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通,对面传来嘈杂的声响,还有人说话,过了半晌,那边变得安静许多,他听见丁惟喊:“裴临扬?”

    裴临扬低低“嗯”了一声。

    “是这样的。”丁惟轻声道:“目前交接的合作对象行程出了点差池,需要你跟我出差一趟。”

    “什么时间?”裴临扬问。

    “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

    裴临扬说:“好。”

    丁惟又告知了他出发时间和地点,裴临扬一一记下。

    时间来到第二天上午十点,裴临扬把小行李箱寄存在公司楼下,在出发之前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

    他们小组的人依旧无所事事,坐在工位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裴临扬把他们聚集起来开了个短会。

    “我要出差,归期不定。”裴临扬说,“近期没有工作,但是你们不要忘了前几天我说过的工作总结,分别是个人以及各个负责岗位的两份,截止日期在后天。”

    他们纷纷应好,裴临扬又说了些其他的事,然后散会。

    大家都往外走,裴临扬叫住其中一个人,让她留下。

    “组长。”她叫。

    裴临扬点点头,“上个星期新数据的处理是你负责的吧?”

    “是的。”

    “你多写一份报告交给我,关于新旧数据前后的比对。”裴临扬说得笼统,但那个女生还是听懂了。

    她点点头。

    “这份不急,下周末之前交就可以。”裴临扬说完,让她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可以出去了。

    只剩他一个人待在小会议室里。

    裴临扬拿出手机,思考着要给丁惟发什么过去好。

    “忙完了吗?”他问。

    对方大概是正在用手机处理工作,回的很快:“再稍等我十分钟。”

    于是裴临扬在十分钟之后准时出现在丁惟办公室门口。

    大概是因为这次出差太急,她的办公室门大敞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步履匆匆。

    裴临扬毫不意外地看见杨组。

    对方原本脸上挂着轻快的笑容,看见裴临扬之后,很快僵住。

    “你怎么也在这里?”杨组问,“裴组不是最近才结束一个项目吗,应该没什么事才对,难不成又来给丁总做助理?”

    裴临扬面色不改,笑着道:“之前只是给丁总解燃眉之急,现在招到助理了,自然不会再需要我。”

    “杨组是丁总叫来的吧?”他偏头朝里面看了看,见丁惟正在签文件,然后对杨组道:“你可以进去了。”

    杨组面色不虞,进去之前小声骂了他一句:“嘁,看门狗。”

    裴临扬当没听到,脸上仍然挂笑。

    倒是杨组注意到,丁惟好像朝这边看了一眼。

    他把门甩上,“丁总,找我什么事?”

    丁惟头也不抬,嗓音利落:“我要出差,你们项目正在关键时刻,以后每天在工作软件上给我报进度。”

    杨组点头,追问:“丁总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丁惟从文件里抬头看他一眼,然后道:“归期不定,你只管发就好了,项目其他事宜可以跟我的助理报备,她会告诉我的。”

    她讲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把签完的文件放在桌上,起身就要走。

    见杨组还停留在原地,她十分疑惑:“你还有什么事吗?”

    杨组摇头,脚步却一动不动。

    丁惟等了一会,见他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冷漠道:“如果没事就可以走了,我还有事。”

    她的逐客令下的太直白,杨组眼睛朝门那边斜一下,怕裴临扬听见。

    本来以为丁惟会再开口问,杨组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下去,仓皇道:“啊,那,那我等你回来再说吧,路上注意安全。”

    丁惟提了下唇角,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眼神冷冰冰的没有温度,话语却礼貌:“谢谢。”

    她再次提醒,“你可以走了。”

    杨组脸色涨红,接二连三被下逐客令,他感觉自己的脸被踩在地下,连带着对丁惟都有些怨恨了。

    裴临扬等在外面,杨组进去五分钟后出来。

    他脸色比进去之前还差,匆匆离开。

    几秒后,丁惟出来。

    她对着裴临扬礼节性笑了一下,“抱歉,久等了。”

    说完就走在前面,裴临扬从她的背影看出她此刻心情并不好。

    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问。

    两人一起下楼,门口已经有车在等,裴临扬把寄存的行李箱拿出来,走到门口时,丁惟和她的助理已经在车里坐着。

    他把行李箱放在后面,拉开车门。

    只有丁惟一个人坐在后排,助理在副驾。

    裴临扬坐进去,车子很快平稳驶往机场方向。

    他和丁惟分别坐在左右两侧,一路上都十分安静。

    期间裴临扬偷看丁惟的侧脸,发现她正在闭目养神。

    看样子已经不生气了。

    从公司到机场大概两个小时车程,到达机场时已经是十二点半。

    他们三人匆匆对付了两口午饭,然后在候机室等待。

    一直到飞机起飞,他们都没说话。

    裴临扬跟丁惟并肩坐在一起。

    在广播温柔的提示声下,裴临扬偏头看丁惟,见她已经戴上了眼罩,抱臂靠在角落里,已经在休息了。

    他仗着丁惟看不见,目光肆意,落在她眼罩之外的部分。

    “看什么?”丁惟突然出声。

    她有些不耐烦,许久没等到答案,索性直接把眼罩扯下来了。

    裴临扬还在看着她。

    丁惟原本想皱眉,触及到他专注的目光后又突然噤了声。

    "你在看什么。"她哑着嗓子问。

    裴临扬靠在椅背上,不再看她,而是靠近了些,小声道:“……你在气什么?”

    嗯?丁惟没反应过来,淡淡道:“我没生气。”

    “没有吗?”裴临扬更小声了,“我刚刚看到你嘴角往下了。”

    丁惟抬起手摸了摸嘴角,又把眼罩戴上。

    “不关你的事。”她说。

    裴临扬“哦”地一声,没再问。

    丁惟皱皱眉,侧过脸,裴临扬目光追过去,只看到她脸颊白皙的肉。

    还是很不高兴啊。

    裴临扬有些发愁,但是发愁里又夹着一些开心。

    刚刚丁惟跟他发脾气,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一点熟悉的影子,不再是冷冰冰的丁总和疏离的、半点不熟的丁惟。

    他开始思考丁惟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

    丁惟不对劲从上车之前就开始了,可是裴临扬在她办公室门口看见她时,明明只有认真,不带半点情绪。

    是因为那个姓杨的?

    裴临扬记起来,在杨组和丁惟出来之前,隔着一道门,里面好像发生过一些争执。

    那之后,杨组出来,有点仓皇逃离的意思。

    裴临扬再次偏头,见丁惟脸稍稍往他这边侧了一点,唇线已经拉平。

    丁惟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要降落了。

    她抬手看了看时间,睡了一个半小时。

    她想动动手臂,却发觉肩上压了重物,侧脸一看,是裴临扬的头压在她肩上。

    沉甸甸的。

    丁惟起床气重,抬手去捏他脸。

    她没留手,所以裴临扬一下被疼醒了。

    他坐正,还有些迷糊,一脸懵懂的盯着丁惟看。

    丁惟冷漠道:“看什么。”

    许是语气太吓人,裴临扬瞪大眼,双手揉了揉脸,总算清醒。

    他脸上还留着印子,充满歉意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故不故意的你都已经干了。

    丁惟冷着脸,不看他。

    “别不高兴了。”裴临扬凑到她面前,小声道。

    丁惟垂着眼盯他。

    其实丁惟不笑时看起来是有些吓人的。

    无论是高中时,还是大学时,她都习惯淡着一张脸做事,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去同她交谈。

    怕打扰她,也怕丁惟会直言不讳的让他们滚,尽管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

    读书时时常冷着一张脸,工作之后反而脸上挂笑,看起来温柔和善,十分好说话。

    如果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寻常客户面前,恐怕会让对面的人失去谈合作的心。

    但裴临扬不怕,他已经习惯了。

    迎着丁惟的死亡视线,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两颗糖,手心向上,摆到丁惟面前。

    丁惟皱皱眉,冷漠道:“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没有。”裴临扬摇头,他带着讨好的笑意凑近她,央求道:“吃一颗嘛。”

    丁惟盯他两秒,从他手心里拿过一颗,没打开,“可以了。”

    裴临扬从善如流的收回去。

    飞机下降,强烈的气压差让丁惟耳鸣了半分钟,她抿抿唇,脑子终于清醒过来。

    手心依旧攥着那颗硬糖,丁惟没什么表情。

    到酒店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裴临扬放完行李之后走到丁惟房门前,敲了敲。

    大约半分钟,门被打开,丁惟披散着头发,看起来很放松。

    她问:“怎么了?”

    裴临扬说:“要不要下去吃晚饭?”

    丁惟摸出手机看了眼,然后进去,换了双鞋出来。

    助理在楼下等着了。

    裴临扬同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丁惟旁边,也不问要去哪里。

    他们绕过几个路口,最后在一家破破烂烂的店面门口停下。

    裴临扬还在观察,丁惟两个却已经走进去了。

    他追上去,问丁惟:“你来过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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