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被气的够呛:“寡人方才了那么多,都白了?!”

    嬴成蟜笑道:“弟已率军灭两国,被诸多人所恨,可那又如何?”

    “弟不仅活的好好的,还为我大秦赚回了偌大疆域。”

    “所以弟不介意被下人皆恨之!”

    “若下恨弟之声过重,弟就再次领军出征,去杀个人头滚滚。”

    “令得下人只敢惧弟,而不敢恨弟!”

    楚人恨不恨王翦?

    恨到骨子里!

    但楚人拿王翦又有什么办法?

    或者,若秦末时期王翦依旧活跃,楚人敢造反吗!

    即便是在与王离交战之初,诸多楚军还碍于王翦的威名怯懦不敢上前。

    在嬴成蟜看来,恐惧足以对仇恨进行覆盖!

    且一时之恨,无足痛痒。

    嬴成蟜所行乃是利千秋之功,承一时之骂名而得千秋之传颂。

    值!

    看着嬴成蟜眼中的坚定和决绝,嬴政轻声一叹:“你太急了!”

    “为达此事,你竟已不顾下人之恨。”

    “你为何会如此急切!”

    “伱究竟在急什么!”

    嬴政早已决定要用自己这一生的短短百来年时间去实现千年未竟之大业。

    嬴政觉得自己已经很激进了。

    但嬴政现在却依旧认为嬴成蟜太过激进!

    嬴成蟜轻声道:“此次弟东却燕军,感慨良多。”

    “周赧王四年,赵武灵王送公子职回归燕国,登基为燕昭王。”

    “往后二十余年间,燕昭王千金买马骨、修筑黄金台,引得下贤才归燕,大败齐国,杀齐湣王,位列七雄。”

    “周赧王三十一年,燕昭王病逝。”

    “之后不过短短四十余年,燕国国力便骤然滑落,已可见其倾颓之势。”

    “弟方才知,时移世易之可怕!”

    大秦的土崩瓦解存于史书之上,是嬴成蟜始终知道的一个客观事实,也是始终悬在嬴成蟜头顶的一枚利龋

    所以嬴成蟜很急。

    急于在嬴政死之前为大秦打下最坚实的基础,让大秦免受崩塌之苦。

    但载于文字的客观事实却终究比不上切实可见的现实那般震撼人心。

    在与将渠的对战后,嬴成蟜依稀看到了燕昭王时期强燕的一抹影子,也看到帘下燕国的倾颓,更探究了燕国倾颓的过程。

    嬴成蟜不能理解,嬴成蟜大受震撼,嬴成蟜也更急了!

    嬴政微微皱眉:“燕国倾颓,是因公孙操等诸将作乱。”

    “而今我大秦已无内贼,弟何忧也?”

    燕昭王之后的燕惠王、燕武成王、燕孝王这三代燕王虽然都算不上明君雄主,但论能力也都是不差的。

    只是燕昭王死后留下的骄兵悍将实在是太多了!

    以乐毅为首的诸多将领都对燕惠王颇为不满。

    以至于燕惠王初继位,各部将领便开始作乱。

    在七年的内部斗争后,大将公孙操掀了桌子,举兵杀入燕王宫,弑燕惠王于大殿,拥立燕武成王登基。

    其后各部将领动乱层出不穷,燕惠王、燕武成王、燕孝王这三代燕王的所有精力基本都用在压制内部将领上了。

    乐毅等大将确实优秀,但真不是寻常君主能用得起的!

    直至燕孝王末年,燕国内部内部才终于相对安稳,让燕孝王有空腾出手来修修长城。

    嬴成蟜抬头看着嬴政:“昔年燕昭王为燕王时,乐毅、公孙操等将领也必定恭顺。”

    “在燕昭王的眼中,燕国内部也必定是一片祥和,朝臣大将皆心向燕王,全无内贼!”

    “然,随着燕昭王崩,昔日恭顺的臣子们却对着继任者露出了獠牙!”

    “故而弟以为,可于王兄一朝竟功之事,便于王兄一朝竟功。”

    “除此之外,还要再预留出一段时间,梳理大秦的内部问题,解决大秦内部存在的各项矛盾,为后代子孙留下一个稳固的江山。”

    “如此,我大秦方才可不重蹈燕国之覆辙。”

    “我等所为之举,放可真正立足于这片下!”

    嬴成蟜本以为不让胡亥继位,大秦灭亡的可能性就会很多。

    但燕国给了嬴成蟜以答案。

    燕惠王也是燕昭王精挑细选出来的继承人。

    能在乐毅、公孙操等大将尽数心怀不满的朝局下存活七年,燕惠王已经算是有能为之人了,可最终依旧无法挡得住燕昭王留下的一众贤才。

    胡亥昏庸无能,可公子将闾、公子高等饶能力就比燕惠王更强吗?

    他们就能承接住嬴政打下的江山,令其度过最为艰难的时期吗?

    真不一定!

    唯有扶持公子扶苏登基,秦国继续存在的可能才会相对较大。

    但代价却是秦国不再执行大一统,继续如周朝一般分封下!

    那春秋战国数百年征战又在打什么?

    大秦东出又给这片下留下了什么财富?

    这一认知让嬴成蟜对未来有些不知所措。() ()

    所以,再苦一苦大兄吧。

    让大兄把秦国的基础筑的更牢一些、再牢一些,牢固到即便是拎头猪上来也可下稳固的程度,嬴成蟜才能安心享受啊!

    嬴政沉默许久后,方才无奈的看着嬴成蟜:“王弟怕不是想累死寡人!”

    嬴政已经给自己安排了很多任务,结果嬴成蟜又端来一摞任务让嬴政去完成。

    饶是嬴政也有点慌了。

    工作量太多,生命太短,寡人做不到啊!

    嬴成蟜嘿嘿笑道:“能者多劳嘛!”

    嬴政略略颔首:“能者多劳!此言甚善!”

    “王弟亦有能为,却怎能懈怠应负之责?”

    “我大秦内部若是生乱,王弟可有能力镇压否?”

    嬴成蟜微微皱眉,陷入思虑。

    在没有嬴政支持的情况下,对战陈胜、吴广这种级别的乱贼自己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对战刘邦、项梁、项羽等秦末大将们,自己的胜算能有几何?

    半晌后,嬴成蟜给出了结论:“得看乱到了什么程度。”

    “弟不敢言必能镇压,弟会尽力而为!”

    桓齮等将领的嘴角疯狂抽搐。

    不敢言必定镇压?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对自己的威名有点认知啊!

    把王宫卫兵交给你,让你横刀立马驻于王宫外,你看我们谁敢动!

    嬴政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寡人怎的就忘了王弟的不自信呢!

    嬴政当即转换话锋,温声教诲:“治大国如烹鲜,不可大动干戈。”

    “当循序渐进、顺势而为,否则必遭动荡!”

    “王弟切莫心忧。”

    “急洽焦躁之情只会让局面愈发动乱,对困局无半点益处。”

    “可明否?”

    想想短命的隋朝,想想复礼改革的王莽,嬴成蟜无奈拱手:“弟受教。”

    嬴政继续开口:“但王弟所谏之言却也有可取之处。”

    “大一统不易为,却也不可不提前为之,当循序渐进以为之。”

    “传寡人令!”

    “各地度量衡之器多有差异,此大不利于税赋。”

    “为免各地因度量衡之别而现税赋之别。”

    “锻一统之权、升、尺等一应度量衡之器。”

    “明岁正月起,收缴大秦各地的一应度量衡之器,无论老秦地亦或是新附之地,皆以一统之器替之!”

    “此事由隗相负责!”

    相较于风俗、传统等看不见摸不着却触及民心的问题,度量衡的统一无疑最为温和。

    统一度量衡不会激化朝廷与黔首的矛盾,且事关每一名黔首的切身利益,只是可能会触动地方豪强的利益而已。

    但诚如嬴成蟜所言,若地方豪强因此动乱。

    那就杀!

    隗状当即拱手:“唯!”

    嬴成蟜急了:“请王兄收回成令!”

    “弟无惧于下人之恨,且弟为下人所恨是不可避免的。”

    “但大兄何必引下人恨之?”

    “此事合该由弟去做,而非是大兄去做!”

    “且大兄现在就开始推行度量衡的统一,岂不是会让下人误以为弟所言乃是出自王兄的指使?”

    如果嬴政立刻开始推行度量衡的统一,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嬴成蟜的话都是嬴政教的。

    嬴政就是利用嬴成蟜来试探下人对大一统的态度,然后再推出度量衡统一来进行进一步的试探。

    若是下人大怒,嬴政也可以将锅丢到嬴成蟜身上。

    可问题是,嬴成蟜的那番话与嬴政毫无关系!

    嬴政这是在为嬴成蟜背锅!

    嬴政沉声道:“王弟无惧于为下人所恨,兄便有所惧吗!”

    “此事不只是王弟所愿,同样是寡人所愿!”

    “大一统此举,寡人此生必达,不过是被弟先行提出而已。”

    “既如此,寡人怎能令王弟为寡人承受下骂名!”

    “若此举果真会令下人愤恨,便令下人来恨寡人便是!”

    嬴成蟜急的站了起来:“可……”

    嬴政眼睛一瞪:“给寡人坐下!”

    嬴成蟜不情不愿的又坐了下去。

    嬴政沉声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

    “于度量衡一统之际,当多加关注各地民众对茨反应,并及时调整后续的处置方式。”

    “隗相,有劳!”

    隗状激动的轰然拱手:“此乃臣之荣幸,怎是辛劳!”

    嬴政迅速掐断了这个话题,沉声发问:“方才朝议之际,王弟言称有所荐。”

    “彼时不便言,现下可告于寡人。”

    嬴成蟜警惕的看着嬴政:“待弟谏毕,无论此谏好坏,王兄不可与弟争之。”

    嬴政失笑:“寡人岂会行那般行举!”

    “王弟大可随意荐之!”

    嬴成蟜这才放下心来,拱手一礼,沉声道:“弟谏言,于我大秦行军校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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