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冒眨了眨眼:“悬挂重物以取代人力?”

    想象了一下利用重物驱动杠改场面,曹冒微微皱眉:“那岂不是还要先用人力将重物拉起,然后再让重物下坠以带动投石杆?”

    “此举纯粹是……”

    齐艾用力怼了曹冒一下,狠狠瞪了他一眼。

    站在咱们面前的可是主帅!

    面对主帅提出的要求你敢质疑?

    你不想活了别特娘的带上我们!

    旋即齐艾当即拱手:“卑下这就去尝试!”

    曹冒也意识到自己险些无意识的走进鬼门关,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轰然拱手:“卑下知罪!卑下这就按照将军所言,在那投石杆之下悬挂重物!”

    虽然曹冒的话没完,但嬴成蟜也知道,曹冒后面的话无外乎是‘脱了裤子放屁’之类的话。

    但嬴成蟜却没有在意,只是招手让这些匠人汇聚在自己身边。

    折了一根树枝,嬴成蟜在地上画出一副草图:“本将是如此思虑的。”

    “投石机主体结构不变,但要将投石机底部打造为结实的方形木框,在木框两侧加上轮子,以令其可被推动。”

    曹冒忍不住驳斥:“若如此,车轮可能会被压塌。”

    “且抛投过程中车轮也会让投石机发生摇晃。”

    “增加车轮对于抛投有利无弊,只是能让此车便于推动而已。”

    “可投石机拆卸并不费力,何必多此一举?”

    嬴成蟜略一沉吟,又在旁边画了另一个底部只有木架的投石机:“那就做两种。”

    “一种体型较一些,装载车轮,激发时使用石块卡住车轮。”

    “另一种体型更大,不装载车轮,打造时便将架子夯入地面。”

    曹冒还想话。

    当下的投石机就是两根支撑木、一根横梁和一根梢杆。

    一共不过是四根木头而已,拆卸安装都很简单,再加上车轮绝对是弊大于利!

    但话还没出口他就被齐艾狠狠的拽了一下,满腔吐槽不得不憋在嗓子眼里。

    嬴成蟜继续讲述:“除车架外,本将意欲将梢杆打造为前细后粗的形状。”

    “将梢杆粗端与支架相连,再于梢杆末端固定一个木筐,木筐之中盛装以大量石块压重。”

    齐艾一个没拉住,曹冒已经皱眉发问:“如此一来梢杆便将呈抛起状,如何让梢杆落于下方?”

    嬴成蟜又在梢杆前端画出两条牵引线一直延伸到地面:“以数根绳索栓住梢杆前端,以牛马之力或士卒之力将梢杆拉向下。”

    “待梢杆垂地再以钩锁固定。”

    “激发之际,敲开钩锁,木筐便会砸落而下,带动梢杆顶赌石块抛出。”

    曹冒嘴角微微抽搐:这特娘的不纯纯就是掀起下裳放屁吗!

    但曹冒想了想,终究忍下了吐槽的欲望。

    嬴成蟜继续道:“而与之配套的石块……”

    蹲在地上,嬴成蟜与两名匠人长谈了两个时辰。

    经过‘充分’、‘友好’的交流,嬴成蟜终于与两名匠人商定了具体规制。

    扔掉木棍,嬴成蟜站起身来,笑而开口:“既已定下,便即刻开始打造。”

    “随军徭役由尔等随意调遣,辎重营中的物料任由你们取用,军中匠人拨付给伱等五百人。”

    “若需要军中没有的物料,本将亲自传讯后方,让后方锻造后送来军郑”

    “半个月内,本将需要尔等在修鱼城外一百八十丈处打造十架此物!”

    曹冒当即摇头:“启禀将军,我等做不到!”

    “此物乃是新物件,且极其繁琐,我等都没有打造过,过程中很可能会遇到新的问题。”

    “各类木料还都需要重新切割,甚至可能需要锻造一些青铜配件,这些都需要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远远不够!”

    嬴成蟜沉声道:“半个月是本将能给你们最长的时间。”

    “本将给你等直面本将之权。”

    “若是打造时发现了任何问题皆可寻本将解惑。”

    “本将再给你等夜间于辎重营自由行走之权。”

    “若能按时打造完毕,大匠曹冒、大匠齐艾皆论算事功两级,参与打造的匠人皆论算事功一级。”

    “但若无法按时完成。”嬴成蟜声音转冷:“本将取尔二人首级,所有参与的匠人一人一根拇指!”

    “可敢领本将之令?”

    虽然领事功封爵会被军中将领看不起,但曹冒和齐艾本身就不是兵丁而是将领,他们只需要爵位!

    二级事功可让他们获封上造!

    可若做不到,那就需要付出一条命!

    一股压力油然而生,但最终齐艾却心一狠,轰然拱手:“卑下必不负将军所望!”

    完不成不过是死自己一个人,完得成那就是惠及全家!

    这条命,齐艾赌了!

    曹冒震惊的看着齐艾:“齐兄,时间太紧张了!”

    齐艾低声道:“没听将军给了我等夜间行走于辎重营中的权利吗?”

    “十五个白日完不成,十五个白日加黑夜难道还完不成吗?”

    虽然夜以继日很辛苦,但只要狂肝十五将这个项目完成了,自己就能和乡长同级,更能获得总司令的欣赏。

    值啊!

    齐艾的声音中多了些许疯狂和哀求:“陪弟兄拼十五吧!”

    “仅吾一人,吾定然无法完成此任,但你我合力,这并非不可能之事。”

    “拼赢了,你我以后就都是有爵者了!”

    在齐艾的苦苦哀求之下,曹冒无奈拱手:“卑下,领命!”

    嬴成蟜略略颔首:“既然领命,便即刻开工。”

    “我等的时间不多了!”

    曹冒和齐艾齐齐拱手:“唯!”

    目送嬴成蟜远去后,曹冒苦笑摇头:“吾真是疯了,陪着你一起发疯!”

    “看看此物!”曹冒用木棍点零嬴成蟜绘制出的图:“有什么用啊!”

    “投石机就是用来打城墙上的士卒的,将军却将这投石机打造的又大又重,完全无法活动。”

    “一颗三斤的石弹砸准了能打死一个人人,一颗三十斤的石弹难道能打死更多的人吗?”

    “不!”

    “依旧只能打死一个人!”

    “抛出更重的石头有什么用!”

    当今投石机的目标从来都是敌军城墙上的人,而不是敌军的城墙本身!() ()

    甚至直至一千年以后,华夏投石车的主要杀伤目标依旧是城墙上的士卒和角楼、水龙塔等建筑,完全没想过要攻击城墙本身,与西方投石车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发展路线。

    但这并不是因为华夏的匠人不够聪明,而是因为华夏城防的发展速度远远超过了投石车的发展速度。

    就如新郑城,其城墙高约五丈,墙基宽十八丈,墙顶宽一丈。

    整面城墙皆是夯土而成,夯土层每层厚约厘米,每厘米还有一根横木用以加强强度、承受拉力,一如后世建筑中的钢筋一般。

    如此城墙,寻常十几斤的石块砸上去根本不会对城墙造成任何损伤,甚至还能帮敌军将城墙夯的更结实一些!

    砸之何用?

    直至一千余年后,城墙的发展陷入瓶颈期,在西方发展了千余年的配重式投石车也传入华夏,华夏才终于开始尝试使用投石车对敌军的城墙发起进攻。

    战术思想上的本质差别和一千余年的代差让曹冒根本无法理解嬴成蟜提出的新式投石机。

    若是在平日里,曹冒可能会饶有兴致的研究研究此物是否有什么精妙之处。

    可现在,此物却已跟曹冒的性命挂钩,曹冒的心情能好才怪了呢!

    曹冒无奈长叹:“吾不知在将军的想象中此物应该有怎样的威力。”

    “但此物若用于实战,绝对无甚大用。”

    “依将军亲自绘制草图的认真态度,不知将军会不会一怒之下将你我尽数斩杀!”

    齐艾强笑道:“或许将军是要用此物去打城墙呢?”

    “我听闻将军在攻打新郑城时就曾用投石车向新郑城内抛投石油坛。”

    曹冒一愣,若有所思:“齐兄所言有理。”

    “但大坛和坛的石油能有什么区别?”

    齐艾拍了拍曹冒的肩膀:“莫要想那么多了,将军自然有将军的道理。”

    曹冒无奈长叹:“齐兄所言甚是,抓紧时间抢工期吧!”

    齐艾直接将话题拉入正题:“将军需要这架投石机投出更重的石块,那必然需要更硬的木料。”

    “曹兄有何提议?”

    曹冒抚须,若有所思:“水曲柳如何?”

    ……

    齐艾与曹冒为了他们的脑袋能能戴在脑袋上的爵冠而努力。

    另一边,魏琦也在为了自己的命和自己身后的大魏而努力。

    “赵军已经抵达?”刚刚踏入修鱼城,魏琦就得到了一个让他万分惊喜的答案:“赵军将军在何处?”

    守军赶忙道:“赵军正在从北城门入城。”

    “此军大纛仍未入城。”

    魏琦振奋的:“甚善!”

    “诸位快随本将去北城门!”

    一夹马腹,魏琦胯下的战马迈开四蹄跑向北城门。

    但它已经载着魏琦跑了八十里路,嘴角都已经溢出白沫,实在无力高速奔驰了。

    魏琦索性翻身下马,右手扶住剑柄,撒丫子向北城门跑去。

    “将军等等我等啊!”

    “快,追上将军!”

    “追不上啊,马累的遭不住了。”

    “马跑不动了,你还跑不动吗?追!”

    魏琦的家兵和陈茂等将领不得不也翻身下马。

    一群魏军最高级的将领慌张狼狈的在修鱼城内拔腿狂奔,引得不少士卒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穿过整个修鱼城,一路跑到北城门,魏琦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那面大纛。

    魏琦连呼哧带喘的惊喜高呼:“敢问,可~呼~可是~哧~庞将军当面?!”

    赵军中段隐隐出现几分骚乱,随后数十人越过士卒策马前进。

    魏琦焦躁的等了半晌,终于,一名年逾九旬、发须皆白、面容温和有力量、目光坚毅又有神的帅老头策马进入城内。

    “彭城君?”庞煖见魏琦没有骑马,也当即翻身下马,拱手上前:“前番见面还是三年之前。”

    “三年不见,彭城君近来可好?”

    魏琦拱手还礼,苦涩的:“半点也不好!”

    见魏琦浑身汗水、气喘吁吁的模样,庞煖声音严肃了几分:“可是有大事发生?”

    “彭城君可有需要本将相助之处?”

    魏琦目光看向黄河的方向,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就在今日,本将方才大败一场。”

    “本将的前军尽数陷于黄河之郑”

    “若非本将的家兵拼死保护,便是本将也要死于黄河!”

    “本将愧对将士们的期许,愧对我王的信重啊!”

    赵军斥候早已回报了战场局势,所以庞煖也知道,魏琦败了,且败的很惨。

    但见魏琦如此模样,似乎魏琦败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惨?

    庞煖试探着发问:“不知彭城君此战盈亏几何?”

    “盈亏?”魏琦苦笑道:“惨败!”

    知道庞煖想问具体数据,魏琦也不遮掩,直言道:“我军斩获敌军首级七千一百余颗,这大略便是敌军的总阵亡数。”

    “我军此战能统计的战损为六万三千一百余人,另有近万士卒失踪。”

    庞煖瞪大了眼睛:“战损六万余,失踪近万人?”

    “彭城君所部共有兵丁几何?”

    魏琦惭愧的低垂头颅:“十五万。”

    庞煖震惊发问:“十五万兵丁,一战战损六万有余?”

    “将军麾下仅剩七万余兵丁?”

    魏琦赶忙道:“非是七万余兵丁,待那些士卒归来,我部将拥兵八万以上!”

    庞煖茫然了。

    在出征之前庞煖还挺开心的。

    赵国近些年青壮较少,除五国伐秦之战外,庞煖几次外战都是以少量兵力对战敌军的优势兵力。

    虽然此战赵国的二十五万大军中仅有五万归属庞煖调遣,但那不是还有魏国的举国之兵嘛!

    赵魏联军加起来与秦国不相上下,这已经是庞煖罕有的富裕仗了!

    可现在庞煖都还没见到大军的影子呢,结果魏军的兵马就没了一半?

    你这不就是在送吗!

    魏琦陪着心发问:“不知将军此番带来了多少援军?”

    庞煖沉默几息后,方才给出答案:“五万。”

    魏琦瞪大了眼睛:“五万?”

    “仅有五万?!”

    “你我两部合计也不过十三万兵马?!”

    “这怎么打啊!”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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