王后的临永宫内，方便每日早上给帝后请安和受训。
若非嫡出翁主，想要去看望自己的生母，也需经过王后的同意。若先行探望，事后没有报备，轻则抄女戒三遍，重则禁足佛堂，代王上王后写祈福心经三日。如有其他出格事件，悉听王后责罚。
就说去岁，因为被宫女听到喊自己的生母梁美人为母亲，便有个小翁主被当着众姐妹的面杖责二十，没挨上几下就晕了过去，回去还发热了好几日。
曹玥的寝殿里，大丫鬟往炉火中填了两块黑炭，刚刚还在摇曳着的细火苗瞬间壮大了起来，把她身上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她把炭篮放好，轻步绕过屏风，对着里屋正在刺绣的人道：“翁主，炭已添上，今夜里估摸着不会再冷了。”
曹玥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侍奉茶水物件的另一个大丫鬟，又低头继续绣她的梅花，道：“辛苦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和芜雨可以先下去歇着了。”
“不成！翁主，现下天这么冷，您不等奴婢给您掖好被褥，奴婢才不敢安心去歇息。”在拨弄着小暖炉里碎炭的芜雨立马不赞同翁主的提议，放下手中的活计，强硬说道。
刚刚添完炭的芜雪也连忙应和，快步走到曹玥的床边帮她整理被褥。
“傻姑娘们，我这花骨朵儿都还没绣出形呢，你们要是陪着我，灯芯都要熬掉几根。”曹玥掩嘴轻笑了几声，放下了手中的绣团，起身松了松筋骨。
“去给我打盆热水洗漱罢，我早些歇息，你们也早些歇息。”她走到铜镜前，摘下别在头上的发饰。
两个大丫鬟应诺后，各自去安排毛巾热水。
她们这位二翁主最是和善，从不与她们下人为难，晨昏定省、朝安礼仪，也总是做的最好的，一点都没有公主脾气。
只是过分安静懒动了些。
摘完身上饰物的曹玥揉了揉自己有些冻僵的脸，刚想去把窗户关上，只听外面响起了陌生的交谈声。
没一会，门仆就走进来通报。
“二翁主，外头尚文院的宫女有事求见。”
“宣吧。”
芜雨芜雪听到，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守在了屏风前。
来人正是被魏丞相派来的小宫女。她把纸蚱蜢举过头顶，恭敬道：“翁主，魏丞相派奴婢将这个玩物给您，说是魏小姐相赠。”
芜雨探头请求指示，见曹玥点了点头，便接过了纸蚱蜢。
“本宫收下了，魏相何以这么晚还在宫内？”
“奴婢不知，东西已经送到，奴婢要去回禀大人们了。”小宫女只低头作答，得到许可后又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们？曹玥抱着小暖炉，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头脑，她拿起纸蚱蜢左看右看，也没想懂为何映笙要深夜托丞相送东西过来。
“翁主，翁主——”走去关窗的芜雪看了一眼窗外，突然定住了，惊呼了一声，小声地叫着曹玥，“您快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