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无乡太累了,他的脑子像是被冰冷的雨水冻住了。

    也不知道这场雨会把公主的骨灰带去哪里,顺着雨水流进河流吗?

    还是被留在某个街角?

    荀无乡不想这样,他不想公主被任何人踩到。

    他撑起无力的双臂,将自己拖到那尊佛像前,匍匐在地用尽最后的力气磕头。

    不管是什么神佛,最后一次,救救她。

    来世别让她再遭受背叛,最好锦衣玉食、平安顺遂过一生。

    他磕了不知几个头,就恍惚起来,明明人还趴在地上,却觉得魂好像已经飘了起来,也许时限将至。

    最后,荀无乡还是贪心地想到,希望他来世还能再陪伴左右,不论是什么身份,只求护她一生。

    ……

    荀无乡闭了闭眼,尾巴摇摆了两下。

    不知道那破庙供奉的是哪尊佛像,竟还真的灵验了。

    哪怕是条真的狗,起码也算陪着她了。

    他微微仰着头看向楚心安。

    楚心安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又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他的头,因为不太顺手,索性将他整个抱起来放在膝上。

    荀无乡:!!!

    这可如何使得?!

    且不说尊卑有别,主要是男女有别啊!公主怎能!

    “阿弥真乖,他都不跑的。”

    荀无乡摇着尾巴,乖乖地趴在了她膝上。

    什么尊卑男女,她说他很乖。

    反正已经是狗了,乖就对了,左右不过是十来年的寿命,陪着她就行。

    至于楚明闲。

    荀无乡被摸得打了个哈欠,至于楚明闲,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狗仗人势吧。

    ——

    楚明闲看着摆在面前的恋综合同,脸黑了又白。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咬着牙问楚心安,“非要我永远离开楚家,或者非要我发个毒誓,永远不觊觎你的财产,你才会彻底放心吗?”

    楚心安抱着狗,扯了扯嘴角,“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装什么糊涂。”

    她在家里总是这幅样子,平淡到冷漠,仿佛他是透明人,甚至透明人可能都更好一些。

    楚明闲恼恨地想,连她的狗都不待见自己。

    荀无乡见到他那张和楚辰安一模一样的脸的瞬间,就开始慌乱地咆叫,连楚心安都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才将他安抚好。

    “没事的,阿弥,他伤害不了你。”她蹲下身将荀无乡抱在怀里。

    “如果你去参加这个节目,我会在妈妈给你的遗产基础上,再加1%的股份。”楚心安微笑道,“你应该知道这比那些不动产都值钱。”

    楚臻的遗嘱上没有给楚明闲任何的股份,1%的楚氏股份,加上不动产、信托等,楚明闲已经可以像他的两个舅舅那样,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你也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楚明闲抬眼看向她。

    他们两人虽说是亲兄妹,却长得不像。

    楚心安有七分像楚臻,尤其是那双极为漂亮无辜的眼睛,笑起来温柔大方,而楚明闲恰恰相反,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看起来像混血。

    “别太贪心。”楚心安有些不耐烦,“签了合同,两周后开始录制。”

    楚明闲放在身侧的拳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松开了手,签了字,“这样你就高兴了?”

    “也没有。”楚心安将合同收起来,“你做不出什么让我高兴的事情。”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楼上睡个午觉,下午还得去公司。

    “别忘了妈妈临终前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楚明闲突然大声叫住了她。

    楚心安站在楼梯上转身看向他,哂笑:“那妈妈一定不知道,你曾经是怎么照顾我的。”

    楚明闲心中堵着气,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就为了那一件事情,你就要判我死刑吗?”

    “我又不是法官。”楚心安淡淡道,她回过身,带着小狗上了楼。

    楚明闲就垂眸站在那儿,等到茶水彻底凉透,才抬手一饮而尽,出门去了。

    ——

    “你也觉得我无情吗?”楚心安盘腿坐在地毯上,揉着荀无乡的脑袋。

    荀无乡说不出话,只能从小狗嘴里发出几声嘤嘤,表示自己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甚至希望她更狠一些。

    光看那张脸,他就觉得心跳加速,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想起了楚辰安的一字一句。

    “你内力折损,已经不适合再替本王办事,不如去监视赤霄……”

    “行,本王看在你忠心的份上,答应你不杀她。”

    “不过是条狗,还配想不想,愿不愿?真是可笑。”

    “赤霄若是知道你对她的心思,怕是早就杀了你。”

    “赤霄已无用。”

    “朕大业已成,杀了她。”

    “丢出去,别脏了朕的眼。”

    “……”

    桩桩件件,字字句句,都如利刃割心。

    荀无乡的小狗脸被楚心安捧在掌心里,只能被迫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真的会杀了我吗?

    荀无乡不知道从前的赤霄会不会恶心他,但现在的楚心安,一定不会抛弃他的。

    拉萨犬蓬松的尾巴摇晃着,看得出小狗心情十分愉快。

    “看来阿弥觉得我做得对。”楚心安亲昵地揉了揉他的脸,抱着他一起躺到在地毯上。

    她仰视着天花板,轻声自语:“妈妈若是知道了,也会觉得我做得对吗?楚明闲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

    荀无乡不明白。

    他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张姨爱看电视,刷短视频,他跟着听了好久,也知道这是一个女人可以独立自主的世界。

    若是赤霄活在这个世界,定然不用扶持楚辰安,可以自己闯出一份事业。

    为什么楚心安还要觉得不安呢?

    更何况,他听闻楚氏本就是异类,原就是女人当家。

    荀无乡不解,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她的手,表示自己什么都支持她。

    楚心安感受着温热的鼻息,笑着将小拉萨犬拉到身上。

    她身体太软,荀无乡只觉得四肢都僵硬起来。

    “真乖。”楚心安的吻落在他的脑门上。

    荀无乡不知道白毛会不会变红,但他的脑子里已经像张姨惯用的那只烧水壶一样尖叫了起来。

    他罪该万死!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过!

    虽然他没有九族……

    而且,她的吻好轻,好柔软……

    荀无乡僵硬的四肢又软了下来,不过软得过了头,一下子瘫在楚心安身前,他的脑袋磕在她的颈窝,毛茸茸的,逗得她笑起来。

    “好痒啊。”楚心安将脑子混乱的荀无乡拿下来,“别闹。”

    她将荀无乡放在床边的狗窝里,温柔道:“我们一起午睡吧。”

    ——

    半个小时的午睡,楚心安睡得并不安稳。

    她额头冒着汗,眉头紧缩,身体不受控制地打颤,看上去状态很糟糕。

    荀无乡一直没睡,他守着楚心安,见她这般情状,立刻就想下去叫人,可是张姨家里有事,吃过午饭就回家了,楚明闲出门未归,楚心安不喜欢人多,家里没有别的人。

    荀无乡急得打转,跳上床试图叫醒她,但楚心安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梦魇中,根本叫不醒。

    “汪!”荀无乡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手机。

    幸好!他记得楚心安的密码。

    艰难地用鼻子按下密码,幸好,这个世界的字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顺利找到通讯录里的景云颂。

    “喂?心安,怎么了?”景云颂那边很吵闹,似乎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有人在旁边叫着景医生。

    荀无乡说不出话,只能大声地叫唤,“汪汪!”

    “阿弥?”景云颂奇怪道,“是你不小心碰到了吗?”

    “汪汪汪!”荀无乡更着急了,生怕景云颂误会,挂了电话。

    “阿弥。”景云颂那头突然安静下来,他顿了顿似乎自己都很难说服自己,“是心安出事了吗?”

    “汪!”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声狗叫非常的坚定。

    “不管了,就当是我疯了。”景云颂和医院请了假,飞快地赶到楚家。

    荀无乡早就按了遥控,打开了大门,蹲在门口等景云颂。

    “阿弥!”景云颂来不及将车停好,直接横在院子里,跑进了屋,“心安呢?”

    荀无乡直接飞奔上楼,景云颂紧追其后。

    楚心安脸色苍白,还是未醒。

    景云颂快速检查后,判断不出她的问题,先给了安神的药,将人横抱起,准备送去景宅。

    “阿弥,你在家乖乖的。”景云颂边往下走边叮嘱,回应他的是荀无乡直接从未关的车窗跳了进去。

    “算了,你陪着也好。”

    景云颂早就给景老爷子打过电话,一到景宅就有担架车过来将楚心安接过去。

    “霄霄怎么了?”景老爷子皱眉问,“你不是说她最近体检一切正常吗?”

    “报告都正常,我刚才检查也没有问题,看上去像是魇着了,但是叫不醒,您先去瞧一瞧吧。”景云颂解释。

    景老爷子瞪了他一眼,被搀着走进了宅子。

    景家世代中医,到了现在,族中年轻人中西结合,还拓展出了兽医,在宅子不远处就是景家开的疗养院和私立医院,设备齐全,人才济济。

    楚心安的检查确实一切正常,但她就是不醒。

    荀无乡看着站在床边,皱着一模一样的眉头的景家爷孙,恨不得大喊庸医。

    他不甘心地跳上床铺,接着用鼻子拱楚心安的手。

    “这就是她捡的那个拉萨犬?”景老爷子打量着这只白金毛的小狗,“还挺有灵性。”

    景云颂也道:“就是他给我打的电话。”

    “噢?听说养拉萨犬可以增福驱魔,也许是霄霄的缘分。”景老爷子叹息。

    荀无乡太着急,根本听不见景老爷子叫楚心安的小名,只是呜呜嘤嘤地舔她的手。

    突然那只手捏住了他的舌头。

    荀无乡听见她含笑的声音,“别舔了,好肉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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