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丁惟收回要去拉车门的手，坐回去，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看他紧张抿唇，眼尾低垂。
看他手指下意识捏紧，又松开。
他的小动作在她细致入微，但又不动声色的观察下，无处遁形。
丁惟轻声：“你要说什么？”
“那天你说我讨厌你，”裴临扬转头，直直对上她的眼，“我想这是个误会。”
丁惟一怔，问：“……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我的哪种行为让你误解，还是别人说了什么。”裴临扬闭闭眼，深吸口气，缓慢道：“我想说，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话音落下，车内寂静。
裴临扬微微张大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丁惟看。
他感受到自己心跳沉闷的跳动。
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惊讶，亦或是不解？
裴临扬知道，这种不让人下车，还拉着人讲一些莫须有话语的行为太幼稚。
讨厌或者不讨厌本身并不重要，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因为讨厌就不去同对方接触。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上司和下属的一层关系。
对，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怕自己明晃晃的私心被看出来，他笨拙的补充：“我们之间还要共事一段时间，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误会我在工作时带有的情绪。”
毕竟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忍不住火的炮仗，如果因为这些误会导致他们之间关系更僵硬的话，那裴临扬哭都没处哭去。
他浑身僵硬，因为对方的回看目光躲闪，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同丁惟对视。
对方唇角勾了勾，她笑了。
裴临扬抿抿唇，也跟着笑。
丁惟说：“我知道了。谢谢你还专门跟我解释。”
她说完等了一会，见裴临扬没有再说话，便要再开口。
裴临扬突然道：“那我们……”能当朋友吗？
他没说出后半句，丁惟侧耳倾听，等不到完整的一句话。
她疑问：“嗯？”
裴临扬叹了口气，脸上又挂上笑脸，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回去吧，明天见。”
丁惟颔首，“明天见。”
她开门下车，一步一步离开裴临扬的视线。
裴临扬独自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才驱车离开。
他返回会场，找严言。
现在场子正热着，灯光昏暗，裴临扬一进去都看不清谁是谁。
他只好跑到外面的露天泳池，那里明亮不止一点半点。
泳池周围都是穿着泳衣泳裤的帅哥美女，裴临扬进去倒不显得突兀。
他此时没有心情沉浸在这个氛围里，只是一心想找到严言。
裴临扬扫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人，想着进里面找。
他站在泳池边，身后刁钻的角度突然传来一股推力。
扑通！
裴临扬整个人摔下了泳池，激起巨大的水花。
他睁眼，透过清凌凌的水面看见岸上站着熟悉的人。
蓦然间想起丁惟在几年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说起勾心斗角，你们男的比起女的更过犹不及。”
那时丁惟参加了一个比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忙数据，作为团队的主创，在最后赢得金奖时，名字却被放在角落，连提都不被人提起。
他原以为丁惟会生气，已经做好了套麻袋去打那群虚伪男人一顿的准备，没想到丁惟只是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还阻止了他的动作。
回忆间，周围的人都已经围了过来，还有跑去叫严言的。
季属楠早就趁着混乱混入人群之中。
严言一听说是裴临扬掉下去了，火烧屁股似的跑过来。
“快把他捞起来！你们穿着泳裤的下去——！！”严言大喊，“算了算了，都让开，我下去！”
说着就往下跳，又激起一滩水花。
他在水里睁大眼，努力找寻裴临扬的身影。
没找到。
就当他心如死灰时，岸边传来了叫他名字的声音：“严言。”
他扭头，发现裴临扬正坐在旁边，浑身湿淋淋，面无表情。
于是严言往回游。
裴临扬早就站起来，他弯腰伸手，严言借着这股力轻松上了岸。
他抹了把脸，笑着正要开口，却突然眼前一黑，颊边剧痛，‘扑通’一声，再次摔下了水面。
岸边的人群哗然。
裴临扬脸上的水顺着眼皮往下流，他抬手刚要抹掉，突然想起来自己脸上还带了妆。
手掌换成手指，轻轻点掉已经流到睫毛根部的水滴，再看了看，发现水还是清澈透明的。
他松了口气。
还好没掉，不然传闻就要从他动手打人变成耍心机了。
头发上的水不停流到脸上，裴临扬不方便去擦，只能低垂着上眼皮，让水从他睫毛尾部坠下去。
恰好严言游回来，裴临扬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他动作。
严言快到岸边时，抬头看看面前明显气场不对的裴临扬，认命的拐了个弯，到旁边有爬梯的位置上来。
这样总不能再给我一拳了吧。
他爬上来，确定了裴临扬无法一下子伤害他，才冷着脸兴师问罪：“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临扬没留手，一拳下去严言脸肿得贼高。
他已经很狼狈了，还要时刻提防裴临扬再给他来一下。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裴临扬轻声：“丁惟的事算一件，刚刚泳池的事算一件。”
他眼睛移动到藏藏匿匿的某人脸上，一字一顿：“我都会算在你严言头上。”
原本严言还有些懵，丁惟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厚道，也确实抱着挑事的心，但是刚刚泳池的事可跟他没关。
况且——他方才过来时听其他人的话音，裴临扬分明是自己掉下去的——居然不是吗？！
他眼睛骤然往季属楠的方向看去。
看到那人目光闪烁，还躲躲闪闪地不肯同他对视。
——果然是他！
严言顿时皱眉。
他以为裴临扬的身份都众所周知，即使裴临扬这几年根本不跟他们混在一起。
所以才大胆的把季属楠邀请来，还用激将让季属楠用工作的借口骗来丁惟，以欢迎丁惟的名义组织起这场聚会。
他是为了看乐子，季属楠的身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高不低，他原本以为季属楠顶多嘴臭两句，没想到居然这么下作，还搞背后那一套。
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要是裴临扬真的把这两笔账算在他头上的话，那他回家会被打死的，
严言主动往裴临扬那边靠去，赔着笑道：“裴少消消气，您要是实在生气，不行再给我一拳，把我打到泳池里，我再爬起来。”
说完苦着脸：“丁惟那事是我的错，但是泳池——好吧也算我的错，可始作俑者不是我啊！您把这事算在我头上，我被打死了到地府里都喊冤！”
裴临扬不为所动，旁边服务生端来了托盘，上面放着一次性浴巾，他拿过来，先擦了擦头发，让它不至于继续往下滴水。
他的态度很明确，要严言拿出处理结果来。
严言左右看了看，用眼神示意安保把旁边围着的人驱散开，然后靠近裴临扬，小声说：“那人……我会处理掉的。您行行好，手下留情。”
裴临扬把用完的浴巾扔回托盘上，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他一眼。
然后转身离开。
严言站在原地，时常带笑的眼此时有些阴鸷。
他面无表情唤来安保负责人，说了几句，待他们分散开，脸上又重新挂了笑。
第二天是周一。
沉闷的周一会吸食掉人的精气神，哪怕昨晚裴临扬神气昂昂，今早起来时也没气没力。
这是吃药都无法改变的状态，纯粹是心理原因，他已经习惯了。
地铁里冷气依旧打得足，裴临扬半睡半醒间瞧见半个车厢的人都在刷手机。
很反常。
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跟他一样才对。
他没往心里去，打了个盹，被急刹一下醒了神。
睡不着了。
裴临扬叹气，他现在无比清醒。
闲着没事做，他也拿出手机开始刷。
最近的新闻是——昨晚的。
#一炫富网红深夜被赶出高级会所，疑似人设坍塌！
好耳熟的名字，裴临扬想。
他点进去看，里面不仅有图，还有视频，文字幽默风趣，对大众娱乐十分友好。
就是对当事人不太好。
裴临扬想。
这家媒体绘声绘色描述了网红被赶出来的全过程，还胆大包天的直接把当事人的社交账号推出来。
账号也眼熟。
裴临扬大早上的脑子不好使，点进去才发现，这是熟人。
季属楠。
他最新一条推文下面多了很多新评论，都是谩骂和吐槽，还有老粉质疑他真实身份的。
一个网红不该有这么大流量，裴临扬刚才看到那个帖子是顺手往下翻了评论，大多数都在说不认识这人是谁。
照片和视频也是高清无比，正脸侧脸多角度拍摄，全方位把他的脸放了出来，杜绝一丝认错的可能性。
是严言的手笔。
让安保把季属楠扔出去这事已经透露出了浓浓的，独属于他自己的个人风格，裴临扬就没见过第二个人这么做的。
他点开严言的私人聊天框，说：“够了。”
这个“够了”仅仅指第二件事，第一件还没完。
看他紧张抿唇，眼尾低垂。
看他手指下意识捏紧，又松开。
他的小动作在她细致入微，但又不动声色的观察下，无处遁形。
丁惟轻声：“你要说什么？”
“那天你说我讨厌你，”裴临扬转头，直直对上她的眼，“我想这是个误会。”
丁惟一怔，问：“……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我的哪种行为让你误解，还是别人说了什么。”裴临扬闭闭眼，深吸口气，缓慢道：“我想说，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话音落下，车内寂静。
裴临扬微微张大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丁惟看。
他感受到自己心跳沉闷的跳动。
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惊讶，亦或是不解？
裴临扬知道，这种不让人下车，还拉着人讲一些莫须有话语的行为太幼稚。
讨厌或者不讨厌本身并不重要，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可能因为讨厌就不去同对方接触。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上司和下属的一层关系。
对，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怕自己明晃晃的私心被看出来，他笨拙的补充：“我们之间还要共事一段时间，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误会我在工作时带有的情绪。”
毕竟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忍不住火的炮仗，如果因为这些误会导致他们之间关系更僵硬的话，那裴临扬哭都没处哭去。
他浑身僵硬，因为对方的回看目光躲闪，最后还是鼓足勇气，同丁惟对视。
对方唇角勾了勾，她笑了。
裴临扬抿抿唇，也跟着笑。
丁惟说：“我知道了。谢谢你还专门跟我解释。”
她说完等了一会，见裴临扬没有再说话，便要再开口。
裴临扬突然道：“那我们……”能当朋友吗？
他没说出后半句，丁惟侧耳倾听，等不到完整的一句话。
她疑问：“嗯？”
裴临扬叹了口气，脸上又挂上笑脸，摇摇头道：“没什么。你回去吧，明天见。”
丁惟颔首，“明天见。”
她开门下车，一步一步离开裴临扬的视线。
裴临扬独自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才驱车离开。
他返回会场，找严言。
现在场子正热着，灯光昏暗，裴临扬一进去都看不清谁是谁。
他只好跑到外面的露天泳池，那里明亮不止一点半点。
泳池周围都是穿着泳衣泳裤的帅哥美女，裴临扬进去倒不显得突兀。
他此时没有心情沉浸在这个氛围里，只是一心想找到严言。
裴临扬扫视一圈，没找到熟悉的人，想着进里面找。
他站在泳池边，身后刁钻的角度突然传来一股推力。
扑通！
裴临扬整个人摔下了泳池，激起巨大的水花。
他睁眼，透过清凌凌的水面看见岸上站着熟悉的人。
蓦然间想起丁惟在几年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说起勾心斗角，你们男的比起女的更过犹不及。”
那时丁惟参加了一个比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忙数据，作为团队的主创，在最后赢得金奖时，名字却被放在角落，连提都不被人提起。
他原以为丁惟会生气，已经做好了套麻袋去打那群虚伪男人一顿的准备，没想到丁惟只是平淡的说出这句话，还阻止了他的动作。
回忆间，周围的人都已经围了过来，还有跑去叫严言的。
季属楠早就趁着混乱混入人群之中。
严言一听说是裴临扬掉下去了，火烧屁股似的跑过来。
“快把他捞起来！你们穿着泳裤的下去——！！”严言大喊，“算了算了，都让开，我下去！”
说着就往下跳，又激起一滩水花。
他在水里睁大眼，努力找寻裴临扬的身影。
没找到。
就当他心如死灰时，岸边传来了叫他名字的声音：“严言。”
他扭头，发现裴临扬正坐在旁边，浑身湿淋淋，面无表情。
于是严言往回游。
裴临扬早就站起来，他弯腰伸手，严言借着这股力轻松上了岸。
他抹了把脸，笑着正要开口，却突然眼前一黑，颊边剧痛，‘扑通’一声，再次摔下了水面。
岸边的人群哗然。
裴临扬脸上的水顺着眼皮往下流，他抬手刚要抹掉，突然想起来自己脸上还带了妆。
手掌换成手指，轻轻点掉已经流到睫毛根部的水滴，再看了看，发现水还是清澈透明的。
他松了口气。
还好没掉，不然传闻就要从他动手打人变成耍心机了。
头发上的水不停流到脸上，裴临扬不方便去擦，只能低垂着上眼皮，让水从他睫毛尾部坠下去。
恰好严言游回来，裴临扬就那么居高临下看着他动作。
严言快到岸边时，抬头看看面前明显气场不对的裴临扬，认命的拐了个弯，到旁边有爬梯的位置上来。
这样总不能再给我一拳了吧。
他爬上来，确定了裴临扬无法一下子伤害他，才冷着脸兴师问罪：“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临扬没留手，一拳下去严言脸肿得贼高。
他已经很狼狈了，还要时刻提防裴临扬再给他来一下。
“我什么意思你清楚。”裴临扬轻声：“丁惟的事算一件，刚刚泳池的事算一件。”
他眼睛移动到藏藏匿匿的某人脸上，一字一顿：“我都会算在你严言头上。”
原本严言还有些懵，丁惟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厚道，也确实抱着挑事的心，但是刚刚泳池的事可跟他没关。
况且——他方才过来时听其他人的话音，裴临扬分明是自己掉下去的——居然不是吗？！
他眼睛骤然往季属楠的方向看去。
看到那人目光闪烁，还躲躲闪闪地不肯同他对视。
——果然是他！
严言顿时皱眉。
他以为裴临扬的身份都众所周知，即使裴临扬这几年根本不跟他们混在一起。
所以才大胆的把季属楠邀请来，还用激将让季属楠用工作的借口骗来丁惟，以欢迎丁惟的名义组织起这场聚会。
他是为了看乐子，季属楠的身份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不高不低，他原本以为季属楠顶多嘴臭两句，没想到居然这么下作，还搞背后那一套。
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要是裴临扬真的把这两笔账算在他头上的话，那他回家会被打死的，
严言主动往裴临扬那边靠去，赔着笑道：“裴少消消气，您要是实在生气，不行再给我一拳，把我打到泳池里，我再爬起来。”
说完苦着脸：“丁惟那事是我的错，但是泳池——好吧也算我的错，可始作俑者不是我啊！您把这事算在我头上，我被打死了到地府里都喊冤！”
裴临扬不为所动，旁边服务生端来了托盘，上面放着一次性浴巾，他拿过来，先擦了擦头发，让它不至于继续往下滴水。
他的态度很明确，要严言拿出处理结果来。
严言左右看了看，用眼神示意安保把旁边围着的人驱散开，然后靠近裴临扬，小声说：“那人……我会处理掉的。您行行好，手下留情。”
裴临扬把用完的浴巾扔回托盘上，不带任何情绪的看他一眼。
然后转身离开。
严言站在原地，时常带笑的眼此时有些阴鸷。
他面无表情唤来安保负责人，说了几句，待他们分散开，脸上又重新挂了笑。
第二天是周一。
沉闷的周一会吸食掉人的精气神，哪怕昨晚裴临扬神气昂昂，今早起来时也没气没力。
这是吃药都无法改变的状态，纯粹是心理原因，他已经习惯了。
地铁里冷气依旧打得足，裴临扬半睡半醒间瞧见半个车厢的人都在刷手机。
很反常。
以往这个时候，大家都应该跟他一样才对。
他没往心里去，打了个盹，被急刹一下醒了神。
睡不着了。
裴临扬叹气，他现在无比清醒。
闲着没事做，他也拿出手机开始刷。
最近的新闻是——昨晚的。
#一炫富网红深夜被赶出高级会所，疑似人设坍塌！
好耳熟的名字，裴临扬想。
他点进去看，里面不仅有图，还有视频，文字幽默风趣，对大众娱乐十分友好。
就是对当事人不太好。
裴临扬想。
这家媒体绘声绘色描述了网红被赶出来的全过程，还胆大包天的直接把当事人的社交账号推出来。
账号也眼熟。
裴临扬大早上的脑子不好使，点进去才发现，这是熟人。
季属楠。
他最新一条推文下面多了很多新评论，都是谩骂和吐槽，还有老粉质疑他真实身份的。
一个网红不该有这么大流量，裴临扬刚才看到那个帖子是顺手往下翻了评论，大多数都在说不认识这人是谁。
照片和视频也是高清无比，正脸侧脸多角度拍摄，全方位把他的脸放了出来，杜绝一丝认错的可能性。
是严言的手笔。
让安保把季属楠扔出去这事已经透露出了浓浓的，独属于他自己的个人风格，裴临扬就没见过第二个人这么做的。
他点开严言的私人聊天框，说：“够了。”
这个“够了”仅仅指第二件事，第一件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